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醫院十分的安靜。
醫護人員大多已經下班了,只留下幾個值夜班的,而守在醫院門口那些警衛,卻沒有任何的減少,反而越來越警戒。
言詢站在窗口,拉開一角窗簾看着外面的情況,看着樓下彆着槍,提着警棍走來走去的警衛們,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
在窗口站了一會兒,他放下窗簾,重新回到病牀上躺下。
這一次他傷得有些重,雖然外表沒有什麼皮外傷,但是內臟卻出了些問題,在這麼多警衛的警戒下,他想偷偷離開,是不可能的。
容修是一個比他想象中還要狡猾的人。
言詢躺在病牀上,腦子裡飛快地轉動着。
現在的情況,對他很不利,容修既然已經開始懷疑葉婉清,肯定也在暗中查他了,如果不離開,當年那些事,遲早會大白於天下。
可是……
如果他離開的話,萬一葉婉清再有什麼動作,他就不能及時通知池悅了。
池悅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葉婉清離身敗名裂已經不遠了,但以她惡毒的性子,難免不會做出什麼魚死網破,拉池悅墊背的事情來。
他是趁機離開,還是……
言詢的內心,陷入了兩難之中。
一方面,他放心不下池悅,但另一方面,他還不想栽到容修的手上。
該怎麼辦呢……
而另一邊,池家別墅裡,同樣是個不眠之夜。
容修已經收到了容胤發過來的郵件,裡面大致記錄了言詢的生平。
言家不受重視,甚至都不敢讓外人知道的私生子,從小被送到國外,跟着一個老菲傭生活,後來老菲傭年事已高去世了,小小年紀就在黑街上靠偷搶過日子,還有*型人格。
後來被一個心理學專家收養,*型人格漸漸痊癒,但因爲失手殺了老教授,差點坐牢,是許墨弦把他救出來的。
後來經過許墨弦的搭橋牽線,終於被言家承認身份,緊接着,許墨弦死亡,沒過多久,言詢出現,回國競選總統。
許墨弦……
原來如此。
容修一開始就感覺到言詢的目標並不是總統,反而像是在針對一個人,沒想到竟是許墨弦認識的人,大概是回來幫許墨弦報仇的?
也難怪他會選擇和葉婉清合作。
可是,後來池悅離開以後,他竟然放棄了報仇,緊跟着就出國了。
想到這裡,容修心裡未免生起一股酸溜溜的情緒。
言詢爲什麼會突然放棄報仇,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池悅。
雖然已經差不多可以確認,言詢是真的對池悅沒有什麼惡意,但一想到他看着池悅時那溫柔深情的眼神,容修就跟吃了只蒼蠅一樣說不出的不自在。
皺眉想了一下,容修合上電腦,起身披了件外套,就出了門。
言詢腦子裡正在天人交戰着,考慮着是要留下來,還是趕緊想辦法離開的時候,病房門突然被咔噠一聲推開了。
言詢猛然睜開了眼睛,渾身的肌肉繃緊,滿是戒備之色。
這大半夜的,難道又是葉婉清派來的殺手?
那女人的膽子也真是夠大的!
正想着,屋子裡突然亮堂了起來,原來是來人擰開了電燈開關。
言詢這纔看清,來人不是什麼殺手,而是容修!
他戒備地盯着容修,“閣下大半夜突然前來,總不能是特意來探病的吧?”
容修自顧自拉了一條椅子坐下,輕哼一聲,“你和葉婉清直接的談話我早就聽到了,如果我要對付你,不會等到現在才動手。”
“所以……”言詢挑釁地看向容修。
對於面前的容修,他可以爲了池悅放下仇恨,但這並不代表,他就不討厭他了。
對於容修的討厭,就是一種天生的本能!
“言詢,我們兩個打開天窗說亮話,我能容忍你,是因爲知道你不會對悅悅有惡意,你想保護她,我也想,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幫我把葉婉清引出來,現在恐怕也只有你才能找到她了。”
葉家的勢力同樣不凡,葉婉清若是存心藏起來,容修想找到她,倒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畢竟一隻老鼠,雖然搏鬥的時候不是人的對手,但若要打洞藏起來,人也不一定能抓得到它。
言詢諷刺地笑了,“容修,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會幫你?許大哥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我憑什麼要幫你?”
容修面色不變,聲音平緩道:“就你和葉婉清談話的那些內容,如果我交給司法部門,就已經夠你吃好幾年牢飯了。”
“你以爲我會怕?”
“你當然不會怕,不過等你坐完幾年的牢再出來時,可能悅悅已經又給我生了一個孩子了。你永遠都晚一步,明白嗎?”
“說得好像我幫了你,你就會把悅悅讓給我一樣。”
容修看着言詢的眼神帶上了幾許嚴肅,“當然不會,我已經錯過了一次,不會再做錯第二次,不管如何,我都不會再放開她的手。”
“……你要是早幾年這樣說,就好了。”
言詢的眸色突然黯淡下來,“容修,我之前確實很想和你搶東西,你所擁有的一切,我都想要。可是我卻知道,唯獨悅悅,是搶不走,也讓不了的。”
“我不怕告訴你,我和她之間,彼此都是對方的救贖。若不是因爲她,我一定會爲了報仇選擇和你同歸於盡,她要是沒了我,說不定也活不到今日。我們之間有這麼深的羈絆,你憑什麼以爲我在她心裡的位置比不上你?”
容修被言詢這話說得心裡一跳,正想要說點什麼,卻聽言詢繼續道:“我可以答應你,但這不是看總統的面子,而是看悅悅的面子。”
“容修,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我房間裝了攝像頭和竊聽器嗎?”
容修抿了抿薄脣,似乎有點不解,“既然知道,你還……”
“我故意的。”
言詢意味不明地冷笑一聲,拉起被子給自己蓋上,“閣下請回吧,我還是病人,需要休息。”
容修起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後開門離去。
夜,越發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