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疏影掙扎了幾下,每次用力起身時,雙腳都像被鐵錘砸碎之後有千萬只螞蟻在她的骨骼裡啃食她的骨髓。
“哎呀!”晉疏影又一次起身失敗,腳上痠麻得讓她快要哭了出來,“有沒有人?救命啊!”
天色朦朧,深沉的黑夜漸漸褪去了濃重的墨色,風中飄蕩着溼溼的水汽,看來是要天亮了。
晉疏影被困在登天閣裡,雙腿又酸又癢,萬般無奈之下只得歪着身子打算躺在地上緩一緩。
ωωω●TTKΛN●℃o 身子落到一半,忽然被人扶住雙肩擁入懷中,這個懷抱讓晉疏影覺得很是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到底是誰曾這般溫柔的撫慰過她。
“晉疏影,你打算睡在地上嗎?”陸初寒沒有立刻鬆手,倒是讓晉疏影在他溫暖的懷抱裡多靠了一會兒。
晉疏影打了個呵欠,啞着嗓子道:“初寒哥哥,你去哪兒了?”
沒等陸初寒回答,晉疏影又夢遊似的傻笑:“初寒哥哥,掌教至尊答應把小影交給我保管了。”
陸初寒欣慰的微笑,一隻手輕拍着晉疏影的背:“那就好。”
這樣溫柔的撫慰讓累了一天的晉疏影幾乎睡過去,陸初寒凝望着晉疏影微微顫動的睫毛,看着她似乎沉溺於夢鄉一般滿足的動了動嘴角,他忽然不想吵醒她。
晉疏影疲憊至極,本已進了夢鄉,可惜她那兩條不爭氣的腿卻猛地發作,生生把她給麻醒了。
看見晉疏影從夢中醒來,陸初寒呆呆的看着眉頭涌起波浪的她,那隻纖長的手像是無法控制一般輕輕撥了撥晉疏影散亂在額頭的碎髮,這番愛憐並不是他的本意。
“初寒哥哥,我的腿好疼!”晉疏影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對着陸初寒撒起嬌來。
陸初寒自己也沒有察覺,他的眼中偷偷藏着幾分寵溺,嘴角更是不自覺的揚了起來,一邊替晉疏影捏腳,一邊斥道:“以後還敢不敢隨便逞英雄了?”
晉疏影疼得直冒眼淚,抹着眼淚道:“不敢了不敢了,以後初寒哥哥做我的英雄就夠了。”
陸初寒眉毛輕挑,內心深處暗暗嘆了一口氣。
隨即他將晉疏影背在背上,恍如他和晉疏影第一次在無仙山上相遇那樣,他靜靜的揹着她,只是這一次她不再不安分的嘰嘰喳喳,而是力氣全無的癱倒在他的背上。
晉疏影閉着眼睛卻沒有完全睡熟,她清楚的聆聽着山間無數細小的溪流順着岩石叮咚流淌,清晰的呼吸着清晨裡夾雜着各種花香的溼潤空氣,會心一笑。
她閉着眼睛,前路是黑暗還是光明,是艱險還是平坦,這一切她都不得而知。
可是她寧願不管不顧,不去試探真假,不去尋求永恆,她只希望陸初寒揹着她走過的這條路儘量長一些。
陸初寒不知是不是感覺到晉疏影的心聲,他把步子放得很慢,耳邊充斥着晉疏影的淺淺鼻息,細細的聲音像一隻溫柔的手,輕輕撫平陸初寒緊繃的心。
這一刻他什麼也不去想,腦子裡迴旋的是那片奼紫嫣紅的七槿苑,不知那裡的花有沒有開得更加繁茂。
“初寒哥哥,等一下你記得叫醒我,我還得早起練功呢!”晉疏影輕輕在陸初寒肩上蹭了蹭。
陸初寒很是驚奇:“你什麼時候這麼認真了?”
晉疏影輕聲嘆氣:“掌教至尊讓我在下個月的弟子比試中名列前茅,唉……”
陸初寒眼中笑意很濃,卻淡淡道:“你睡吧,我等會叫你。”
和風漫步在第一縷晨光下,一道道金色的細絲在晉疏影的側臉上鋪開,她正夢得香甜。
陸初寒揹着晉疏影回到了馳雲殿,他並沒有如約叫醒晉疏影,而是將晉疏影悄悄帶回他的房間,把她輕放在他的大牀上,動作小心翼翼得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看着她安然酣睡的面孔,陸初寒欣慰而又無奈,他靜靜的注視着她沉靜的臉頰,良久,才從頸上取下那塊白玉平安扣,趁着她睡得正熟,陸初寒悄悄將那塊上古寶玉,飄零玉系在她粉頸上。
順帶,輕輕撫了撫她那瘦小的臉龐。
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爬到晉疏影的臉上,亮光有些晃眼,晉疏影動了幾下眼皮,很不情願的緩緩睜開眼睛。
打開眼簾,晉疏影只覺得自己快要被西方的那團火紅落日給刺瞎了!她連忙伸手擋在眼前,四下掃了一眼,房裡沒有其他人。
晉疏影這才發現她此刻正躺在一張陌生的大牀上,起牀擋着光輝打開窗戶,看見正對着的那間房居然是她的房間,晉疏影立刻恍然大悟,原來她是在陸初寒的房間裡。
臉上一紅,不由得偷笑起來。
略加回想,晉疏影頓時哭笑不得,她本想着隨便打個盹就起來抓緊時間練功,沒想到陸初寒爲了讓她多睡一會竟沒有叫醒她。
晉疏影的心中既甜蜜,又無奈!
伸了個懶腰,胸前似乎多了一塊什麼東西,低頭一瞥,晉疏影登時欣喜若狂,雖說她的記性有時候比一些七八十歲的老奶奶還要差,可是這塊白玉平安扣她卻是從來沒有忘記過。
這塊美玉太過別緻,晉疏影僅僅見過一眼就再也沒有把它忘記,記得初次見它時就想把它佔爲己有,如今這塊寶玉卻莫名其妙的戴在了她身上。
難道她在做夢嗎?這塊玉到底怎麼來的?那個白玉仙人來過嗎?這一串問題繞得晉疏影頭昏腦脹,索性把所有疑問拋到一邊。
晉疏影走出房間,馳雲殿裡也是空蕩蕩的,大概是很快就要舉行弟子比試,大家都跑到外面練功去了。
馳雲殿外,苑靈脩的聲音從不遠處飄蕩而來,他正在兇巴巴的訓斥小青:“好啊小青,你竟敢夜不歸宿,沒完成任務就偷偷躲在外面不敢回來,看我不燉了你!”
小青慘叫連連,奮力拍打着翅膀不知往哪兒躲,因爲用力太猛,它翅膀上的羽毛都掉了幾根。
“臭小子,你幹什麼呢!”晉疏影叉腰向苑靈脩走過去,厲聲質問道。
“瘋丫頭,你什麼時候過來的?”苑靈脩大是疑惑,不知道晉疏影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晉疏影當然不肯老實交待,只含糊道:“我剛剛過來的啊!”
“掌教至尊沒有爲難你吧?”苑靈脩一走神,小青立刻落荒而逃,掉落的羽毛在空中迴旋。
晉疏影聳了聳肩,對於苑靈脩她是百般信得過:“掌教至尊人很好,他非但沒有爲難我,還答應讓我保管月影劍了!”
苑靈脩十分惶恐的對着晉疏影瞪大了眼睛:“月影劍是兇劍啊,好不容易甩脫了它你又要回來做什麼?”
晉疏影無語的瞥了苑靈脩一眼:“就算是兇劍我也要想辦法讓它變好!”
苑靈脩識相的閉上嘴巴,這丫頭真的瘋了!
目光轉了轉,晃眼見晉疏影胸前掛着的那塊上古寶玉飄零玉,雖然他不知道這塊玉有何神力,但憑着他從小累積的見聞和看過的仙卷,也能判斷這塊玉不是凡物。
“你脖子上掛的是什麼?”苑靈脩問道。
晉疏影一臉疑惑,她怎麼知道這是什麼,莫非是陸初寒送給她的?但她又清楚的記得這塊寶玉分明出自那個白玉仙人。
於是迷茫的搖頭:“我不知道。”
苑靈脩很是無奈,不知道這個瘋丫頭爲什麼總是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我看你這塊玉不是凡物,說不定是什麼難得的法器,對道行提升會有很大的功效。”苑靈脩一臉認真。
“這麼厲害?”晉疏影半信半疑,她倒不是貪圖法器有多大的威力,只是單純的覺得這塊寶玉精緻動人。
“那當然,說不準就是這麼厲害!”苑靈脩本想吹噓一番,卻又提醒道,“修道之人很是需要法器和寶物,你修爲太淺,最好別讓人看見你這塊寶玉,不然可能有危險。”
晉疏影連忙把飄零玉藏在衣服下面,她現在還是個普通凡人,她纔不想因爲一塊美玉而被人殺人滅口,雖說無仙山是仙家重地,但她來了不久發現仙人之間的相處也是複雜得很。
忽然想起一個月後的弟子比試,晉疏影不禁一陣頭疼:“臭小子,一個月後的弟子比試你也參加嗎?”
苑靈脩挑了挑眉毛,怒道:“什麼叫我也參加?我好歹也是道癲的得意弟子,我當然得參加了!等一下,難道你也參加?”
晉疏影斜了苑靈脩一眼:“怎麼了?我不能參加嗎?我還得在這次比試中名列前茅呢!”
苑靈脩撲哧笑了出來:“你是不是發燒了?山中門下弟子雖然不是個個拔尖,但是出類拔萃的也不算少,你一個凡人……”
晉疏影被苑靈脩這麼一澆冷水,難免有些灰心,於是不耐煩的打斷他:“臭小子,你能不能別總潑我冷水!”
“我這也是實事求是啊,還有一個多月就要比試了,想在一個月之內修爲取得巨大精進實在是比登天還難啊!”苑靈脩委屈申辯。
“那怎麼辦?最起碼我也要撐到決賽啊!”晉疏影犯了難。
苑靈脩嘆着氣搖了搖頭:“你這種小姑娘好好嫁人不就萬事大吉了,你說你折騰些什麼?”
晉疏影白了他一眼,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