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擔憂的問題另當他論,單單就這一件事情而言,於情於理,她都應該跟容梟說一聲謝謝。
沈心語攥緊手裡的東西,回頭,看向容梟,低聲道謝:“謝謝容先生。”
“不必。”容梟輕聲回了句,語氣中有幾分柔和,“不是什麼大事,你是深深的朋友,不用客氣。”
沈心語微微頷首了下,沒再說話。
容梟回眸的時候,蘇深深恰巧也朝着他這邊看過來,後者的眼神充滿了崇拜,望進他的黑眸深處。
男人微怔了下,隨即,俊顏上冷漠的神情不由自主的放柔了幾分。
其實說到底,別人的事情與他有什麼關係,昨天晚上大半夜的給程晟打電話讓他去解決這件事,也不過,是因爲她是她的朋友。
他向來就不是個富有同情心的人,更不是什麼見義勇爲的好人,在美國地下黑市那種場景混跡多年,在商場這麼複雜的圈子混跡多年,讓他早就磨平了一個普通人該有的感情,他的心,也早就堅硬如鐵。
在那些爾虞我詐的生存規則中,沒有哪個人可以獨善其身。
唯獨……
唯獨,蘇深深這一個人的存在,才讓他不至於變得跟冷血動物一模一樣,讓他保留了心底裡面的最後一絲柔軟與愛。
沈心語是她的朋友,單單憑藉這一點,就讓他無論如何都會出手相幫,不會有半句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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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一天的時間又這樣過去,到了晚上。
晚上的時候,兩個女孩上樓睡覺,沈心語身心疲憊,先躺了下去,蘇深深關了臥室裡的吊燈,只留了牀頭打開的一盞散發出暈黃色光芒的落地燈。
她換了衣服,躺上|牀,從牀頭上拿了一本書,準備繼續看。
是本關於設計的理論和概念,她上次讀過一段,看到二十幾頁,在那個頁面放了書籤。
翻開,找到上次放在裡面的書籤,她接着那一頁開始看。
沈心語躺在一旁,已經睡下了,呼吸聲很是安靜,不仔細聽讓人甚至都聽不到。
只是,闔着的眼皮底下,眼瞳轉來轉去的,證明她根本就沒有睡着,只是閉上了眼睛而已。
偌大的臥室內,一時間只有蘇深深翻書頁時所產生的聲音,每每相隔一段時間就響起來。
“深深……”忽然,正在蘇深深看到一頁的末尾準備翻頁的時候,沈心語的聲音自一旁響了起來,她翻書的動作頓了頓,回頭朝着她看過去。
沈心語雙手撐在身體兩側,緩緩的坐起來,後背倚靠在牀頭上,出聲,淡淡的詢問:“你和容梟,現在的感情很好?”
蘇深深剛纔看書正看的入神,很長時間都沒有聽到她的動靜,還以爲她是睡着了,看着她忽然坐起來,又忽然跟她問這句話,一時間沒明白過來是什麼意思。
“怎麼了嗎?”她小聲問了句,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沈心語的意思不僅僅是問這句話這麼簡單,臉上的神情,帶着一抹很明顯的沉重感。
“他對你挺好的,我這次這件事情,多虧了他的幫忙。”
這話,她說的倒是很理智,沒有任何偏見。
蘇深深合上手中的書,重新放到牀頭上,輕扯脣角,微微笑了下,跟她講:“是啊,他一直都對我挺好的,對我的事也挺上心,每次我遇到麻煩與困難了,都是他幫我解決。”
處於感情中的女人,通常身上都有明顯的特徵,連說這句話時的語氣,都跟平常不一樣了。
從早上的時候,沈心語就一直懷疑,他們兩人現在是不是正在談戀愛,現在,聽到深深這樣說,她覺得這個問題不再需要問,答案就明顯已經顯而易見了。
不用問,也不需要她回答,她的心裡,已經有了衡量。
她自己,是受過感情的傷害的人,那麼多年感情說沒就沒了,還被徐康成反過來那樣狠狠傷了一把,對感情,也漸漸的有些不再相信,恐慌,且日後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忘掉這段陰暗的過往。
現在,她看着蘇深深同樣是墜入情網,她的心裡,有種很複雜的說不清楚的感覺。
倒不是不想讓她跟容梟在一起,只是想勸解她一下,無論如何,別完完全全的把自己的心給交出去,可卻又覺得,她說這句話,有些多管閒事。
沈心語遲疑着,一直沒有出聲,黛眉緊緊的皺着,那副沉默的樣子,讓蘇深深看着,也跟着心裡有些亂,不明白她什麼意思。
“心語,怎麼了?”蘇深深擡眸看向她,小心翼翼的問道,語氣有些忐忑:“你有事就跟我說啊,別藏着掖着的,現在這裡又沒有外人。”
“深深,你現在……”她頓了頓,很認真的問她:“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麼辦?”
這語氣的確很是認真,根本就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樣子。
蘇深深愣了下,還是有些不解。
沈心語繼續道:“容梟……他是個豪門裡的少爺,又是容氏這麼大一個公司的主人,與你之間,不管是哪一方面,都有着很大的差別。你們的生活環境,文化水平,都不在同一個世界,距離太大,你現在,就這麼不管不顧的跟他在一起,以後怎麼辦?”
一針見血。
她一開口,就將這件事情的利弊性給毫無遺漏的呈現了出來,讓人想忽略掉都難。
這下子,蘇深深連脣角的笑,都維持不住了,臉上的神情,有幾分無奈。
她扯了扯脣角,喉間溢出沙啞苦澀的話:“以後……什麼怎麼辦?”
她連“以後”這兩個字都不敢想象,又哪裡知道以後該怎麼辦呢?
“如果你只是跟他談一段感情,有時間限制,玩過了就分手,自此之後橋歸橋路歸路,我肯定不會過問什麼,也不會說出這些話來刺激你。”沈心語的聲音低低的,明顯也是有些難以啓齒:“可關鍵,我瞭解你,如果你真的想跟他談感情的話,一定不會抱着玩玩的心態,肯定會將自己的身心毫無遺留的奉獻出去。你是個太在意感情的人,也容易把任何感情都當真,一旦陷進去之後,再想着抽身而退,就難了。”
對於她來說,一旦對容梟動了心,必然是一場覆水難收。
她並不想,讓她步她的後塵。
沈心語畢竟經歷過一次這樣的事情,在看待問題的時候,也考慮的比較全面,說出這些話,也已經做好了蘇深深反感的心理準備。
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她既然把她當朋友,無論如何,就一定會把這些所擔憂的話給說出來。
話她說了,之後再做什麼決定,她也自然不會插手,一切全憑蘇深深自己的主意與決定。
“心語……”蘇深深猶猶豫豫的喊了聲她的名字,口吻有些難過,喊了她之後又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自己現在的念頭與想法。
怎麼說呢,其實她覺得,容梟和徐康成完全沒有可比性。
但……
她把現實剖開,直白的攤放在她面前,“你現在是喜歡他,崇拜他,對他動了心,想要跟他談戀愛,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一個人的正常情緒,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到底是個女孩子,等將來,是需要一個自己的歸宿的。”
蘇深深靜靜的聽。
心下,不可否認,她說的在理,很在理。
“感情只是一時的新鮮感,你最終需要的是一段穩定的婚姻,一個讓你安心的家,這纔是你最需要的東西,但這些東西,你覺得,容梟能給你嗎?”
她的聲音,語氣,自始至終,都平靜無波。
只是,饒是這般平靜,卻又那麼狠戾,殘忍,機鋒冷辣,像是一把尖銳的刀,狠狠的扎進蘇深深的心臟。
這痛感太尖銳,讓她無法忽略掉。
沈心語又補充着問了一句,“……而且,就算他可以許給你婚姻的承諾,但你就能保證,在他有資格履行這個承諾的時候,還能像是現在這般對你這麼好麼?”
能麼……
捫心自問,蘇深深並不敢確定。
對於男人的心思,她摸不準,也猜不透。
她只知道,她現在跟容梟在一起,真的很開心。
倒不是因爲他的身份與家世,只是單純的因爲,他什麼事都讓着她,遷就着她,保護着她,這種感覺,是以前她跟容凱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有過的。
她很依賴這種感覺,並且,很留戀。
“暫時,我先不去想那些了吧。”半晌,她終於有了回聲,聲音明顯是無力且無奈的,“我覺得就現在這樣挺好的,至於那些事情,我暫時也不想去想……順其自然吧。”
這幾句話說出來,她的表面看似平靜,實際上卻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裡早已經慌亂,像個孩子一般。
“你可以暫時不去想這些事情,讓它順其自然。”沈心語贊同般的附和了一句,默了默,又跟她說:“但在一段感情裡面,女人是越來越依賴、留戀、不捨的一方,你要做好很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