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已經撥出去了,池悅想要掛斷,可最後還是選擇了讓它接通。
冗長的嘟嘟聲如同繩索一樣將她的心一點點地提升起來。
接電話的人也很快。
“喂——”池悅出聲,帶着一絲顫抖。
“姐姐?”
池影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讓池悅生生地又是一顫。
她看了一眼時間——
11點30分。
這個時間,容修的手機,爲什麼會在池影手裡?
“姐姐,你找容修有事?”池影聲音低低地,“他已經睡了……”
他睡了?
池悅腦中嗡了一聲,“你和他……你們在一起?”
“是。”池影點頭,“他在我身邊,要不要我叫醒他?”
“不,不用了,沒什麼事。”
池悅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身體裡的那股寒流倏地竄進了心裡去,凍得她連呼吸都快要失去了……
眼前的黑眩如一陣陣漩渦,將她不斷地往下拖。
她掙扎着起來,跌跌撞撞地想要去主樓,可是最終卻沒能低過高熱的侵襲,在觸碰到門把的那一瞬間,徹底的黑暗席捲而來,將她捲入其中,暈了過去……
池影掛斷手機,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容修的手邊。
可還沒來得及收回手,一道凌寒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心口一驚,她甚至不敢去看他,“你睡着了,我怕手機把你吵醒,所以……”
“沒關係。”容修打斷了她的話,連目光都變得柔和了很多,“你可以隨時接我的電話。”
池影愣了愣,心中旋即被狂喜充斥,“真的嗎?”
“我說話從來算話,以後不管是誰打來的,哪怕是國內的政要,你也可以接。”
任何人?這是他作爲總統,能夠許給自己的最大權力了吧?
“隨便誰都可以嗎?”
幸福來得太突然,池影不放心,一張小臉上全是期期艾艾的緊張,根本沒有辦法完全放鬆地去接受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幸福。
“當然,不管是誰。你,可以代表我說任何的話。”
容修又重複了一次。
池影喜極而泣,“容修,我以爲你……”
“不喜歡去拔刺了,太累,”容修伸手,輕輕地碰了碰她瓷白柔嫩的臉頰,指尖在池影嫣紅的脣瓣上微微一點,“還是溫柔一點的,省心。”
他的指尖冰涼,凍得池影微微地顫了顫,可她卻沒有退縮,反而伸手輕輕地摁壓住他的手指,與他十指相扣,“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嗯。”
容修長臂一勾,直接將她摁進了自己的懷裡。
池影的耳朵貼合上他堅實的胸腔,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幸福地閉上了眼睛……
容修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被放在汽車後座上的手機,直至屏幕上的燈光全然滅了下去……
他收回視線,吩咐司機,“開慢一點。”
“是,閣下。”
“容修……”池影在他懷裡嚶嚀一聲,低低地喚着他的名字。
“累了?”
他用手指捲了卷她披在肩膀上的長髮,放在指尖把玩。
“沒有,”池影搖頭,“你累了嗎?”
今天他剛好公休,幾乎一整天都陪着自己。
如果說昨晚的菸灰在京州城裡引起了軒然大波的話,那麼今天的這次聚會,無疑是在爲那一場波瀾繼續增加能量。
人們無論是在茶餘飯後閒聊,還是在新聞裡,說到看到的都是他們的名字——
池影,容修。
真好……
真的很好。
池影在心裡一遍一遍地默唸着自己和容修的名字,生出一股延綿的繾綣來……
真希望兩個名字能夠永遠地連在一起。
真希望可以……
“還好。”容修淡淡道,嗓音裡不見絲毫疲憊。
“回去之後我給你放洗澡水,好不好?”
“嗯。”
他沒有拒絕。
池影輕輕地閉上眼睛,感受着他身上那性感又讓人沉醉的男性氣息……
他,會屬於自己的。
永遠永遠,不會改變……
池悅記不得自己在地板上睡了多久,只覺得連骨縫裡似乎都透着一股子冷。
迷迷糊糊之中似乎聽見臥室的門開合了一下。
她想睜開眼睛看清楚來人,眼皮卻沉如千鈞,始終無法睜開……
來人伸手將她打橫抱在懷裡,胸膛很溫暖寬厚,讓她覺得有些許的熟悉……
緊接着,一方疊得方方正正地手帕被放在了她的額頭上。
“睡吧——”
男人的聲音,忽遠忽近地傳來,卻始終聽不真切。
耳朵裡就像是隔了一層水膜一樣。
頭,還是好痛……
可是這樣的聲音卻安撫住了她所有緊繃的神經。
手臂上的衣服被掀開,不知道是誰給自己注射了一支針劑,有點痛。
池悅捏住被子,跟孩子一樣瑟縮了一下,“好疼,壞人,好疼……”
打針好疼……
手,卻一直放在心口的位置。
疼的不知道是手臂,還是心,或者,兩個地方,都好疼,好疼……
“睡吧……別怕……”
寬厚的大掌輕輕地放在她的脊背之上,一下一下地用指尖輕輕摁壓着她的脊椎幫她釋放壓力。
藥力總算襲來,體內的寒冷終於被驅走,大量的汗液從每個毛孔裡狂涌而出,池悅昏昏沉沉地抱住枕頭,開始沉沉睡去……
再度醒來,已經是晨光微露。
池悅掙扎着從牀上坐起來。
手臂上還有打針之後留下的後遺症,她揉了揉痠痛的部位,才發現自己全身的衣服已經被汗液溼透。
臥室裡除了她之外,沒有任何人。
她咬了咬脣,去衣帽間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出來,然後站在陽臺上,視線落在了對面容修的臥室窗戶上。
窗簾沒有拉,紗簾後面被陽光映出兩個人影。
一個非常昂藏挺拔,一個嬌小而纖瘦,合在一起,像一幅美麗的皮影剪紙。
是池影,還有,容修。
她的手撐在容修的胸膛上,應該是在幫他扣着襯衫上的鈕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