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偵察敵情
內部軍議在堡壘的小會議室舉行，除了來自奧蘭德與底涅希恩的諸將，堪塔達爾一方，僅有尚能配合行動的魯納夫伯爵和伊文男爵參與。
萊昂雙臂撐於桌面，全神貫注地審視魯納夫伯爵用數枚棋子標記出的多個關鍵糧草囤積點，這些地點關乎這支聯軍幾日後的存亡。
格萊德郡的糧草供應自己的軍隊都已經十分緊張，厄利弗伯爵不可能拿得出更多的餘糧來幫助索博尼茨領的堪塔達爾人，眼下解決聯軍的糧食危機是迫在眉睫的首要任務。
“在大軍撤退至北岸之前，南岸的‘多爾營地’儲存有五千侖擔糧草
‘莫頓鎮’則約有一萬侖擔.
‘阿什富德港’的大型倉庫囤積了兩萬四千侖擔.
‘芬利敦城’擁有兩萬侖擔.
而‘哈哥斯坦堡’則儲備了一萬六千侖擔……”魯納夫伯爵仔細介紹這幾處大型糧倉所在。
“侖擔”是堪塔達爾王國衡量糧食的單位，其分量與奧蘭德的“奧石”基本相當，這並未給萊昂帶來換算上的困擾。
在此危急關頭，他也無心去追究對方過往爲何未能提前將大部分糧草運至北岸儲存。
或許是由於敗退時倉促間運輸能力有限？又或許是因爲那些年輕的東部領主曾抱有過於樂觀的反攻期望？
無論如何，此刻再去探討這些已毫無意義，萊昂只想儘快出擊，奪回那些至關重要的糧草資源，當然，前提是這些糧食此刻仍然完好無損。
不過，先得地評估聯軍的運輸能力，那是如何制定後續行動計劃的前提。
萊昂立刻向魯納夫伯爵提出關鍵問題：“您的軍隊在北岸目前能集結多少輛輜重馬車用於運輸糧草？”
魯納夫伯爵迅速望向自己的幕僚，後者給出了明確的迴應：“諸位大人，目前北岸有五十四輛大型四輪馬車可供調用，每輛馬車，大約能裝載四十侖擔的糧食。”
然而，這運輸力遠遠無法滿足萊昂的需求，他語氣不容置疑的強硬命令道：“不夠，無論你採取什麼方式，召集工匠緊急打造也好，強制從民間徵召也好，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組建起一支能在一趟路程內，運輸至少四千侖擔糧草的輜重車隊。”
說完，萊昂再次審視着地圖上的棋子標記，腦中規劃起具體的軍事行動：“這五個地點，亡靈軍隊的兵力分佈和具體數量是多少？”
面對萊昂的詢問，魯納夫面露遲疑之色，尷尬答道：“.在撤退前，阿什富德港遭受了亡靈軍隊的猛烈襲擊，我能確定，至少有五萬屍鬼圍城，其中還包括一支實力強大的亡靈精銳。
至於其他地點目前我並無確切的情報可供參考，我們的哨騎每次進入那片被亡靈陰雲籠罩的淪陷區，能夠回來的人十不存一……”
萊昂聞言沉默片刻，他理解這怪不了他們，凡人哨兵即便能鼓起勇氣穿越那片充滿絕望的死域，也可能因召魂大鐘的魔音而被抽出靈魂，那聲音是種魔法效果，直接作用於生靈的魂魄，即使堵住耳朵也沒用。
不過，如今有了護靈聖燈的保護，便可以派遣先遣隊進行更爲深入的偵察了，他自然絕不能在敵情不清的情況下，貿然率軍渡河發動進攻。
首要任務，確認這些糧倉中的糧食是否仍然完好存在，並瞭解各地亡靈的數量分佈，以及敵人精銳的所在。
萊昂朝魯納夫提出了下一個問題：“您的軍隊中，是否還有願意渡河直面亡靈大軍的勇士？”
伯爵尚未及回答，他身旁的封臣騎士實在忍不住這個奧蘭德男爵對自己主君的態度，挺身冷哼：“巴爾迪姆家族的騎士，隨時準備前往對岸斬殺亡靈！”
萊昂並未在意他的語氣，冷靜地迴應道：“很好，但我不打算派戰士白白送命，我要你們組織兩隊快速騎兵，越過大河，分別前往‘多爾營地’與‘莫頓鎮’進行偵察.有你麾下那兩名巫師使用護靈聖燈，可保你的戰士不受亡靈鐘聲的傷害。”考慮到士氣因素，萊昂將最近的兩個淪陷地區分配給了對方。
魯納夫伯爵見狀，稍微安撫封臣騎士，當即表示接受萊昂的命令：“我馬上去安排。”
而萊昂，則選擇主動承擔最爲危險的地點，畢竟作爲軍中稀少的施法者，他沒有坐鎮軍帳的餘裕：“我將親自帶領阿瓦隆騎兵，前往阿什富德港進行勘察。”
說完，他望向麾下的將士。
“格林索恩騎士、德里克騎士，以及拉瑞安騎士。”萊昂點名道。
“大人，有何指示？”幾位俠義騎士立即迴應。
“能否請你們率領遊俠騎士連隊，前往芬利敦城進行偵察？
那裡是除了阿什富德港之外五個地點中最大的城市，且距離北岸路途最遠，我認爲只有你們這樣強悍且涉險經驗豐富的遊俠前往，才最爲穩妥。”
“交給我們。”
老遊俠格林索恩義不容辭地接受了任務。
隨後，萊昂轉向了自家的駿鷹騎士：“考維斯。”
“吾主。”
金髮少年望向主君，等待命令。
“你加入格林索恩閣下領導的隊伍，聽從指揮，務必保護好諸位遊俠的安全。”萊昂吩咐道。
“遵命。”
最後，萊昂望向那來自聖湖的大團長伊瑞姆：“哈哥斯坦堡的偵察任務，就拜託您的騎士團了。”
伊瑞姆作爲一支精銳軍隊的將領，萊昂毫不擔心其會如何實施軍事行動，三盞護靈聖燈，也已提前交由對方軍中的法環清修士來使用，如今伊拉利爾騎士團，全軍都能在亡靈死域中來去自如。
“在伊拉利爾的見證下，我必將完成您賦予的任務。”伊瑞姆大團長輕捶胸甲以示決心。
委派完幾支隊伍後，萊昂再次向魯納夫伯爵道：“請爲我們的隊伍分別委派熟悉當地道路的隨行嚮導。”
魯納夫聞言應下。
“大人，讓我也加入您的隊伍吧，我對阿什富德港的道路很熟悉。”伊文男爵主動請纓。
“好。”萊昂沒有拒絕。
“巴爾夫閣下，你暫且在營地領軍休整加強戒備，等候我們的消息，我會留下阿澤瑞恩，如有緊急情況，他會率領剩餘的阿瓦隆部隊聽命與你。”
疤臉男爵點點頭，對此沒有異議。
又和衆人仔細商議面對不同情況的具體行動預案，
一切事了，這時萊昂心中詢問蘿拉自己的安排是否有所紕漏，得到聖人小姐的肯定，他這才放鬆精神。
從現在開始，北岸數十萬軍民的生死，都掌握在他的每一個決策當中，萊昂的精神不得不慎重對待。
軍議解散，衆人很快各自回營調兵準備。
阿瓦隆營區。
經過一日一夜的休息緩解行軍勞頓，戰士們精神煥發。
尚未到午時，軍中便開始端上肉食讓出發的將士飽餐。
被冠以“獅翼”的騎士團精銳迅速檢查兵器鎧甲，攜帶上可供數日飲食的口糧和水壺。
與此同時，其他幫忙的戰士們將精糧口袋與草料捆束牢固地綁縛在戰馬身側，不久，身披劍翼戰袍，全副武裝的騎兵們牽馬列隊，整裝待發。
萊昂爲阿澤瑞恩留下了數名阿瓦隆騎士協助，隨後與奧莉薇婭及洛哈克一同翻身上馬，帶領獅翼騎兵與遊俠騎士邁出了營區。
他能看到，聖湖騎士們的營區內已略顯空曠，哈哥斯坦堡位於更遙遠的南方，伊瑞姆團長先行一步跟隨嚮導踏上了征途。
收回目光，萊昂瞧見，作爲嚮導的伊文男爵與羅恩騎士已經帶着數名騎兵在路口等候。
待他們加入隊伍，約兩百人的騎兵精銳騎兵迅速策馬向大河渡口趕去。
行進途中，萊昂終是難耐好奇，轉頭向伊文問道：“話說回來，你的‘獅鷲傭兵團’是怎麼回事？””
伊文在馬鞍上訕訕的對他解釋起來：“.沙泰城在您和奧莉薇婭小姐走後，終究還是沒能守住。
好在有二位擊退了亡靈的先鋒部隊，讓我們得到喘息之機，我分批將全城軍民繞道撤往了大湖對岸的家族領地。
可待第二次亡靈大軍來襲時，我見勢不可擋，便縱火點燃了沙泰城，領着最後留守的軍隊乘船逃離了那座居城。
只是後來，就算是大湖也攔不住亡靈進軍，我們被迫放棄領地.帶民衆撤到了巴爾迪姆家族的領國，投奔這裡，在魯納夫大人麾下作戰。”
“領地失守的家族不只我們，能逃出死者大軍的包圍已是幸運，許多東部貴族在陰雲襲來之初就了無音訊。
更可怕的是，他們還在亡靈大軍中看到了父輩的熟悉面孔，據說那些加入東征軍後了無音訊的領主，竟然都變成了亡靈，可化作屍鬼領主的他們，甚至在進攻自己生前的領地，屠殺自己的民衆和家人，好像完全沒有生前的意識。”
說到這，伊文不寒而慄，他頓了頓：“抱歉，扯遠了，失去領地後，爲了自保，我在羅恩的建議下，將仍選擇追隨我的家族騎士、士兵，與他麾下災民隊伍中能戰鬥的青壯合併，建立了一支傭兵團。”
“出於紀念你們的搭救，所以我纔將麾下軍隊命名爲‘獅鷲’，希望您不介意，若有冒犯，我馬上更改爲其他名稱。”
知曉了緣由，萊昂擺手：“就叫獅鷲傭兵團吧，不用改了，只要你們不爲非作歹，我就不介意。”
這時，一旁的羅恩撫胸插話道：“大人，恕我冒昧打擾。”
萊昂看向這個身披板甲，已經效忠於伊文的騎士大叔。
“.你想問小金幣的情況？”
羅恩點點頭：“請問那臭小子，沒在阿瓦隆堡給您添什麼亂吧？”
萊昂安慰道：“不必擔心，我的男爵領在奧蘭德與堪塔達爾地區交接處，他不是我城堡中唯一的堪塔達爾孩子，布蘭登很乖，吃好喝好也沒那麼瘦了，他現在在我建立的學院中讀書識字。”
聽到小金幣近況如此美好，羅恩十分欣慰，他在戰馬背上雖難以鞠躬，但仍微微傾身低頭：“再次感謝您仁慈的收留他。”
萊昂搖頭：“我還想謝謝你給我送來一位天賦優異的魔法學徒，布蘭登也天天想着你，我看你們感情如此深厚，等消滅了亡靈，戰爭結束了，你乾脆將他收爲養子好了。”
“我正有此意。”羅恩笑道。
“消滅亡靈.”
伊文喃喃的重複萊昂的話，不由沉重的嘆息。
爲了守護家人與民衆，他在倒下前都不會停止揮劍，可如今面對就算把劍刃砍斷也殺不完的屍鬼，卻看不到絲毫勝利的希望。
“萊昂大人，我們真的能勝利？”
萊昂看向伊文迷茫的眼神，不動聲色的頷首，輕鬆的好像只是陳述事實：
“我會帶領你們戰勝亡靈.我已有對策，不過現在先解決軍糧的問題。”
伊文看着胸有成竹的獅鷲男爵，想到對方還是能夠製造對付亡靈的工具的神秘巫師，心中大定，經歷了一場場潰敗與逃難，至少這一刻，數月前目睹對方從天而降，給他帶來的勇氣和信念，彷彿又回到了胸中。
萊昂轉過腦袋，望向前方那條源自魯希納河分支，南下穿過堪塔達爾境內，被南方王國稱爲烏薩託河的大河。
大河對岸，遮天蔽日的陰沉雲海，彷彿劃分出了生者與死者的國度邊界
他自己知道，剛纔對伊文的話，其實是謊言。
如何才能戰勝亡靈，眼下萊昂根本毫無頭緒。
抵達聖城羅蘭納爾，無疑是自己的最高戰略目標。
可這放在堪塔達爾發動東征，如今亡靈災變橫貫大地的現在，區區數百公里的距離，變得猶如天塹。
數千裡外。
蒼茫的荒原上，僅有少許人世罕見的珍獸出沒，生與死的輪迴，被無盡的寂寥所掩蓋。
遙遠西南方所發生的災禍，彷彿與大陸最北方的荒涼羣山毫無關係。
直到那深不可測的幽深峽谷所連通的地下甬道中，數不清的沉重步伐，進入許久再未有智慧生命踏足的黑暗領域。
不知數月來一路穿過了多少絕境和死路.
巨大而漆黑的地底平臺上。
當無數矮壯敦實的身影高舉火把，向上一點點照亮了那飽經歲月侵蝕殘破的環裝巨構。
高裡姆迫不及待的走過禁衛們的簇擁。
他粗糙的大手上前撫摸巨型構造體的基座，感受那屬於先祖的古老符文與雕刻。
彷彿離散了六七百年的遊子歸鄉，好像看到這扇界域大門開啓之後，便是遺民族人們苦苦尋覓的新家鄉.
“我相信了你的話，高裡姆，可吃了幾個月土灰，現在只看到了一片沒用的廢墟！”
一個赤膊着精壯上身，滿身疤痕，留着宛如馬鬃髮型的矮人，扛着戰錘來到鋼爐堡之王身側，頗爲不滿的嚷道，他高空的嗓門，在空寂的地下遺蹟中遠遠迴盪。
高裡姆老邁的面龐從激動中緩過神來，他抖着鬍鬚，望向表親：“至少那費魯領主說的不是謊言這麼隱蔽深邃的地底遺蹟，連先祖的地下網道圖都沒有標註，一個費魯人如何能編造的這麼精確？”
“.那就立刻去找他！
讓他馬上、立刻、現在！啓動這所謂的界域大門，不惜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