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宇師叔!不能再等下去了!”那上百名道士擠在這小小的主觀大廳內,也是有些鬧哄哄的,如果有人是生活在琅琊山上的話,在這裡就會驚訝地認出來,這上百名道士,竟然全都是琅琊山上那些大大小小道觀的觀主、道長!剛剛開口說話的,就是位於琅琊山山腳下一座很大的道觀的觀主,是一名方臉的中年道士,看上去孔武有力,不像是一名修道之人,倒像是那種上戰場殺敵的將士!
被這名方臉道士發問的,卻是站在其他所有道士面前的一名滿頭華髮的道士,相比起那名方臉道士,這名華髮道人倒還真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子,聽得方臉道士的問話,華髮道人只是默默地閉着眼睛,盤坐在蒲團上,閉口不言。
華髮道人不肯說話,其他道士卻依舊你一言我一語地發出質問,不過這些道士對華髮道人的稱呼全都是尊稱,師伯、師叔乃至稱呼師叔祖的都有,在態度上也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敢有半點僭越。就這麼足足鬧騰了有半個多時辰,突然,華髮道人兩眼一瞪,睜開了眼睛,眼中精光一閃而過,立馬就是將剛剛還是喧鬧的一衆道士都給鎮住了,所有道士,竟是沒有一人敢開口說話!
目光掃了一眼衆道士,華髮道人冷冷一哼,停頓了片刻之後,纔開口喝道:“喊啊!喊啊!怎麼不繼續喊了?你們這等做派,還有半點修道之人的氣度沒有了?虧得你們平日裡一個個都是各自道觀的觀主,爲人敬仰,現在竟是如此模樣,你們慚不慚愧!”
這些道士當中有的年輕,也有的已經年過半百,被這華髮道人訓得跟孫子一樣,卻是連聲都不敢吭,一個個都是低着個腦袋,沒有一個敢擡頭的。那華髮道人足足訓斥了衆人好長一段時間,這才稍稍收斂了臉上的怒容,慢慢端起手邊的一個水杯,稍稍抿了一口,擡起眼眉,又是看了一眼衆道士,這才沉聲說道:“我也知道你們的想法,無非就是看不得道統落入外人之手!只是,這是掌教的決定,就算是我,也必須要聽從掌教的命令,不能違背!”
“師傅!”華髮道人的話一說完,有一名留着山羊鬍子的中年道士終於是忍不住開口了,而且從他對華髮道人的稱呼來看,也可以得出爲什麼他敢開這個口的緣故。只聽得這山羊鬍子道士一臉急色地對華髮道人說道:“以往掌教的命令,我們也不敢違背!可這次掌教竟然將道統傳給孔明,這實在是太過分了!論身份、論資歷,教中弟子誰不比他孔明強?憑什麼由他得到道統?若掌教真的要傳下道統的話,那論資排輩,怎麼應該是,應該是傳給師傅您啊!”
“妄言!”原本山羊鬍子道士說的前面幾句話,華髮道人還都慢慢聽着,可當他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華髮道人突然兩眼一瞪,一隻手裹着道袍寬大的袖子就是朝着那山羊鬍子道士一甩。緊接着,就看到那本
是端坐在蒲團上的山羊鬍子道士憑空飛了起來,筆直地撞到了後面的牆壁上,張口就是噴出了一口鮮血,就好像被人用重錘敲打了一下,最後狠狠地摔在地上,滿臉萎靡的樣子。而華髮道人卻還是一臉的怒容,指着自己的徒弟就是喝罵道:“我平日裡是如何教導你的?竟然還看非議起爲師來了?當真以爲我不敢廢了你麼?”
“師叔息怒!師叔息怒!”看到華髮道人發了火,衆道士紛紛上前勸慰了起來,之前那個方臉道士離得華髮道人最近,上前幾步,對着華髮道人做了個揖,說道:“師叔息怒啊!揚塵師弟也只是打個比方,並非故意非議師叔的!請師叔息怒!饒了師弟這一次吧!”
“哼!無量!”衆人這番勸說,華髮道人這纔是慢慢收起了怒意,微微閉目,雙手做了個道揖,這纔算是消了怒火,但還是狠狠瞪了一眼那在幾名道士攙扶下慢慢站起身的山羊鬍子道士,喝道:“放言無忌!該罰!從今日起,你那方鼎道觀的觀主就用不着做了,到山下的道觀裡找一間,先當幾個月的童子再說吧!”
方鼎道觀乃是琅琊山上最大的一間道觀,這山羊鬍子道士從方鼎道觀的觀主身份,一口氣就是變成了山腳下道觀的普通道童,這身份差異可是差得太多了。可儘管如此,山羊鬍子道士卻是不敢說個不字,還得對着自己師傅作揖稱謝,灰溜溜地坐到了衆人當中,再也不敢吭聲了。
出了山羊鬍子道士這麼一檔子事,衆道士也不敢隨便開口了,又是靜了好一會兒,這回卻是華髮道人主動開口一聲長嘆,說道:“掌教指掌我教這麼多年,一心爲教,大家有目共睹!只是當年掌教爲張角那個逆徒所騙,以致我教爲朝廷所不容!數十萬教衆最後淪爲冤魂,這一點,掌教自己也是自責不已,所以這麼多年來一直閉關思過,掌教心中的苦悶,絲毫不比你們少啊!”
“師叔說的是啊!”聽得華髮道人突然提起當年的這件事,道士們全都是眼睛一亮,似乎也看出了華髮道人的心思,當即那方臉道士立馬就是點頭說道:“當年掌教爲逆賊張角所騙,輕易交出太平要術,結果張角仗着太平要術爲禍天下,不僅害死了數十萬教衆,更是禍害天下百姓,民不聊生!前車之鑑,我們豈能忘懷!如今掌教又將太平要術交給了孔明!孔明入教不過十一年,從未有過任何建樹,平日全憑一張嘴,阿諛奉承,這等人,豈不就是與當年的張角無異?將太平要術交給此人,此乃是再起禍端啊!我們豈能坐視這等禍事再起?只是掌教身份高貴,卻不是我們這些弟子所能非議的!如今只有,只有請師叔出面,說服掌教改變主意了!”
“這個……”華髮道人也是緊皺眉頭,似乎在思索着方臉道士所說的到底在不在理,而這個時候,其他道士也都是七言八語地上前勸說,一定要說服華髮道士同意。
聽得衆人的勸說,華髮道士過了好半天,纔是長嘆了口氣,沉聲說道:“也罷!也罷!爲了我太平道統不滅,此等罪孽,就由我一人扛起吧!我這就去面見掌教!只不過,掌教閉關多年,我只怕掌教不肯見我啊!”
聽得華髮道人說出顧慮,衆道士相互看了一眼,立馬就是通過眼神達成了共識,齊聲對着華髮道人說道:“弟子等願一同前去面見掌教!請求掌教出關!”
“這個……”見到衆道士都是納頭一拜,華髮道人也是露出了遲疑的表情,只是在他的雙目中,極爲隱晦地閃過了一道喜色,很快又是消失不見,停頓了片刻,華髮道人又是做了個道揖,唸叨了一句:“無量!也罷!也罷!畢竟大家都是爲了道統之事,一心向教!你們就隨我來吧!”
說完,只見華髮道人單手在坐下蒲團上輕輕一拍,整個人便是立馬飛了起來,化作了一道青光,直接就是從主觀的大門飛了出去。而見到華髮道人的動作,一衆道士也都是紛紛低喝,全都是縱身飛躍,雖然動作比不得華髮道人那般輕盈、瀟灑,但也是速度極快,很快,剛剛還是擠得滿滿的主觀內,就是空無一人。
在華髮道人的帶領下,衆道士很快便是來到了道觀後院的小院內,華髮道人這次卻是落在那些道士跟前,面對着小院內的唯一一間小廂房,便是準備邁步向前。而就在華髮道人向前邁出一步的時候,突然,一聲清喝響起,緊接着,十餘名道士憑空出現在了那廂房門前,攔住了華髮道人的去路,居中一名中年道士對着華髮道人躬身作揖之後,立馬就是昂頭挺胸,擋在華髮道人面前,喝道:“南宇師叔!此乃掌教閉關清修之所,沒有掌教召喚,任何人不得進入!南宇師叔難道不知道這個規矩嗎?”
雖然口口聲聲稱呼華髮道人爲師叔,可言語間竟是沒有半點客氣,甚至從表情上還能看出滿滿的戒備。見到這中年道士的態度,華髮道人倒是沒有說什麼,在他身後的那名方臉道士立馬就是上前一步,指着他就是喝道:“揚明師兄!你怎麼能這樣對師叔說話?這可是以下犯上,違背了教規的!”
對於方臉道士的責難,那中年道士始終板着一張臉,絲毫不爲所動,沉聲喝道:“我現在乃是負責掌教安危的力士!按照教規,身爲力士,無需遵從師長,只聽從掌教一人之令!所以,我並沒有違背教規,也算不得以下犯上!”
“你!”聽得中年道士揚明的辯解,那方臉道士也是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是瞪圓了眼睛,用手指着揚明道士,滿臉怨恨的模樣。而這個時候,道號南宇的華髮道人上前一步,伸手攔住了方臉道士,對揚明道士說道:“揚明師侄,你身爲護教力士,自然有你的職責,我並沒有指責你的意思!至於今夜我來此,卻是有要事要與掌教相商,還請師侄代爲通傳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