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陽城內,依舊繁華,大概是因爲這裡是整個幽州唯一沒有被公孫瓚攻陷的城池的緣故吧!走在范陽城的街道上,行人、商人來回穿梭,好不熱鬧。
在人羣當中,自然不乏有外鄉人,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而在范陽城最大的一條街道上,一輛馬車正緩慢地從街道中央經過。原本這輛馬車並沒有什麼不同的,硬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車伕並不是什麼年輕力壯的小子,而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
這老者穿着樸素,一身粗布衣裳上面還有不少污漬和補丁,光從衣着來看,這名充當車伕的老者應該是個窮苦人家出身,可偏偏這老者的氣度,眉宇之間,卻是透着少有的大戶人家的風采,那是無論什麼污漬都沒辦法遮掩的。
穿過人羣,這馬車卻是停在了一間客棧前,還未等馬車停穩了,客棧內就是跑出了一名小二,笑呵呵地對着那老者就是喊道:“客官是打尖呢還是用飯?”
拉住繮繩,將馬車停穩之後,老者擡起頭,用審視的目光看了一眼小二身後的客棧,見到那客棧還比較乾淨,也是輕微地點了點頭,笑着對那小二說道:“我們在這住個幾天!”說完,老者便是極爲靈活地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轉過身一撩,就是將車廂的門簾給撩了起來。
那小二倒也是有幾分眼力,沒有以貌取人,看老者的動作,也看出幾分大戶人家的教養,連忙是從店門口搬起一塊踏腳板,乖巧地放在了馬車下面。很快,從馬車內就是走出了一道窈窕的身影,在老者地攙扶下,輕柔地從馬車上度步下來。和老者不同,這女子穿着都是上等面料的衣裙,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只不過頭上戴着大大的面紗罩,將容貌給擋住了,卻不知是美是醜。
店小二愣了片刻,見到女子要下馬車,下意識地就要上前攙扶,只是這手纔剛剛伸出去,就見到老者拿眼睛一瞪,喝道:“放肆!給我退下!”
這老者一開始還挺和氣的,可這一發怒,那一身迫人的氣勢就是散發出來,嚇得那店小二立馬就是把手給縮了回去。而這個時候,在店內門口的掌櫃的也是聞聲出來,見到如此,連忙是笑呵呵地上前,對老者和女子躬身一禮,賠笑道:“客官莫要見怪!消消氣!消消氣!小二不懂規矩,待會小的一定好好責罰!還看什麼!還不趕緊幫客官將馬車送到後面去停好!將客官的行禮擡進去!”
掌櫃的最後一句話卻是衝着那還愣在那裡的店小二說的,要不怎麼說掌櫃的要比店小二厲害呢,一看就知道對方的身份肯定不低。開店做生意,最怕的就是得罪人,這掌櫃的既然敢在范陽城開店,自然也是懂得如何趨吉避凶,這一番說辭,也是將可能發生的災禍降至最低。而那店小二也是被掌櫃的一頓呵斥,立馬打了個寒顫,慌忙竄上馬車,駕着馬車駛進了客棧後面的馬廄內。
見到對方這麼長眼,老者顯然也不是
想要惹事的人,點了點頭,也沒在繼續追究了,對那掌櫃的笑道:“掌櫃的客氣了!請掌櫃的爲我們準備兩間相鄰的上房即可!”
“自然!自然!”掌櫃的連連欠身,迴應之間,卻是偷偷瞄了幾眼老者和女子,心中不免對兩人身份的猜測,腳下卻是不敢耽擱,連忙將兩人迎進了店內,並且安排好了住宿。將老者和女子送進房之後,正好碰上忙得滿頭大汗的店小二,當即掌櫃就是把眉毛、眼睛一豎,一個巴掌拍在店小二的後腦勺上,指着鼻子就是罵道:“蠢貨!你就不能長長眼睛嗎?就知道給老子惹事!”
店小二被罵得連腦袋都擡不起來,哪裡還敢還嘴,被一通臭罵之後,那掌櫃的卻是擡起頭,看了一眼那老者與女子所住的房間,若有所思。片刻之後,說道:“這兩人一看就知道是外鄉人,聽口音應該是中原那邊的!卻不知道來此處作甚?嗯!臭小子,你跑一趟,把這件事跟上頭說一聲,有備無患!”
當初劉備初到范陽城的時候,甘信就向劉備提出過,要建立一個專門收集情報的部門,在徵得劉備同意之後,甘信就開始着手在幽州境內建立各種各樣的情報組織,就連劉備的大本營范陽也沒有例外。而這間客棧,就是這個情報部門的一個小據點,專門收集來到范陽城的可疑人員的情報,這件事,劉備麾下也只有少數幾人知曉。
在房間內的老者和女子卻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麼巧就住進了這樣一間客棧內,剛剛將行禮收拾好了,女子也是幽幽地坐在了牀榻之上,卻沒有第一時間將頭上的面紗罩給取下,而是就這麼坐在那裡發呆。看到女子的舉動,一旁正忙乎的老者臉上立馬就是露出了疼惜的表情,上前對着女子說道:“小姐,你就不要再難過了!這,傷身啊!”
聽得老者的話,一直都未開口的女子也是慢慢擡起頭,望向老者,說道:“嚴管事!你說的道理我也知曉,只是,一想起爹爹他,我,我心裡就難受!恨不得立馬回去,大不了,大不了跟着爹爹一塊去了……”說着說着,女子就是忍不住啼哭起來,這女子的聲音柔弱中帶着清脆,一聽就知道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這樣的年紀,在這個年代早就應該出嫁了,可這女子的頭飾卻依舊是雲英未嫁。
見到女子哭了起來,老者也是連忙勸慰了幾句,好不容易止住了女子的哭聲,老者也是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道:“小姐,老爺好不容易將小姐和老奴送出來,就是想要讓小姐保住自己的性命,好好活下去!如今我們走了這麼遠的路,好不容易到了幽州!只要能夠找到他,到時候小姐必然無憂,小姐又何苦自己作踐自己,這豈不是讓老爺在天之靈也不得安心嗎?”
老者的勸說也是起了作用,聽得老者說法,女子也是漸漸止住了悲傷,過了片刻之後,女子擡起頭,對那老者說道:“嚴管事,呃,你說,我們能找到他嗎?就算是找到他了,他,他真的
肯收留我們?”
“應該,咳咳!”老者的臉上下意識露出了猶豫之色,不過立馬就是意識到,若是自己都不相信,那又豈能讓女子安心,連忙是輕咳了幾聲,表露出自信的表情,用力點頭說道:“小姐放心吧!一定會的!那人受了小姐的救命之恩,又是天下有名之人,定不是個忘恩負義之徒!只要找到他,以那人的本事,說不定,將來我們還能回到中原,爲老爺報仇!”
聽得老者的話,女子那嬌弱的身軀也是稍稍一顫,不過隨即又是嘆了口氣,搖頭說道:“報仇什麼的,我已經不敢去想了!”
“小姐這是說得什麼話!”女子說出這等喪氣話,老者也是急了,說道:“老爺死得那麼慘,我們怎麼能不爲老爺報仇?小姐請儘管放心,就算是那賊子如何厲害,卻敵不過我們要找的那人!只要找到了他,一定能夠爲老爺報仇的!”
說着,老者用力握住了拳頭,在胸前一揮,不僅是要說服女子,更是要說服自己。見到老者的舉動,女子也只是苦笑了一聲,不再言語,那老者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剛剛有些僭越了,尷尬地輕咳了一聲,隨即又是對女子說道:“小姐,這時候不早了,小姐可是餓了?老奴爲小姐準備吃食吧?”
女子輕輕點了點頭,隨即便是將身子靠在了牀榻邊的牆壁上,顯然是累了,而看到女子的模樣,老者臉上再度露出了疼惜的表情,輕輕嘆了口氣,也不再打擾女子休息,悄然離開房間去了。
老者出來之後,卻沒有急着立刻爲女子準備吃食,而是裝作一臉不在意的樣子,慢慢悠悠地走到客棧門口的櫃檯旁。正在算賬的掌櫃見到老者來了,立馬就是笑臉相迎,喊道:“客官!可是有什麼吩咐?”
“咳咳!”老者輕咳了幾聲,貌似很傲然地看了看左右,卻是警惕地確定周圍有沒有偷聽,這才說道:“掌櫃的,我帶着我家小姐初到此處,本是想要做做生意,不過聽說這幽州最近幾年也不太太平啊!”
老者看似不經意的,卻是透露出了幾分信息,掌櫃的聽了,眼中立馬就是露出了一絲精光,隨即又是變成人畜無害一般,笑呵呵地說道:“原來位東家!卻不知道貴寶號是走哪條路子的呢?”
“這個嘛!我家東家乃是蜀中的大商,經營的,自然是絲綢生意!”老者也是早有準備,從一開始,老者說的雖然是官話,但話語中就已經夾雜了一些蜀中口音,倒也沒有露出什麼破綻。
“絲綢?”聽得老者的話,掌櫃的眼睛又是眯成了兩條縫,停頓了片刻之後,便是笑呵呵地說道:“這玩意在幽州那可是個稀罕貨!呵呵,客官請放心,要是換做幾個月前,幽州的確是亂得夠嗆,別說是做生意了,就算是來幽州走一趟,都要擔心腦袋能不能保住!現在劉使君回幽州了,幽州已經是一片太平景象,像客官這樣來幽州做生意地,幽州必定不會讓客官失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