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思涵最近一直在經歷世界觀震盪,過去她以爲結婚離婚是個人自由,沒想到離婚之後有那麼多閒言碎語向她襲過來,平時沒說過幾句話的單位掃地阿姨都勸她“你老公是成功人士,又是潛力股你們倆個還有個孩子,爲了孩子沒啥原則性問題忍忍就過去了,何必離婚呢?”
她忍到第一百八十人(次)終於說出了那句最得罪人的話“關你屁事!”
這世上的事絕大多數用關你屁事和關我屁事就能解釋清楚,可偏偏不能這麼說,一旦這麼說了就代表着得罪人,找表成爲別人眼裡的怪物。
這些末節問題典思涵不是太在意,畢竟21世紀了,離婚跟去飯店吃飯一樣平常,她負責的班級有三分之一的孩子來自單親家庭,面合心不合爲了孩子勉強維持的不知道有多少。
最震盪她世界觀的是她認爲至少能主持一下正義的警察原來只有和稀泥這一項功能,代表國家法律威嚴的判決書原來是一紙空文。
這種震盪在兒子失蹤之後,變成了崩塌,派出所的民警出警很快,小區監控也很給力,一起帶孩子的家長也作證了,當時孩子是奔着爸爸去的,被爸爸抱上了車。——不是人販子,典思涵鬆了口氣,可接下來的事讓她喘不過氣。
警察知道是孩子的爸爸把孩子帶走了馬上一臉輕鬆的準備收隊了,“行了,你跟孩子他爸溝通吧,我們回去消一下案。”不是兒童拐賣就好。
“溝通什麼啊?法院把孩子判給了我!他只有在我准許的情況下才能探視!”
“這個……法律無外乎人情,那也是他兒子,他帶回去親近兩天也很正常嘛,做人呢不要太絕情,你一個女人養孩子不容易,還是要跟孩子的爸多聯絡,有多少人離了婚就看都不願意多看孩子一眼,你前夫不錯了。”上次跟典思涵打過交道的姓郝的副所長說道,上次他就覺得典思涵有點太較真太潑辣了,跟這種女人在一起男人壓力大啊,難怪會離婚——主要是這女人太難纏了,竟然鬧到了分局那裡,新來的局長原來在市局的時候就人五人六的又拽又橫,到了分局雖然沒有燒三把火,可人人都說他是在憋大招,最近還是低調一點,誰知道這女人一鬧,本來想低調的中心派出所一下子就被提溜到分局長面前了。
看着典思涵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他覺得說得有點過份,再鬧到分局長那裡可是有點——“你呢還是先找他聯絡,他要是不把孩子送回來或者拒不執行法律判決,你再拿着法院判決來找我們啊。”
說完就想溜,典思涵一把扯住了他,“你們不確定一下孩子是不是真在他那裡嗎?萬一是有人冒充他呢?”
“不能吧,監控裡不是很清楚嗎?”
“我覺得不清楚。”典思涵想要尖叫,想要把眼前的一切砸爛,卻又不得不低頭,“還是麻煩您找找他,親自確認一下孩子在他那裡。”
“這個……”
“您出面他不至於不回答吧?”
“好吧,我找一找他。”
“我跟你一起去。”誰知道他答應了會不會做事啊,典思涵決定跟緊了他。
“成。”這女人情緒有點不對頭,還是不要惹。
郝副所長帶着人去了趟餘策的公司,餘策正在開會,開完了會之後看見這一行人笑了。
“思涵你怎麼把警察帶我公司來了?有什麼事不能咱們倆個人當面說嗎?非要興師動衆的?你真要把我的工作作黃了嗎??”說得好像是典思涵對離婚的事懷恨在心有意找他的麻煩一樣。
“兒子呢?”典思涵懶得理他,這個男人太會替自己造勢了,本來理都在她這一邊,他卻在所有人面前把自己塑造成了受害者,除了典思涵的兩三個閨蜜,別的同學、朋友全被拉到了他的陣營。
“哦,媽病了,想孫子,我把孩子接到媽家裡住兩天。”
“他爺爺不是有肺結核嗎?那病可是會傳染的,你整天呆在他身邊把病菌到處傳播不算,連你兒子你都不放過嗎?”不就是用陰招坑人嗎?典思涵過去是不肖用,現在餘策觸及了底線,那就看誰狠了。
“瞧你說的,咱們結婚那年我爸就治好了,沒病。”
“哦?郝所長……您是證人,上次您出警,他們老倆口賴在我家不肯走,用的就是我前公公結核復發理由,你跟我都看見了我公公咳的厲害,餘策,你現在也不缺錢了,可別再耽擱你爸的病了,再說那病傳染啊。”
餘策聽着公司同事的竊竊私語,觀察到了他們不經意的後退,臉色難看了幾分,他湊到典思涵跟前小聲說道,“現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態度好點。”
典思涵一愣,隨即冷笑了,餘策打的果然是用兒子勒索她的主意,他現在可是年薪四十萬的外企高管啊,竟然還要勒索典家,貪婪嘴臉可見一斑,“餘策,我原來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有心機呢?”
“思涵,寶寶也是我兒子,過兩天我就把他送回去。”
“過兩天你能把兒子送到地球另一端了,到時候我上哪兒找孩子去?”
“呵。”餘策笑了,“這個就需要我們談談了,現在我不方便,我晚上六點鐘下班,咱們到樓下咖啡店談?”
“好啊。”
餘策無非是要錢要房,她現在明白了那個分局長說的能用錢解決的問題不是問題是什麼意思,她已經跟爸媽溝通過了,只要把孩子送回來,一切都好談。
晚上六點鐘在咖啡廳談完之後,典思涵發現她想得太簡單了,餘策除了要把現在餘家住的房子過戶到餘策母親的名下之外,另一個要求是“復婚”。
“思涵,我知道我有做錯的地方,可是你也不是十全十美啊,我們畢竟有十幾年的感情還有一個兒子,你現在也不年輕了,三十多歲的離婚女人能找什麼樣的?復了婚孩子有了完整的家,你也能生活安穩,爸媽也能少爲我們操點心……”
“餘策,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可能嗎?”過去有可能,可通過一場離婚官司,餘家跟餘策的本來面目在她面前曝露的淋漓盡至,這個男人就像是撕破了畫皮之後露出的妖怪一樣讓她噁心,她怎麼可能跟他重歸於好?
“思涵,你成熟一點吧。”餘策看典思涵的眼光跟掃地阿姨差不多,約麼覺得她是個傻x。
典思涵是當過傻x,傻了十年,現在清醒了怎麼可能再捏着鼻子裝傻下去?爲了孩子維持表面的“幸福婚姻”根本不是她的選項,更何況餘家如此,餘策如此,真再婚了……真是迎狼進門了。“不。”
“你確定?”
“我當然確定。”
“那就別怪我提出上訴了。”
“什麼?”
“我要提出上訴再爭兒子的監護權。”
“你有什麼權利跟我爭兒子的監護權?”
“法律啊!再說兒子現在跟我在一起啊!”
“你有時間照顧兒子嗎?你給兒子換過一次尿不溼嗎?你爭取兒子?呵!”
“這就不用你管了,在上訴期間兒子由我媽照顧,你就不用擔心了。”
“餘策!你把兒子給我送回來!”
“典思涵,我是兒子的爸,我帶他走不犯法。”餘策甩下這樣一句話之後走了。
典思涵氣極敗壞,拿起桌上的咖啡杯直接砸了過去,餘策略一閃身,咖啡灑了他一身,“我早說過你精神狀態不穩定像個瘋子,你還是去看看病吧!”
不要臉不要臉不要臉!典思涵大腦一片空白,嘴上罵了什麼話,罵了多久一概不清楚,等她清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一羣警察圍住了,咖啡廳看她情緒太激動,報了警。
典思涵賠了咖啡廳相關費用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她在街上游遊逛逛走到十點多才回家,面對父母焦慮的臉她不想說太多,餘策做得事越噁心,越代表當初她實在識人不清,做錯了太多事,“餘策上訴了。”她撿主要的說。
“上訴什麼?”
“他要孩子的監護權,在沒判決之前他要把孩子交給孩子奶奶帶。”
“什麼?那老太婆自己都從來不洗澡,衣服幾天才洗一次,又不會煮飯,她怎麼帶孩子啊?”楊錦華簡直要氣死了,“不行!老虎不發威餘策當我是病貓嗎?我在a市也認識幾個人,整不死他。”
“媽……”典思涵有一種感覺,餘策好像胸有成竹,等的就是典家再犯錯,“媽,你先別急,我走走官道試試,明天我去趟法院。”
“是啊,法院是有判決的,餘家不能自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典思涵的父親典韜說道。
事實證明餘家的人還真是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典思涵拿着法院判決去法院,人家就說了——“你要申請執行嗎?孩子不像房子不是很好執行啊,要不然你還是協商解決?”
呵!
典思涵再報警,只有郝副所長一個人帶着個小警察匆匆來了一趟,還是那句話——你們倆個協商解決吧。
協商能解決的話要警察幹什麼?
這次她沒去鬧分局,她去了信訪!結果信訪的人找來了劉警,劉警撓着頭想着信訪轉過來的案子要寫n個文件,光是文字功課就夠讓人頭疼的了,何況如果不找回典思涵的兒子,典思涵肯定不依不饒。
劉警其實挺同情她的,警察就是維護法律的,可偏偏在這種事情上警察無力的很,同樣的案例太多了,最終的結果不是孩子被不甘心的一方帶到異地沒有蹤影,就是兩家終於協商出一個方案來勉強解決。
至於法院的判決?拿來點火倒是不錯的。
劉警把典思涵請到自己辦公室,關上門談了談,典思涵覺得見了這麼多警察,也就只有劉警帶點能幫她解決問題的意思,把自己經歷的事跟劉警說了,“你說這樣的人,這樣的家庭,我能放心把孩子交給他嗎?那是我親生的骨肉啊!”
“嗯,我能理解。”劉警點了點頭,餘策這樣的人他見得很多,你就大奸大惡沒有,可小奸小惡就夠噁心的了,跟癩蛤蟆似膈應人啊。
“你說我能怎麼辦?”再找黑社會?那是與虎謀皮,把老頭老太太弄走的事,爸媽就已經罵過她了,黑社會輕易不能沾,那些人翻臉不認人,萬一他們起了別的心思就壞了,再說竹馬媳婦那樣……唉……
怎麼辦?以警察的身份他是真沒辦法,他看着自己桌上的照片,想到了幾個人……“這樣吧。”劉警寫下一個地址跟電話號碼,“你去這裡找汪思甜,她應該能夠幫到你,這事不是很合規矩,用網絡上的話來說,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汪思甜接到了典思涵的案子笑了,“這個案子其實也不在我們的業務範圍內,但既然是劉哥讓你來找我的,我肯定給面子,你等我的消息吧。”
“等一下。”典思涵看着汪思甜,“我跟別人瞭解了一下你們這一行,你們能不能再幫我做些事?”
“只要在法律的框架內,一切好說。”當然了,也要看毛爺爺的面子。
“肯定不會是違法的事。”餘家的人這麼害她,激發了典思涵人性裡的陰暗面,“我希望把餘家的人趕出a市!滾回他們家的窮山溝。”
“能不能滾回窮山溝我不敢保證,趕出a市……雖然有難度,但未必不成。”
“事成之後除了費用之外,我會另給十萬花紅,還有餘家現在住的房子,我願意送給你。”反正那套房子被餘家人“污染”的不成樣子,她真不想要了,但也不想便宜了餘家。
她是把思甜工作室也當成黑社會了,還帶抽成的,“行。”黑就黑,實惠就行,汪思甜拿出固定格式的協議,又把典思涵的承諾填了進去……“那套房子是誰的名字?”
“我爸的。”
“這……”
“我會讓我爸一起來籤協議。”
“那就行。”汪思甜笑了,“咱們都是思字輩的,要彼此守望相助纔好。”
典思涵露出了一個笑容,希望劉警的推薦跟她私下打聽出的消息都是真的,思甜工作室真的手眼通天,能夠幫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