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悅沉默。
新婚夜?
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的新婚夜,終究,化成了泡影。
而此刻,這三個字從許墨弦嘴裡說出來,竟是隻剩下無盡的諷刺,還有延綿的心痛了……
許墨弦擡手,手指鑽入她的衣衫。
在肌膚相觸的那一刻,她渾身一僵。
連毛孔都在閉合。
許墨弦卻耐心極了,輕輕地吻住她的眉心,“悅悅,放鬆一些……”
池悅放鬆不了,他的手指,從她的腰肢往上一分,她就更僵硬一分。
如同從凍庫裡拖出來的殭屍一樣,不想動彈。
腦中冒出一個揮之不去的想法——
推開他!
推開他!
“悅悅……”許墨弦見她不動,急切地垂頭,去尋找她的脣瓣。
“不,不要!”
池悅終於忍無可忍,將他一把推開。
匆匆地逃出房間,她站在陽臺上,直到海風吹來,將剛纔那一份旖旎吹散了,她才覺得自在了一些。
許墨弦僵在原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他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大……
一個白天,池悅都窩在影音室裡看碟片。
再也沒有出去見許墨弦。
碟片很多,她挑了一部自己非常喜歡的老電影。
可是,看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頻頻走神——
記得在總統府邸的時候,心心和印印也曾經和自己一起看過電影。
那兩個小傢伙在身邊嘰嘰喳喳地吵個不停,一會要喝汽水,一會要吃爆米花,害她連電影也看不成。
而現在,自己一個人清淨了,反而覺得更加無趣……
那兩個小傢伙,還好嗎?
池影應該對他們非常,非常的好吧?
茶几上的電話震動了兩下,是小Q打來的。
“悅悅,之前你讓我做的那份池影和孩子的DNA報告出來了,我是郵寄給你,還是幫你看看結果?”
池悅愣了愣,這纔想起自己的確是給過小Q頭髮,讓她做這份報告的。
她想了一會兒,“郵寄給我吧。”
畢竟容修不是普通人,印印的身份也是保密的。
這件事,小Q知道的越少越好,對她是一種保護,對印印,更是一種保護。
“好。”小Q果斷地應下,“我馬上就去寄快遞給你。”
……………………………
夜幕很快降臨,池悅本來還打算繼續窩在影音室的,可是許墨弦已經來叫她了。
逃避,也避不下去了。
他把她帶到了海邊,“我們今晚,在這裡吃晚餐。”
燭光中,許墨弦起身,輕步走到池悅面前,執起她的手,輕輕一吻。
今早,他失敗了。
她推開了他,幾乎沒有任何的遲疑,直接逃離了那個有他的臥室。
許墨弦覺得那是氣氛所致,所以他特意安排了這一場露天的燭光晚餐,浪漫至極。
小提琴手十分專業地開始拉起曲子,是池悅最喜歡的,夢中的婚禮。
許墨弦扣住她的手,將她的腰身拉攏,圈在自己懷裡,“悅悅,我欠你一個婚禮。現在,先補上這首曲子,等我身體好了,婚禮也補回來給你。只會比之前你錯過的那個更好,更盛大!”
曲聲悠揚,頭頂有繁星閃爍,空氣裡都是甜膩的香檳味道。
耳畔,是他綿綿的情話……
池悅垂下眸,不語。
許墨弦扣住她的手,帶着她在草地上翩翩而舞。
過去的十幾年裡,他們都配合得相當好,從來不會出差錯。
可是這一次,最簡單的華爾茲,卻被池悅跳得一塌糊塗。
她頻頻出錯,不停地踩到他的腳。
最後許墨弦跳不下去了,只能停下來,拉着她坐下。
池悅還沒坐穩,手指上便驀地一涼。
“你原來的那個戒指丟了,我又重新……做了一個給你。”他輕聲道。
這一次,是很簡單的款式,金色的指環。
池悅訝然,“你自己做的?”
“是,”許墨弦溫雅地笑着,眼中有掩飾不住的得意,“下午去的手工坊。”
難怪,他白天都不在。
池悅看了一眼那個戒指,卻發現他的手指,手背上,有好多好多的血泡,有的甚至已經開裂,露出了血淋淋的嫩肉。
看着都疼。
“你的手怎麼了?”
許墨弦還想躲,又被她一把抓過來,放在手裡細細地端詳,“怎麼這麼多口子?還有血泡?”
池悅愣愣地盯着他手上的那些傷口。
十多年前和許墨弦認識的時候,她便知道他是含着金湯匙,踩着水晶梯出生的少爺。
肩不必扛,手,不必提。
就連他想穿鞋,也會有成千上萬的人想衝上去幫他繫鞋帶。
可是,他卻一次又一次地,用這雙手爲她做事。
她的洗髮水,他做的,純手工的。
因爲她喜歡。
她在池家臥室裡的裝修,也是他親手,一點點做好的。
也是因爲她喜歡。
他之前做的所有的事,原因都無外乎只有一個——她喜歡。
許墨弦有些赧然,卻又爲她眼中那些緊張而欣喜,“做戒指的時候,不太熟練,所以……被火花和磨刀給傷了……”
明明之前疼得十指連心,可是現在,竟也不覺得疼了。
他慢慢地將她抱在自己的胸口,手,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摁在她自己的心口上。
溫柔至極的聲音,縈繞在她的耳畔,“悅悅,我之前做了混賬的事,傷了你。我知道,你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但是,我會用我的一輩子都陪着你,慢慢地,修補好那些傷口,補償你,依你,無條件地相信你……行嗎?”
池悅恍惚,擡眸,看他。
這樣情深款款的許墨弦……
讓她似乎回到了最初的那個時光裡,那份美好,不曾變過。
就好像,他們之間所有的隔閡都不存在。
“你和池染染……”
“我永遠都不會再接受任何女人!我的妻子,是你。這輩子是你,下輩子,還是你!”他急切地保證着,“悅悅,相信我!”
池悅垂下眼簾,沉默良久。
一切都很安寧。
海風輕輕,夜闌靜靜,月光脈脈。
這似乎就是她從前渴望的生活——
溫和從容,歲月靜好。
而且,這個人,從法律上來講,還是她的丈夫!
可是,爲什麼簡簡單單的一個好字,在脣邊千迴百轉,就是無法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