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抓住我做什麼?”白小菀心中叫苦,嗷嗷道:“你不是讀書人嘛?古話說,男女授受不親吶。”
謝君謙先是一怔,繼而失笑,“你一個小小的黃毛丫頭,說什麼授受不親?”
白小菀嘟噥道:“怎麼瞎說了?不是說,男女七歲不同席嗎?我……,我都十歲了。你還抓着我的手,這多不合適,街面上被人看見多不雅觀。”
“夠了!”謝君謙斷喝道。
白小菀被他的氣場所震懾,嚇得一抖。
謝君謙就算斯文也是成年男子,真的惹他生氣了,打她一頓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就算沒有春燕那麼狠,肯定也不好受。
於是覺得先識相點兒,閉了嘴,回頭再找逃跑的機會。
謝君謙沉默不語,拉着她一路往寧家學館走。
白小菀心中鬱郁,又逃不掉,忍不住回頭瞪了大黑狗一眼,“你這個叛徒!見風使舵的諂媚狗!才吃了我買的肉包子,居然不幫我。”
大黑狗懂啥啊?瞅着小主人不像是有危險的樣子,謝君謙又是認識的,不僅不咬他,反而一路屁顛顛的跟了上去。
到了寧家學館,謝君謙先把門給反手關上了,然後才鬆開白小菀,嚴厲道:“把你那些鬼鬼祟祟的想法,都老實交待了。”
白小菀心虛的後退,結巴道:“啥……,啥啊?我哪有鬼鬼祟祟?都說了,是……”正要接着撒謊,卻見屋子裡面走出一箇中年男子,正是街面上遇到的那位,還問她去不去秦大人家做丫頭呢。
心下瞬間知道不妙了。
“還繼續瞎編嗎?”謝君謙沉聲道。
白小菀沒有回答他,而是往牆根兒退了退,指着中年男子,“你誰啊?幹嘛騙我說秦大人家招丫頭?對了,你肯定是謝君謙派來跟蹤我的,你們兩個是一夥的。”
“白小菀!”謝君謙打斷道:“休得對我舅舅無禮。”
寧大舅擺了擺手,“罷了,小姑娘不懂事。”
白小菀哭喪着一張臉,“說好的,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你居然是來試探我的啊。”
寧大舅聽得好笑,又問,“你是怎麼回事?說什麼肉包子只能吃一頓,往後不知道該怎麼活,又打算去秦大人家做丫頭,到底是何緣故?”
白小菀一下子被戳穿了,泄了氣。
寧大舅又問:“小丫頭,你是不是遇到什麼急難的事了?君謙是你們一個村兒的,還肯幫你,趕緊說實話吧。
“我……”白小菀欲言又止。
謝君謙消了消心頭的火,緩了口氣道:“你現在沒爹沒孃的,遇這事情難免慌張,回頭再被人騙了,賣了,哭都沒地方。你說出來,我們也好給你做個主。”
白小菀擡頭看了看他們倆,還是糾結。
想不說吧,可是好比剛纔那樣,孤單一人的小姑娘很容易就會被跟蹤,遇到壞人被拐賣也是平常事,的確需要他們的幫助。可是說吧,又擔心郭大娘和謝杏兒的事,會惹得謝君謙發怒,真是左右爲難。
畢竟謝君謙是謝家的人,總沒有幫着外人的道理。
因此糾結了一陣,決定選擇性的說一點兒,“你走了以後,胡嬸子非要拉我去她家住,我不肯去,她就強行要拉我走。惹得我家大黑狗急了,就咬了胡嬸子一口,現在胡嬸子揚言說要打死我,所以我才跑到鎮上來的。”
謝君謙臉色微沉,“早就知道胡嬸子不像話!沒想到,竟然連一個孤女都要欺負。”
寧大舅想了想,說道:“這不是什麼大事兒。本來胡嬸子拉你去她家,就不對,道理上就站不住腳。你家大黑狗護着主人,咬了她一口,也是護主心切。橫豎不過是賠她一點醫藥費,便算對得住她,有十來個銅板就夠了。”
謝君謙贊同道:“胡嬸子是有點混,不過沒關係,回去找到鄉里鄉親一說,再當着面賠了她的醫藥費,自然不好再聒噪什麼了。”轉頭看向白小菀,“走吧,跟我回桃花村,事情我來替你處理。”
白小菀搖頭道:“我知道你們是好意,多謝了。可我還是不想回去。畢竟我和胡嬸子住得近,鄉親們在的時候她不敢怎樣,等人走了,她天天過來騷擾我,我一個小姑娘也拿她沒辦法啊。”
謝君謙猶豫了下,說道:“那你就還是去謝家吧。”
白小菀回想這一整天的經歷,欲哭無淚。
早知道,還真不如當初就答應謝君謙,跟着去謝家呢。至少不會讓胡嬸子被狗咬,不會得罪謝杏兒和郭大娘,好歹有份安穩日子過啊。
誰知道,事情變化這麼快。
謝君謙見她不肯答應,臉色微沉,“你這丫頭,怎麼如此的不懂事?你爹孃沒了,現如今又得罪了胡嬸子一家,還要自己一個人過嗎?回頭你被胡嬸子打斷了腿,誰管你?胡家那種賴皮人家,就連湯藥費都不會賠你的。”
白小菀沒法說她得罪了郭大娘母女,又怕謝家的人來送信,那可就跑不掉了。思來想去,還是早點離開的好。因此往後退了退,“那個……,剩下的銀子我也不要了。”
“你去哪兒?”謝君謙問道。
“我……”白小菀說不出什麼好地方。
寧大舅說道:“方纔我說秦大人家招丫頭,是隨口說的,你該不會還當真吧?冒冒失失闖到秦府去,還沒進門,人家就把你抓起來了。”
白小菀搖頭道:“我不去秦大人家做丫頭了。嗯……,我打算找一個尼姑庵,出家做小尼姑,粗茶淡飯過一輩子就行了。”
“去尼姑庵?”謝君謙像是被她的話給噎住了。
寧大舅頓時連連嘆氣,“哎……,哎呀,你這小丫頭真是異想天開!你以爲城外的尼姑庵是什麼好去處?那裡頭污七八糟的,說出來都污了耳朵!再者,被賣了、拐了,甚至打死也是常事,可去不得。”
白小菀一下子蒙圈兒了。
她隱隱知道,古代有些尼姑庵掛羊頭賣狗肉,實際上和差不多的,小尼姑們都是做皮肉生意。要這麼說,的確是不能去尼姑庵了。
寧大舅搖搖頭,嘆道:“小丫頭,到底是小丫頭,一點都不曉得人世險惡啊。”
謝君謙問道:“現在你能去謝家了嗎?”
白小菀當然是想去的。
可是……,擔心郭大娘和謝杏兒,又低下了頭。
謝君謙一直盯着她,注意到了她微妙的神情變化,忽地道:“我瞧着你,方纔分明是有些意動,想要去謝家,後來卻又忍住了。”他目光清明的問,“是不是還有別的隱情?你沒有如實說出來。”
白小菀連連擺手,慌張道:“沒有,沒有。”
嘴上這麼說,卻低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說算了。”謝君謙轉頭,對寧大舅說道:“你看着她,我現在就回桃花村一趟。”低聲耳語了幾句,“白老二是爲我們家修房子死的,他媳婦也因此跑了,要是這小丫頭再出點什麼事兒,謝家的名聲可就完了。”
寧大舅點頭道:“你很懂事,先回桃花村去問個清楚吧。”
謝君謙不再跟白小菀囉嗦,擡腳就走。
白小菀頓時急了。
“等等。”她叫道:“你先別走。”
本來就耽誤了謝君謙半天功夫,要是再讓他這麼來回兩趟的折騰,問出謝杏兒受傷的事情,那他還不炸毛啊?而她現在被寧大舅看着,跑也跑不掉,還不如老實交代了。
謝君謙回頭道:“你有話說?”
“我……”白小菀低着頭,因爲害怕,不自覺的又往門口退了退。心下打算好了,等下見狀不對就奪們逃跑!到了大街上,就大喊救命,謝家總不敢強行抓人。再說了,反正謝杏兒是春燕打的,又不是她打的。
“說吧。”謝君謙的耐心已經到極限了。
“剛纔的事,我沒有說完。”白小菀清了清嗓子,再次後退兩步,才道:“胡嬸子不是被我的狗咬了嗎?她就喊了春燕出來,要打我,我自然就往路上跑啊。然後正好遇到了郭大娘和謝杏兒,於是我就求她們救命。”
“後來呢?”謝君謙沉聲道。
“後來……”白小菀嚥了咽口水,吞吐道:“後來春燕要打我,一棍子打歪,正好砸在杏兒的肩膀上,還把耳朵給刮傷了。胡嬸子和春燕都跑了,郭大娘和杏兒找不到出氣的人,就罵我是掃把星,所以我就……”
謝君謙眉頭越皺越深,接話道:“所以你就來找我,想趁我還沒有得知消息,先把三十兩拿走,然後溜之大吉!”
白小菀裝小可憐樣兒,扁着嘴道:“我都已經全說了。”
謝君謙斥道:“就算你現在勸說,那也改變不了你剛纔撒謊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