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悅深吸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推開了許墨弦。
不是每一句對不起,都可以換來一句沒關係。
她轉身,不去看他那一臉的受傷,“我想,一個人去走走。你別跟來。”
說罷,大步離開了別墅門口的海灘。
月光,籠罩在許墨弦的周遭,將他的身影襯得更加孤寂寥落,彷彿只要風再大一些,他就會消散一樣……
池悅沒有停頓,而是越走越快。
這一帶是加州的富人區,她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雖然已經到了晚上,可路邊還是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帶着孩子在散步。
有鄰居帶着一對白人小孩在草坪上玩耍,見到池悅,他們禮貌地和她打招呼。
那一對安琪兒般的孩子……
讓池悅又猝不及防地,想起了心心和印印。
想起他們的淘氣,調皮,還有他們的各種小情緒……
那兩張粉嘟嘟的臉,在心中越發地清晰……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惦記自己至親的人一樣。
甚至,比惦記親人,還要深刻一些……
她終於知道,自己是想他們了……
一個人獨自走到靜靜的角落,拿出電話,摁下一串號碼——
那是總統府邸的座機號。
沒有刻意去背這個號碼,可是,卻已經記得如此熟練。
摁下一長串的數字,可是卻在最後一個數字上,停頓了……
手指,輕輕地撫摸過那個按鍵。
如果打過去是容修接的……
她驚詫地發現自己居然不排斥是他接電話的這個可能性!
可是——
即便他接了,她又能說什麼呢?
現在池影已經代替了自己,池澄也會得到很好的照顧,她若是開了口,只會讓好不容易歸於平靜的一切,又掀起波瀾罷了……
手指,想要撤回。
但那個摁鍵就像是粘了強力膠一樣,讓她無法拿出半分力氣移開。
最後,咬了咬脣,看了看時間——
這個點,容修應該不會在府邸吧?
而且就算是接通了,自己現在的手機號也是加州的號碼,也不會被發現的……
最終,她還是摁下了最後一個按鍵。
嘟——嘟——
一聲一聲,隔着電波鑽入耳膜,如同一根繩子,將她的心一點點吊起,飄蕩……
終於,接通了。
“喂——”
磁濃的嗓音低低地傳來,如同砂紙一樣摩挲過她臉頰的薄薄肌膚!
居然真的是他!
池悅心口一驚,咬住脣,沒有發出聲音!
“哪位?”容修又問。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美國加州。
在那邊他倒是有很多朋友,這個打了電話不說話的,該不會是那幾個損友的惡作劇吧?
“說話!”他呵斥。
池悅手心一滑,濡出了點點冷汗。
他的聲音,那麼遠,卻又這麼近,彷彿他就在耳邊,對着她呵着溫熱的氣息,捲走她所有的呼吸……
心,跳得有些亂了。
嘟嘟——
容修直接掛斷了電話。
池悅盯着上面的通話時間——
十秒。
原來這麼短。
可是,她卻像是經歷了一場馬拉松一樣那麼累。
無力地抱着膝蓋,靠着牆根,坐了下去。
她能說什麼呢?
雖然她知道心心和印印很好,可是,她無非也就是想問問,他們好不好罷了……
頭頂上投來一抹陰翳,是許墨弦!
他拿着厚厚的披肩,將她整個人裹住,拉起來,“別坐這裡了,起來。回去吧。”
聲音裡,有濃濃的無奈,“在你完全接受我之前,我不會再碰你,好不好?”
池悅沒有說話,卻無聲地將自己的手從他掌心裡掙脫了出來。
許墨弦一怔,“悅悅……”
“墨弦!”一記欣喜的呼喚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池悅順着聲音望過去——
是池染染。
她快速地朝兩個人跑過來,似乎根本沒有看到池悅一樣,直接扣住許墨弦的手,“墨弦!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許墨弦蹙眉,毫不猶豫地抽回自己的手臂,“我記得我已經和你說清楚了……”
“墨弦,別這樣……”她看了一眼池悅,“她在這裡,我可以不計較……”
“你有計較的資格嗎?”許墨弦很少這麼尖銳,這一次,卻毫不客氣地拆穿了池染染的假溫柔,“她纔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
“墨弦……”
池染染抱着他的手臂,已經哭得梨花帶雨。
她以爲他只是賭氣,纔會跟自己說那些話,可是沒想到他居然能偷偷一個人來加州,還帶上了池悅!
這是要放棄一切國內的東西,讓她怎麼能不害怕?
“你來這裡,還有人知道嗎?”許墨弦沉聲問。
他不想讓自家的人知道這件事,更加不想讓容修有任何機會找到這裡。
池染染搖頭,“我媽咪都不知道,我只是想……來陪着你……”
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許墨弦也懶得管池染染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也不想搭理她。
池悅更乾脆,轉身便走,不再去看任何人。
這兩個人糾纏不清的畫面,或許以前可以給她帶來許多的傷感,可是現在……
竟然什麼都不能再激起了……
“悅悅!”見她要走,許墨弦急了,上前緊緊地扣住她的手指,“我和你一起回去。”
池悅旋身,看向他。
池染染站在許墨弦身後,看着這一幕,心碎地閉了閉眼睛,然後重新睜眼——
目光裡帶了不甘,還有憤怒,就這麼直勾勾地如劍一樣射向池悅!
心裡冷笑一記,池悅心裡生出一股暢快!可是,這怎麼夠?她反手,扣住許墨弦的手指,“要回去了嗎?”
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讓許墨弦心口一震!
他欣喜又激動地看着她,“悅悅……”
“剛纔,我們不是在回憶以前的事嗎?你記得你說,你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
剛纔?她指的是剛纔在海邊的時候嗎?
許墨弦沒有聽到腳步聲,他知道池染染還沒有離開。
可是,他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一向內斂的他,終於將自己的感情宣之於口,“我從來都只愛你一個人!沒有改變過!”
“真的嗎?”池悅眨了眨眼睛,露出幾許天真,“我們都認識這麼多年了,你都沒有開過小差嗎?”
“當然是真的!”許墨弦急急忙忙地點頭,“無論我遇見誰,或者是做錯過什麼,你都是最重要的!”
“無人能比?”池悅步步爲營。
“無人能比!”他篤定極了,堅定到無法撼動。
池悅往後看——
池染染臉色慘白地站在原地,將他們之間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全部聽了。
這一刻,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傷痛與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