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已經是深夜,容梟看着窗外漸黑的夜色,有些不放心了。
十二點的時候,財經新聞播放完畢,他終於繃不住,從茶几上拿過行動電話,欲要給蘇深深打個電話問問怎麼樣了。
只是,卻還沒等他撥出電話去的,只是剛剛按下了快捷鍵,來電鈴聲就響了起來。
他垂眸看過去,望着屏幕上面顯示着的那丫頭的名字,忍不住微微勾起脣角。
心想,這小丫頭還算是有點自知之明,知道這麼晚了外面不安全,讓他去接他回來。
修長的手指輕劃過屏幕,電話被接通,他先出了聲,尾音略帶一絲撩人,“嗯?”
“容梟……”蘇深深爲難的喊了一聲,明顯的欲言又止。
“……”
他不說話,耐心的聽着她要說什麼。
見她吞吞吐吐的,一旁守着的警察有些不耐了,朝着她這邊冷眸瞪了兩眼,蘇深深心絃一緊,頓時連難以啓齒都不顧得了,連忙把所有的事情給一字不漏的解釋了一遍。
只是,交代事情的過程中,她的聲音卻很小,像是有些擔心,語調也有些緩慢。
畢竟,她給他打這個電話,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來幫她,是情分,不來幫她,是本分,是非分明,她心中自然有一番定論,也怨不得他。
最後,把所有事情都給說清楚了,她又小聲說了一句:“我現在和心語在警察局,麻煩你過來一下……”
畢竟是她心裡始終覺得跟他有隔閡,覺得兩人之間除了僱傭關係再無其他,這個時候,在這樣的事情上去麻煩容梟,始終是讓她心裡覺得不好意思的。
只是,剛纔警察瞪她的那一眼,讓她瞬間沒了主意,下意識的就想找容梟過來。
或許是心裡已經潛移默化的認爲,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她已經沒有別的再可以依仗的人。
容梟耐心的聽着她把話說完,脣角勾着的那抹笑,隨着她一句又一句的話而漸漸消失的無影無蹤,笑容凝固在脣角,他冷了聲音,也重了語氣,跟她吩咐道:“你在那裡等着我,我馬上過去。”
似乎是沒有想到他竟然答應的如此痛快,蘇深深不由愣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吶吶的回了句:“……好。”
電話就此被掛斷。
容梟隨手把行動電話塞進黑褲的口袋中,連外套都沒有穿,就這樣穿着一件白色襯衫出了門,走到門口,匆忙換了皮鞋,然後拿出鑰匙便出了門,動作很是急促。
夜深風涼。
黑色的世界級名車,以一種疾馳的速度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中央,容梟降下車窗,下一秒,溫涼的夜風便吹了進來,吹亂了他額前的碎髮。
雙手搭在方向盤上,他不由自主的握緊,劍眉微微皺起,擰出道道褶痕,心裡納悶着,她怎麼會忽然跟她朋友進了警察局?在KTV,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做飯那會兒接電話的時候他就站在門口,也聽到了給她打電話的人的聲音,從聲音上來判斷,對方是一個女人無疑,應該沒別的人了,只有她們兩個。
那,只有兩個女人,又不是去酒吧迪廳那種地方,就是在KTV唱唱歌,怎麼還把事情給鬧到警察局裡去了?
他眉心皺的越來越深,心想這女人真不是個讓人省心的主兒。
出門的時候,走的那麼匆忙,什麼都沒帶,甚至都沒有讓他去送送她。
大晚上的,一個女孩子出去要多麼不安全有多麼不安全,他陪在她身邊,無論怎樣,都不會讓她出事,現在倒好。
容梟氣結了好久,半晌,低聲罵了句:“缺心眼的。”
總以爲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跟她一樣善良,總認識不到這個社會上的人心險惡,這不是缺心眼是什麼?
警局距離公寓大約有半個小時的路程,但現在深夜,馬路上車輛也不多,他加快了速度,硬是將這半個小時的距離給縮短到了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之後,容梟的車子停在警局門口。
將車停下,他熄了引擎,然後解開身上的安全帶下車,朝着門口走過去。
走進正門,他擡起眼簾,便看到了正坐在長椅上的蘇深深,扶着一個明顯已經醉的不像樣子的女人。
這個人,應該就是她的朋友吧?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還鬧到警察局來了?”他踱步走過去,低眸看着她,眉心狠狠的皺着,看起來有點不耐煩的味道。
蘇深深扶着沈心語扶了許久,感覺到身體有些累了,正想着放下她好好休息一會兒,卻還不等有所動作的,下一秒,就聽到了容梟低低沉沉的聲音。
他來了,她心裡一直懸掛着的大石頭,也漸漸的放下去了,脣角情不自禁的微微勾了下,卻在擡頭的那一瞬間又轉瞬隱匿,換成了一抹不好意思:“抱歉啊,給你添麻煩了……”
說着這話的時候,她忍不住微微低了頭,姿態要多小心翼翼有多小心翼翼。
倒不是刻意僞裝,她在聽到他的聲音的那一刻,的確是有過欣喜的,但擡眸的時候,卻看到他眼底的不耐那麼明顯,這種情況下,讓她再保持笑臉,顯然是做不到的了。
不過想想也是,人家肯來,就已經不錯了,大半夜的打擾別人,換成誰誰都會不願意,容梟眼底有不耐煩的情緒,倒也在情理之中。
她心思敏感,容梟心思的敏感程度也沒差到哪裡去,甚至比她敏感得多,眼睛的觀察力同樣如此,從她擡眸的那一刻脣角的笑隱匿下去之後,他就瞭然了她的心思。
無非是因爲他剛纔的語氣,讓她心生多疑了,想着她心理上的敏感,劍眉忍不住皺的更深,但畢竟現在這個地方也不是解釋的好時候,索性沒搭理她,直接轉頭看向了一旁候着的警察,溫漠無波的嗓音帶着幾分刻入骨髓的冷漠,低低的繞脣而出:“爲什麼把她們帶到這裡來?”
其實,很多時候,一個人從另外一個人的語氣、目光、以及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勢,就能發現面前這個人身後的資本怎樣。
那警察見他臉上冷漠的神情,心裡頓時忍不住微微一慌,連帶着剛纔訓斥蘇深深時的凌厲氣勢都沒了,不自覺的把自己的姿態放低下來,如實解釋道:“是這位小姐的朋友先咬傷了另一位先生的腿,那位先生的女朋友報的警。”
他的姿態放的很低,這個時候,容梟估摸着他也不敢撒謊。
轉頭,稍稍平緩了一下自己的態度,低聲問道:“事情是這樣嗎?”
“嗯……”蘇深深點了點頭,微微拖長了下尾音,態度也不自覺的放低了一些,在察覺到容梟因爲她的點頭而臉上的神情又冷峻了一些之後,又忍不住小聲解釋說:“他讓我們賠償他五萬塊錢,說是醫藥費,我們拿了錢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不拿的話,他就要求走法律程序,還不許我們回去……”
事情不會無緣無故的就發生,既然發生了,就一定有它的因果關係,容梟一直都是個理智的人,聽到她這樣說,又問了聲:“你朋友咬傷的誰?又爲什麼咬傷他?”
說着,略顯冷戾的目光從沈心語身上略過。
蘇深深有些懼怕他這樣的眼神,在看到他那樣的目光之後,忍不住又下意識的抱住了沈心語,但是對他問的問題,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他……他是……”
若是當着他一個人的面還好,可眼下守着這麼多人,這樣貿貿然說出來,的確是不太適合,遲疑着,支支吾吾的沒出聲。
容梟見她那欲言又止的樣子,領會了她難以啓齒的理由,微微俯身,低到她面前,卻又絲毫沒覺得他們這樣的動作太過曖|昧,低聲道:“說吧,小聲點,沒人會聽到。”
蘇深深怔了下,似乎是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做,事情的轉變來的太過突然,讓她一時間措手不及,感覺到很是詫異。
不過,她很快便從失神中回過了神來,薄脣抵在他耳畔,低聲說:“那個男人是……是心語的男……不對,是前任男朋友。他們近兩年相處的很不好,前幾天他約心語出去吃飯,設計給她下了藥,把她送上了另外一個男人的牀,還……還拍下了一些照片。我們從KTV走出來打算回家的時候,正好在走廊處遇見了他和他現在的女朋友,我一時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就跟他們吵了起來,然後他女朋友就對我動了手,我也對她動了手……後來徐康成想要過來幫他女朋友,被心語被咬住了腿,再之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就是現在這樣子。”
蘇深深貼在他的耳邊,一五一十的坦白說,聲音低低的,很是小心翼翼,一邊說着,一邊忍不住目光落在他的耳上。
距離近了,她不由有些緊張,心跳的速度也失了控制,抱着沈心語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下意識的咬着自己的脣瓣,那模樣真的有點可憐,就好像是一個闖了禍的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