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菀也道:“真是煩人!”她一拍桌子,咬牙道:“明天就叫君謙哥來提親,趕緊把這事兒給了了。不然這麼沒完沒了的,萬一趙劼發瘋,下次我可不見得攔得住。”
因此次日一早,就讓李嫂過去給謝君謙送信。
沒多會兒,李嫂回來笑道:“謝秀才說了,等下就讓媒婆上門提親,就放心吧。謝秀才還說了,聘禮都是這些年攢下來的,新近又添置了一些,斷不會委屈了姑娘。”
“好。”白小菀在意的不是這些,心情有點恍惚。
真的,真的要和謝君謙訂親,嫁給他了嗎?不知道爲什麼,她的眼前掠過了上官天寰和楚燁,楚燁還好,但只要一想到上官天寰,就感到莫名的心痛。
那些愛過、恨過,只是塵封,卻並不是真正的遺忘。
李嫂還在喜滋滋的說着什麼,嘴不停的動。
白小菀卻聽不進去了。
她忍耐着等李嫂說完,自己回了屋,然後躺在牀上茫然的發呆。這個時候,上官天寰在做什麼呢?他已經恢復了記憶,應該記得她,那麼……,他是會後悔當初下令殺她?還是堅持這個理智的決定?
不知不覺,白小菀的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
一切都變得如雲似霧……
京城,樑王府。
上官天寰正在後花園的一棵樹下,手握一管玉笛,清淺悲傷的吹了起來。
清風起,一曲優美的曲聲響起,清澈的聲調空靈悠揚、清脆無比,彷彿水珠灑落潔白的雲層,又好似小鳥在樹林裡飛過,無比的幽雅靈動。
湛藍的天空下,青瓦白牆。
上官天寰穿了一身淡藍色的外袍,內衣紫色,手握一管碧綠瑩透的笛子。襯得他丰神俊朗、長身玉立,彷彿猶如謫仙臨世。
只是那優美的曲調裡,卻透出淡淡憂傷,以及一種難以言語的心痛。
小菀……,小菀!你在哪裡?
是不是在某個角落恨我?還是已經忘了我?此時此刻,又是誰陪伴在你的身旁,和你歡聲笑語?如果一直這樣找不到你,再過幾年,你是不是已經嫁作他人婦?想到此處,上官天寰就是一陣心痛難忍。
他一生孤寂,唯一可以相知相許的白小菀,卻在他失憶的時候被追殺!嚇壞了她,讓她遠遠的躲起來,再也不見他。
上天彷彿故意跟他作對,故意不讓他幸福。
上官天寰緩緩放下手中笛子,輕嘆道:“小菀,你可知道?我這一生從來沒有喜歡任何人,除了……,你。”他從小在陰謀詭計中長大,本能的就是排除危險,斬斷情絲,但是真的斬斷了,卻又是這般無言心痛。
“世子爺!”蔣統領飛快來報,“有謝君謙的消息了。”
“在哪兒?”上官天寰猛地起身。
蔣統領回道:“岷縣大水,謝君謙最可能去的地方便是淮安府,因爲他明年即將春闈,在淮安府備考是最近的。屬下讓人去淮安府,挨家挨戶打聽新來的租戶,果然找到了謝君謙的住處!他現在,和家裡人一起留在淮安。”
“可有小菀的消息?!”上官天寰急切道。
“沒有。”蔣統領搖了搖頭,“白小菀不比謝君謙,沒有什麼必須要完成的事,實在大海撈針無處可尋。”見上官天寰臉色不好,又趕緊道:“不過世子爺放心,屬下……,會一直打聽下去的。”
上官天寰糾結再三,“既如此,等過了上元節就去淮安府一趟。”
蔣統領張了張嘴,想勸,又忍住了。
罷了,這不是能勸得住的,看來真的去淮安府走一趟了。
他也說不好,是希望白小菀在淮安府,還是不在。若是在,不消說必定又是一番風浪。但若是不在,世子爺這麼沒完沒了的找下去,也是叫人頭疼。
淮安府,趙宅。
趙劼正在躺在後花園裡發狠,罵道:“你們的都是死人吶!爺喝醉了,爲什麼不做醒酒湯給爺喝?就這麼半天功夫,就讓謝君謙跟九兒訂親了!我……,我……”他氣得拔劍一陣亂砍,把桌子砍了個稀巴爛!茶壺杯碟全都砸碎了!
丫頭們嚇得,全都悄悄退了出去。
心腹小廝上來說道:“爺,又不是成親,不過是訂親罷了。那個謝君謙可以提親,你也可以去提親啊。反正啊,九兒姑娘又不是馬上出嫁,把事情鬧大水攪和混了。小的就不信,憑着謝君謙一個小小秀才,敢和爺作對!”
趙劼聽了這話,消了消氣,吩咐道:“行!這就去給爺預備聘禮。”
“啊?”小廝意外道:“還要聘禮?不是搶回府做姨娘嗎?”
“搶你個頭?!”趙劼一巴掌呼了過去,“我家九兒那麼好,能是做姨娘的人嗎?正好爺死了元配,再娶一個續絃,往後幫着管理後宅照顧爺。”
小廝連連點頭,陪笑道:“好,好好好。”
心裡道,乖乖,等下見了李九兒可要小心點兒,這不是姨娘,是未來的少奶奶啊。再看爺這副五迷三道的樣子,怕是要盛寵了。
當天下午,趙劼騎着高頭大馬,敲鑼打鼓的去了李宅提親。
李嫂嚇得不敢開門,在裡頭道:“趙公子,多謝你的擡愛,可是我們家九兒已經訂親了。一女不能事二夫,實在是不成啊。”
趙劼在馬上叫道:“讓九兒把謝家的親事退了,我娶她。”
“放屁!”白小菀搬來了樓梯,端着水,爬上去朝着門外就是一潑,“嘩啦!”突如其來的水花,嚇得馬兒連連後退,差點把趙劼給摔了下來。
趙劼叫道:“九兒,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啊!”
白小菀站在樓梯上喊道:“趙劼,你別扯淡啊!我早說了,我和謝君謙有婚姻,今天上午也訂親了。你這麼胡鬧,成何體統?把我李九兒當什麼人了?能訂了親事又退,貪慕富貴不要臉嗎?趕緊回去,別鬧了。”
趙劼繃着一張臉,喊道:“九兒,我是真心要求娶你的!”
兩人吵吵鬧鬧,惹得一羣人湊過來圍觀看熱鬧。
白小菀喊道:“各位父老鄉親,知府大人的兒子趙劼趙公子,明知道我訂了親,還帶着人來攪和鬧事,大夥兒可得都看清楚了!我今兒就把話說清楚,我李九兒不是那種朝秦暮楚的女人,生是謝家的人,死是謝家的鬼!”
趙劼氣得臉發黑,“九兒!我有那點比不上謝君謙!媽蛋,你叫他出來!”
“放你的臭狗屁!”白小菀罵道:“我和他是訂親,又不是成親,他怎麼會在我的屋子裡?你少扯淡了。”
趙劼見軟的不行,就來硬的,“來人!給我把門砸開了!”
趙家的下人聽命而上,一窩蜂的,直接把李嫂的門給砸成了兩半!又按趙劼的吩咐,將聘禮統統給放了進去。
趙劼喊道:“反正我已經下聘了,你就是我的未婚妻!”
“趙公子。”謝君謙聞訊趕來。
“喲嗬,你這個小白臉兒還敢來啊?”趙劼惱道。
謝君謙淡淡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是我和九兒已經訂親,還望趙公子成全。方纔我去見了令尊知府大人,他說並不知道此事,還說九兒身份卑微和趙家門第不配,將來要給你找一門千金小姐。”
趙劼頓時臉色一變,“你去找我爹了?!他真這麼說。”
謝君謙淡淡道:“在下不敢撒謊。”
趙劼氣得肝疼,“初婚由父母,再婚由自己,味兒這次非得娶一個可心可意的!就算是我爹不樂意,也管不着……”
正說着,就見趙府的管家帶着捕快們過來,道了一聲,“公子,得罪了,老爺讓我們請你回去,走吧。”
趙劼雖然浪蕩不堪,但是卻只敢在母親面前撒嬌,不敢跟父親硬着來。畢竟從小被父親打着長大的,天生畏父,鬱悶道:“爹找我做什麼?我等下就回去。”
管家爲難道:“公子,老爺讓你即可回去。若是你不肯回去,就要打斷我們這些人的狗腿,沒法子,今兒只好得罪了。”
趙劼氣得咬牙,“行行行!我現在就回去!”
管家上前牽了馬兒繮繩,“公子,下馬坐車吧。”不由分說,叫了兩個壯漢過來,把趙劼給拉扯下了馬,強行塞進了馬車飛快走了。
趙劼還喊了一嗓子,“九兒,等我!”
白小菀沒答應,只是撇嘴翻了一個白眼,一臉解脫。
謝君謙又叫了幾個馬伕,吩咐把趙劼送來的聘禮,全部送回趙府,然後對衆人道:“各位父老鄉親,方纔不過是趙公子一時任性的玩笑,都散了吧。”
衆人雖然還沒有看夠,但是牽扯到淮安知府,怕惹禍上身,見狀都各自散了。
白小菀領着他進了院子,關上了門。
謝君謙一臉關切之色,問道:“你沒事吧?小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