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萍水論交

丁劍南笑道:“不用我們打入,我看她們都會自動把我們拉進去了。”

方如蘋道:“不錯,人家早已吐出口風來了。”

丁劍南道:“你又多心了。”

方如蘋道:“我多心了,她不是對你很好嗎?”

丁劍南一把摟着她,親了一下,低聲道:“那有你對我好,好妹子你只管放心,我心裡只有你一個……”

方如蘋輕嗔道:“你又要亂來了。”

丁劍南道:“是你先惹我的,好,我們說正經的,你看他們師父,會不會就是師叔要我們找的人呢?”

方如蘋道:“師父幾時要我們找人了,她老人家只是要我們在江南走動……”

“我知道。”丁劍南道:“師叔雖然沒有說,但我聽得出來,師叔是在找一個人,否則要我們在江南走動作甚?只是……”

方如蘋問道:“只是什麼?”

丁劍南道:“只是我拿不定主意,師叔要我們來的目的,是不是白衣教?”

方如蘋道:“昨晚那位老人家要你認清她們兩人,我看這位老人家一定知道底細,反正師傅又沒限定我們時間,如果她們邀我們去白衣教,我們就去了再說。”

“好,就這樣決定。”丁劍南捧着她的臉頰,又長長的接了吻,說道:“時間不早,我們趕快睡吧!”

方如蘋迅快的轉過身去,蜷曲着身子,閉上眼睛。

丁劍南因明天一早還要趕路,也不敢再和她糾纏,自顧自闔上眼皮,但今晚可和平時不同,身邊躺着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教他如何睡得着覺?

心中思潮更是起伏不定,驀地,他想起酒樓上那個青衫少年來,這人自己既然十分面熟,怎麼會想不起他是誰來呢?

自己只是初出江湖,奉師父之命到江南來的,認識的人屈指可數……

是她,她是柳飛燕喬裝的。她怎麼會在這裡出現的呢?

那個無形毒手閻老九明明是衝着柳姑娘來的,被那位瘦小老人家故意把他攔着喝酒,柳姑娘才能脫身,不知她現在在哪裡?有沒有危險?

想到柳飛燕,就想起自己被“般若禪掌”震傷內腑,多虧柳姑娘的大師兄千里迢迢趕去少林寺盜取“大梅檀丸”和柳姑娘的殷勤服侍,這份情誼,自已如何報答人家?

接着他又想到師父要自己到江南來,如今師叔又要自己兩人到江南走,到底江南有什麼事情呢?師父沒有說,師叔也沒有說,好像要自己兩人去暗中摸索,這又爲什麼呢?”

還有,這瘦小老頭,自己雖然不認識他,他對自己好像極熟,連易了容都瞞不過他,不知他究竟是什麼人?

他睡不着,方如蘋也同樣睡不着,一個從沒和男人睡在一起過的姑娘家,如今和一個男人睡在一張牀上,如何會睡得着覺呢?

她只是蜷曲身子,連動都不敢動,她雖然早已把一顆心都交給他了,但終究還沒有名份,怕把他吵醒了,他又要和自己糾纏,是以不但不敢稍動,甚至連大氣也不敢透。

時間漸漸過去,遠處已聽到雞啼。

雞啼了,天自然也快亮了!

住在客店裡的人,就有一句俗語,叫做雞鳴早看天,雞聲接二連三的遠遠傳來,客人們也開始起來了。

天還只有朦朧亮,丁劍南首先坐起身子,輕輕俯着身,探頭朝方如蘋看來,方如蘋故意閉着眼睛沒有作聲。

丁劍南低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方如蘋依然故作不知,沒有理他。

丁劍南只當她睡熟了,就沒敢驚動,輕手輕腳的跨下牀去,披上長衫,要待開出門去,但因方如蘋總是一個女子,還沒醒來,自己出去了,店夥就會送臉水進來,總是不便,只好又停了下來。

方如蘋也在此時下了牀,粉臉紅馥馥的,迅快穿上了長衫。

丁劍南笑道:“表弟也起來了?”

方如蘋羞澀的看了他一眼後,說道:“你大概一晚都沒睡好吧?”

丁劍南道:“你呢?我看你睡得很好。”

方如蘋紅着臉,輕笑道:“你每次轉側,我都聽到,你說我睡好了嗎?”

丁劍南搖搖頭說道:“這可不得了,將來我們要天天睡在一起,你若是和昨晚一樣,那就要一輩子都睡不着覺了。”

方如蘋輕嗔道:“你再這樣油腔滑調,我就不理你了。”

丁劍南道:“我說的是正經話,幾時油腔滑調了?”

方如蘋道:“你去打開房門,讓店夥送臉水進來。

丁劍南過去打開房門,過不一回,店夥果然端來了臉水。

丁劍南盥洗完畢,店夥換了一盆臉水,方如蘋也洗了臉。

只見卓雲和已走近門口,朝丁劍南含笑說道:“丁兄早啊,你們都起來了。”

丁劍南道:“卓兄不是也很早起來了?”

卓雲和俏眼膘着他盈盈的道:“我昨晚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所以天一亮就起來了。”

方如蘋接口笑道:“卓兄和表哥倒是同病相憐呢,昨晚表哥也一晚都沒唾,吵得小弟也沒睡好,早知道這樣,表哥就該和卓兄睡一個房間的。”

卓雲和聽得一張俊臉登時間通紅。

丁劍南怕她下不了臺,忙道:“薛兄呢?還沒起來嗎?”

卓雲和道:“他在洗臉。”

說話之時,店夥已經給四人送來了早點。丁劍南道:“夥計,你就放在這裡好了。”

店夥把早點放到小圓桌上,便自退去。

接着薛慕蘭也過來了,她拱着手含笑道:“丁兄、方兄早!”

丁劍南、方如蘋也拱着手說了句:“薛兄早!”

卓雲和道:“大家等着二師兄吃早點呢!”

薛慕蘭歉然道:“真是抱歉,兄弟來遲了,丁兄、方兄快請坐下來用吧。”

四人圍着小圓桌用過早點,仍由薛慕蘭會了帳,走出店門,車把式早巳套好了車在門口等候,大家上車之後,他就揚起長鞭趕着牲口上路。

趕到楊家套,還不到中午,但再過去,就是大渡口了,只怕要未牌時光才能到達,四人就在這裡打了尖,再繼續上路。

未牌不到,就抵達大渡口,薛慕蘭因過江就是安慶了,乾脆打發了車把式,四人—同走上埠頭。

安慶府瀕長江北岸,是附近農產品的集中地商業鼎盛,這渡頭更是東西水上的要道,帆檣林立,車馬喧騰,渡口有不少載客和裝貨的渡船,往來如織,四人下了渡船,渡船開始蕩動着離開江岸,緩慢的朝江心駛去。

就在此時,只聽有人嘻了一聲,高興的道:“真是巧極,又在船上遇上四位公子爺了。”

丁劍南聞聲看去,原來不知何時,自己面前多了一個瘦小老頭。這人他當然不會陌生,就是用樹葉引着自己上小山去的瘦小老頭,後來又在酒樓上不知使用什麼手法把無形毒手閻老九灌得酩酊大醉。

卓雲和原是好事的人,心知這位瘦小老頭是個風塵奇人,就朝他點着頭笑道:“老丈也在船上。”

“啊!”瘦小老頭聳聳肩道:“公子爺稱小老兒老丈,小老兒可不敢當,老丈是年老的丈人,小老兒只是小小有點老而已,比公子爺大不了多少,公子爺以後叫小老兒一聲老哥哥也差不多了……”

說到這裡,忽然腰背一弓,人就矮了半截,他站得和丁劍南較近,湊着頭低低的道:

“前面就是安慶府了,那是個大地方,小老兒這兩天手頭緊得很,大地方的酒店,都是狗眼,就算老哥是他們老主顧,也賒不得帳,所以,嘻嘻,小兄弟身上方便,就先借我十兩八兩,等老哥哥發一點小財,一定奉還。”

丁劍南聽他開口跟自己借錢,這種異人難得結交,忙道:“老丈不用客氣。”趕緊伸手朝懷中掏去。

瘦小老頭道:“小老兒說過,以後叫我老哥哥就好,哦,你動作快一點,我有個老朋友找來了,快……”

丁劍南掏出一錠十幾兩重的銀子,還沒遞過去。

瘦小老頭就一把接了過去,說道:“老哥哥要躲一躲……”

急急忙忙的身子一矮,朝人叢中鑽了過去。

卓雲和輕笑道:“他跟丁兄認也不認識,就借銀子了。”

丁劍南笑道:“他就站在兄弟面前,如果站到卓兄面前,就跟卓兄借了。”

卓雲和道:“他要我叫他老哥哥,大概下次遇上我,就可以開口了。”

方如蘋道:“幸虧他沒叫我小兄弟,向我開口,我身上就沒帶銀子……”

話還沒有說完,突覺身前微風一颯,已經多了一個面貌清癯皮膚白皙的瘦高老者,沉聲道:“小娃兒,剛纔和你們說話的老小子呢?”

這人,正是昨晚給瘦小老頭捏着後頸灌酒的無形毒手閻老九。

卓雲和冷冷的道:“你在問誰?”

閻老九道:“老夫在問你們剛纔和你們說話的老小子那裡去了?”

卓雲和道:“我們又不認識他,怎麼知道他那裡去了?”

閻老九道:“你們不認識他,怎會和他說話的?”

卓雲和冷笑道:“你不是也不認識我們嗎,怎麼會和我們說話的?”

閻老九嘿嘿沉笑,右手已經緩緩舉起,突聽一個尖細的聲音叫道:“喂,老九,快過來……。”

閻老九循聲看去,只見前面不遠的人叢中間,鑽出瘦小老頭一顆腦袋,朝自己擠着眼睛說話,但話聲一落,頭就立即縮了進去。

閻老九看得大怒,口中喝了聲:“你還往那裡逃?”一個箭步追了過去。

這渡船上至少也載了一百多人,有的坐着,有的站着,大家都擠得滿滿的,瘦小老頭個子瘦小,就像老鼠一般,一下就可以從人縫中鑽了過去,等閻老九追到就擠不過去了。

他雖有一身毒功,但在這許多人的地方,也不能兩手一分,把別人分開去,只能側着身子,稍微用力,迅快的往中間擠去。

就是這樣,已經有人開口了:“你這人怎麼這樣硬擠,連招呼也不打一聲?”

另一個接着嚷道:“你也擠得輕一點,這是做甚麼?”

有些人被他擠得跌跌撞撞的幾乎跌倒,就開口罵了起來。

閻老九縱然追不上瘦小老頭,但也擠得很快,你罵他的時候,他早已擠出老遠了,否則被他聽到了,你還想活命?

卓雲和望着他背影,冷笑道:“他方纔舉起手來,還想出於呢,哼!真是瞎了他的眼睛!”

薛慕蘭看了她一眼,冷聲道:“無形毒手並不好惹,四師弟,你不要忘了咱們出門在外,不準招惹是非。”

卓雲和不敢再說。

但四人還是關心着那個瘦小老頭,是不是被閻老九追上了?

渡船雖然比一般船還要寬大得多,但總是在船上,船上比不得陸地,你能躲到那裡去?

四人目光幾乎就隨着閻老九的身上,只見他擠來擠去,差不多整個船上都找遍了,兀是不見瘦小老頭的影子,好像他忽然從船上失蹤,現也看不到他了。

閻老九當然不肯就此罷手,你總不會跳到水裡去吧,小小一條船,我要是找不到你,就不用再姓閻了。

因此他還是東張西望的只是往人叢裡擠,現在他本來清癯白皙的臉上,不僅氣得臉色鐵青,連兩隻眼睛都射出了懾人的兇芒,身形閃動,起落如飛,船上的乘客們不知這人發了什麼瘋?

先前還有人出聲咒罵,後來不知有誰認出了他是無形毒手,一傳、兩傳四,大家三三兩兩的一陣竊竊耳語之後,都不期而然的把他看得比瘟神還要可怕,只要看他衝來,就紛紛閃避。

一條渡船上,簡直被他衝來衝去,攪得雞飛狗跳。

但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你就是把船底翻過來,也找不到瘦小老頭。

全船的乘客中,只有丁劍南等四人知道底細,閻老九是昨晚被灌醉了酒,今天忽然發現瘦小老頭也在船上,才非要把他找到不可。

忽然,卓雲和嗤的笑出聲來,急急說道:“二師兄、丁兄、方兄,你們快看閻老九的身後!”

原來閻老九始終找不到的瘦小老頭,就一直跟在閻老九的身後,他個子瘦小,跟在閻老九身後,閻老九好像給他開路一般,你走到那裡,他就跟到那裡。先前閻老九一直擠在人堆裡,大家沒發現瘦小老頭,現在大家看到閻老九紛紛避了開去,纔看到瘦小老頭一直跟在他身後。

敢情一開始就跟住了他,當然,你一直跟在他身後,他就是找上十年也是找不到的。

卓雲和這一發現,不禁抿抿嘴笑了。這回連薛慕蘭、方如蘋也忍俊不禁,臉上有了笑容。

閻老九兩道凌厲目光何等敏銳,忽然像電一般朝四人掃來,身形一晃,已經到了四人面前,冷聲道:“小子,你們笑什麼?”

瘦小老頭從他身後探出半個頭來直是搖手。

丁劍南道:“老丈這話問得奇怪,咱們兄弟在說話,關老丈何事?難道連咱們笑你也管得着嗎?”

無形毒手閻老九找不到瘦小老頭,正在怒火迸升之際,聞言突然怪笑一聲:“小子你是找死!”

大袖一振,伸出一隻手來,他只伸出一根烏黑有光的食指,朝丁劍南眉心點去。

丁劍南看得大怒,劍眉一豎,正待開口,陡聽耳邊響起瘦小老頭極細的聲音:“不可炫露武功。”

方如蘋眼看他向大哥驟下毒手,心頭方自一驚!薛慕蘭、卓雲和兩人已經搶先出手了。

卓雲和及時一下把丁劍南一下拉了過去。薛慕蘭左手衣袖倏地朝前飛起,一點袖角迎着對方點來的食指捲去,口中喝道:“閻老九,你敢出手傷人?

丁劍南聽瘦小老頭一言提醒,人已被卓雲和一把拉了過去,差點跌入她的懷中,口中不覺啊了一聲,慌忙站住。

卓雲和看他朝自己懷中跌來,慌忙伸手把他扶住,也鬧了個臉紅耳赤。

這時薛慕蘭的一點衣袖也和閻老九點來的手指乍然一接,閻老九身軀一震,禁不住後退了一步。

丁劍南自然看到了,心中暗暗一動,忖道:“這薛慕蘭一身所學果然絕高!”

這下直把無形毒手閻老九給震住了,雙目兇光暴射,冷厲的道:“小娃兒,看來果然有點門道,你是何人門下?”

薛慕蘭既然出手,不覺臉色一寒,冷聲道:“閻老九,咱們兄弟說笑,關你何事,你竟然向丁兄驟下毒手,我何人門下,你還不配問的。”

船上乘客眼看兩人發生了爭執,尤其閻老九一根食指烏黑有光,已足令人看得心驚,這少年書生卻只揮起一點袖角,就把閻老九震退了一步,自然武功更高,大家雖然不敢走近,卻遠遠的圍成了一圈。

當着這許多人,閻老九這臉可丟不起,聞言發出一陣桀桀怪笑,目注薛慕蘭陰森的道:

“閻老九在江湖上還沒有什麼不配問的,小娃兒……”

瘦小老頭忽然伸手拍拍他的肩頭,說道:“這位小兄弟說得沒錯,人家兄弟們在一起說笑,本來就不關你的事,你手了練了毒功,怎麼好隨便出手傷人,若非這位小兄弟攔你一下,那位小兄弟不是……”

閻老九要地回過頭來,看到說話的正是瘦小老頭,不覺大喝一聲:“原來是你!”人隨聲轉,右手閃電一掌,朝瘦小老頭劈了過去。

大家都看到他—只右手烏黑如墨,比平常幾乎脹大了一倍。

這時渡船已經快要到達安慶埠頭,相去不遠。

瘦小老頭看他發掌朝自己劈來,口中大叫一聲:“我的媽呀,這回完了。”雙於捧頭,轉身梯梯他他的跑了出去。

閻老九那裡肯舍,飛身追撲。

瘦小老頭心裡一急,雙腳一跳,就住船外跳了下去。

原來這時渡船正在漸漸靠近埠頭,左右兩邊停泊着不少船隻,瘦小老頭正好一下跳落在一隻停泊的船上。

閻老九也是被他逗得氣瘋了心,雙腳一點,身子凌空飛撲而下。

瘦小老頭回頭看到閻老九緊追不捨,他急急如喪家之犬,從這條船,連跑帶跳,跨到了那條船,又從那條船又跨到另一條船上,這樣一路奔逃。

閻老九有時眼看就要追上,只差了一點沒把他抓到,又被他滑了出去,自然也一條又一條的縱撲如飛,一路緊追不捨。

瘦小老頭腳下滑溜,東鑽西奔,一下給他跳上了岸,沒命的飛跑,兩條人影漸漸去遠。

丁劍南吁了口氣,朝薛慕蘭作了個長揖,說道:“小弟真沒想到閻老九一身毒功竟有這麼厲害,若非薛兄及時出手,差點就傷在他毒指之下了,薛兄這份大德,兄弟不敢言謝,只有永銘諸心而已!”

這句“永銘諸心”聽得薛慕蘭臉上驀地一紅,忙道:“丁兄這麼說,不是見外了嗎,這閻老九仗着區區毒功,竟敢出手傷人,真是欺人太甚了。”

卓雲和輕笑道:“二師兄方纔還責備小弟不準招惹事非,結果二師兄卻先出手了。”

薛慕蘭道:“這可不是我們招惹他,是他先招惹了我們。”

這時大家已在紛紛上岸,薛慕蘭擡擡手道:“丁兄,我們上去了。”

四人相偕上岸,到了城中,差不多已是申牌時光,薛慕蘭提議先找一家客店落腳。當下就在大街的一條橫街上,找到一家叫做安慶招商客棧的客店。

跨進店堂,夥計看到進來的是四位少年公子,慌忙陪着笑躬身道:“四位公子要住店?”

薛慕蘭道:“我們要兩間最好的上房。”

店夥連聲應是:“有、有小店是安慶府首屈一指的大客棧,上房最是幽靜,凡是過路的達官貴人,一到安慶,都要到小店來落腳……”

卓雲和道:“不用說了,快點帶路。”

“是、是!”店夥連聲應着,說道:“四位公子請隨小的來。”

兩間上房,果然很清靜,而且每間都有兩張牀。

薛慕蘭滿意的點點頭道:“好,就這兩間吧!”

店夥連聲應是,退了出去,一回工夫,送水送茶,甚是忙碌。

丁劍南、方如蘋當然還是住了一間,進入房間,方如蘋看了丁劍南一眼,不覺低頭一笑。

丁劍南湊過身去,低低的道:“你笑什麼,今晚我們還是睡在一起的好。”

方如蘋嗔道:“你想得好。”

丁劍南忽然目光一瞥,發現薛慕蘭的人影一閃,迅速的往外行走。

兩人洗了把臉,過沒多久,卓雲和在門口叫道:“丁兄、方兄,咱們該出去吃飯了。”

四人在酒樓上用過晚餐,迴轉客店就各自回房。

丁劍南就隨手閂上了房門。

方加蘋白了他一眼道:“今晚各睡各的,你不許再胡來了。”

丁劍南把她攬入懷中,低下頭去吻住了她的香脣。

過了好長一回,方如蘋才飛紅着臉,把他輕輕推開,低聲道:“好了,可以去睡了。”

丁劍南脫下長衫,忽然發現懷中有一個小小的紙團,急忙打了開來,只見上面寫着一行歪歪倒倒的字:“西橫街有一家永慶鏢局,總鏢頭是張文海那小子。”

方如蘋問道:“你看什麼?”

丁劍南奇道:“這是從我懷中取出來的紙團。”

方如蘋低頭看了一眼,說道:“這是什麼意思?”

丁劍南道:“誰知道?”

方如蘋道:“你連什麼人塞在你懷中的都不知?”

丁劍南突然心中一動,說道:“會不會是瘦小老丈?他塞給我這個紙團,不知是什麼意思?”

方如蘋忽然輕哦了一聲,說道:“我在車上告訴過她們,說咱們剛從龍虎山遊罷歸來,安慶有一家鏢局從前保過我們的鏢,和總鏢頭認識,想去看看他,其實我們哪認識什麼鏢局?大慨這話給他老人家聽到了,所以指點我們到永慶鏢局去。”

丁劍南道:“我們真的要去找鏢局?”

方如蘋低聲道:“我看她們兩人好像對我們很注意,我們說道到安慶是要來找鏢局的,不去找了,豈非留下破綻?我們既然要打進他們裡面去,明天就得去虛晃一下。”

丁劍南笑道:“這位老人家倒是熱心得很。”

方如蘋微微搖頭道:“他引你去小山,又塞給你這個紙團,必有深意!”

丁劍南附着她耳朵悄聲道:“賢妻說得有理。”

芳如蘋嬌羞的嗔道:“你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

丁劍南道:“小生不敢了。”

方如蘋道:“那就去睡吧,明天還有事呢!”

丁劍南又捧着她粉臉吻了一下,才走到右首一家牀上,盤膝坐定,方如蘋也脫下長衫,一手扇熄燈火,在左首牀上坐下,各自調息運功。

丁劍南這張牀,正好和隔壁薛慕蘭兩人的房間,只有一板之隔。客店的上房,間隔雖是木板,但用的是上等木材,髹漆光亮,而且木板極厚,也不至於有什麼裂縫,是以房與房之間,不會聽到什麼聲音,就是大聲說話,也不致妨礙了別人。

但丁劍南練的是達摩洗髓經,這一運功,十丈之內,飛花落葉和人的呼吸之聲,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何況木板再厚,也只是隔了一層木板而已,隔壁房中兩人話聲雖然說得極輕,但卻依然清晰入耳。

只聽卓雲和的聲音道:“他對什麼人都自稱老哥哥,又不是隻對我一人說,有什麼可疑的?”

薛慕蘭道:“此人武功奇高,不去說他,這一路上,咱們坐的是車,他又沒坐車,遇上一次是偶然,但他和咱們在祁門住同一客房,在東流,咱們上酒樓,他也來了,今天渡江,又同一條渡船,天下那有如此巧合之事?”

丁劍南心中暗道,她們說的是瘦小老人家。

卓雲和道:“依二師兄之見呢?他是衝着咱們來的了?”

薛慕蘭道:“他不是衝着咱們來的就是衝着丁兄他們來的了。”

丁劍南暗道:此女果然厲害得很?

卓雲和道:“我看丁兄他們和我們一樣,和他也是初次見面,並不相識。”

薛慕蘭道:“你說的也是,那就是他有意跟蹤咱們的了,哼,就算他武功通天,真敢跟蹤,只要進入迷仙岩,也不怕他飛上天去。”

丁劍南心中暗道:聽她口氣,好像迷仙岩十分厲害!

只聽卓雲和又道:“二師兄,丁兄他們,你說如何呢?”

丁劍南聽他們話題轉到了自己兩人頭上,自然更要凝神諦聽。

薛慕蘭道:“你怎麼啦,丁兄、丁兄的,從昨天到現在,已經跟我提過三次了,這件事,我們總得向師尊老人家請示才行,昨天一天都在趕路,又沒有人可以把信遞出去。”

卓雲和道:“這裡不是……”

薛慕蘭道:“你就是急性子,我話還沒說完呢,丁兄二位,確是合乎師傅標準的人才,所以下店之後,我就要他們把稟貼用飛鴿傳書送出去了,最快也要明天才有迴音。”

卓雲和道:“二師兄方纔怎麼沒和我說?”

薛慕蘭道:“隔牆有耳,方纔他們還沒睡哩,現在我不是告訴你了?”

卓雲和忽然嗤的輕笑道:“我和你提起丁兄,就是爲了稟貼的事情,方纔你還笑我,原來你也挺關心丁兄的。”

丁劍南不覺臉上一紅。

只聽薛慕蘭道:“你說到那裡去了?”

卓雲和道:“方纔渡船上,不是爲了丁兄,你會出手麼?”

薛慕蘭敢情被她說中了心事,低叱道:“你不許胡說。”

“好!”卓雲和道:“我們說正經的,你說師傅指示最快要明天才能下來,他們已經到了地頭,萬一……”

薛慕蘭道:“這個,不要緊,他們不是要去找鏢局的總鏢頭嗎?這就是他們初涉江湖之處,鏢局保過他們的鏢,事隔數年,人家那裡還會記得?他們明天去了,不碰一鼻子灰纔怪,所以明天他們還不會走,就是要走,我們不會再挽留他們一天嗎?”

卓雲和道:“要挽留,你去挽留他。”

薛慕蘭道:“師傅指示沒來以前,自然要挽留他們了。”

聽到這裡,她們談話似已告一段落。

丁劍南心中暗道:幸虧瘦小老人家塞這個紙團給自己,否則自己兩人要上什麼鏢局去找人家呢?

心中想着,悄悄下牀,輕腳經手的朝方如蘋牀前走去。

方如蘋倏地睜開眼來,低聲道:“你……要做……”

丁劍南用手中豎在口中,連噓都不敢出聲,只好以“傳音入密”說道:“我剛纔聽到她們的談話,來和你說的。”

方如蘋看他神情不像有假,以也“傳音入密”問道:“她們說了些什麼?”

丁劍南在她牀上坐下,就把剛纔聽到的話,一五一十說了一遍,其中只把她們師姐妹戲謔的話刪去不提。

方如蘋點頭道:“這麼看來,她們迷仙岩一定是個神秘所在,也極爲厲害了,師傅要我們在江南走動,很可能和她們有關了。”

說到這裡,忽然沉吟道:“她們的稟貼以飛鴿傳書送出,薛慕蘭落店之後,並未走出客廳去,那麼這家客店莫非和她們有關……”

丁劍南道:“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們剛進房來之後,我就看到薛慕蘭的人影在門口閃過。”

方如蘋道:“她可能就是找人去的,哦,明天,那我們就非去永慶鏢局不可,如果這客店和他們有關,說不定永慶鏢局也有他們的人,我們說話就得小心,要裝出一付初走江湖的模樣去拜訪總鏢頭,也要表示對他十分仰慕……”

丁劍南點頭:“這我會說。”

方如蘋道:“還有,我們這樣去拜訪人家,仍如薛慕蘭所說一定會碰一鼻子灰回來,回來的時候,還要裝出氣憤的樣子用以表示我們行走江湖,尋師訪友,卻想不到江湖人竟然如此庸俗。”

丁劍南笑道:“你想得真周到……”

方如蘋看他笑嘻嘻的模樣,已經知道他又要不老實了,這就正容道:“好了,事情都說完了,我也要睡了,快去睡吧!”

他們這番話,爲了防隔壁聽到,自然都以“傳音入密”交談的。

丁劍南朝她伸一伸舌頭,只好回到自己牀上去。

一宵過去。翌日一早兩人很早起來,盥洗完畢,隔壁薛慕蘭、卓雲和也起來了,四人一同用過早點。

丁南劍起身道:“二位兄臺,兄弟和表弟今天要去看一個朋友。”

卓雲和道:“對了,我聽方兄說過,二位認識這裡一個鏢局的總鏢頭。”

丁劍南臉上一紅,說道:“其實我們和他也不算很熟,這裡西橫街的永慶傈局,從前先父上任去,是他們保的鏢,和總鏢頭張文海見過幾面,在下兄弟出外訪友,既然從前認識,所以想去看看他。”

他在說話之中,把鏢局和總鏢頭姓名都說出來了。

方如蘋興高采烈的催道:“表哥,我們要早些去,人家總鏢頭事忙,萬一一早就要出門,我們就碰不上了。”

卓雲和笑着似要說話。

薛慕蘭攔着道:“方兄說的是,既然來了,自該早些去,萬一碰不上,豈非白來了?”

方如蘋道:“表哥,我們走吧,薛兄、卓兄回頭見。”

她裝作得很像,急看要去看人家總鏢頭。

西橫街永鑼局大門前飄揚着杏黃“永”字鏢旗,門旁一塊長方形的白銅招牌,“永慶鏢局”四個字也擦得雪亮。從街梢路旁停放的鏢車,一直排列到門口,少說也有十數輛之多。

不少趟子手正在進進出出的忙着。

丁劍南、方如蘋走近門口,就有一名趟子手朝兩人招呼着問道:“請問二位公子找誰?”

丁劍南連忙抱拳道:“在下兄弟是找貴局張總鏢頭來的。”

趟子手忙道:“二位公子請到廳上坐。”

他領着兩人進入大天井,只見大天井上也停着七八輛鏢車,車上部插着三角杏黃“永”

字旗,也有十來人站在車旁,看情形鏢車正待出發。

大家看到進來的是二位少年公子,自然十分注目。

那趟子把兩人一直領到中間大廳,就擡手道:“二位公子請坐,在下這就去請總鏢頭出來。”

丁劍南道:“有勞了。”

趟子手匆匆朝右首廂房進去,兩人就在椅上坐下。

大廳上陳設古雅,正中間一方橫匾,寫着“我武維揚”四個金字,但在四字中間,卻有一個金色圓形的太極圖。

方如蘋低聲道:“這家鏢局原來是武當派的人開的。”

一名打雜的給兩人送上茶來。

丁劍南說了聲:“謝謝。”

這時那趟子手已從右廂退出,朝兩人道:“二位公子請稍坐,總鏢頭就出來了。”說完,自行退出。

又過了一回,才見從右廂走出一個身穿藍布衫,中等身材面色微黑,濃眉大眼的漢子來。

這人看去約莫三十出頭,卻極爲幹練,目光一擡,朝兩人拱着手道:“有勞二位公子久候了,在下張少海,不知二位公子寵臨,有何見教?”

他叫張少海,瘦小老頭的字條上寫的卻是張文海,那麼此人不是總鏢頭了。

丁、方二人趕緊站起,同樣抱了抱拳,由丁劍南道:“在下兄弟是專程拜訪張文海張總鏢頭來的。”

張少海擡擡手道:“二位公子請坐。”

兩人落坐之後,張少海也陪着坐下,說道:“二位公子說的乃是家父,他老人家因年屆花甲,是以把鏢局交給了在下,二位公子有何見教,和在下說好了。”

丁劍南:“在下丁南強,他是我表弟方仲平,數年前先父上任,曾委請貴局保過一趟鏢,曾和老總鏢頭有過數面之緣,對老總鏢頭極爲景仰,此次路過這裡,特來拜訪。”

張少海連說“不敢”一面說道:“敝局保的大都是官家的鏢居多,承蒙兩位公子瞧得起,在下無任感激,家父因年紀大了,已回故里去了,二位公子寵臨,他老人家如果在這裡,不知有多高興呢,二位公子落腳何處,如不嫌棄,中午讓在下稍盡地主之誼。”

他話說得很客氣,但也有官場“端茶送客”之意了。

丁劍面站起身抱抱拳道:“總鏢頭不可客氣了,在下兄弟只是景仰老總鏢頭,特來拜訪的總鏢頭如果回府,就請代在下兄弟致意就好,在下兄弟那就不打擾了。”

“謝謝二位的厚愛。”張少海連連拱手道:“二位到了安慶,在下自該稍盡地主之誼,怎好如此客氣……”

丁劍南道:“在下兄弟那就告辭了。”

兩人舉步走出,張少海一直送到門口,還連聲說着“簡慢。”

路上,方如蘋四顧無人,不覺笑道:“大哥,你道瘦小老人家爲什麼要我們來看張文海的?”

丁劍南笑道:“因爲他已經不幹總鏢頭了,就是有人查我們,也查不出來。”

方如蘋笑道:“看來大哥江湖閱歷也增長了許多,瘦小老人家不但正是此意,而且方纔聽張少海的口氣,這家鏢局是專保官家的鏢的,和我們說的話,也完全符合了。”

丁劍南道:“看來瘦小老人家好像早已知道我們來意,也由此可見要想進入迷仙岩,對方對每個人的來歷,都可能調查得十分仔細,也由此可見他們的神秘了。”

方如蘋點頭頭道:“正是如此。”

兩人轉入大街,因時間還早,前面不遠就有一家叫一樂也的茶館。方如蘋道:“大哥,我們到茶館喝茶去。”

丁劍南道:“你想喝茶?”

方如蘋低聲道:“你這人……行走江湖,茶館酒樓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消息最靈通了,我們沒事,自然要進去坐坐了。”

丁劍南含笑道:“賢妻說是極是。”

方如蘋臉上一紅,嗔道:“你在大街上也這樣亂叫。”

丁劍南含笑道:“愚兄叫你賢弟,又是那裡不對了?”

賢妻和賢弟聲音果然差不多。

方如蘋撇撇嘴道:“你當我沒聽見?”

丁劍南道:“聽見就好了。”

跨進茶館,一名茶博士立即迎了上來,陪着笑道:“二位公子爺,請登樓雅座。”

入門迎面就是一道樓梯。兩人舉步上樓,打通的三間房子,極爲寬敞,放着二十幾張八仙桌,都是雕花椅子,喝茶的客人,倒也有六七成座頭。

雅座自然比樓下的普通座高雅得多了,不似樓下亂哄哄的嘈雜。

茶館也比酒樓清靜,酒樓有人鬧酒,茶館不會有人鬧茶。

兩人找了一張空桌坐下。茶博士過來問道:“二位公子要喝什麼茶?”

丁劍南道:“清茶。”

茶博士退去之後,丁劍南、方如蘋兩人同時掄目四顧,這一瞧,兩人心頭不由得同時一怔!

丁劍南看到離自己不遠臨窗一張桌上,對面坐着的兩人,正是那天在酒樓上看到的青衫少年,他,應該是柳飛燕,現在已可證實是她了,因爲她對面坐着的一個紫臉濃眉中年人,正是化名蓋大鵬的崆峒飛雲霍從雲。

霍從雲的目光何等銳利,丁劍南、方如蘋兩人雖然易了容,但兩個風度翩翩的少年,身上又各自佩了古劍,自然會多看上一眼,這時目光正好朝丁劍南投來。

丁劍南因自己有師叔交代的任務,自然不好和霍從雲打招呼,但目光是友善的。

這時柳飛燕也正好轉過臉來,她只朝丁劍南瞥了一眼,就迅速的轉過臉去。不知好和霍從雲說了句什麼話,霍從雲就臉露不屑,別過頭去。

丁劍南看得暗暗奇怪,霍老哥兄妹目前並不認爲自己,何以對自己會有這般臉色,莫非認錯了人。

就在此時,只聽耳邊響起方如蘋以“傳音入密”的聲音說道:“大哥,莫要轉過頭去,坐在咱們右首第三桌上,有五個人其中一人,正是從前江南分壇的左領隊孫必顯他好像是這五人的領隊,奇怪,他們怎麼會到這裡來了?”

正好茶博士送上一壺茶水,丁劍南一手取過茶壺,裝作替她倒茶,一面也以“傳音入密”說道:“那靠窗口一張桌上,坐着一個紫臉中年人,另一個是我們在東流酒樓上遇見的青衫少年,這兩人我都認識,一個是崆峒飛雲霍從雲,另一個可能是他師妹柳飛燕喬裝的。”

方如蘋聽說那青衫少年是個女的,自然特別注意,問道:“你怎麼認識他們的?”

丁劍南道:“此事說來話長,等晚上再告訴你。”

“晚上”二字,聽得方如蘋臉上不禁微微一紅。

就在此進,又上來了一個人,看來江湖道上也真是狹窄,又會在這裡遇上了他,此人正是渡船上追着瘦小老頭去的無形毒手閻老九。

他目光一掄,看到窗口的崆峒飛雲和青衫少年,也看到了另一張桌上的孫必顯等五人,不覺怪笑一聲道:“哈哈,你們居然都在這裡!”

樓上本來極爲寧靜,除了幾張桌上有人在下棋,落子下子之外,大家說話的聲音不算很大,他這聲怪笑,卻引得在座人目光不期而然都向他投去。

孫必顯臉上變了顏色,慌忙站起身,抱抱拳道:“屬下不知閻老供奉駕到,快快請坐。”說着朝幾人使了個眼色。

於是和他同一桌上的人全都站了起來,抱着拳道:“閻老供奉請坐。”

和孫必顯同一桌的,正是任東平、年其武、聞柏年,陸承遜四人。

大家神色恭敬的起立,這對閻老九來說,臉上有了極大光彩,因爲這祥就顯示了他崇高的身份。

閻老九口中嘿了一聲,捋着長髯點點頭道:“老夫如果記憶不錯,你是江南分壇的孫領隊,對不?”

孫必顯恭敬的應了聲“是”陪着笑道:“你老還記得屬下,這是屬下的光榮。”

其實他早已不是江南分壇的領隊了。

閻老九這句“江南分壇的孫領隊”鑽到其他茶客的耳中,就有人注視了孫必顯等人一眼,但這時茶客們都在看着閻老九,自然不會有人注意。

閻老九其實只接了孫必顯本該送給仲孫萱的一張聘書,根本沒和五雲門搭上線,但他卻居然以老供奉自居,嘿嘿笑道:“很好,大家請坐。”

他沒有坐下,目光又轉向了霍從雲和柳飛燕兩人身上,緩緩走了過去,說道:“你們兩個,老夫好像在那裡見過?”

霍從雲站起身,抱拳含笑道:“在下蓋大鵬是賣解的,行走江湖,你老也許見過。”一指柳飛燕又道:“他是在下小師弟葉青雲,小師弟,快見過這位老爺子。”

柳飛燕也抱抱拳說道:“在下見過老爺子。”

閻老九看他們只是江湖賣解之流,覺得自己以五雲門堂堂老供奉,和這兩人說話,豈不辱沒了身份?口中嘿了一聲道:“老夫那是看錯人了。”

回身走到孫必顯五人坐的桌上,在上首位子大馬金刀的坐下,說道:“孫領隊,你們幾個那就跟着老夫好了。”

孫必顯惶恐的道:“回你老的話,屬下幾個另有一件事要辦,只怕暫時無法追隨老供奉了,老供奉如有什麼差遣,只要你老說個地方,屬下等人等辦完了事,自然遵示趕去,聽候你老差遣。”

閻老九好不容易找到五個對自己如此恭敬的手下,一個人在江湖上出了名,如果沒有幾個手下跟隨着,總是美中不足,這就沉聲道:“不行,老夫是你們總壇的老供奉,就是你們壇主也要聽老夫的,你們只管跟着老夫,你們壇主如果責怪下來,老夫自會跟他說的。”

孫必顯還待開口,只聽耳邊響起霍從雲“傳音入密”的聲音說道:“孫老弟快答應他,你只要如此如此,豈不正好?”

孫必顯聽得臉有喜色,連忙說道:“你老這樣說了,屬下豈敢不遵,有你老跟壇主面前一說,以後屬下幾人就可永遠追隨你老了。”

閻老九一手拂鬚,呵呵笑道:“這個容易,老夫見到你們壇主,自會當面和他說的,他們幾個就只管跟隨老夫就是了。”

孫必顯喜形於色,巴結的道:“你老是總壇的老供奉,連壇主算起來還是你老的屬下呢,屬下幾人能夠追隨你老,那是等於連升了三級。”

閻老九聽得心花怒放,呵呵笑道:“這個自然,等老夫迴轉總壇,見到門主,再給你一個名義,自然比在分壇當差好得多了,哈哈,豈止三級?簡直是連升五級才差不多。”

孫必顯雙手捧着茶壺,替他斟了一杯茶,說道:“多蒙你老栽培。”

方如蘋聽得暗暗奇怪,心想,五雲門那來什麼老供奉?孫必顯在自己手下擔任過領隊,而且爲時也有數年之久,他不會不清楚,如果真有任務在身,絕不會憑閻老九自吹自擂的幾句話,就放下正事不辦,去跟隨閻老九了,何況江南分壇現由總監逢姑婆負責,並未再派壇主,閻老九一派胡說,孫必顯怎會相信不疑?只怕其中必有緣故。

正想之間,霍從雲、柳飛燕兩人已經起身會帳下樓而去。

丁劍南目送兩人後影,心中有着說不出的歉意,人家師兄妹爲了救自己,不惜跋涉千里,求去取解藥,自己和他們當了面,卻還視若陌路。

方如蘋低聲道:“大哥,你怎麼了?”

丁劍南道:“我……沒有什麼?”

方如蘋朝他笑了笑,低聲道:“我看得出來,你對那位柳姑娘有着極深的感情,對不?”

丁劍南臉上微微一熱,差幸易了容,不會爲人看出,連忙說道:“誰說的?”

方如蘋俏皮的輕笑道:“是你眼睛說的,你眼中流露出來的是一種對她有歉疚的神色,我這話沒說錯吧?”

丁劍南點點頭,含笑道:“表弟,你眼睛真厲害,連我心裡的事都被你看出來了。”

方如蘋道:“我設說錯吧?現在你自己承認了。”

丁劍南笑道:“但你只說對了一半。”

方如蘋道:“怎麼只說對了一半呢?”

丁劍南道:“方纔我內心確有一份很深到的歉意,但我是對霍老哥,並不是對柳姑娘的。”

方如蘋眨眨眼睛,問道:“這話怎麼說呢?”

丁劍南就把當日自己身中“般若禪掌”,只有少林“大梅檀丸”可救,霍從雲從揚州趕上少林寺,盜取“大梅檀丸”,而他只和自己有過一面之緣。那是他們在大街上賣解,有一個地痞叫做錦衣二郎的擲出三枚金錢,出手下流,是自己暗中以“五行指”把他金錢擊落,後來擲了十兩銀子,霍從雲可能看出是自己出的手,過來和自己攀談了幾句。一字不漏的說了一遍,人家曾救過自己,今天見了面,沒和他打個招呼,總覺得有一份歉意。

方如蘋笑道:“原來如此,崆峒飛雲名滿天下,你們可以說是道義之交了。”

接着以“傳音入密”說道:“江南分壇,也可以說是砸在他手裡的,不是有他相助,我也不會在萬松山莊一敗塗地,身負重傷,既然他對你有過救命之恩,我這筆帳也不用再跟他算了。”

丁劍南:“謝謝你。”

方如蘋白了他一眼,說道:“我們還用說謝嗎?”

兩人坐了一回,纔會帳下樓,這時快近中午,就在大街上隨便找了一家飯館,吃過午餐,才行迴轉客店。

卓雲和聽到兩人回來,就很快的迎了出來,說道:“丁兄、方兄怎麼這時候纔回來呢?

我們等着你們吃午飯,後來看你們不會回來吃午飯,我們到剛纔才吃過。”

丁劍南道:“真對不起,叫二位久等了,我們是在街在隨便吃的。”

卓雲和看了他一眼,問道:“二位去了永慶鏢局,可曾看到總鏢頭嗎”

薛慕蘭聽到他們在門口說話,就在房中說道:“四師弟,你也真是的,丁兄他們纔回來,就在走廊裡說個沒完,丁兄,快到裡面來坐吧!”

丁劍南、方如蘋只得走了進去。

薛慕蘭拿起茶壺,倒了兩盅茶說道:“丁兄、方兄請用茶。”

丁劍南道:“多謝薛兄,這個如何敢當呢?”

薛慕蘭笑道:“我們自己兄弟一樣,丁兄何用客氣?”

四人在椅上坐下。

卓雲和又問道:“丁兄,你還沒說去永慶鏢局的事呢。”

丁劍南臉上微微一紅,說道:“在下兄弟去找總鏢頭,但見了面,卻不認識了。”

卓去和道:“那怎麼會呢?”

丁劍南道:“因爲現在的總鏢頭,是老總鏢頭的兒子,老總鏢頭已經回家鄉納福去了,所以我們和他說了沒有幾句,就辭出來了。”

卓雲和道:“那麼你們到那裡去了呢,到這時候纔回來?”

他這句話,又是埋怨口氣,又有關切之情。

方如蘋道:“我們因時間還早,上茶館喝茶去了。”

薛慕蘭目光瞟着丁劍南,偏頭問道:“丁兄行止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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