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沒有辦法,姜夏能肆無忌憚的對別人表達出自己的委屈,有人會在乎,而她,縱然表現出委屈的樣子,也沒有人會心疼。
所以,她只能隱忍下來,當作一切都沒關係,有委屈,自己知道就好了,咽回肚子裡就好了,沒必要弄的天下人皆知。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緩了緩自己心頭的怒火,蘇深深將碗筷收拾到廚房的水槽中,擰開水龍頭。
水流“嘩啦啦”的流下來,注滿。
她剛要準備動手洗,卻還沒等動手的,口袋中的手機就突然響起了來電鈴聲。
蘇深深從口袋中翻出手機,目光看向屏幕上面顯示着的來電號碼。
號碼她很熟悉。
但,就是因爲這熟悉,讓她猶豫起來,久久沒有動作,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接。
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接了起來:“喂……爸?”
“嗯。”蘇明誠低沉的聲音通過信號傳入到她的耳中,要求道:“深深,我在你工作的這個地方的小區門口,你出來下,爸爸有事找你。”
“什麼事?”她下意識的問,聲音挺平靜,也聽不出來有什麼情緒。
然後,不等蘇明誠說話的,她就又說道:“爸,你有事在電話裡說就好,我在工作,沒時間下去。”
“深深,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怪我?”蘇明誠忽然冷不丁這樣問了一句。
他不傻,能感覺得到這丫頭心裡對他的疏離。
他知道,這些年來,他對她是欠缺了一些關心,一直都忽略了他,可……
二十多年了,這二十多年來,他把她留在了家裡,將她養大,他也曾不止一次的勸誡自己,放下過去的那些事情,將這個孩子視如己出,可人的感情,哪裡是一件能由得自己來做主的事情?
每每看到她這張臉,就回想起她母親那張臉,而每每回想起她母親那張臉,就總會回想起當年那些本不該回想的事情……
他對她的眷戀落地無聲,而她曾賜予過他的背叛卻如影隨形,這個孩子,時時刻刻都在提醒着他,當年那個女人是犯了多麼不可饒恕的錯誤。
所以,縱然他已經努力的說服自己去好好待這個孩子,可仍然是給她當初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傷害。
對於這些,他想不出一個好的方法來彌補,也不知道該怎樣做。
這些年來,他對她雖然不好,但也沒有在她沒有生存能力的時候把她給趕出家門,自認也做的可以了,可被蘇靜怡這麼一鬧,讓他的良心竟開始漸漸不安起來。
尤其是想到這麼多年來對深深的冷淡,讓他越發的不知如何是好。
蘇深深聽着,卻沒有迴應,唯有沉默以對。
怪嗎?
有的,但不多。
她也曾怪過他,小的時候,總是怪他太偏心蘇靜怡,怪他對自己不夠關心,太過冷漠。
可怪過之後的結果呢?
怪過之後,沒有任何作用,他依然是會偏心蘇靜怡,依然是沒有對她過問半句。
所以自此之後,她就不怪了。
世界上的孤兒有的是,也沒見哪個孩子離開了自己的父母就活不下去,她自己一個人,就算沒有人疼,沒有人愛,也能活的好好的。
“深深……你有在聽我說話嗎?”蘇明誠久久沒有聽到她迴應,又忍不住問道。
蘇深深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嗯,你說,我聽着。”
“深深,你真的不能出來一下嗎?這兒的管理很嚴格,警衛不讓我進去。”蘇明誠再次詢問道。
上一次,他聽到蘇靜怡說過這兒的地址,就順手記了下來,今天還真的用得上了,只是門口的警衛卻把他攔在了外面,如果不是不能進去,他就直接上去找她了。
“爸,您找我有什麼事,直接說吧,我聽着。”蘇深深再次出聲道,握着手機的手,忍不住緊了幾分力道。
其實,蘇明誠就算進來了,她也未必會見他。
反正見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明明是父女,卻相處的連兩個陌生人都不如,她倒是寧願躲避着。
蘇明誠聽出她言辭之間的決絕,忍不住輕輕嘆息了一聲,拉下自己的臉,放低態度,說道:“爸爸過來找你是真的有事,打算跟你借點錢,靜怡流|產了,容凱和他媽不不願意出錢,爸和你紀姨的錢都存在銀行裡,存的定期,暫時取不出來,沒辦法了,只能過來找你。”
“……爸,我哪有錢?”蘇深深越聽,眉頭皺的越深,一股怒氣自心底蔓延上來,她強忍着,解釋道:“我之前工作的時候賺的錢,都被她要走了,卡里現在也沒錢了,只有手頭上的一些零用錢,你找我借錢,我就算能給,也是鳳毛麟角,一點作用都沒有。”
“啊?這樣啊?”蘇明誠一聽到她說沒有,心裡有些着急了,害怕是她故意不借給他,將紀海宇對他說的話說出來:“可你紀姨說你現在和一個很有錢的男人在一起,說是那男人每個月都會給你錢花,我本來覺得半信半疑的,覺得你還沒交男朋友,現在過來,看到你住的這座小區,覺得你現在的生活應該很好,爸對你也放心了。可深深,你這次能不能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幫幫你妹妹,她現在身子很不好,還在醫院裡休養呢,等她出院了,我讓她找工作,發了工資儘快把錢還給你。”
“爸,你聽她亂說什麼!”心裡面的那股怒氣越來越大,蘇深深終究是忍不住,語氣不怎麼好的解釋說:“我現在是在給人家打工,拿着人家給的工資,不是人家白給的錢,每個月都是一定的數量,一個月七八千,吃住都是免費的,是我僱主的錢,每天的日常生活費,也不是花的我的。”
目前爲止,她也就分了一個月的工資,現在也就剩下一半不到,給他又有什麼用。
再說了,其實她也不想給。
蘇靜怡是死是活,與她有什麼關係。
妹妹,呵,說的好聽,自始至終,她有把她當成姐姐看待過麼?
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又不是什麼聖母,憑什麼,人家都那樣欺負她了,她還犯賤的反過來取幫人家。
蘇深深氣的眼眶有些泛紅,握着手機的力度一再的發緊。
她沒想到,紀海宇竟然如此顛倒是非黑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麼侮辱她,昧着良心說的好像是她被人抱|養了一樣。
人,能過分到這樣一種地步,她們兩人,也是沒誰了。
“這麼說,你是在給人打工賺錢?”蘇明誠又反覆問了一聲,像是不相信她的話似的,想要確認:“不是交了男朋友了?”
“不是!”她迴應的這兩個字,語氣幾乎是低吼的,“我是在給人家工作!”
本來早上她被那個姜夏給這麼欺負了一頓,容梟又沒幫她說話,她的心情不太好,眼下又被人這麼誤會,心情能好了纔是怪了。
心裡委屈的不行,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下來,落在脣邊,滋味鹹澀。
“爸……”她叫他,哽咽的語氣中帶着二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認真,一字一句解釋說:“我沒想到,你居然真的相信了她們的話……二十多年了,我們相處了二十多年了,我以爲,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也有所瞭解……”
“……”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是我以爲錯了。”她說,笑容裡含着苦澀:“那好,我現在親口跟你解釋一遍,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就解釋這一次。我現在是在給人打工,是在賺錢養活自己,沒有交男朋友,也沒有被人抱|養,更沒有做出任何有違道德的事情!你聽明白了嗎?我有自己的尊嚴,不會自己去踐踏,但也不會任由別人去踐踏!”
憑什麼。
憑什麼,他們一個個的,都這樣對她!
蘇明誠隱隱聽出了她的哭腔,這才反應過來她解釋的那些話,心內微微一慌,下意識的安慰道:“深深,爸爸不知道真實情況,只是聽你紀姨和你妹妹說的,你不要把那些話記在心上,爸爸也沒有嫌棄你的意思,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裡清楚,知道你不會做出傷風敗俗的事情,剛纔的話也沒有傷害你的意思。我今天之所以過來,就是想找你借點錢,既然你手上沒有,那我就先回去了。”
蘇深深拿着手機,從廚房裡走出來,回到客廳,坐到沙發上,忍着那股委屈,說道:“我就發了一個月的工資,現在剩下的也寥寥無幾了,拿出來也沒什麼用,你現在跟我來借錢,是想逼死我?”
蘇明誠連忙否認:“不是不是,爸沒有逼你的意思,你別哭了,爸爸不要了,我再去想想別的辦法,如果最後實在不行,那就先把那筆定期的錢取出來。”
中途停了數秒,過了會兒後,他又說:“深深,那你照顧好自己,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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