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山水鷹飛揚
夜風呼嘯，秋雨淅淅瀝瀝。
山神廟廟牆坍塌，木門碎成幾塊，裡面供桌炸裂，似乎是從內部爆炸，直接將破廟屋頂掀飛。
孟山海、王金貴、周雄…
一尊尊牌位四散，混着泥水，佈滿裂痕，且木質腐朽，好像經過了百年歲月。
同樣炸裂的，還有兩側崖墓。
磚石崩塌，全部是從內部炸開。
重慶府都尉司百戶趙顯達打着雨傘，仔細觀察那些墳墓，眉頭緊皺，若有所思。
一般來說，茶葉春秋兩季種植，但採茶時節，又因時間不同，而各具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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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說話間，兩道身影漸漸消失在雨霧中…
嘩啦啦，羽翅扇動，篝火搖曳。
這是成渝古道，肇始於漢，成型於唐宋。
雖說年代久遠，但卻設施完備。
“忙時爲民，閒時爲匪，還佔着碼頭經商銷贓，怪不得神出鬼沒，這些年一直沒抓到。”
還放出個“酉雞”的名號。
甚至還有不少頭戴斗笠，排成一列的苦行僧。
想到這兒，他立刻提筆寫信，讓王道玄只暗中收集情報，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等隊伍匯合後再處理…
大多數面孔青紫扭曲，像是被什麼東西嚇死，七竅流血，身軀折成古怪角度。
在他周圍，密密麻麻全是屍體。
過了龍泉驛，就算是到了成都。
“是，百戶。”
“找地方住下，打探消息…”
那小旗頓時滿臉疑惑，“大人，恕卑職魯鈍，不抓人就罷了，爲何還要替其揚名？”
“大人！”
李衍先是餵了塊路上打的兔肉，這才取下竹筒，仔細查看上面情報，眼中有些詫異。
還有一個，則是人命官司，有人假借祭神名義，搶佔親戚族產，被王道玄傳信通知了萬寶全。
至於不懂行的，也知道一個道理：出門在外，少招惹是非。
夜色中，火光搖曳，秋雨綿綿，滿地泥漿與血水，染紅了大地。
“嗯嗯。”
遠處帳篷裡，蜀王府的太監，則烤着火爐，喝茶吃點心，互相說笑。
只有他一人，晚上都不敢睡得太沉。
“我叫王老蔫，後來被人叫王掌櫃，一心奔波掙錢，卻不知家裡人聽信妖言，惹來邪物，全家只有我一個活了下來。”
沙裡飛渾身浮腫，兩眼腫的跟燈泡一樣，靠在樹下，忍不住發出呻吟。
三日後，蜀中山道之間。
但這個方法，危險性更高，幾乎是九死一生，而且外人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王道玄一愣，扭頭看着武巴，見其一幅呆樣，先是詫異，隨後沉默了一會兒，嘆道：“這件事，貧道沒和任何人說過。”
龍妍兒：“……”
如今分成三隊行動，又沒有電話，鷹隼立冬自然成了隊伍之前聯絡的主要力量。
他知道，沙裡飛不說，但肯定也想知道…
“這老小子嘴饞，嚐了口蜂蜜，結果陽氣逆亂，被毒蜂蟄的躺了三天…”
趙顯達淡淡一瞥，“這個寨子呢？”
身後武巴連連點頭，嘴裡一直啃着大燒餅。
嘩啦啦！鷹隼立冬再次振翅而起。
小旗低聲道：“倉庫裡搜出一些東西，可以確定，這老熊寨就是嘉陵江水匪‘鬼魚幫’。”
一名都尉司小旗闊步而來，拱手抱拳道：“已經查了，沒有用火藥，查看痕跡是兩人所爲，一人體型頗大，暗勁好手，另一人則是術士。”
可惜，歷經漫長歲月，路基早已毀壞，高低不平，混合着泥漿，上面車轍粼粼，遠處馬鈴叮噹。
王道玄夜雨中穿行，心情似乎不錯，清冷的雨霧，似乎也洗刷掉了他身上殺氣。
“去、去…”
看着消失在雲中的黑點，李衍起身道：“好了，諸位動身吧，今晚到達龍泉驛。”
說罷，轉身回到白浣旁邊。
樹冠之上，掛着一面奇怪的彩旗，由幾種顏色拼接而成，雖說簡陋，但若從空中俯視，卻異常明顯。
“很簡單。”
畢竟，到了成都，形勢才更復雜。
就在這時，臉色蒼白的龍妍兒忽然走來，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老沙…出事了？”
誰知，武巴卻嚥下燒餅，突然開口道：“你…你爲啥…生氣，殺人…沒見過。”
懂行的知道，這是舞陽陽戲班子，而且是那種能設壇驅祟，有巫師的班子。
一個是那老熊寨，被王道玄剿滅。
春茶最多，夏茶較苦，秋茶則口感醇厚。
想到這兒，李衍也不再逗笑，正色道：“龍姑娘還是先擔心自己，如今雖有了方法，但重新凝聚本命蠱，可非同小可。”
路過之人看到，也不敢打擾。
想到這兒，李衍又提筆將龍妍兒的情況寫下，塞入竹筒中。
見這女子模樣，李衍也是心中暗笑，忍不住感嘆，若非呂三提醒，他還真沒發現，這蠱教聖女竟然瞧上了老沙。
…………
自重慶府事了，都尉司就開始冒頭，和峨眉配合，迅速掌握了重慶府權利。
“酉雞”這名號，在蜀中江湖開始被提及，王道玄在縉雲山附近，結識了幾名江湖人。
呂三這寵物，早已有了靈性，雖不會術法，但無論飛行能力還是智慧，都遠超尋常鷹隼。
“酉雞？”
此地爲巴嶽山，羣山聳立，山巔有三十五峰，雖非洞天福地，但也是鍾靈蘊秀之所。
“案子交給執法堂吧，與我們無關。”
兩日趕路，雖沒遇到什麼危險，但畢竟人困馬乏，便索性在路旁休息，養足精神。
雙方都要經歷生死劫。
鷹隼立冬振翅翱翔，飛躍山水江河。
趙顯達微微搖頭道：“功勞是拿不完的，該拿的拿，不該碰的，就放開手，太貪可是會犯衆怒的。”
幾件案子辦下來，已成都尉司紅人。
一個是假，乃一夥走江湖的傀儡戲班子故弄玄虛，裝神弄鬼騙人錢財…
一名名都尉司人員手持火把，面色冷峻，仔細查看屍體，記錄、蒐集物品，顯得井井有條。
隊伍分散行動，已有五六日。
他搖頭晃腦道：“‘巴山夜雨’天下聞名，但鮮有人知，李義山所寫，正是這縉雲山。”
毫無疑問，眼前就是樁大案。
聽到李衍詢問，龍妍兒沉默了一下，臉上露出平靜笑容，“若是成功，我會去找你們，若是不成功…就當沒見過我這人。”
路旁林地下，一隊頭戴儺面，身披寬袍的神秘人，正燃燒篝火，做飯休息。
籠罩山間的濃霧，都隨之散去，遠山秋葉已黃，松柏仍綠，江水如碧，形成絢爛秋景。
李衍坐在篝火旁，打坐閉目養神。雖說隊伍裡，白家女子都是好手，且有白浣這位老前輩坐鎮，但畢竟是護送任務，不得不上心。
說着，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但有些事，也不能裝聾作啞，那人叫什麼？”
“活下來的說，那人自稱酉雞。”
只能說緣分這東西，就是如此奇妙。
卻是她見李衍神色不對，連忙詢問。
此地盛產“水南茶”，乃皇家貢茶，就連蜀王府，也派了人常年看守採茶。
王道玄同樣打着雨傘，手提燈籠在雨中穿梭，身後武巴揹着行囊，還穿了特大號蓑衣斗笠，遠遠望去，和山中野熊差不多。
東起重慶朝天驛，西至成都錦官驛，乃往來二地最重要的陸路通道。
“利慾薰心，怪不得別人下狠手。”
上頭也有意加擔子，讓他將萬寶全西南第一神捕的名頭壓下去，因此大案全交給了他。
既有商隊車輪滾滾，騾馬嘶鳴，也有達官貴人坐着車轎，尋常百姓大多是步行。
高山蒼翠疊嶂，峰巒奇秀，且有怪石拔地孤懸，雲霧繚繞中，既能看到道觀寺廟，也能看到山坡上大片茶園。
“嗯~嗯~”
此刻秋雨初歇，天高雲闊。
此刻山上的茶園內，採茶娘正在勞作，種植新茶，寒風瑟瑟，一個個手指凍得通紅。
這些自然是李衍一行人。
根本沒人注意，一隻鷹隼已從頭頂飛過，來到後山一片密林中落下。
趙顯達彈了彈油紙傘，看着雨珠灑落，平靜道：“都尉司是替皇上監察江湖，並非衙門捕頭，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心中要有數。”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壓低身子，猛然從雲中穿出，向着下方高山飛去。
“豈止是匪。”
老沙漂泊半輩子，這緣分來的太遲，也太苦。
遠處天空陰雲之中，忽然出現一個小點，穿空破雲，振翅而飛，正是鷹隼立冬。
“嗯，出事了。”
趙顯達啞然失笑，“難不成還有十二元辰？”
都尉司小旗頓時愕然。
“吾求道不爲長生，只求這天下間的‘王老蔫’，能少一些…”
據他們所言，在南充和閬中附近，有民間術士暗中傳教，說有龍神降世，衆多鄉間百姓紛紛入教，且疑似有活人祭祀痕跡。
小白狐初七站在旁邊，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睛盯着他，嘴角彎曲，似乎在嘲笑。
一路上，雖極力遮掩，但還是忍不住向他打聽沙裡飛的消息。
數十里外，縉雲山山道上。
李衍不清楚原因，但卻十分肯定，王道玄肯定不是亂來之人，必定被什麼事激怒了。
王道玄這老好人，竟然也會下狠手…
江湖兒女，往往也是身不由己，很多時候即便生出情愫，也無緣在一起，頂多今後山河遇故人。
名聲大了也有好處。
但最出名的，還是山上茶園。
林蔭下，正是呂三和沙裡飛，還有晉州商會牽線的憋寶人師徒。
山上有道觀佛寺，皆是紅塵廟，常有重慶府文人墨客上山尋幽覽勝。
李衍嘆了口氣，“青牛觀告知的天靈地寶中，有一窩玉蜂，本想找到後，讓呂三妖葫蘆提升。”
這短短時間裡，王道玄動作飛快，已將情報上，重慶府附近疑似人祭的地方全看了。
山道路面由條石鋪成，可容兩匹馱馬相向行進，陡峭路段鑿基岩爲梯坎，可見建造時耗費了多少人力。
………………
李衍頭也不擡回道。
還有一些，則是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他們從走馬鎮出發，兩天前到達資中，如今已過了簡陽縣，再前行半日，就能到達龍泉驛。
“放出消息，是要江湖中人知道，我都尉司不是吃乾飯的。”
剿滅一整個村子的妖匪。
沙裡飛擺手，嘟囔道：“虧我惦記着，給你找蜂蜜，如今卻來笑話我。”
“替他們揚名，是要江湖中人知道，咱們也懂江湖規矩，將來一句大義壓上，自有人替咱們奔走。”
看到那面彩旗，便直接振翅落下。
沿途不僅有驛站、塘鋪，還有數量更多的茶棚客棧，供商旅休息、換馬、住宿。
“大人，這…”
畢竟是司命會的老前輩，傳承古老，白浣一路上查找典籍，終於尋到了一個方法。
看完情報後，李衍面色凝重。
龍妍兒頓時一震，差點站不穩，顫聲問道：“他…他出了什麼事？”
“啊？！”
“放出消息，‘酉雞’剿滅淫祀邪鬼的妖匪，朝廷知道，但不追究此事。”
這次行動可不比在老熊寨，若真是與江神大君有關，危險等級也會提升。
王道玄曾聽他說過，排教霍角家鄉，就在那邊附近，於是順着嘉陵江北上，前去探查。
王道玄也不在意，自顧自說話。
“老沙要破釜沉舟，你這比他更危險，我等不懂蠱術，也幫不上什麼忙…”
趙顯達看着周圍破墳，“淫祀陰鬼，活人獻祭，那些個孩子整日被墓中老鬼吸食陽氣。”
李衍看到後，心中不由得一嘆。
古道之上，行人衆多。
不同於劉幹，同樣身爲百戶的趙顯達，之前很低調，如今時機成熟纔開始發力。
他也不怎麼擔心，就那些個山匪，即便武巴一人，也能殺個精光，更何況還有王道玄。
呂三則從鷹隼爪子下取出竹筒，查看一番後，將李衍寫的信，交給了沙裡飛。
沙裡飛看到後，頓時陷入沉默。
旁邊憋寶人老者，正在給他上藥，見狀安慰道：“無妨，老漢這方子專治蜂毒，再過三兩日便可消腫。”
沙裡飛擠出個笑容，岔開話題道：“於前輩，那東西今晚真會出現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