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珊瑚與魚

幾百年前火焰谷中還沒有血湖,彼時的血湖只是一片普通的湖泊,湖水之中妖獸極多,水下情形複雜,都是弱肉強食,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在這樣混雜的環境,是血大王統領了這片湖。

當年的血大王就是如今孤獨生活在血湖中的血渝,幾百年前的他與如今身份一樣,同樣是一頭鱷魚精,不過當時的他已經有了好幾百年的修爲,足以化身爲人。

那時的血渝爲了讓湖中的秩序有條不紊,不得不披上一副兇殘的外表,將那些無藥可救,只會以大欺小的族類殺死。

其實血渝雖然天生長了一副殘暴的面孔,卻是懷揣着一顆憐香惜玉的心,他十分喜歡長在水底的一株紅珊瑚,併爲這株珊瑚打造了一所宮殿,紅珊瑚就設在大殿中央。

血渝如今居住的大殿,偷吃的珊瑚皆是那時留下來的。

日復一日,湖中的妖怪幾乎都被血渝吃光或是殺光,血渝也並不覺得孤單,只是每日都會細細端詳着那株心愛的紅珊瑚,臉上掛着一抹溫柔似水的微笑。

直到有一天,水底出現另一頭鱷魚精,這鱷魚不知從何而來,但他的目的是爲了得到血渝身邊那株還未成熟的紅珊瑚,那鱷魚得知珊瑚珠可解世間所有的毒,於是拼死也要得到珊瑚珠。

血渝悉心呵護紅珊瑚多年,水下除了紅珊瑚以外再也沒有其它生靈,故而當然不肯將紅珊瑚拱手讓人,於是與那鱷魚大戰三天三夜,最後兩敗俱傷。

另一頭鱷魚精死後,血渝亦是氣息奄奄,臨死前他的血斑駁的灑在紅珊瑚上,溫熱的血液順着珊瑚的分支緩緩流淌,靠着這熾熱的血液,沉睡幾百年的紅珊瑚終於化爲人形。

所幸在血渝死前還能看見紅珊瑚化作人形的模樣,紅珊瑚悲傷的面孔深深鏤刻在血渝心中,血渝輕挑的一笑,聲音沙啞的對紅珊瑚說:“你真好看。”

紅珊瑚初次化身人形,雖然從未經歷過愛恨嗔癡,但面對這個爲她而死的男子,不由熱淚盈眶:“你爲什麼要救我?”

血渝孑然一身一般,輕鬆的笑了笑:“因爲在這偌大的宮殿裡,只有我和你相互陪伴。”

紅珊瑚愣了愣,一股暖流通透全身,當她反應過來那是發自內心的震撼時,血渝已經在她面前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那一刻,紅珊瑚的心中無比空虛,卻又猛地充實起來,她將幾百年的修爲灌輸給已經死去的血渝,將血渝的身體放置在一塊巨大的蚌殼上,功力盡失的她只能回到從前的位置,以一株紅珊瑚的身份等待自己的英雄回到這個世界。

希望以自己微薄的法術可以讓血渝有重生的機會,到那時,她一定要嫁給血渝作爲回報。

從那以後,火焰谷中的湖水彷彿被鮮血染紅。

紅珊瑚的法術天生就帶有治癒效果,在她重新變回一株珊瑚,靜靜等待了三百年之後,血渝終於有了生命的跡象,只可惜他已經不像當年那麼勇猛瀟灑,而是變成了一頭笨拙的小鱷魚。

不過傻人有傻福,橫衝直撞的血渝在重生後的第十五年,因爲找不到吃的,又誤以爲珊瑚是一種植物,而自己是吃素的,所以誤打誤撞變成了如今俊美的模樣。

然而紅珊瑚那時修爲未滿,還不能變成人形開口說話,直至那一天程綰君等人走後,她受仙氣感染,終於重新出現在血渝眼前,只可惜這時的血渝已經是個懵懂得有些犯傻的少年,偏以爲她是女鬼!

就這樣,她心底埋藏着的珍貴回憶至今無從開口。

夜疏離望着似乎由地獄升入天堂的紅珊瑚,聲音是一貫的冷漠:“你別以爲這個傻小子說要娶你,我就會放你一馬!若是你不把珊瑚珠交出來,我照樣……”

“我可以把珊瑚珠給你,但是得等到我和血大王成親之後。”紅珊瑚臉上洋溢着的幸福微笑揮之不去。

夜疏離挑了挑眉毛,在紅珊瑚身上打量片刻,冷冷一笑:“你居然敢和我談條件!”

紅珊瑚眨了眨眼睛,目光裡的倔強讓夜疏離忽然想起從前的晉疏影,原來世間萬物都可以摧毀,唯有愛情的力量不可攻破。

“求求你,我這輩子只有這一個心願。”紅珊瑚眼中含淚。

夜疏離頓了頓,斂眸沉思片刻,回過頭對血渝問道:“傻小子,你是不是真的要取紅珊瑚爲妻?”

血渝頗爲無奈的看了紅珊瑚許久,才收回目光,點了點頭:“如果我不娶她的話,你們會殺了她的!”

看見宋唐和嶽綾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夜疏離哂笑:“娶了她就不可以反悔,不然我會殺了你!”

血渝認命的點了點頭,連忙掙脫宋唐擒住他的那隻手,衝到夜疏離身邊問道:“這位大哥,你修的是什麼法術啊?能不能教教我?對了,聽說你是什麼妖族之首,是不是很厲害?”

夜疏離居然平靜的斜了血渝一眼,若無其事的對紅珊瑚聲音低沉的說:“我在這兒看着你們成親,你最好別給我耍什麼花樣!”

紅珊瑚滿臉笑意,感激的點了點頭:“多謝,正好幾位在此給我做一個見證,珊瑚此生便不再有遺憾!”

卻是血渝突然醒過神來,難以置信的叫道:“什麼,這麼快就要我和這個女鬼成親啦?啊!”

“蠢貨,你現在得叫她娘子!”嶽綾對着血渝搖了搖頭。

次日,血渝和紅珊瑚在水下宮殿的婚禮告一段落,二人身上的紅衣與生俱來,昨日倒省得嶽綾和宋唐跑一趟去爲這兩人籌備嫁衣了。

短短一日後,血渝臉上的生無可戀已經減去大半,雖然還不能完全接受自己已經是有婦之夫這件事,但顯然已經無力迴天。

紅珊瑚將珊瑚珠遞到夜疏離手裡,目光欣喜:“謝謝你!”

夜疏離細細端詳着手心裡小小的紅色珊瑚珠,頗爲詫異:“謝我幹什麼?”

紅珊瑚溫柔的笑了笑,秋水般的明眸恍如晨曦下的露珠:“謝謝你讓我嫁給了血大王,完成了唯一的心願。”

夜疏離臉上波瀾不驚:“不用謝我,要謝就謝那個傻小子生性善良,不忍心看你死在我手裡!”

“我的心願已經達成,不再奢望青春永駐,如今就算法力盡失淪爲凡人也不會有遺憾。”紅珊瑚的目光不時落到和宋唐在一起的血渝身上。

夜疏離收起珊瑚珠:“我夜疏離向來不做虧本買賣,也不會佔你的便宜,你給了我珊瑚珠,犧牲幾百年的修爲,現在我還你修爲,雖然不能像珊瑚珠一樣讓你青春永駐,但和那個傻小子廝守個幾百年是沒什麼問題。”

說罷對着紅珊瑚的眉心推掌,功力從掌心以一道紅光的形式注入紅珊瑚體內,這幾百年的修爲,伴隨着夜疏離對心愛之人一腔義無反顧的癡情一起,流逝於晨曦之中。

“珊瑚珠是爲愛人所求吧?”紅珊瑚不加思索的問了一句。

“若是她也在,一定希望我這麼做吧!”夜疏離並未回答,轉過身時,心中忽然這麼想。

血渝與宋唐交談許久,說得準確一點,應該是血渝糾纏宋唐許久,死皮賴臉的對宋唐訴說了他人生十幾年中的輝煌與敗落。

其中包括他一出世就成了血湖中的血大王,這裡面的一個原因是血湖裡只有他一個人,而另一個原因是,不知爲何火焰谷裡的野獸會那麼怕他,以至於他無須發威,就可以輕鬆捕捉到食物。

當然,血渝從來都是一個真誠的人,他也如實的告訴宋唐他人生中的一大低谷,就是幾天前程綰君等人的到來!

因爲這羣人的到來,徹底的打亂了他的生活,從那天起,他的生命中還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女人,如今成了他的妻子!

宋唐聽着血渝對這幾人的描述,想了想才確定這幾人是祝老伯和程綰君等人,於是脫口而出:“啊!這幾個人我認識!”

血渝頓時臉色鐵青,指着宋唐,一副痛而不發的樣子:“我說我怎麼會這麼倒黴呢,偏偏娶了個女鬼做老婆!原來你和那些人是一夥的!什麼也別說了,後會無期!”

宋唐皺了皺眉,大方的與血渝別過,又見血渝湊了上來:“你有空的時候能不能帶着你這個法寶過來給我玩玩……”

“不能!”宋唐斬釘截鐵的回絕了血渝,和夜疏離,嶽綾一同離開了火焰谷,雲間的朝霞漸漸淡去,一切彷彿回到起點……

漆黑的蓬萊宮內,空氣如同灰暗的夜,前路皆是未知。江山鴻寅拉着晉疏影的手,帶着晉疏影穿梭在漆黑的迷宮之中。

殿內氣味潮溼,那是荒廢多年的陳舊之氣,宮殿之中佈滿暗閣,到處都是帶着機關的大門。

晉疏影和江山鴻寅穿梭許久,驚覺這裡的每一道門都是同樣的外形,每一條路都一模一樣,讓人很難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也不知道該從哪一道門下手。

“這裡的門路都是一個樣子,建下這座宮殿的人一定喜歡絕對的公平,但是裡面真的會有什麼秘密嗎?”晉疏影目光渙散的回頭看了一眼,方纔走過的路已經消失不見。

江山鴻寅伸手觸摸眼前大門上的龍頭裝飾,那是由玄鐵打造的兩個龍頭,安裝在宮門的正中央,手指輕輕掠過龍頭,大量灰塵如雪花般散落,看起來格外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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