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間的身份,永遠都不會有變化,永遠,都是雲泥之別。
蘇深深低了低頭,目光垂落到地面上,心裡涌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
容梟自始至終都是沉默,一句話都沒有說,沒有一點要幫蘇深深說話的意思。
祁景逸本來想說姜夏兩句,但見容梟都沒有說一個字,他也沒辦法,只能將所有的話給全部咽回去,沒吭聲。
人家正牌男友都沒說句話,他又能說什麼,他和她也剛剛認識,算不上多熟悉的朋友。
姜夏見兩個男人都沉默着,沒有幫她說話,臉上的神情流露出得意,過了幾秒,又像個女主人似的命令蘇深深:“我想喝蘋果汁,你馬上去給我榨。”
蘇深深站在原地,沒動。
擡眸,朝着她看了一眼,薄脣緊抿,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她誰啊,她又不是給她工作的,她憑什麼這麼命令她。
姜夏是家裡的公主,被寵壞了,一身的驕縱脾氣,朝着她得意洋洋的揚了揚自己的下頜,蘇深深看穿她這脾氣,想着她畢竟是容梟的客人,如果她這麼不客氣的拒絕未免也太說不過去,姜夏被人駁了面子,還指不定要怎麼鬧呢。
她倒不是怕鬧,但現在還有別人在場,終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是想着,她收回自己看着姜夏的目光,望向容梟,眼眸中流露出一絲很淡很淡的祈求,希望他能夠出來說句話,幫她拒絕姜夏的這個要求。
容梟注意到她看着自己看過來的目光,手中的動作頓了頓,隨即擡眸,迎視上她的視線。
掀了脣,卻不是幫她說話,而是附加了另外一道命令:“沒聽到小夏說什麼嗎?還不去給她弄蘋果汁?”
冷淡的口吻,不容置喙,儼然是在下達命令。
在蘇深深的記憶裡,這還是他第一次對她用這種態度說話,端起一副主人的架子命令她。
容梟話音剛落,姜夏就接着說道:“我是阿梟的客人,還不能讓你去幫我榨杯果汁了?不過就是個給人打工的,是把自己當主人了還擺譜?還是你以爲自己是個大小姐?”
“小夏,你說話別太過分了。”最終還是祁景逸聽不下去她這尖銳的話語,忍不住出聲訓斥道:“一大早的,你在這鬧什麼呢,少說兩句沒人會把你當啞巴。要是覺得閒的慌,就坐下來一起吃飯,把嘴堵上。”
“你罵我?”姜夏頓時委屈的紅了眼眶,擡手,毫不客氣的指向蘇深深,看着祁景逸的目光中泛出濃烈的委屈:“你居然爲了這個女人罵我?”
“什麼這個女人不這個女人,人家有名字。”祁景逸冷着臉說,收起了自己昔日裡的嬉皮笑臉,口吻中帶着明顯的嚴肅:“小夏,這不是在你家,你別在這裡任性耍脾氣,出門要講禮貌客氣待人,這些沒人教過你?”
說實話,他還真的就是納悶了,納悶這兩人到底又是怎麼了。
氣氛明顯不對勁,他反應又不遲鈍,當然能覺察出一些來。
昨天晚上的時候,容梟對她還護的那麼緊呢,唱完歌之後,直接從他面前抱起了她離開了KTV,擺明了宣示自己的主權地位。
剛剛他看到蘇深深身上的吻痕,還以爲他們兩人這是和好了,不再鬧情緒了,可奇怪的是,小夏對她說的話過分到了這地步,容梟竟然也沒站出來說半個字,真的有夠讓人納悶。
祁景逸在這邊光明正大的護着蘇深深,容梟那邊,心裡的滋味早已經是說不出的複雜。
朋友這麼迫不及待的站出來護着他的女人,當他像是不存在似的。
擡起眼簾,朝着祁景逸那邊看了一眼,隨即目光又轉向蘇深深,冷言冷語的命令道:“趕緊去弄。”
“……哦。”蘇深深心不甘情不願的應了一聲,心裡把容梟罵了十八遍。
媽的,這男人簡直就是個渾蛋,翻臉不認人的主兒!
他自己把她當丫鬟似的使喚也就罷了,現在竟然還幫着別的女人一起使喚她!
蘇深深轉身朝着廚房那邊走過去,將蘋果洗淨削皮,然後放入到榨汁機中,最後弄好一切,接通電源,打開開關。
沒幾秒,榨汁機高分貝的聲音在廚房裡響起。
客廳。
祁景逸的目光一直尾隨着蘇深深的身影進入到廚房裡,直到看不到了,這才收回來。
轉眸,朝着容梟看過去,終於忍不住將心裡的疑惑問出來:“你們又怎麼了?昨晚上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一大早的鬧什麼情緒呢?”
“沒什麼。”容梟簡簡單單的用一句話帶過,明顯不想多說。
細聽之下其實很容易就能夠聽出來,他的語氣很不好,帶着尖銳。
“OK,算我多嘴了,我不該多問。”祁景逸看着他那張閻王臉,懶得再問下去。
他是吃飽了撐的,纔會在剛纔問出那句話,纔會多管閒事。
“景逸,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剛纔居然爲了她還那麼兇我!”姜夏忍不住心裡的那股委屈,又忍不住出聲說:“你以前從來不會兇我的!”
祁景逸:“……”
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吐吐不出來,咽咽不下去,氣的他臉色發青。
特麼的還真是應了那句話——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本來容梟這心裡對他估計就有芥蒂了,嫌他對蘇深深過於關心,如今加上姜夏這麼冷不丁的一句話,容梟心裡對他的誤會還指不定得多深呢!
祁景逸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冷聲道:“你也閉上嘴!”
姜夏見他臉上的神情是真的不怎麼好,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不情不願的閉上了嘴,最後又小聲嘀咕了一句:“本來就是啊。”
容梟的目光一直落在祁景逸的身上,冷漠又尖銳,看得祁景逸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最後不得不退讓一步,算是投降,主動說:“行了行了,我不摻合了,你們三個人就在這裡慢慢鬥吧,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說着,從自己的座位上起身,還特意繞到了對面姜夏那邊,狠狠敲了下她的額頭,斥道:“我一大早的沒睡覺沒陪女人,給你充當臨時司機把你送過來,你倒是好,過河拆橋一點情面都不顧,真夠有出息!”
姜夏被敲疼了,捂着自己的額頭,抱怨道:“你輕點啊,很痛的!”
剛纔祁景逸敲她的那一下,真的是用了兩分力度,一點也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看着她那一臉委屈的樣子,又敲了她兩下,低斥了幾句,這才邁步離開。
他走出去,隨後,單手關上門。
門剛被關上,蘇深深就從廚房那邊走了過來,手裡端着一杯剛榨好的蘋果汁,走過來,放到姜夏面前。
隨即,她往後退了一步,對容梟說道:“我上樓收拾一下自己的房間,你們吃完把碗筷放在這裡就好,我待會兒下來收拾。”
說完,也沒等容梟迴應一句的,就轉了身,徑直朝着樓上走過去。
她一走,姜夏心裡就忍不住偷着樂了。
這下子好了,倆人都離開了,就她和阿梟兩個人了,感覺還挺不錯的。
那女人也算是個識相的,還知道主動離開。
只是,她這偷樂的念頭纔剛剛升起沒一會兒,幾秒之後,忽然響起椅角與地面摩擦時發出的聲音。
容梟拉開椅子,站起身來,看着姜夏,眼神溫漠無波,口吻也恢復了淡漠,“我也有事,先去公司了,順便送你回去吧。”
“這麼快?可是你還沒怎麼吃東西呢。”姜夏心裡覺得奇怪,卻又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迎視着他的目光中透露出狐疑,小聲說:“我的蘋果汁也還沒有喝啊……”
“樓下有早餐店,你要是想喝待會兒走到那裡的時候再買一杯,反正都是一樣的東西。”
容梟說完,率先轉身,邁步朝着門口那邊走過去。
話雖這樣說,反正都一樣,可心裡,怎麼可能真的一樣!
她親手榨的果汁,和外面賣的,怎麼可能真的一樣!
姜夏見他真的走了,擔心他會真的去公司,扔下她自己一個人在這裡,連忙起身,抓起放在沙發上的包包,邁步跟了上去。
容梟邁的步伐極打,而她穿着高跟鞋,鞋跟還是特別細的那種,跟的理所當然的有些吃力。
可容梟,卻一點都沒有顧及她穿着高跟鞋的意思,別說走路,就連下樓的時候,腳步也走的異常快。
就這樣,蘇深深榨的蘋果汁,最後姜夏是連碰都沒有碰到,別說喝到了。
倆人走後,過了沒一會兒,蘇深深整理好了自己的房間,下樓來收拾碗筷。
幾雙筷子握在手中,緊緊的,她盯着容梟坐過的那個地方看了好一會兒,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泛出明顯的氣憤與委屈,朝着他坐過的椅子踢了兩腳,當成自己踢的是容梟一樣,好像這樣就能發泄掉自己心中的不快。
她何嘗不委屈。
她心裡也委屈。
甚至,她的委屈要比那個姜夏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