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王煥因車恨毀門窗
謀生運貨壯漢被打
七天之後,王煥還是將車存放到院子裡。王煥深夜子時回來,特意看看車。車子還在,便安心地進屋歇息了。清晨卯時時分,王潮生出去買東西。不一會兒,王潮生上來問王煥:“你是不是把車放在院子裡了?”王煥驚訝地點點頭,王潮生說道:“車沒了!”王煥一聽,如晴天霹靂一般,急忙穿上衣服去看。來到存車處一看,果然人力車被盜走了。地面上除了混亂的車輪印之外,沒有留下任何東西。有幾個人用異樣的眼神,看着我們。車子沒了,只好步行去上班。
到王冰紅那裡,別人都在指責我。王冰紅也在罵我:“誰讓你存家的,你老豬妖怎麼這麼正!”當時,我沒有理由跟她辯解。心裡又氣又恨,卻無處發泄。爲了幹活,王冰紅自掏腰包又買了一輛新的人力車。買回來之後,王冰紅撂下一句話:“這次車要再整丟了,你就用手發吧!”王煥心裡有氣,爲何別人的車不丟,我的車就丟了。到了酉時時分,王煥把新的人力車放到別處回家去了。
回到王潮生住的院子裡,便氣不打一處來。看到別人的車都存放在那兒,卻安然無恙,更是氣往上頂。但畢竟自己房子在這裡,他們又是一夥的,沒有一個幫自己的。王煥雖是害怕,卻暗中搞破壞。十天之後,王煥從王江秋那裡向王潮生處趕。剛一進院,就看到王潮生與五個管理員對罵。王煥見後,便想起了人力車丟失的怨恨,再加上他們氣焰囂張的樣子。新怨舊恨交織在一起,快步走進屋子裡抄起抽屜裡的榔頭,將屋子裡所有的門窗亂砸一通。王潮生聽到響聲,也大喊道:“砸,往死裡砸!”王煥當時的確是瘋了,自己車丟了他們不管,還假裝自問:“誰整的,誰看見了?”
王煥砸完之後,便回屋子裡去了。王潮生還是在窗戶上,與他們對罵。罵了一會兒,那幾個人便進來了。王潮生見後,把門關上,燈火熄滅。那些人走到王潮生門口,敲敲門問道:“有人嗎!”那幾個人敲了幾下門,見無人迴應。在王潮生門上踹了一腳便離去了。當時,王煥有些害怕。王潮生滿不在乎地說:“沒事兒,不用怕他,看他們能把我們咋地!”
第二天,王煥早早地去做工,王潮生就在家裡守着。整個院子裡都在議論他:“爲什麼砸毀門窗?”王潮生不在乎地說道:“誰砸了,誰看見了?”那些人知道他是精神病,也沒有多問,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之後的日子裡,也沒有發生太大的事。
王煥每天回到家,王潮生都給他講過去和他所經歷的一些事情。他說:“房子被扒之後,一直過着流浪的生活。官府和地保派一大羣人圍堵他,卻沒有一次能抓住他。姚蘭死後,他以拾荒度日,累了困了就在封江的冰面上睡覺,一熬就是三年。在這三年裡,有一些好心人或老鄰居,給他取暖送飯。王潮生爲了節約來之不易的糧食,大都已撿些垃圾吃。那些食物有些變質、發黴、腐臭,給死去的母親守孝。爲了躲避那些人的追捕,他東躲西藏。三年之後,他隱居佛寺,靜下心來修煉。那些人見不到他,就到處宣揚他死了。王潮生四處遊走,飄泊不定。與別人又不來往,這邊親人也不知道他在何處。王潮生對家鄉沒有感情,本想隱居佛寺以終晚年。剛開始的幾年還好,漸漸地謠言越傳越大。佛寺裡的人,見他既沒銀兩穿得又破。兩條腿爛得不成樣子,怕萬一死在這裡,便以各種藉口趕他走。王潮生不想走,他們便開始欺負他。王潮生見實在待不下去,轉身便走了。輾轉了好幾個地方,不是要錢就是嫌棄他的雙腿。佛寺不收留,謠言遍地傳。爲了不讓家裡人擔心,把節省下來的費用坐馬車回到家鄉。來到大姐王佩芝那裡,讓她託人聯繫妹妹王冰紅。王佩芝說道:‘我已和冰紅斷了關係,我不知道她在哪兒。’王潮生聽後,反駁道:‘大姐你這做的就不對:你是她大姐她是你妹妹,再大的事也要謙讓一點!’王佩芝說道:‘她現在有錢了,比我強了,就把我忘了!’王潮生勸道:‘她也不容易,媽死了她花不少錢,咱做人要講良心。一個媽生的,一奶同胞,何必這麼生呢?’”王潮生與王佩芝談了很久,王佩芝絲毫沒往心裡去。離開她家時,王佩芝既沒請他吃頓飯,也沒給他路費。絕望的王潮生,到一家狗肉飯店要了好幾碗酒,一大盤狗肉。心想:“反正自己也是無路可走,吃死拉倒!”王潮生一邊吃着,一邊流着眼淚。店主人見後,問他爲何如此傷心。王潮生便把王佩芝不容留自己並拒之門外,一一地告訴他。店主人見他大口大口地往嘴裡灌酒,像是在自殺。又聽完他心裡的苦惱,覺得他很是可憐,勸他不要吃太多的酒;另外,店主人又要了一大盤狗肉白送給他吃。王潮生見後,怕虧了店主人,執意給他銀兩。店主人不肯要,說道:“我看你這人挺實在,又受了這麼多苦。要珍惜自己,以後的路還很長,這頓飯就算我白送給你了。”王潮生聽後十分激動,要跪在地上。店主任忙扶起他,說道:“你身體不好,不必了!”臨行時,王潮生滿臉淚痕地向店主人告別。
離了狗肉店後,便去找妹妹王冰紅要點錢。可是,自己穿的破爛,怕影響她的形象。便沒有登門拜訪,只是託人去通報。第一次是王冰紅親自給他送錢,她是個急性子。到了指定地點又找不到他,急得她滿臉通紅,生怕他出什麼事。不一會兒,王潮生滿臉笑容地走到她跟前。王冰紅不高興地問道:“你幹嘛去了,怎麼纔到?”王潮生不以爲然,向她解釋。王冰紅不願聽,給他錢過數後着急走。王潮生見後,也不再囉嗦。臨行時,他囑咐王冰紅多加小心。王冰紅愛理不理,連聲謝謝都沒說,急匆匆地離開了。王潮生走了很遠,眼淚“唰”地流了下來。嘴裡雖然唸叨:“沒關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可是,心裡卻十分地委屈。堂堂七尺漢子,兩條腿卻變成這個樣子,打仗起不了作用。當年我怕過誰,現在卻被別人欺負。媽死了,誰也不管。在外面流浪,有多少人想害死我,我都挺過來了。到大姐那裡,連飯都不給做,路費也不給;自己的親弟弟和侄兒,也不知道在哪裡。自己的妹妹挺關心挺惦記的,可是她對自己一點兒親情也沒有漠不關心。臨走時,連聲謝謝都不說,走得那麼匆忙。
王潮生雖說遭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但他心胸開闊,大愛斤斤計較。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說,他都毫不介意。別人說他是個傻子,他說:“我一直是個傻子,因爲我媽生我就是個傻子!”後來,王潮生再要錢時,由一個山東大漢給他送。待王煥到王冰紅處做工,王冰紅才讓王煥給王潮生送錢。這些話,王潮生經常告訴王煥。王煥也從這些話中,領悟到人生的哲理。同時,對當今社會產生了厭惡和憎恨。王潮生經常囑咐他:“有錢不要留,我現在活着能有錢花。我要是倆眼兒一閉,你能得到啥?除了這個破房子,你啥也得不着,更沒人管你。等我死了,你們也不用給我埋也不用給我立碑,把骨灰一揚,什麼也不用管!”王煥以爲大伯父是在跟自己說笑,他那麼多難關都闖過去了。哪能這麼容易死,所以就沒有放在心上。時間一長,王煥覺得他不像是在開玩笑。自己心裡也在琢磨:“他說的也對,人一死就什麼也沒有了。現在只有大大還算關心我,問寒問暖。他若一死,誰能管我?光佔着一間空房,有什麼用?院子裡的人,又蔫嘎地壞,自己該如何應付?”於是,他把王潮生的積蓄全部取出來讓王潮生看。王潮生不願意看,說:“開多少花多少!”剛開始王潮生纔有八九十兩的收入,日子過得並不好。一年後,跟他的同齡人能開到三百兩文銀。可王潮生才一百兩文銀;起初,王潮生並不介意。漸漸地,他感到不對。問同行業的人,開多少錢。他們有的說五百、有的說三百多,他們問王潮生開多少。王潮生也不管錢,都由王煥替他開,只拿回來一百兩銀子。那些人不相信,說道:“你乾的年頭這麼長,怎麼纔開這點兒錢,不會是你侄兒揹着你把錢蜜去了?”王潮生說不知道。回到家中,趁王煥不在問弟弟王江秋,你開多少錢?王江秋脫口而出地說道:“二百多兩銀子!”王潮生聽後,心生疑惑:“怎麼你開得那麼多,我開的這麼少?”王江秋問道:“你開多少?”王潮生說道:“小煥纔給我拿回來一百多兩銀子。”王江秋說道:“肯定是他把多餘的錢留下了。我早就告訴你,不要給他錢。怎麼樣,吃虧了吧!”王潮生有一點兒相信了,自罵道:“這孩子太不像話了,就不能少留點兒!”王江秋在一旁架攏着王潮生,說自己兒子的壞話。這一切的一切,王煥一點兒也不知道。
錢雖說不是萬能的,但是每一個人都想得到。王煥也因爲錢,曾經動搖過。見到王潮生開這麼多錢,也想過據爲己有。可轉念一想,王潮生從小把我拉扯大,想吃什麼買什麼,甚至他不吃也要先讓我吃。在外面受到別人欺負,王潮生又替我打抱不平。那次,他被小個子家痛打一頓,起因不是因爲我。因少給我幾粒糖豆,便與他家鬧僵。現在,他成了這個樣子,誰會可憐他?他也是用雙手掙來的,付出了很多。自己還年輕,剛出來混,也沒有付出太多,所以沒有回報。更何況,他把錢交給了我,就說明他信任我,不是個愛貪小便宜的人。他給我付出太多太多,我若揹着他蜜着他的錢,會有愧他對我的養育之恩。他之所以把他的收入給我,就爲我以後能有口飯吃。他雙腿已經壞死,細的像一根木棍。他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長時間,與死神作鬥爭。王江秋雖說腿腳無大礙,可就是不養親生兒子。所得收入,全給了別人。王煥在二姑那裡幹活,做了四年多苦工。別人都滿載而歸,自己卻一無所有。有時跟不上王冰紅的思路,捱罵受氣,好心當成驢肝肺。王潮生天天跟我講:“我死了無所謂,一把火化成灰。你現在沒錢沒人管,連一個飯碗都沒有。我活着你有錢花,我倆眼兒一閉,誰能給你錢?就像蓋房子,地基打不好,能蓋好房子嗎?”王煥聽後,也說道:“錢又不能花一輩子:邊花邊近還行,光花不進,不越花越少!”王潮生說道:“咱不要求錢多,能攢多些算多些,也比沒有錢強。沒有錢伸手管大街上的人要,他們能給你嗎?”王煥仔細一想,覺得王潮生說的話很有道理。尋思道:“人一有錢,什麼都敢做。吃一份飯仍一份飯,還有八臺大轎擡着,別人都要乖乖地給他讓路,要不然就整治你。在大街上欺凌弱小,相當混世魔王。過着花花綠綠的日子,風騷蕩婦像一羣蒼蠅,圍着一潑臭屎亂轉。自己還以爲得到了一塊蜜,那潑屎散發着噁心的氣味,情願被那羣蒼蠅吸食,享受着天倫之樂!”
過了一年多,那是癸巳年六月二十四。王煥早早地去工坊做工,給店裡出材料。當他走到工坊門口時,一輛馬車擋在了門口,自己的車放在了牆角,被那輛馬車擋住了出路。當時,王煥沒在意以爲他能馬上離開。王煥開始從工坊裡出貨,放在自己的人力車上。王煥爲了先讓開道,自己好方便出去。就到馬伕跟前,客氣地對他說:“師傅,先把車向後挪一點,我好出去。”那馬伕一見,滿臉橫肉,凶神惡煞,絕非善類。車裡面還坐着一個婦人;欲知詳情,請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