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燈那微弱的光線,照在呂布的臉上,呂布那面無表情的模樣也是同樣變得詭異起來,儘管對方說出面聖兩個字,可呂布的臉上卻是沒有半點恭敬的模樣,只是冷冷地一哼。見到呂布的反應,周圍的幾名內侍都是不由得臉色一變,唯獨那名老內侍就彷彿沒有看到一般,依舊恭敬地站在一旁,保持那個請的動作。
“你們都留在這裡!”見到那老內侍的反應,呂布的臉上這纔有了少許變化,回過頭,對身後的幾名親衛哼一身,隨即便是大步流星地朝着宮殿內走去。而見到呂布邁開步子了,那名老內侍也是立馬起步追了上去,雖然儘管呂布的步子邁得大,可那老內侍竟然還能緊追得上,一個高大一個佝僂,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很快就是消失在宮殿內的黑暗當中。至於剩下的那些人,包括那幾名內侍在內,全都是老老實實地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而呂布與那老內侍穿過這重重宮殿宮門,最終卻是來到了一間小宮殿之內,宮殿內燈火昏暗,宮門緊閉,看到這一幕,走在前面的呂布也只是眼睛一眯,便是一掌推開宮門,邁開步子就是踏進了宮殿。眼看着呂布就要直接闖進去了,一直跟在呂布身後的那名老內侍突然身子一閃,轉眼間就已經是到了呂布的前面,依舊是佝僂着身子,卻是將呂布給擋住,謙卑地躬身說道:“溫侯且住!且由老奴前去通報!”
“嗯?”見到老內侍擋住了自己的去路,呂布的表情一正,立馬全身上下就是爆出了一股濃濃的殺意,頓時就是讓整個宮殿內的溫度都降低了不少,宮殿內那幾盞微弱的燭火不停地擺動,隨時都有可能被熄滅!緊接着,呂布也是眯着眼睛,沉聲喝道:“別忘了!是你們把我請來的!”
相對於呂布那滿含殺意的話語,老內侍卻仿若沒有任何感覺一般,依舊是面帶微笑地躬身站在呂布面前,反倒是腰比之前還要直了一些,笑着說道:“老奴不敢忘記,只不過,還請溫侯耐心等待老奴通報,這,是規矩!”
“哼!”見到對方竟然沒有退讓的意思,呂布也是冷哼一聲,一隻手已經是搭在了腰間懸掛着的佩劍上。本來這入宮是必須要將兵刃解除的,只是如今這漢室皇宮早已經是君不君、臣不臣了,自然也沒有人敢提出要解除呂布的兵器。呂布一隻手搭在佩劍上,隨時都有可能將佩劍拔出,同時又是冷冷看着那老內侍,沉聲哼道:“狗奴才!你確定還要讓本侯在此等候?”
呂布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意思,老內侍卻是始終不懼,雖然上半身依舊佝僂,可腳下卻是緊緊釘在了地上,沒有半點要退讓的意思。見到如此,呂布也是殺意大增,鏘的一聲,腰間佩劍就已經是拔出了近一半,而眼看着呂布就要真的動手了,老內侍突然將佝僂的身子直了起來,直勾勾地盯着呂布,嘿嘿一
笑,說道:“溫侯大可動手!不過,溫侯這一動手,只怕就要錯過了這唯一的機會了?老奴死倒無所謂,只是今夜這一趟,溫侯怕是白走了!”
“你威脅我?”聽得對方的話,呂布臉上的殺意更盛,只是手中緊握的佩劍卻又是不由自主地又落回了劍鞘當中。
“老奴不敢!一切都請溫侯自己斟酌!老奴告辭!”簡單說完幾句話,老內侍便是躬身一禮,轉身就是走進了宮殿內,只留下呂布一個人站在那門口,不不進不出,反倒是有些尷尬。所幸這尷尬的時間並不長,沒過多久,從宮殿裡面就是傳出了那老內侍的聲音:“陛下宣!溫侯請進!”
對於對方那打腫臉充胖子的行爲,呂布是極爲不屑的,不過想起剛剛那老內侍的話,呂布也是面色一沉,總算是按捺住自己的性子,邁開步子就是朝着宮殿內走去。
實際上宮殿內並不大,但卻很狹長,加上左右零星幾盞燈火,更是給這宮殿內平添了幾點幽冥。呂布徑直走了十餘步,纔算是看清楚宮殿內側的情況,卻是一面紗簾擋在了前面,至於紗簾另一面,隱約能夠看到一人端坐在龍椅上,而先前那名老內侍則是躬身站在紗簾一側。等到呂布走進了紗簾,立馬一把略帶幼嫩的聲音就是從紗簾內側傳了出來:“來者可是溫侯呂布?”
聽得那幼嫩卻又要故作威嚴的聲音,呂布立馬就是回以輕蔑的冷笑,卻是筆直地站在那裡,一聲也不吭。對於呂布的反應,紗簾另一側的少年顯然也沒有預料到,有些不知所措,立馬整個場面就是變得一片寂靜,更是有種古怪的尷尬。過了片刻之後,那老內侍這纔出聲救場:“陛下!是溫侯前來面聖!”
有了老內侍的回答,總算是給了少年一個臺階下,輕咳了幾聲過後,這才壓低聲音喝道:“原來是呂愛卿!呂愛卿,朕深夜招愛卿來此,愛卿可知道所爲何事?”
之前吃了個虧,少年倒也不是笨蛋,這次乾脆就是直接單刀直入,提起正事。而聽得少年的話,呂布的臉色才稍稍有些變化,凝目看着紗簾後面那看似高高在上的身影,冷哼道:“這就要問陛下自己了!陛下要臣深夜來此,無非是陛下想要臣辦些事情,陛下儘管直言就是了!”
對方擁有名義上至高無上的權力,可對於呂布來說,這些根本就不放在他的眼裡,所以呂布出言直言不諱,完全沒有尊重對方的意思。少年雖然城府不低,但畢竟年輕,被呂布這一句話頂得滿臉漲紅,啪的一聲就是站起身來,冷喝道:“呂布!你……”
“陛下!”見到少年竟然動怒了,在旁邊的老內侍頓時就是臉色大變,立馬就是喊了一聲,同時快步上前,想要阻止。只是還未等老內侍趕到少年跟前,突然憑空颳起一陣狂風,那阻礙在呂布與少年之間的那層紗簾瞬間就被
吹跑了,沒有了紗簾,露出了那坐在龍椅上少年的模樣,正是當今天子劉協!呂布冷眼看着劉協,那渾身所纏繞的殺氣,讓正要發出天子之怒的少年立馬由怒轉恐,整張臉瞬間變得蒼白,身子搖搖晃晃,一個踉蹌就是坐回了龍椅上,眼中更是充滿了驚慌失措的表情。
見到如此,老內侍二話不說,一個箭步就是擋在了劉協的面前,雙目緊緊盯着呂布,再也沒有了先前的輕鬆,取而代之的,竟也是與呂布不相上下的氣勢,沉聲喝道:“呂布!聖上面前,休得放肆!”
“哼!”對持了片刻之後,呂布冷冷一笑,卻是很快就將身上的殺意和氣勢收了回去,雙手一背,昂頭挺胸,一臉傲然地看着劉協,哼道:“莫要在考驗我的耐心!至少,在你真正配得上屁股下面的這張椅子之前!”
呂布的譏諷落在劉協的耳朵裡,頓時就是讓少年面紅耳赤,幾乎是忘記了剛剛呂布所展現出來的恐怖,而身前的老內侍見了,也是連忙拉住了劉協,低聲勸了幾句之後,隨即便是轉身對呂布說道:“溫侯!聖上宣溫侯前來,無非是想要與溫侯商量一些事情,溫侯肯定也是對此有興趣纔會來,不是嘛?何必又要爲了一些言語上的誤會,把事情弄僵呢?”
老內侍這番話,就相當於是在代表劉協服軟了,劉協身爲天子,雖然有些名不副實,但很多話是不可能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的,自然就只能是由他這個奴才來代勞了。而聽得老內侍的話,呂布的臉色也是稍稍緩和了一些,正如老內侍所言,他這麼晚進宮,爲的,可不是要和劉協這個小屁孩鬥嘴的。當即呂布就是冷冷一哼,說道:“行了!我已經來了!有什麼話,就說吧!”
呂布的話語間依舊是透着濃濃的傲意,這讓劉協的臉色又是不由得白了幾分,顯然這樣下去,兩人是什麼事都別想談成了。就在這個時候,一把聲音突然響起:“溫侯若是不介意的話,就由在下與溫侯好好相談一番,如何?”
隨着這把聲音響起,緊接着,從宮殿一旁的角落中,走出了一道人影,等到這人影走到宮燈旁,這才露出了廬山真面目,卻是一名身形中等、留着山羊鬍子的中年文人。而見到這中年文人出現,呂布卻並沒有感到意外,以呂布的能耐,從一進宮殿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在宮殿內還躲着這麼一個人。呂布藝高人膽大,卻是根本沒有把埋伏在角落裡的這個人放在心上,如今見到竟然是個從未見過的文人,呂布雖然有些意外,但依舊是保持着淡然,只是用眼角瞥了一眼對方,似乎還在質疑對方是否有和自己平等商談的資格。
那中年文人顯然不像劉協那個毛頭小子那麼易怒,對於呂布的質疑,中年文人只是淡淡一笑,對着呂布恭恭敬敬地一禮,笑着說道:“在下陳留郡丞陳宮,拜見溫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