“我還有些存款的。”我大聲說道,好似在爲自己壯氣。
“你那些存款估計連房租也付不起,還有進貨什麼的全是要錢的,宋柔荑我不是嚇唬你,你爸媽就算把老底都砸在你身上也是不夠的,別忘了你還有個上學的弟弟呢!”我媽說的又氣又急,口水從牙縫間噴了出來,睜了老大的眼睛開始泛起紅血絲。
“我絕不會用家裡一分錢的,等以後有了起色我每個月會交家用的。”
“還家用?柔荑,你摸着良心說這麼多年來爸媽虧待過你嗎,什麼事情不是順着你的意,高中時拿着那麼好的成績去上藝校我們也沒說過你半句不是,學費多花一半不說正經工作也難找,好不容易和鐵飯碗沾上了邊,你又當起了大爺說一句不稀罕就白白扔掉了。”我媽大概真是氣極了,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大堆話,把不滿地陳年往事也一股氣說了出來。
我依舊沉默不語,愣呆呆地看着她,在這個時候開口說任何話,做任何辯解都是錯的。
看到我不痛不癢地神情後我媽無奈的嘆一口氣:“唉!外人都說你這孩子老實聽話,到底有多執拗多倔恐怕只有我這當媽的知道了。”
“流年不利,大概是犯了斜了吧,越大越叛逆讓你辭職的時候不辭職,不讓你辭職就越辭職,沒人管得了你了。”我媽扔下這樣的一句話便回了臥室,不再理我。
等我爸回來說張伯伯給他打過好幾個電話了,問你好端端地爲什麼突然就辭職了。
“您怎麼回的?”我笑嘻嘻地問他。
“還能怎麼回,就說你不喜歡那份工作。”
“您是不是也不支持我辭職開書店?”
“你都已經做出決定了,這個時候除了支持你給你鼓勁再說其他的不成了扯你後腿嘛。”
“爸爸最好!”我壓低聲音說道。
“不過爸爸只能給你口頭上的支持,你媽不說給錢爸是拿不出一分錢的。”
“我有錢的,絕不花家裡一分錢。”我挺直胸脯信誓旦旦的說道。
“你是不是在打你奶奶留給你的那套房子的主意?”我爸疑惑地問我。
“當然沒有了,那是奶奶留給我的念想不會賣的。”我說的十分肯定,好讓我爸放下心來。
回到房間後開始查詢我到底有多少存款,從大學到研究生一直到畢業一年多來的代課費一共攢了三萬多塊錢,確實如我媽所說這些錢連房租都不夠,只好掏出手機給餘晴子打了電話。
在“嘟嘟”響了兩三聲後就被接通了,“慫包,今天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來了”?她那邊有些吵,她說話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個度。
“想你了呀!”我隨便和她扯着。
“說吧,什麼事?”她倒十分了解我的秉性,知道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王子牧的畫現在賣到多少錢一平尺了?”
“慫包,你不是想吃回頭草吧,做人不能這樣沒有骨氣,你就算想回頭人家不一定要呢。”餘晴子警告着我。
“沒有,你聽我說……”
“你知道我現在在哪嗎,王子牧的個人畫展上,人家現在正和女友膩歪在一塊呢,要不要我給你發張照片過去瞧瞧。”餘晴子不給我辯解的機會,只顧表達她的氣憤。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先不要講話聽我說。”
“你說吧,我聽着了。”
“我不是放在你那一幅王子牧送給我的大幅油畫嗎,我想讓你幫我賣了,儘快。”說這話時我的聲音壓得極地,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你是不是遇上什麼事了,把定情信物都要賣了。”餘晴子擔心得問着。
“沒有,我們情都斷了還要什麼狗屁定情信物,我是計劃在家這邊開家書店,想着那幅畫留着也沒啥用了,倒不如賣了做週轉。”
“你的鐵飯碗不要了?”餘晴子開始打趣起我來。
“不要了,沒意思。”
“好,他最近參加了幾個還算可以的展覽,畫價應該張了些,再說了人家有位對外宣稱凡是他的畫全部照收的靠山,短時間內出手應該不成問題。”
“那就好,你儘快忙我賣掉吧!”
與餘晴子講完電話後,我開始翻出幾年來做的筆記,上面清楚地記載着我想買的所有數目,不過轉頭一想在現階段我的書店是用來謀生的,全憑個人喜好來進書有些冒險,比如我最喜歡的《天鵝絨的監獄》這本書,如果進來一批很有可能一年的時間都賣不掉一本。我不斷在網絡上搜尋着在一箇中小城市經營一家書店,選址很重要最好選在學校附近,學校附近最後有偏高檔一些的小區。我在網站上尋找着合適的店面,好在我們這的房價雖然上漲了不少房租與幾年前相較沒有多大變化,月租三千多就可以租到一百五十多平的一樓底商,我把合適的店面記錄到小本子上,圈圈劃劃覺得中海小區底商的一家鋪面在面積和租價上最爲合適,臨近商業街不到一千米遠的地方還有這本市最好的中小學和唯一的一所本科類大學。
“中海小區?哦!不就是上次與理財男相親時路過的那家小區嗎,環境確實很好,位置也好到時候不愁沒有客流量。只不過租金稍高了一些,月租四千出頭,等賣畫的錢都手後就去租下來,和房主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整四千就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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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頭上的這三萬多塊錢用來進書差不多就夠了,最重要的去哪進些既便宜又容易銷售出去的書。在網上搜了大半天,前人經驗可以多批發些二手書租出去,一些教材類的書可以直接找出版社拿,其它類型的數目分分散散,由於小城市需貨量不會很大再找出版社拿他們通常不愛搭理,最合適的就是直接從網上**,如果賣得好再多進些也不遲。
除了租房、進書的問題,還有一大堆的瑣碎事等着我去做,註冊辦證、裝修、進傢俱這些雖然看起來不是大事,但做起來足夠費功夫累人的活都需我一個人完成。
說做就做從明天開始我先去中海小區那片做些問卷調查,儘管有些徒勞但肯定也會有些用處的。
我在電腦上敲打了半天,設置了一個個調查問題,“你喜歡什麼類型的書店、喜歡什麼類型的書、多久買一本書……”等等看似無聊又不得不去了解的問題設置了十多道,再設置多了就讓人生煩了,誰會有那麼多耐心那麼多功夫回答這些無關痛癢的問題。
翌日,陰風陣陣,我是有在外面站一天的打算,便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厚大的黑色羽絨服內套了兩件毛衣,腳踩一雙防風的棕色毛筒雪地靴,照照鏡子覺得鏡子裡的人笨笨重重,哪還有體重不過百的模樣。
“穿成這個樣子幹嘛去?”我爸一邊熱着剩飯剩菜,一邊打量着我。
“做問卷調查去。”我興奮地說道。
我又向他走進兩步:“我媽是不是生了很大氣?”
我媽除了數落人外,最善用不做飯不起牀的方式表達她的憤怒與抗議,我回來兩個多月的功夫已經把她惹怒數次,連累的我爸都沒得吃,上班之前還需要把飯煮好。
“你媽那脾氣,動不動就來氣,氣來得快消得也快,別放在心上,吃過飯再出去吧!”不論何時,我爸總是和我統一戰線,自己明明受着氣累的要命,還時不時寬慰完我媽再寬慰我。
“我出去隨便吃點就好了,要不我給您叫兩份外賣吧,剩飯剩菜吃了也不大好。”看到我爸委屈明理的樣子,我莫名地感到心疼,心中萬分自責,明明是我惹着我媽了卻總是讓他在中間左右爲難。
“大早上的叫什麼外賣,有錢省着點花。”
我怯怯地出了門,心想除了高考報學校和專業時把我媽激怒過,從小長大幾乎沒讓她操啥心,生啥氣,但就這短短的兩個來月就把二十多年的矛盾全部捅了出來,怪不得人們常說“女大不中留,留就留出仇。”
現在的我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份用,在小區旁的打印店和老闆講了半天的價,最後達成一致每份問卷給我便宜五分錢的打印費,整體算下來雖然沒有多少錢但足夠我吃一份早餐了。
啃過一個外皮香脆內裡清爽的菜煎餅後,我滿意地擦擦嘴抱着一摞問卷向中海小區奔去,一路走一邊見人攔着求着幫我填一張問卷,走走停停一個多小時下來就只有五個人幫我填了問卷。
我拿出有史以來最厚的臉皮,見到凡是有人的路口就趕緊跑過去攔着乞求幫我填問卷,或許由於來回的跑更或許由於穿的太厚的緣故,大冷天的竟出了一身汗,趁沒人之際便用手中的問卷來回忽扇着把額頭上的汗扇去。
“您好,能幫我填張問卷嗎?”看到有位穿淺灰色大衣的男子走了過來我趕緊跑上前去,來不及看他便把問卷遞到他的手邊。
“你要在這開書店?”他忽然開口問我。
“難道他認識我?”我便擡起頭來瞧他。
“哦,原來是他,有過兩面之緣的人,他這樣問我是不是還記得我?”
或許是因爲天太冷的緣故,今天的他臉色變得更加乾白起來,整個人看上去非常憔悴,白眼球內還飄着紅血絲。
“那個不用幫我問卷了!”看他一臉疲勞我又把手抽了回來。
他怔了一會兒,緩緩開口:“我的左手可以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