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劍拔弩張

秦槐等三人走後不久,嶽小飛便已回來,而且恢復了本來面目。

他和周海山只略略淡了幾句話,便直接進入嚴寒的書房。

正好書房裡只有嚴寒一人。

嚴寒一見嶽小飛進來,招呼他在旁邊坐下道:“你方纔在大廳外和他們交手的情形,老夫已全知道了。”

嶽小飛頗爲不安道:“晚輩禍事越闖越大,也替你老人家惹來不可收拾的麻煩,內心實在慚愧得很!”

嚴寒長長嘆口氣道:“事已如此,用不着再談這些。老夫目前所愁的,不外是育化城內可用之人太少,如果能多有幾名像你這樣的戰將,便不愁不能和皇元教主對抗了!”

突見嶽小飛雙膝跪了下去道:“晚輩罪該萬死,有什事情,一直未向城主稟明!”

嚴寒有如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訝然道:“快起來!到底是什麼事?”

嶽小飛道:“事到如今,晚輩實在不該再隱瞞下去了,家父也在天谷,必要時家父定可前來相助,而且他手下也不乏武功出衆的高手。”

嚴寒急急問道:“令尊是誰?”

嶽小飛道:“家父就是駐守五關的花副總鎮。”

嚴寒不由一愣道:“令尊爲什麼和你不同姓?”

嶽小飛只得把原因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嚴寒不覺大喜道:“這太好了,如果能得到令尊率同五關高手相助,對付皇元教,老夫就有恃無恐了。你快回五關,要令尊儘速秘密前來一趟,老夫有很多事情,要先行和他商議商議。”

“城主以前是否見過家父?”

“令尊以前在招賢館擔任副館主時、老夫曾和他在總壇見過幾次,但也只是相識而已。”

他頓了一頓又道:“令尊令堂和你的保密工夫,實在讓老夫佩服,若你今天不說出來,只怕任何人都被瞞過,其實這事不論令堂和你,早就不該瞞我,難道令尊令堂夫妻分離三年多,就不想見上一面麼?”

嶽小飛被說得紅着臉低下頭去。

其實嚴寒只是嘴裡這樣說說,他何嘗不知道此事對花玉麟夫婦以及嶽小飛關係重大,不到最後關頭,誰也不敢泄漏機密。

半晌之後,嶽小飛才道:“晚輩現在就返回五關總鎮向家父稟報,先求城主發下通行令牌。”

嚴寒道:“預計五關有多少高手可以到本城來?”

嶽小飛道:“除家父外,另有一名使者,兩名副使者,他們是一定可以隨同行動的。”

嚴寒隨即開鎖打開書房內的一具櫥櫃,找出五面通行令牌,交給嶽小飛道:“令尊和他們加起來是四人,多一面通行令牌內你妥爲保管,如果有人來時可以派上用場。”

嶽小飛當日下午就返回五關總鎮,把經過一五一十向花玉麟稟報。

育化城和皇元教的關係已經惡化到這種地步,花玉麟當然不會責怪嶽小飛泄密,同時,他懷念愛妻何慧仙,早已望眼欲穿,到了育化城,除和嚴寒共議大事外,也可和何慧仙見上一面。

嶽小飛隨即將五面育化城通行令牌也交給了父親。

花玉麟道:“這事事關重大,暫時不能讓袁小鶴和丁、甘二人知道,你對他們,必須嚴守秘密,不能透露半點!”

嶽小飛道:“孩兒曉得,父親準備什麼時候到育化城去?”

花玉麟道:“夜晚行動較爲方便,事不宜遲,我晚飯之後就動身,在這段時間,如果有人來訪,你務必設法應付過去。”

嶽小飛辭出父親房間,可以想見,在這種關頭,心情難免十分緊張。

他找到了袁小鶴,卻不見丁濤和甘霖。

“袁大哥,丁、甘兩位副使者呢?”

袁小鶴尷尬一笑道:“他們兩人,這幾天經常不照面,好不容易我才查出來,原來他們竟是天天跑到宵關鬼混。”

嶽小飛心頭怦然一震:“他們去做什麼?”

袁小鶴道:“還不是因爲宵關女人多,把他們迷得暈頭轉向。”

嶽小飛頓時感到不妙,正起神色道:“袁大哥,這事不可等閒視之,我們必須設法禁止他們兩人再到宵關去!”

“你是怕他們出事?”

“不錯,他們兩個雖然心地不壞,但見了女色,必定把持不住,我們不能不提防他們會被鳳嫣紅利用。”

“可是他們到宵關,卻口稱是公事,咱們實在沒理由禁止他們。”

“爲大局着想,實在已經不能顧慮那麼多,不妨硬性規定不准他們去。”

“若他們不聽呢?”

“那就給他們一點教訓!”

晚飯時,丁濤和甘霖仍未回來。

飯後,嶽小飛越想越不對勁,只好要求袁小鶴到宵關把人找回來。

袁小鶴道:“我們一起去吧!”

嶽小飛因父親已去了育化城,自己當然不能離開,偏偏他又不便明言。只好編了一套不能去的理由騙過袁小鶴。

袁小鶴只好一人前去。

尚未到達宵關門口,真是巧得很,剛好丁濤和甘霖由裡面出來。

他們一見袁小鶴迎面而來,丁濤老遠就咧嘴笑道:“袁使者,你也來了!”

袁小鶴停下腳步,並未言語。

兩人來到跟前,一見袁小鶴臉色不對,丁濤帶些吃驚問道:

“袁使者怎麼啦,莫非又不舒服?”

袁小鶴冷聲道:“你們二位到宵關做什麼來了?”

丁濤道:“當然是巡關。”

袁小鶴道:“咱們這裡有五關,你們爲什麼天天只巡宵關?”

丁濤怔了怔道:“袁使者,今天好像有人惹着你了?幹嘛發脾氣發到我們頭上?”

袁小鶴轉過身道:“不必講廢話,回去再說!”

丁濤和甘霖當真愣住了。

在他們的記憶裡,袁小鶴一向對他們十分尊重,雖然袁小鶴的武功比他們高得多,身份也在他們之上,但卻念在他們年長,總是以前輩人物看待。

今天爲什麼變了呢?

他們兩人本來在宵關泡妞泡得樂不可言,興高采烈之下,此刻卻等於被澆下一頭冷水。

一路誰都沒再說什麼,很快就回到五關總鎮府。

剛好嶽小飛正在大廳,老遠就招呼着道:“兩位當家的請到這裡來一下!”

袁小鶴也跟着進入大廳。

丁濤道:“嶽使者,好久不見,你到哪裡去了?”

當他說完話,才發覺嶽小飛的臉色不對。

嶽小飛哼了一聲道:“在下該先問問你們兩位到哪裡去了?”

丁濤和甘霖又是一愣,奇怪,怎麼連嶽小飛也像受了袁小鶴的傳染。

嶽小飛接着冷笑道:“色不迷人人自迷,你們二位小心迷昏了腦袋!”

丁濤仍不知趣,咂了咂嘴道:“你們兩位使者今天好像吃錯了藥?刮鬍子也不是這種刮法!”

嶽小飛喝道:“住嘴!你們天天往宵關跑,還當別人不知道?

你們究竟做了些什麼,心裡-定有數!”

丁濤也瞪了眼道:“嶽使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的工作就是巡關,怎能不到宵關去?”

嶽小飛再也忍不過,揚手一掌,直向丁濤摑去。

丁濤那裡躲得過,被摑得直摔到大廳門口,才被門檻攔住。

他做夢也沒想到,嶽小飛竟然六親不認,出手傷人。

站在一旁的甘霖,也看傻了眼。

連袁小鶴也沒想到嶽小飛會出現這種舉動。

這一來,丁濤還真不敢再說什麼,他心裡有數,自己的身手和對方相比,相差懸殊,一旦反抗,那就非吃大虧不可。

嶽小飛凝着臉色道:“丁當家的,在下希望這一掌能把你從夢中打醒,從明天起,不准你們兩人再到宵關去!”

甘霖壯着膽子道:“可是我們不巡關又做什麼?”

嶽小飛道:“要巡關必須由在下或袁使者帶着去,否則你們就只管閒着。”

甘霖頓了頓又道:“我們若閒着,如果被副總鎮問起呢?”

嶽小飛道:“你們就說是我規定的,請副總鎮找我好了。”

就在這時,一名弟兄來報大公主來了。

嶽小飛立即吩咐丁濤和甘霖道:“你們兩位回去休息去!”

然後再對袁小鶴道:“袁大哥也請回去,小弟和大公主較熟,由小弟一人接待她就夠了。”

當他匆匆出了大廳到外面迎接時,大公主白金鳳早已進了大門。

嶽小飛把大公主接進大廳,奉上茶道:“大公主好久沒來了,今天難得有空到五關總鎮來。”

大公主語氣依然是那樣親切柔和,淺淺一笑道:“就因爲好久不見,所以纔想起來要來看看你和花副總鎮,怎麼花副總鎮沒出來?”

嶽小飛本以爲她在路上會碰見父親,聽這語氣,分明在路上不曾碰見,隨即答道:“副總鎮晚餐時還在,飯後交代了一聲就出去了。”

“到哪裡去了?”

“他並沒說明,很可能是到各關巡視去了。”

大公主蹙起黛眉道:“我正好有要緊的事轉告他,偏偏他又不在。”

嶽小飛心中一動,裝出毫不在意的神色問道:“什麼要緊的事?大公主不妨告訴我,由我轉告副總鎮。”

大公主起初似是有些猶豫,但很快就道:“好吧,你也不是外人,讓你知道也無妨,不過你千萬不能透露給任何人!”

嶽小飛道:“難道大公主還信不過我?”

大公主吁了口氣道:“你可記得,上次我曾帶你到過育化城?”

嶽小飛道:“這事就在不久以前,我不但記得,而且還記得清清楚楚。”

大公主粉頰抽搐了幾下道:“誰也想不到,育化城主居然叛離了皇元教,現在等於已和教主正式爲敵。”

嶽小飛故作大吃一驚,驚得幾乎有些難以相信,道:“有這種事,大公主是有意開玩笑隨便說說吧!”

大公主正色道:“這樣的大事,怎可開玩笑隨便說說?”

“莫非大公主已經抓到了育化城主謀反的證據?”

“還要什麼證據,他已公然抗命,不聽教主諭令,而且連傷了總壇兩位護法。”

“這確是一件令人震驚的大事,教主打算怎麼處置?”

“本來,育化城主是教主的大師兄,教主還打些不忍對他下手,但秦總護法卻希望教主不能因循姑息,因之,教主已決定抓到育化城主後,把他按教規當衆處死。”

“教主能有辦法捉住他麼?”

“必要時教主只好讓育化城玉石俱焚,讓育化城裡的數百人同歸於盡。”

“這樣未免手段太狠了些吧?”

“這是沒辦法的事,即使妄殺一百,也絕不能讓該死的人活命。”

嶽小飛聽到這裡,心情的緊迫可想而知,但他表面卻能不露聲色,默了一默道:“大公主今天來,就是要轉告副總鎮這件事?”

大公主點點頭道:“我是奉教主之命,秘密轉告本教各首腦人物,讓他們先做好心理準備,以免吃虧上當。”

嶽小飛隨口問道:“大公主都轉告過什麼人?”

大公主道:“像富國城主以及招賢館主等人,我都已轉告過了。”

“五關的各統領知道這件事嗎?”

“五關統領比起以上各人,算是低了一級,現在還沒有必要讓他們知道。”

“這事大公主告訴了副總鎮,是否還要副總鎮採取什麼行動?”

“教主暫時還按兵不動,必要時也許會調動這邊的人馬去進攻育化城,嶽公子,也許你立功的機會馬上到了。”

嶽小飛哦了聲道:“莫非是要我也去打?”

大公主道:“通過五關進入天谷的,這幾年足有幾百人之多,成績最優的只有四人,而你和花副總鎮正是其中的兩位,要進攻育化城,教主和總護法當然會最先考慮到你們。”

嶽小飛略一沉吟道:“另兩位成績好的是誰?”

大公主幽幽一嘆道:“說起來真可惜,另兩人竟全在育化城,他們一個叫方大鐸,一個叫何慧仙。”

嶽小飛想了一想道:“爲什麼事先不把他們兩人調回總壇?”

大公主又嘆口氣道:“這兩人都是因爲有罪才被打入育化城,一位在受刑,一位服下藥物入了棺,他們一旦出來,只有幫育化城主,怎肯幫教主呢,何況目前育化城早已不聽總壇令諭,即使教主想要人也要不回來了。”

嶽小飛此刻內心反而有些安慰,因爲進入天谷的四大高手,竟然都是育化城主的力量,不愁不能和皇元教抗衡。

他緘默了許久,才也籲口氣道:“真想不到天谷會發生這樣的事,偏偏又被我趕上了,不過最使卑職感動的,是大公主居然肯把這樣的機密告訴卑職。”

大公主忽然眸光緊緊凝住在嶽小飛臉上,神秘一笑道:“你真是個傻孩子,難道直到現在心裡還不明白?”

嶽小飛當然已明白了幾分,卻故作茫然道:“卑職明白什麼?”

大公主道:“教主那天單獨召見你,你說是爲什麼吧?”

“教主沒講,卑職怎能知道?”

“那我就提前告訴你,教主已經決定把你召爲東牀快婿,把我那三妹玉風嫁給你。”

嶽小飛裝着呆了一呆道:“大公主不是開玩笑吧?”

大公主正色道:“這樣重要的事,我怎會和你開玩笑!”

“可是教主這樣做,就等於開玩笑,卑職身份卑微,怎麼能配上三公主呢?”

“教主是隻認人才不認身份的,而且我那三妹也非你不嫁,你雖然沒見過她,她卻已看到你多次了。”

“這事目前有多少人知道?”

“教主還沒正式宣佈。知道的人自然不多。”

“教主爲什麼不正式宣佈?”

“因爲你們年紀還小,而且你既入了天谷,也不可能再出去,等過幾年你們吉期將到之前再宣佈,不是很好麼?”

嶽小飛皺了皺眉道:“原來就因爲這層關係,大公主今晚才肯把這機密告訴我。”

大公主道:“不錯,連五關統領都不知道,不然我怎會單單告訴你。”

大公主說到這裡,向外望了望天色道:“花副總鎮怎麼還不回來?”

嶽小飛道:“副總鎮晚飯後纔出去,哪能這樣快就回來。”

大公主似是有些躊躇。頗爲着急的問道:“他大約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嶽小飛搖頭道:“那要看他是到什麼地方去,要辦的是什麼事?大公主好像很急的樣子?”

大公主蹙起翠眉道:“我當然急,因爲我必須把這事親自告訴他。”

嶽小飛道:“難道由卑職轉告他還不是一樣。”

大公主搖頭道:“不成,我必須等着他回來。”

“若副總鎮到深夜纔回來呢?”

“我就等他到深夜。”

嶽小飛不覺開始緊張,他預計父親往返育化城,再加上和嚴城主詳談以及和母親見面,說不定要到五更大明時纔回來,若大公主也等到那時,必定會引起疑心,豈不糟糕。

接着他內心一動,暗道:“我何不趁這時把大公主擒住,連夜送到育化城做人質……”

但他內心交戰再三,總覺現在動手,未免太早,若貿然行動,很可能反而壞了大事,到那時就後悔莫及了。

但他卻必須設法讓大公主早些離去。

又坐了一會,嶽小飛終於搭訕着道:“讓大公主久等,又耽誤了睡眠時間,實在不好意思,依卑職猜想,副總鎮也許到總壇去了,到了總壇,必定是見教主,教主也必定告訴他這事,大公主還是用不着等的好。”

大公主果然被他說動,起身道:“好吧,我這就回去。”

嶽小飛直把大公主送出好幾里路,才告別而回。

花玉麟趕到育化城,已接近二更。

嚴寒把他直接招待在內府客廳。

在花玉麟來說,嚴寒是前輩人物,身份地位也比自己高得多,不免要大禮拜見。

但嚴寒卻又把他以親家翁看待,讓他和自己平起平坐。

他爲了好好接待花玉麟,特地備了酒和幾樣小菜,夜半對酌,別有一番風味。

三杯酒下肚,嚴寒已是無話不談:“花老弟,嚴某對你,可稱相見恨晚,此番能得你相助,咱們很可以和皇元教大幹一場了。”

花玉麟道:“城主待花某恩重如山,這次城主和皇元教演變成這種局面,可說完全因內子之事而起,花某怎能不感恩圖報,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嚴寒嘆息一聲道:“今後對抗皇元教,花老弟和尊夫人以及令郎,正是本城的主力,嚴某的所有希望,可說完全寄託在花老弟身上了。”

花玉麟略一沉吟道:“城主這邊,是否還有些需要準備的事情?”

嚴寒道:“若說必須準備的事,不外糧草不足,一旦糧草供應不上,豈不不戰自潰。”

“育化城目前有多少人馬?”

“目前至少在五、六百人之上。”

“現在的糧草還能供應多久?”

“大約只能維持一月左右。”

花玉麟沉吟了許久道:“這邊的糧草,不消說是由富國城供應,據說富國城主是城主的二師弟,可否現在商請富國城主把糧草提前撥來?”

嚴寒搖頭苦笑道:“富國城主黃一道是嚴某的師弟,但他卻一直忠於皇元教主,而且皇元教主必定早已通知他停止本城的糧草供應。”

花玉麟道:“若真是如此,花某情願帶幾名手下到富國城劫糧。”

嚴寒考慮了許久道:“這辦法雖然可行,但嚴某卻希望暫時別採取行動。”

花玉麟道:“若想劫糧成功,必須在雙方尚未正式交戰之前,一旦雙方正式啓起戰火,那就很難得手了。”

嚴寒道:“花老弟這番話固然有理,不過嚴某總覺得這場戰事不可能持續太久,不論誰勝誰敗,在一月之內必有結果。”

花玉麟忽然心中一動,忙道:“花某想向城主打聽一個人,這人很可能也在育化城裡。”

嚴寒哦了聲道:“花老弟問的是誰?”

花玉麟道:“這人叫方天鐸,三年前初入天谷時,據說通過五關是成績最優的一位。”

“不錯,這人正在本城,花老弟爲什麼忽然提起他來?”

“不敢相瞞,十年前花某藝滿下山,初履江湖時,曾和另兩人義結金蘭,方天鐸正是花某結拜的二哥,花某和內子三年前在進入天谷之前,本來他答應代爲撫養犬子小飛,不想他卻先花某夫婦進入天谷,待花某也來到天谷後,才聽說他已被打入育化城。”

嚴寒大喜道:“那太好了,如今又有方大俠相助,嚴某何愁不能對抗皇元教。”

花玉麟急急問道:“他目前人在那裡,城主可否容花某馬上和他見見?”

嚴寒卻又悽然一嘆道:“方大夥一直被打在靈堂,而且服藥入棺,雖然現在就可以給他服藥醒來,但精神體力卻非短時內可以恢復。即便要他相助一臂之力,至少也需半個月之後了。”

他默了一默又道:“本來,門前在靈堂服藥入棺的,不下十人之多,這些人都稱得上是武林中絕頂高手,但嚴某考慮再三、最後還是決定目前不讓他們活過來。”

“城主爲什麼不利用他們來對抗皇元教,若這些人都能恢復武功,本城的實力就大大超過皇元教了。”

“花老弟有所不知,這些人雖然不一定肯效忠皇元教主,但也必不肯效忠嚴某,一旦讓他們活過來恢復武功,反而難以控制,到那時本城必定陷入大乩的局面,嚴某豈不反而自食惡果?至於方大俠,既然是花某老弟的義兄,嚴某自然會馬上讓他復活。”

這時花玉麟真是喜之不勝,無意中竟又救出了義兄方天鐸。

他沉默了半晌道:“另有一人,也是當初花某夫婦想進入天谷救出的一人。不過他進入天谷至少已有十年之久,花某這三年多來,卻一直沒聽到他的消息,連是生是死,也難以預料。”

嚴寒哦了聲道:“花老弟所說的這人是誰?”

花玉麟道:“這人就是花某的結義大哥關琳。”

嚴寒似是吃了一驚,叫道:“什麼?原來花老弟就是關琳的結拜三弟?”

花玉麟覺出嚴寒像是早知關琳下落,驚喜中急急問道:“莫非城主知道我那關大哥的下落?”

嚴寒顫首道:“關大俠也在本城,不過他是被鎖在一處山洞內的地牢裡,那地點秘密的很,除嚴某和周總管以及一名負責送飯的弟兄外,再沒有任何人知道。”

花玉麟越發喜出望外,他們夫妻此次混入天谷皇元教,要救出的正是這兩人,如今兩人都可救出,等於目的已達,大功告成,此刻所剩下的,只是與皇元教決一死戰的最後一關了。

他本想能立刻到那秘密山洞和關琳見上一面,但嚴寒卻勸他暫時忍-時思念之苦,等下次來時再見。

花玉麟接着再問道:“城主準備什麼時候要花某前來報到?”

嚴寒道:“花老弟暫時最好還是按兵不動,以便等待適當時機,另外由令郎居中聯絡,嚴某會隨時給你消息。”

嚴寒早已安排好讓花玉麟和何慧仙夫妻見上一面,彼此計議已定,立刻派人到內室請出何慧仙來。

花玉麟和何慧仙分離三年多,他們本來伉儷情深,此刻得能重相聚首,場面自是令人感動。

花玉麟不敢久留,夫妻小聚之後,立刻便連夜趕回五關。

當他到達五關時,已是拂曉時分。

一連三天過去,皇元教總壇並未再派人到過育化城。

這三天一直在風平浪靜中度過。

但育化城方面,嚴寒和周海山心裡都有數,這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直到第四天,終於有人來訪。

出人意料的,來人卻是富國城主黃一道,而且只是單身一人。

嚴寒把他招待在前院大廳,他身邊也只有周海山一人隨侍。

富國城主黃一道坐下後,便開門見山的道:“聽說大師兄和總壇鬧翻了?兄弟乍聽這消息,大爲駭異,究竟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嚴寒冷冷笑道:“難道白荻不曾對二師弟講過?”

白荻正是皇元教主的名字。

黃一道輕咳了一聲道:“據教主和秦總護法說,大師兄竟然爲了一點小事,對總壇公然抗命,而且當着秦槐的面,打了總壇兩名護法,可有這回事?”

嚴寒哼了一聲道:“不錯。”

黃一道蹙眉道:“大師兄爲什麼要這樣做?”

嚴寒再度冷笑道:“白荻和秦槐欺人太甚,嚴某身爲育化城主,居然自己連一點小事都做不了主,處處受他們的干涉掣肘,嚴某一再委屈求全而不可得,最後就只有走上和他們對抗的路了。”

黃一道搖搖頭道:“大師兄,你錯了,不但錯了,而且大錯特錯!”

“嚴某倒想聽聽二師弟的高見!”

“白師妹身爲皇元教主,在天谷內可說萬衆歸心,你起而和她對抗,等於以卵擊石,何況不日之後,本教便可進軍中原,統一天下武林,到那時大師兄仍是皇元教的第二號人物,可說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現在這種作法,豈不是小不忍則亂大謀?”

嚴察早已聽得有些不耐煩,冷冷笑了幾聲道:“二師弟,莫非你是替白獲做說客來的?”

黃一道道:“大師兄言重了,師弟來此之前,的確是見過白師妹,白師妹念在同門之誼,曾立下保證,只要大師兄肯把她要的人交出,再親自到總壇一趟,過去的事,她情願一概不究。”

嚴寒冷笑道:“二師弟最好醒來講話,她若念在同門之誼,就不該聽信讒言,對我有所疑心,回想當年,嚴某對她是何等愛護,連她的很多武功,都是我代師傳授,就以十年前成立皇元教而言,名正言順的我應該是教主,但我最後還是讓給了她,自己情願以下屬的身份輔佐她,她若還有點天理良心,怎可忘恩負義到這種程度?”

黃一道被說得有些面紅耳赤,帶着苦笑的意味道:“兄弟早知忠言逆耳,無法說動大師兄,但大師兄應該想想,以你目前的力量,怎可與白師妹領導的皇元教抗衡,不是眼見要吃大虧麼?”

嚴寒神態凜然道:“嚴某爲爭回一口氣,已顧不了許多,即便育化城數百人的性命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可是大師兄不能不爲將來進軍中原大局着想。”

“所謂進軍中原,嚴某早就反對此議,白荻這種野心,本就是大逆不道,難道二師弟非要和她狼狽爲奸不可?”

黃一道的臉色越發難看,強自鎮定道:“白師妹進軍中原的鴻圖大計,豈是兄弟可以改變得了的,何況兄弟也堅信皇元教有這份實力。”

嚴寒道:“嚴某這次就決定打破她的夢想!”

黃一道臉色一變道:“莫非大師兄準備?……”

嚴寒道:“不錯,白荻進軍中原的本錢,不外在本城的靈堂裡,她把中原各門派的頂尖人物,誘進天谷,然後服藥入棺,嚴某現在已決定都把他們救活,他們願意留下對抗皇元教的就留下和嚴某並肩作戰,不願的就放他們回到中原,到那時看白荻如何能進軍中原?”

黃一道不覺臉色大變道:“大師兄,這樣做千萬使不得,這是咱們皇元教費了十幾年的心血,才鋪好了進軍中原之路,你若這樣做,豈不把皇元教十幾年的心血所得到的收穫毀於一旦?”

嚴寒冷笑道:“二師弟還說的什麼咱們皇元教,現在嚴某早已不是皇元教的人了,嚴某不妨告訴你,白荻雖然聰明一世,未免仍有考慮不到之處,她把十幾年心血的收穫放在嚴某管轄的育化城,卻又聽信讒言疑心於我,正是她的失策之處!”

“大師兄這話錯了,這正表示白師妹對你的深信不疑,你現在這樣對他,反而是你的多心!”

“二師弟,用不着在我面前再講這些,你若念在同門之誼,我倒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大師兄可是要兄弟也脫離皇元教,加入到你這邊來?”

“人各有志,這方面我絕不想勉強你,我只盼你能暗中接濟我一些糧草,那就算你幫我。”

黃一道似是稍感猶豫,半晌之後才道:“可否容兄弟回去計劃一下再採取行動?”

嚴寒道:“其實我這裡的糧草也足夠一月之用,二師弟用不着急於行動,但這事必須保持絕對秘密,找不想讓你也跟着受累。”

黃一道凝着臉色起身道:“兄弟告辭了!”

黃一道離開育化城,連自己的富回城都顧不得回去,即刻趕到皇元教總壇向教主白荻覆命。

皇元教主白荻和總護法秦槐正在後宮急待迴音。

當黃一道敘述過和嚴寒的談活內容後,都大驚失色。

他們驚的不外是育化城靈堂中那幾十名服藥入棺的絕頂高手的失去控制,那確是皇元教十幾年心血所得到的收穫,若一旦被嚴寒放走或做其他利用,皇元教進軍中原的希望必定落空。

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事實是白獲和秦槐事先所未料到的。

白荻面色陰沉的道:“二師兄,你看嚴寒的意思,是否已經絕對無法讓他回心轉意?”

黃一道冷冷笑道:“嚴寒不是好對付的,他當然明白,若他一旦到總壇來,必定沒有活命的希望,在這種情形下,又有誰能說服得了他?”

白荻猶豫了一下道:“就由我親自到育化城去一趟如何?”

秦槐嘿嘿笑道:“教主這話,實在有欠考慮,您若一去,正好是羊入虎口,到那時咱們皇元教反而真的要向他低頭了。”

忽聽黃一道道:“黃某倒有個辦法。”

白荻忙道:“二師兄打什麼辦法?”

黃一道道:“據嚴寒剛纔說,育化城內只有一月糧草,不妨派出重兵,在城外只守不戰,等他糧草用盡,城內必然大亂,那時再殺進去,育比城豈不唾手可得。”

白荻道:“這辦法固然不措,但困地一月,時間未免太久,說不定其中又起變化,依小妹看,必須速戰速決纔好。”

“如果教主嫌這辦法時間拖得太多,黃某還另有一計。”

“二師兄有什麼妙計,還請說出來!”

“嚴寒方纔曾求我暗中助他糧草,所以咱們正好可以將計就計。”

“二師兄請說明白!”

“黃某的辦法,不妨就暗中接濟他糧草,然後在押解糧草的人中,都換上絕頂高手,把兵刃藏在糧草之中,混進育化城後,一聲號令,齊齊動手展開撕殺,嚴寒必定措手不及,問題豈不馬上就解決了。”

白荻喜出望外道:“二師兄這一計果然高明,小妹也就用不着發愁了。”

黃一道略一沉吟道:“辦法雖好,但黃某那邊的高手,只怕力量還不夠,必須由總壇方面抽調支握,否則很難速戰速決。”

白荻道:“小妹當然要爲二師兄另外調集高手,就在明天晚上採取行動如何?”

黃一道道:“事情當然是越快越好,但行動太早了卻很容易引起嚴寒的疑心。”

“二師兄這話怎麼講?”

“方纔嚴寒講過,育化城的糧草,足夠一月之用,要接濟他也不必急在一時,我若行動太早,難免會引起他生疑。”

秦槐接口道:“黃城主的看法也不無道理,依本座之見,教主明天就隨帶高手,去一趟育比城。”

白荻不由一愣道:“你方纔不是說我若到育化城,等於羊入虎門麼?”

秦槐笑道:“本座當然不是要教主當真進入育化城去,只是試探一下而已,不管如何,教主總該找機會再和嚴寒見次面,同時也可看看那個叫關大鵬的,究竟是什麼身份來歷。”

白荻頷首道:“我也正有此意,嚴寒身邊的一名護衛,居然身子高到這種程度,我的確很想見見此人。”

二人計議完後,隨即各散。

次日上午,嚴寒和嚴夫人、嚴如冰以及何慧仙、嶽小飛等人正在內庭商議事情,忽見周海山匆匆進來報道:“稟城主,據派出城外巡哨的弟兄回報,教主帶着不少人正向咱們育化城而來!”

這消息不論對在場的任何人來說,都是一項意外。

嚴寒立即吩咐道:“馬上隨我到城外去!”

嚴夫人道:“老爺子,你準備帶那些人去?”

嚴寒道:“小飛和周總管隨我去就夠了,小飛快快戴上人皮面具。”

這是一件人事,何慧仙因人手不夠,也跟着前去,她明白,一切事情全是由她而起,她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但嚴寒卻認爲她暫時不宜出面。

何慧仙也只好作罷。

最後,嚴寒只多帶了大姑娘嚴如冰一人。

不用說,他們一行四人,都是攜帶兵刃前往。

另外,由嚴夫人親自到全城各處曉諭加強戒備,隨時準備迎戰。

這時,育化城所有的人,都已知道城主已脫離皇元教的經過,他們都誓言爲城主效忠,誓死對抗皇元教。

嚴寒、嶽小飛、嚴如冰、周海山四人來到城門外時,皇元教主白荻所帶的人馬也正好到達。

隨同白荻而來的,不下十餘人,包括總護法秦槐、大公主白金鳳、總壇八大護法中的四名護法,以及另外六七名高手,論聲勢當然比嚴寒這邊要壯得多。

嚴寒昂然站在城門外中央。

嶽小飛緊緊隨在嚴寒身旁。

周海山和嚴如冰則分立左右。

他們四人的面色都毫無表情。

尤其嚴寒,此時此地,他已用不着對皇元教主虛與委蛇。

皇元教主白荻這邊,由她居中,白金鳳和秦槐分站左右,其餘則一字排開。

倒是白獲表現得頗爲友善,滿面含笑的叫道:“大師兄,前些天總壇方面得罪了你,小妹今天是特地向你賠禮來的。”

嚴寒掀髯冷笑道:“白荻,用不着虛情假意,難道嚴某還會上你的當!”

只聽秦槐喝道:“大膽,教主的名諱,豈是你隨便叫的。”

嶽小飛見秦槐以如此語氣對城主講話,哪駐按捺得住,也怒目喝道:“秦槐,你算個什麼東西,你們教主還沒死,哪裡有你講話的餘地?”

秦槐簡直被氣了個發昏,恨不得馬上下令所有人衝殺過去。

豈知白荻卻頗能沉得住氣,側臉道:“秦總座用不着和這種人計較,等本教主說完話後再由你處置。”

她接着又笑了笑道:“大師兄,即使是小妹錯了,你也總該念在當年同門習藝之誼,皇元教成立不易,目前你我正該同心協力!共謀進軍中原的大事,怎可離心離德,同室操戈,這豈不是鬧笑話給別人看麼?”

嚴寒神態凜然道:“白荻,你以爲這兒句話就能打動嚴某的心?嚴某豈能爲你這一番花言巧語所惑?”

白荻依然不含怒意道:“那麼大師兄準備讓小妹說什麼?”

嚴寒道:“說什麼也全是廢話,你只要表明今天的來意就成了。”

白荻道:“小妹方纔說的那些活。就是今天的來意。”

“嚴某勸你還是少講廢話的好,你雖然帶的人多,卻並沒放在老夫眼裡,只管讓他們一齊殺過來!”

“大師兄,你當真要逼小妹和你刀兵相見?”

“這正是你的來意,何必說成是老夫相逼!”

嶽小飛擔心對方一齊衝殺過來時,嚴寒和嚴如冰、周海山等人可能要吃虧,這時自動向前走出幾步,朗聲道:“如果要動手,何用城主親自出馬,只要在下一人就足可收拾你們的了!”

他的用意,不外是一個一個的收拾,因爲他知道,對方爲了顧慮身份,絕不可能聯手圍殺他一人。

只聽秦槐道:“教主,趙護法和高護法就是吃了這小子的虧,此刻第一件事,便是先除去此人,否則後患無窮。”

白荻蹙起娥眉道:“這人身量矮小,真是身手高不可測麼?”

秦槐道:“教主別小看他身量矮小,咱們武關統領多背天翁龐舟,身量比他更矮,但卻是天谷之內的第一高人。”

白荻笑道:“他怎麼能和多天背天翁龐老怪比,龐老怪的武功,豈上天谷內的第一人,即便普天之下,也絕對找不出他的對手。”

秦槐道:“教主不妨先叫出一人和他試試!”

白荻側目左右掃視了一眼道:“你們哪個願意出去把他拿下?”

立刻,一名身材奇偉,滿面虯髯,雙手握錘的大漢應聲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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