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梟甚至都已經做好被砸的舉動了,心想:反正就由着她打兩下,讓她出出氣,把肚子裡的氣發泄出來,也就沒什麼事情了。
只是,就在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蘇深深最後卻停住了動作,只是看着他,並沒有揮手打上他。
良久,他見她還是沒有動作,他試探性的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拿下來,握在自己手裡。
“你就當剛纔我是一時大腦抽風,沒控制好自己,別太放在心上。再說了,我又沒對你怎麼樣,大不了,我以後注意一下自己,不再隨隨便便的吻你就是了。”他做出保證,態度特別誠懇,甚至都讓人產生一種“不相信他的話是一種罪過”的感覺。
驕傲心性如他,卻爲了她一忍再忍,一讓再讓,好似一場對峙,如果對峙的雙方是他們兩個人,那贏的人,怎麼也不會是他。
蘇深深對他有了防備,自然也不會這麼輕而易舉的就被他的這句話給哄轉轉了,只是聽到他剛纔說的那些話,她的理智也恢復了過來,情緒漸漸的冷靜下來,認真考慮一下他剛纔對她說的話,並不是全無道理。
畢竟,她之前是真的答應了他留下來的,已經答應好了的事情,怎麼能說不做就不做了呢?
那樣,不只是對別人的不負責,更是對自己的不負責。
以前,她在別的地方工作的時候,也並非是沒有受過委屈,受委屈的時候,能忍的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不能忍的,就跟別人頂兩句嘴,反擊一下。
她知道,其實自己的這種性格挺懦弱的,遇事忍,不反擊,活脫脫就是一個被人欺負的主兒。
可是,每一次當她忍不下去的時候,腦海中總會回想起母親曾訓誡過她的那些話,其中,最爲深刻最爲鮮明的一句就是,她曾不止一次的說過:深深,你要善良。
無論何時何地,無論何種情況,人都應該保持着一顆善良的心。
於是,就是因爲這句話,她生生的讓自己在這麼多年中承受了這麼多,有委屈,全部咽在自己的心裡,從不輕易跟他人吐露一句。
人都說,胸懷是被委屈撐大的。以前工作的時候,她也想着,吃點虧,也沒什麼大不了,畢竟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喜歡你,有人討厭你,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這麼長時間,她也的確有了一些變化,很少有事情能再引起她的動容,之前對紀海芋和蘇靜怡的挑釁次次無視,並非是不敢反抗,只是不屑,覺得沒必要而已。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一向在別人面前能控制好自己情緒的她,在容梟面前,就總是失控,受了一點點委屈,都忍不住想要哭。
容梟見她一直沉默着,不肯出聲,以爲她是心軟了,肯答應他留下來了,溫漠無波的俊顏扯出一抹笑,放輕了自己的聲音,跟她說:“你還沉默的話,我就當你是默認我的話了。”
然後,他從她的手裡接過行李箱,邁步走到臥室,把她的行李箱放回原來的位置,然後蹲下身,拉開她行李箱上的拉鍊,把她剛纔胡亂塞進去的衣服全部拿出來,又給她整整齊齊的放進衣櫥裡。
以前住在容家的時候,這樣的小事,根本就輪不到他親自動手來做,自有傭人去爲他做好,這是他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所以他做的時候,動作顯得有些笨拙,但好歹耐心不錯,直到把最後一件衣服放到衣櫥裡,他的臉上也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不耐煩。
最後,收拾完畢的時候,他忽然在她的行李箱裡發現了幾張關於衣服的設計圖,這些設計圖看起來很長時間了,紙張有些發舊,但是,卻依舊被她保存得很好,沒有特別深刻的褶皺,也沒有缺邊少角。
腦海中的思緒閃了閃,他忽然想起了Laura。
容梟姿態誠懇的提議:“對了,你在回來的路上不是還跟我說,改天有時間要向Laura請教一下在設計方面的經驗麼,今天週四,已經快要週六了,這幾天公司裡的事情也不忙,我估計她有時間,你想見她,我就帶你去,你不想動,我就讓她過來。”
其實在剛纔,蘇深深在看到他有耐心的給她整理衣服的時候,心就莫名其妙的軟了,沒想着再走。
其實,憑良心講,容梟對她,真的是不錯的。
甚至,再確切一點說,豈止是不錯,簡直就是好得不能再好。
她雖然不算得上怎麼聰明,但也不至於太智障,他對她的態度是什麼,她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並沒有把她當成一個傭人,隨意差遣,呼來喚去,相反的,在對待她的時候,反而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態度,好似是刻意縱容她一般。
或許,她應該相信他的話,應該相信他,剛纔的那一個吻,真的不是他刻意欺負她,只是一時的情緒衝動,情不自禁而已。
可是,爲什麼情不自禁?
難道,真的如他所說,只是因爲她長得在他眼裡算是看得過去?
如是想着,蘇深深又有些不知道是該去還是該留。
“你想讓我留下來,也不是不可以……”她擡眸,看向他,聲音淡淡的,但是語氣卻分明是一副與他談判的架勢,盯着他的眼睛,說:“從這一刻開始,你得與我保持距離,距離以三米爲準,不準再隨隨便便的親我,賺我便宜,如果再做出像是剛纔那樣的事情來,說什麼我也不會留下!”
三米?
這麼遠,她把他當狼看?
容梟沒有在第一時間答應,只是微微皺了皺眉,明顯的不想同意。
蘇深深見他眉心緊皺的樣子,又說,“如果你不答應,那我現在就離開。”
可能,他們上一次見面的時候實在是太糟糕了,讓他在她心裡留下的印象潛移默化的變得很差,所以即便心裡清楚,容梟可能真的不是個壞人,但是卻也沒辦法一時間放下對他的戒備之心。
話音落下,蘇深深走過來,直接朝着自己的行李箱走過去,看那架勢像是要離開似的。
只是,騙得了別人,卻騙不過自己,她知道,在聽到他說出那樣一番放低自己姿態的話之後,她沒辦法做到真正的離開了。
別說蘇靜怡現在回了蘇家,就算是沒有回去,那個家,她也不想呆了。
呵,什麼家不家的,說的好聽而已,自從多年前媽媽離開自己之後,那個地方,就再也不是她的家了。
至於心語那邊……她不想再去給她添麻煩,她本來和她媽媽之間的關係就不好,她不想讓她因爲一個自己而與她母親之間的關係鬧得更僵。
冷靜下來仔細一想,她就知道自己剛剛要走的念頭有多可笑。
走?
走去哪裡?
天大地大,連個她的容身之地都沒有。
聽着她的話,像是在威脅他,實際上,不過就是在逼迫自己而已。
容梟默了默,討價還價,“一米。”
蘇深深固執道:“三米!”
他又退讓一步,“兩米。”
“好,”她點點頭,“兩米就兩米。”
蘇深深這纔不跟他倔犟,容梟走過來,又把行李箱從她的手中奪過去,劍眉皺的死緊,“我就是情不自禁的親了你一下,又不是真的對你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你至於這麼防備着我?”
一聽到那個“親”字,蘇深深就打心裡面覺得彆扭,臉上的情緒變了變,狠狠的瞪着他:“行了行了,別再提那個字,你想噁心死我?”
其實說真的,也不是噁心,只是她心裡始終覺得彆扭,而除了“噁心”這兩個字,她又想不出更好的詞語來形容。
“什麼意思?”容梟聞言,劍眉皺得更深,臉上的神情還似帶着一絲不敢置信,質問道:“我親你,你覺得噁心?”
說話的時候,他往她這邊走了兩步,蘇深深一見到他的身影靠近,出於防備之心,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瞪着他,喊道:“兩米之外!”
他不聽,繼續往前走。
“兩米之外!你沒聽見嗎?”蘇深深朝着他低吼,“不準再靠近我了!再靠近我我就不答應留下來了!”
“……你行。”一聽到最後那句‘不答應留下來’,容梟就心有餘悸,害怕她真的說走就走,不甘心的往後退了幾步,深吸了口氣,極力隱忍下自己的情緒,咬牙切齒的樣子,分明也是被她給氣的不輕。
蘇深深沒有迴應他,只是目不轉睛的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中透露出對他的戒備。
容梟穩了穩自己的情緒,又朝着她走過去,見狀,蘇深深提高警覺性的質問:“你又想幹嘛?”
“你說我想幹嘛?”容梟看着她那一臉的防備,冷聲低吼,“我出去!”
說着,沒停下腳步,繼續往外走。
蘇深深站在門口,他要出去勢必會經過她的身邊,走至她身邊的時候,像是爲了給自己爭回幾分面子,他臉上的神情變得很是嫌棄,說:“一沒容貌二沒身材,一馬平川像是四季幹扁豆一樣,連接個吻都不會,你以爲我願意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