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證明與聯軍危機
一場左右無數人命運的戰爭，當然需要領導全局的統帥，作爲整支軍隊的大腦。
尤其在當下這局勢危急、敵強我弱的緊要關頭，倘若軍隊如一盤散沙，那麼勝利的希望將遙不可及。
然而，作爲一支客軍，萊昂很意外魯納夫伯爵的態度。
對方有此一問，並不是要求四千奧蘭德援軍，接受巴爾迪姆郡的指揮。
這位看上去比較年輕的大領主，此刻的意思，竟是將統帥之位，讓出給作爲外人的荊棘花軍隊。
就萊昂在伊文信中的瞭解，這位新繼任的伯爵，眼下應該是堪塔達爾東部貴族軍事聯盟的領袖，既然如此，又爲何要將身家性命交給外人？
“我的領導地位，現在已經名存實亡。”
面對萊昂等人的疑惑，魯納夫苦澀的解釋起來。
“不瞞諸位，此前連續的失敗，讓我憑藉家族和父輩積累的威信消耗殆盡.許多失去領地的領主，對我的不滿已經積累到了極點。
先前，我曾爲集中兵力進攻亡靈，放棄了盟友治下許多無法固守的土地，可現在，隨着重要的隘口要塞失守，我對那些領主們曾許諾的反攻，根本沒有一絲實現的希望如今若不是用各位率領的‘一萬’援軍穩住人心，恐怕這個聯盟在你們到來前就已經崩潰四散。”
“一萬援軍？”萊昂聞言挑眉。
魯納夫頷首，無奈道：“不得已的謊言，請諸位不要對其他人戳破。”
萊昂等人都不傻，立刻明白這是對方安定人心之辭。
“可是魯納夫閣下，我們畢竟是奧蘭德人，不久前還是敵人，你委託我等統帥堪塔達爾的軍隊，又怎能服衆？”巴爾夫摸着臉上的傷疤，疑惑的問道。
“沒辦法了，即使是名義上的統帥也好，現在這個位置我坐不了，可其他領主也坐不了，各位，你們就算不能實質調動起其他領主，也總歸比放任這支聯軍解散要好。”魯納夫伯爵搖頭。
“巴爾夫大人，魯納夫閣下想借我們這‘一萬’兵鋒正銳的軍隊，給其他領主兜底的信心，讓其他貴族們相信我們奧蘭德人，會幫他們頂住眼下危險的局面。”阿澤瑞恩出言道。
他看得出魯納夫的真正目的，對方向荊棘花家讓出統帥權力，實際上是找一個能幫他背黑鍋的繼續維持聯盟。
這片土地，說到底是對方最後的領土，如此局面還想留住其他堪塔達爾領主，繼續幫助巴爾迪姆家族作戰，魯納夫自己顯然已經拿不出任何勝機來說服他人。
“你們的聯軍，現在一共還有多少兵力能夠戰鬥？”
萊昂雖是在問魯納夫，目光卻看向了一旁的伊文，以及他身後侍立着的羅恩大叔，眼神向二人求證。
魯納夫伯爵沉吟一番，回答道：“我麾下的軍隊，算上新徵召的士兵，一共還有四千人。”
羅恩沉默着，向萊昂微微點頭。
“我的‘獅鷲傭兵團’，還有一千八百名士兵。”伊文緊跟着繼續道。
獅鷲傭兵團？
萊昂不禁爲對方麾下武裝力量的名字怔了一下。
伊文話語未停，接着開誠佈公道：“.聯軍中，來自朗斯通郡的兩位領主麾下，還有兩千五百人。
至於其他十一位小領主的軍隊加起來，則合計有大約三千人。”
也就是，一萬一千三百人。
萊昂想了想，己方出面扛起大梁，倒也沒和自己的目的有衝突，如果索博尼茨領的聯盟瓦解，那僅靠自己帶來的四千人也獨木難支。
唯一的問題是，由誰來擔當這個一萬五千將士的統帥。
萊昂看了看身旁的巴爾夫男爵和伊瑞姆團長。
這邊，似乎也只有這兩位看起來飽經風霜的指揮官，有統領大軍的能力。
不對！
蘿拉！
萊昂眨眨眼，差點忘了體內，還待着一位古代的大陸諸族共主。
“蘿拉，你有統帥過萬人以上軍隊的經驗嗎？”萊昂在心中趕忙問道。
“.當然有，放心，我會幫助你的，不過其實你自己也能做到.”
蘿拉的聲音在他心底悠然迴盪。
萊昂倒沒在意自家小老師後半句的鼓勵，只感覺頓時信心倍增。
到底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幾千歲的古代皇帝，聖陽先知，親自幫自己統兵，他似乎給蘿拉當個小喇叭就行了？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耶穌基督給予軍事建議”。
彷彿感覺到頭頂飄出了+20軍事的BUFF，萊昂正色，主動向衆人毛遂自薦：
“各位，可否將大軍的統帥之位，交予我來擔任？”
顯然，唯有他本人來擔綱全軍的主將，才能直接將蘿拉的軍令傳達出去。
“我同意。”巴爾夫摸摸下巴，沒有提出異議。
他雖久經沙場，但實在沒有統領萬人規模軍隊的經驗，何況人生地不熟，考慮到萊昂和對方的將領有舊識，確實比自己更合適將雙方的部隊聯合在一起。
尤其萊昂麾下那支從聖庭王國請來的精銳，和自己完全沒有瓜葛，巴爾夫不覺得這些神神叨叨的聖湖騎士，能夠聽從自己的指揮。
何況，自家這位獅鷲男爵已經創造了無數個奇蹟，儘管年輕，身上的非凡戰功卻不少，巴爾夫對這個年輕人沒有什麼不服的地方。
萊昂對疤臉男爵的信任表示感謝，隨即看向伊瑞姆團長。
“只要您能確保，珍視我麾下每一位同袍的寶貴生命，避免無謂的犧牲，那麼，伊拉利爾騎士團，將十分樂意在您的引領下，爲解放聖城而戰。”伊瑞姆點頭。
他對這位聖諭之地的世俗領主頗有好感，不只因其民間流傳的好名聲，更因爲某種難以言喻的親和感觸。
已經不止一位騎士向他彙報，待在這位萊昂男爵身邊久了，體內的魔素都比往日活躍和溫暖簡直就像飲下聖湖之水般令人舒適。
想必，這是伊拉利爾給予統治聖地之人的眷顧和賜福。
“我發誓，令閣下的戰鬥無愧於你們的榮耀。”
萊昂瞧着這位莫名好說話的蘿拉粉絲團團長，向對方感激的行禮。
遊俠騎士那邊同樣沒異議，獨行俠們武藝雖高，卻沒有絲毫指揮軍隊的經驗，本就樂於聽從專業的領軍者。
魯納夫伯爵見這支援軍內部達成了共識，他心裡也輕鬆了幾分，好像卸下了什麼難以承受的天塌重擔。
接下來.就看其他堪塔達爾領主們是否堅持反對了。
次日的堡壘要塞中，一共三十多名來自各方的領軍貴族，齊聚在了巴爾迪姆家族的會議大廳。
裝飾古樸的長桌橫亙中央，如同一條無形的界限，巧妙地將雙方分隔於左右兩側，各自端坐，氣氛凝重。
當魯納夫伯爵提議，將軍事指揮權暫時授予來自奧蘭德的萊昂男爵時，這話如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激起了不少堪塔達爾領主的反對，會場不出意料的陷入了爭論。
若非近期接連遭受的慘敗，無法估量的巨大損失讓這些貴族們的心智已被恐懼與絕望侵蝕，恐怕，即便是奧蘭德的援軍，也難以被他們接納，更何況讓一位來自北方王國的領主，成爲統御他們作戰的“元帥”。
“這位萊昂·潘德拉貢閣下，曾在烏薩托領幫助卡索陛下，擊敗了叛黨阿伯勒公爵麾下的精銳，甚至重傷了加入叛軍的亞森伯爵。
若諸位仍有異議，不妨請提出一位更加出類拔萃的將領，引領我們走出困境。”
魯納夫也不管對方口中戰績的真假，急需這位奧蘭德領主幫自己頂缸，他此刻一個勁的猛吹。
伊文男爵適時的站起，大聲附和：“萊昂大人曾無私的幫助過沙泰城，擊退了來犯的亡靈大軍。
他救過我的命，也正是有着他的預警和幫助，我纔能有機會攜領民逃離死者的魔爪，向諸神發誓，我可以保證萊昂大人的品德與勇武。”
堪塔達爾貴族們議論紛紛。
“品德與勇武，就能擊敗無數亡靈嗎。”一個年輕的領主嘲諷道。
他看起來鎧甲戰袍更加華麗，明顯在東部貴族中地位也更高。
萊昂望向對方，記得在會議開始前，這位被介紹是東部大領東南地區“朗斯通郡”的新任大領主。
只不過，現在的朗斯通郡，已經全境淪陷。
“.要我說，巴爾迪姆也沒有守的必要，那些亡靈跨過大河只是時間問題，咱們就該像阿斯卡爵士他們一樣，撤到瑪莫爾郡，讓瑪莫爾伯爵率領我們。”
一個面色陰沉的領主說起了風涼話，他的領地早已淪爲死域，對於眼下的聯軍失望透頂。
“是啊，我的軍隊已經三天沒領夠軍糧了！戰士們頓頓只能半飢半餓還怎麼作戰？魯納夫大人，聯軍到底還有多少存糧？！”一位領主忍不住，藉機不滿的質問道。
爭執此起彼伏，環顧長桌，萊昂這才發現，堪塔達爾一方真看不到幾個年長穩重可堪大任的面孔。
雖然自己同樣年輕
聽着毫無意義的爭執好像沒完沒了，萊昂皺眉，厭倦了這沒有任何實質意義的口舌之爭。
——嘭！手甲拍在桌上，震盪的重音打斷了爭執。
堪塔達爾領主們的目光投了過來。
“諸位說得對，蒼白的話語，無法帶來勝利.”
萊昂扶着劍柄起身。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先證明自己。
無需各位的軍隊，五天之內，我將發動反攻，奪回一座南岸淪陷的城鎮，摧毀一支亡靈軍隊。
屆時，請諸位再評判我是否有資格統領諸軍。”
不再理會鬥志全無的年輕貴族們，他轉身離去。
阿瓦隆、聖湖騎士、遊俠騎士、荊棘花家臣們，袍甲整齊的動身，跟着他扔下吵嚷的堪塔達爾貴族，走出會議大廳。
魯納夫瞧着奧蘭德將士們離去的背影，愣了愣，也隨之起身和伊文一起追了出去。
“萊昂閣下。”
魯納夫等人在庭院跟上對方的腳步。
萊昂回過頭來，看到對方的疑慮，只好搖搖頭：“抱歉，我不想浪費時間靠嘴去一個個說服他們。”
他本不指望這些經歷無數慘敗的堪塔達爾軍隊能立刻幫上忙，但現在看來，這聯軍比自己預想的還要脆弱。
那些稚嫩的領軍者連失敗的情緒都控制不住，暴躁和灰心喪氣全寫在臉上，更不要提他們麾下的軍隊如今有幾分士氣，就是真拉他們上戰場，也是一觸即潰，連炮灰都算不上。
萊昂認爲，想讓他們恢復戰鬥意志，的確唯有先帶來一場真正的勝仗才行。
不過在此之前，他有個更緊迫的問題。
“閣下，剛纔那位領主的質問，是怎麼回事？”萊昂目光炯炯的盯着對方。
“什麼質問？”
“魯納夫大人，不要把我當成傻子，既然你委託我作爲聯軍的統帥，就對我說實話，聯軍.不，你領地上供所有人生存的糧食，還有多少？”萊昂面無表情的問道。
魯納夫眼神微微動搖。
伊文見氣氛有些緊張，連忙澄清：“萊昂大人，請別擔心，之前那位閣下的軍隊，應該是在軍糧調運中碰上了什麼問題，魯納夫大人手中糧草充足。”
“是嗎？那具體還有多少？”萊昂轉頭看向他重複問題。
伊文噎了一下，聯軍的糧草一直是魯納夫伯爵的心腹在管理，他不知具體存量，只是看到要塞的糧倉中尚且充盈。
沒有爲難這耿直的沙泰騎士，萊昂嘆氣，目光朝向魯納夫，等待着他的回答。
良久，望着沉默以對的魯納夫伯爵連伊文都漸漸感覺到了不對勁。
盯着那雙彷彿穿透人心的黑眸，魯納夫嘆了口氣。
“萊昂閣下，請你們同我去私下談。”
讓其他人先行返回大營，萊昂僅帶着阿澤瑞恩、奧莉薇婭、伊瑞姆團長、巴爾夫男爵，前往魯納夫的書房密談。
聯軍的糧草.
僅僅還能維持八天。
這是巴爾迪姆伯爵，對萊昂等人口中吐出的實情。
伊文震驚的站了起來。
“怎麼可能！聯軍此前明明食物充足.”
“敗的太快了。”魯納夫悔恨的眯起眼，這纔是他真正等不及，將燙手的位子扔出去，以期待奧蘭德軍隊能儘快幫自己發動反攻的原因。
“我未曾預料，基爾默頓要塞淪陷的如此迅速，南岸的平原上，許多糧倉的糧食還未轉移到北岸，那些地區就已經失去了控制”
伊文無言的重新坐下，始終鬥志昂揚的他，現在也心神震盪。
要知道，北岸可不止有一萬多士兵，還有數以十萬、二十萬計的平民百姓糧食連軍隊都不夠吃，一旦這片土地爆發饑荒，不用亡靈來犯，大軍不攻自潰。
飢餓的災民甚至可能變成另一股敵人.這在沙泰城時，伊文已經體會過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