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勳的這一聲吼,讓整個房間在這一刻都陷入了沉寂中,如同凝固了一般的氛圍,唯一還順暢自如的,便只有沈清影端起了杯子的動作。
靈動的雙眸,蔥蔥玉指端起了那個白瓷的杯子,杯中酒香晃盪着美人的絕色,倒影成雙。
紅脣半帶瀲灩,緩緩啓齒,沈清影這一次卻是衷心的開口,“張都督,遑論你我之間恩怨究竟如何,但是終歸結底,這一杯是清影應該敬你的。”
張勳有些不明白沈清影此舉到底是什麼意思,方纔兩人都還有些相對的架勢,怎的此刻沈清影的轉變就這麼大。
沈清影的這一杯敬酒,張勳自是不想辜負。雖然說是他也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沈清影既然如此鄭重,也自然有她的道理。
“都督定然是在納悶,清影到底想幹什麼。”沈清影看着張勳喝下那杯酒,才徐徐開口說下,那時在金陵城外的場景,於沈清影而言,可是畢生難忘。
“錦繡雖然胡來,可是張都督說到底也救過清影一命,那個時候若不是都督你趁着亂將綁在我手上的繩索解開,可能清影就真的命喪於當時了。”當時的情景,沈清影雖說於張勳沒有什麼好印象,但是張勳的一片好意,確實也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張勳被沈清影這麼一提點,才豁然想起當時的情況,他頓時也顯得有點窘況,“錦繡她……哎!”一提及家中的妻房,張勳只是有苦說不出。
“在長街上無能爲力,也還希望小娘子你不要介意。”張勳苦着臉央求着沈清影,“說到底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還是回去跟我好好過日子吧!在金陵城外,我買下那間舊屋,就送給你,你說好不好?”
沈清影被張勳這麼一央求,她赫然似受了驚嚇一般往後退去。
誰知道張勳這人雖然是大老粗,可對沈清影卻是極其上心,在沈清影往後退的時候,他一把抓住了沈清影的手腕,依舊是一付苦口婆心的模樣。
“張都督,你放手。”沈清影驚嚇着,甩開了張勳的手,她強調着,“那時候也只是張
都督你一廂情願,至始至終,清影都沒有答應過都督,更沒有與你拜過堂,何來……何來一日夫妻之說。”
她必須澄清這一點,否則她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更何況還有一點,張勳家還有一個悍妻,要是讓錦繡再衝到這秦淮樓裡來的話,恐怕按照那個女人的性子,整個秦淮樓都會被拆了。
誰知道,沈清影這麼一退再退的情況下,張勳一個着急,卻是朝着地上跪了下去。
“我知道你定然是受了委屈,在這地方美其名是銷金窟,是美人窩,可是你一定受了不少苦,我是南京的總兵,我能給你贖身……”張勳跪在地上,一步步的朝着沈清影而近。
沈清影則是一步步的往後退着,最後牴觸在門邊上,看着張勳如此猛烈的攻勢,她只覺得百口莫辯。
怎的會有人一廂情願到這等地步,一直以來她都不曾對他動過情。可是張勳卻能夠認爲兩人已經兩情相悅,不死不休的地步。
“你答應我,不消幾年,我一定會把你風風光光的迎進張家,正式給你一個姨太太的身份的……”張勳還不死心。
“曾幾何時,我就一直在想:彼時彼刻,正恰如此時此刻,你我深情凝視,情深不壽,水乳交融……”張勳的話越說越起勁。
可是,就在張勳如此跪着說話的時候,沈清影卻忽然感覺到身後的門有些動靜,她下意識的往旁邊一避,正好她這一避,這扇門卻被門外的人一推。
顏娘一推這門的時候,便是見到了張勳如此面對着她跪倒在地虔誠的模樣,不禁好笑,又裝出一付受寵若驚的模樣。
“哎呀,總兵大人,怎麼行這麼大的禮,顏娘可消受不起,消受不起啊!”官顏娘掩嘴而笑的模樣,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在取笑張勳。
張勳原本正起勁,在此刻被官顏娘這麼一撞進來,瞬時,他的臉色頓成鵝肝色,“誰讓你進來的?”他正想發怒。
官顏娘也見好就收,揮了揮手,“總兵大人可別急着發怒,顏娘不是有心要打擾,只是有人想
見你。”官顏娘說着,卻是退了一步,來到沈清影的身邊。
這時,從門後的蕭子卿負傷的身影緩緩的走了進來,站在張勳的面前,神色凜然。
“想必,總兵大人還欠我一個解釋,不!或許應該說,總兵大人欠我金陵堂一個解釋。”蕭子卿從醒來之後,一聽房裡的丫鬟說張勳到來,他便坐不住了。
哪怕不是爲了沈清影,他也定然要會一會張勳的。
面對蕭子卿,張勳原本嬉笑的臉,在這一刻是連抽動都是一種痛苦。
“我,我,我……”張勳就連說話都打着結,他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碰見受了重傷的蕭子卿,他幾乎連腳步都帶着踉蹌,一直往後退着,最後坐在了椅子上。
“我……我是沒想到,格格竟然會下殺心的,這不是我的意思。”張勳最後只能無力的這麼說着。
他是懼內,可是張勳也明白,再這麼下去,很多事情會因爲錦繡格格這種目中無人的個性給辦砸的。
就好比如這一次,金陵堂堂主親自來要人,最後錦繡格格居然隱隨在背後,讓槍手格殺勿論。這一點,是張勳始料未及的,事後,他也一直在想該怎麼補這個漏子。
金陵堂,錦繡格格不知道惹怒了金陵堂是什麼概念,可是張勳卻知道。但是事情已經發生到這種地步了,錦繡格格自作主張,張勳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你膽子倒挺大,你上任之前,難道沒有打聽清楚嗎?這秦淮樓,可也是金陵堂下的。”蕭子卿緩緩的走了進來。
沈清影見他連步行都帶着艱難,她上前去攙扶着蕭子卿,扶着他在張勳的對面坐了下來。
“而且,我想總兵大人也應該知道,金陵堂在道上這麼多年,還從來都沒有吃虧不還手的道理,今日既然在這裡見面了,蕭某人倒想聽聽總兵大人的說法。”蕭子卿一字一句,直逼張勳。
帶着凜冽,整間廂房頓時沉寂了下來,張勳的兵馬在外面,可是,此時此刻的蕭子卿,卻有如是一把利刃,牴觸在他的心臟處一般,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