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我古某人倒是想聽聽,你有什麼高見。”
“就是,沒想到收場了,還有好戲看。”西裝男繼續點火。
“你真要聽?”
“說,古某很想聽聽。我倒要聽聽一個沒長毛的小鬼怎麼推翻我的鑑定結果。”
“本來,我沒有確定的把握。你說了那番話後,我確定你在說假話。張若虛是初唐的詩人,你剛纔也說了,他在世年代是公元674-730年左右,你說他是個詩畫雙絕,也沒有人可以證明,當然也沒有人能推翻,那就當他是真的。但是裴興奴這個人卻是與白居易同一時代的人物,白居易在世時間爲公元772-846年,他和張若虛整整差了一個世紀。試問,怎麼可能裴興奴寫的曲子,張若虛還能親耳聽到?”
“你憑什麼確定裴興奴與白居易同一時代?”古老頭一句搶白。
“我的確不能確定,我只知白居易的《琵琶行》正是聽了裴興奴的感嘆自己身世的琵琶曲後,自覺同爲天涯淪落人,纔有感而作。退一步說,他們的年代不相同,那麼白居易遇見的人又是哪個呢?”
“那與我何關呢?”
“是,你可以推說與你無關,可是你說裴興奴爲張若虛的詩作曲名爲《潯陽琵琶》,此曲千年流轉,終成《春江花月夜》名曲。”
“不錯,”這古教授確實是個敢做敢當的人物,並不因爲小鬼的質疑而不承認自己說過的話,他非常自信地回答。
“第二個破綻就在這裡。春江花月夜確實爲中國傳統琵琶曲,曲名《夕陽簫鼓》,也叫過《潯陽琵琶》這個名字,只是此《潯陽琵琶》非彼《潯陽琵琶》。相對其他幾首古典名曲,這首曲子其實出現得很晚,清乾隆嘉慶年間浦東派琵琶宗師鞠士林留有《閒敘幽音》,內收以工尺譜記的“七段無標題的《夕陽蕭鼓》曲”,這是關於此曲的最早記錄。約在1925年,上海的大同樂隊將此曲首次改編成民族管絃樂曲。全曲典雅、優美、抒情,它宛如一幅工筆精細、色彩柔和、清麗淡雅的山水畫卷,展示了在春天靜謐的夜晚,月亮從東山升起,小舟在江面盪漾,花影在兩岸輕輕地搖曳的大自然迷人景色,形象地描繪了月夜春江的嬌容美貌,盡情地讚美了江南水鄉的風姿異態,因表現的意境與張若虛名作《春江花月夜》前面部分花、月、夜非常吻合,故更名爲《春江花月夜》。你爲了要把張若虛的詩和音樂和這幅畫扯到一起來,畫蛇添足,卻搞了這麼大的漏洞。你還說自己的鑑定絕對準確?”
“你,你,你個小兔崽子,你胡說八道。”
“我有沒有胡說,在這兒的人自會辨明。”
“我說古教授,你這可就不厚道了,搞到最後,原來是你在出老千!?先不要說什麼,把250萬還我再說。”西裝男如夢初醒。
“不是,你聽我說,小王,這畫是真的,確實是真的。”
“我呸,你的話還能信嗎?”
“王老闆,鬧夠了沒有,是真是假,不是光憑這小鬼幾句話就可斷的了的。”戴墨鏡的中年人開口了。
“我說,戴老闆,我做事自有分寸,我做事不認人只認理,今晚我就認小鬼說的話句句在理,所以這錢必須要還,難不成你要一手遮天。”
“錢自然會還,我戴某人,還會在乎這區區250萬。你不是要講理嗎?我就是要和你講講這個理,我在這道上也混了這麼多年了,眼睛也不是瞎的,這東西是不是次品我會看不出來?東西不假,確實是唐代的畫,只是原畫作只有題詩,並無作畫之人落款,爲了增加點力度古老爺子纔想了這一出,說到底也正如這少年所說實在是畫蛇添足。話退一步說,如若沒有這一出,這少年也許看不出端倪,又或者說今晚若沒有這少年,古老爺子的說詞要通過你們幾位的認可,可以說是輕而易舉。我的意思很明白,如若沒有這一出,此畫仍然價值不菲。不如折中處理,大家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何必把事做絕呢。”
“你要如何折中處理?而且我又要如何確定這畫的真實價值?”
“不是有一個你認他的理的人在。”
“葉老闆,你的小弟弟可否借我一用?”西裝男一本正經地問葉凱。
“我纔不呢,你當我是什麼人,借來用用?”宇文泓翔最不喜歡西裝男這種談話風格。
“看看,你之前污言穢語的亂噴,泓翔對你沒有好感,我也沒辦法幫你。”葉凱輕拍着宇文泓翔笑着說道。
“小弟弟,剛纔王某確實是亂說話,你當我是放了個屁,好嗎?對不起,我向你陪罪,也希望你是個男子漢,不要太小家子氣。”西裝男還真是能屈能伸啊。
“其實,剛纔戴叔叔說得不錯,如果沒有那一處畫蛇添足,我也不敢確認那不是張若虛的畫,所以拋開這一點,你要我確認這畫的真實價值,我也不知道。”
“那就是這戲收不了場了嘍,”西裝男一臉失望。
“不過,王八叔叔。”
“什麼王八叔叔,哪有人取名叫‘八’的,我叫王翔。都是你這葉凱死貨,稱呼老子爲死王八,搞得這小弟弟也叫老子王八叔叔!”
所有的人都掩口而笑,王翔更是惱不可怒。
“那個,王叔叔,我是想說,你手中的我確定不了,但是我手裡的東西我卻可以確定,不如你換買我手上的這一幅?”
“什麼,你說你手上的這畫也值250萬?”王翔和葉凱異口同聲地發出驚叫。
“這怎麼可能 ?”劉老頭、古教授、戴老大不約而同地走了過來。
“今晚的戲,真是一波三折,好啊,相當不錯,我喜歡。”被王翔稱作東方人妖的分不清男女的那人眉飛色舞地坐下來。
“值不值這麼多,我一個小孩子不敢亂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這畫的年代和作畫之人,你們再作評估吧。”宇文泓翔點開了3號臺觸摸屏,所有的人都圍上來。
“這幅畫的確切年代是北宋,至於畫畫之人,相信劉爺爺和古爺爺也一定猜得到。”
“哦?!老劉,小娃娃這是要給我們出題啊?”
“中國有十大傳世名畫,這些鉅作從東晉顧愷之的《洛神賦圖》至清代郎世寧的《百駿圖》,其間包含五代、唐、宋、元、明、清各朝各代的絕妙畫作。其間有一人的畫風與這畫卻有異曲同工之妙……”
“你說的是王希孟?”古教授張口問道。
“難道古爺爺和劉爺爺你們不覺得這畫的作畫手法與《千里江山圖》有相通之處?”
“確實,我當初也有這個直覺,只是史書關於此人的記載少之又少,且傳他一生僅活了不到20載,18歲作了《千里江山圖》後,再無別的畫作傳世,而且也離奇失蹤。”
“沒有記載,並不是說他沒有別的畫作了,”
“繼續說,孩子。”
“請看,第—,這幅畫的畫面異常傳神,所用原料質地精良,千百年過去了依舊煥然如新,由此可見這畫畫之人用的顏料應該是宮廷專用,王希孟當年是宋徽宗從幾百位畫師中選出來作爲自己的唯一傳人,受過他的親自指點,也正因如此,才能使用當時來說異常昂貴的宮廷專用原料。第二,畫畫之人非常注重用料的厚薄和色彩的冷暖對比,每一筆都精心描繪,細微之處,分毫不差。相信你們也知道這種畫法從打底到渲染需要五遍方能出此效果,而且每一遍不能偷懶,這正是《千里江山圖》的做法。”
“是,這兩點我也注意到,可是沒有關鍵性文字落款,就算再怎麼說,也無法讓人信服。”
“其實他有落款,只是你們沒有看到而已。”
“在哪兒?你說你找到了落款?”
“如要找到落款,那要問葉叔叔了,畢竟這畫是他的,他纔有權決定。”
“此話怎講?”
“因爲,要找到落款,需要對畫動點小手術,清除一小塊區域的顏料,這就會畫產生一定的破壞,那不是要降低它的價值?”宇文泓翔看着葉凱說道。
“我已送了你,東西是你的,你自己作主。”葉凱平靜地說道。
“不,葉叔叔,那是你對王叔叔說的一句戲言。你不在意,我卻不能當真,況且錢是你付的,東西當然是你的。”從小受到哥哥這方面的教育,宇文泓翔顯得異常平淡。
“好孩子,我信你,我們拿着畫現在就走,也不需要再這麼麻煩去證明。”
“等一等,葉老闆,聽我一句話再作打算。如果證明是王希孟的,我們出800萬,如果不是,我們還可以30萬收回,你覺得如何?”古老頭是鐵了心要看看結果。
“孩子,你說呢?”葉凱問宇文泓翔。
“可以,我們不吃虧。”小鬼對葉凱做了個鬼臉。
“好,我們一言爲定。”葉凱握着宇文泓翔的手堅定地說道。
“其實,你們看畫中水池的這一扶欄處。因爲這柳樹的發光效果,這地方本應當沒有這陰影,可是卻偏偏多了這一塊陰暗,雖說是靠近石塊,卻還是不合常理。”
“你是說,此處被人精心修改過,刻意作了隱藏?”
“是,應該是用暗淡原料塗了一層,如能設法清除這一層塗料,下面一定會有字。”
“那趕快取出原作,我們來試試。”古老頭迫不急待了。
“這個是我劉老兒的拿手,不如讓我來吧,也能儘量不傷害原作。”劉老頭自告奮勇。
“好,那就麻煩劉爺爺了。”
劉老頭確實有一手,這種精細的活,他一人花了不到二小時就差不多了。當他以細軟刷子輕輕刷開原料後,下面果然顯出一段極小的文字‘政和三年秋,不孝弟王希孟贈大哥藍芯。’下面是一方王希孟的印。
所有的人目瞪口呆,爲什麼謎底是這個結果,而解開這一切的竟然是一個孩子。
“戴老大,有了這個關鍵證明,這畫稍加炒作就可以開天價了。”
“爲什麼,非要有這個落款和印籤,才能開天價?難道是不是王希孟的畫不是看畫的本身,而要靠這個印和這個簽名?”
“這你就不懂了,小朋友,這社會就是這樣,名人效應啊,明星做廣告,哪怕是個襪子、內 褲,成堆的人瘋狂搶購啊。再打個比方,北大清華的畢業生,甭管有沒有真能耐,用人單位搶着要,沒辦法,名牌大學啊。事實上有好多名牌大學的畢業生還不如二三流學校的某些優秀孩子,他們能吃苦會動腦,做事超讚。還是沒辦法,這社會有時就這麼不靠譜,不信真才實學,就認文憑,叫我說那叫瞎扯蛋啊。有句話怎麼說來着: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不服不行啊!”王翔一口氣噴了一大通,忽然想到了主題上了。
“那不成,戴老大,你倒是賺得火冒金星,我呢,我的250萬?”
“葉老闆,說話算數,800萬我即刻劃款給你。王老闆,你的250萬也還你,一分不會少。”
“不用還了,這事你既然說折中處理,我的意思250萬算我投資這畫的,你們高價得到利潤我要按比抽成。”
“你倒會打如意算盤,抽頭可以,按比就算了,我答應你,到時250萬加30萬的利潤,否則免談。”
“媽的,見錢眼開,好吧,搞不過你,就依你。”
聽他們叫得起勁,葉凱來氣了,他剛想說,宇文泓翔拉拉他的手,葉凱低下來,宇文泓翔悄聲說道:
“葉叔叔,3000元換800萬,可以知足了,我算是幫你到底了,你還是見好就收吧,不要生事了。”
“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