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黑石渡

丁劍南心中暗道:“來了!”這就擡目望着她,說道:“在下兄弟,和二位萍水論交,這些日子以來,可說情投意合,但明日一早,我們就要分手了。”

他一雙俊目望着薛慕蘭,說出“情投意合”四字,薛慕蘭平日爲人雖然較爲冷靜,但像丁劍南這樣翩翩美少年,那個姑娘不會動情?真要是不動情的話,渡船上丁劍南遇險,她也不會貿然出手了,何況道時他那雙明亮又多情的眼睛盯着她,說出這麼四個字來,她心頭覺得一陣跳動,臉上驟然熱了起來。

卓雲和急急問道:“丁兄二位要到那裡去呢?”

丁劍南道:“那天卓兄問我要去那裡,兄弟說出安慶,二位也說要來安慶,其實兄弟心裡還想去九華、黃山一遊,但因爲正好同路,兄弟又心儀二位丰采,作伴同來安慶,路上也了兩個同伴,現在既沒遇上老鏢頭,明天就想去九華一遊,山萬松山莊,名動天下,萬盟主是武林大老,在下兄弟末學後進,既然來了,也想去拜訪他一次,只不知萬盟主肯不肯接見?”

方如蘋道:“我們以江湖後學去拜訪他,他怎麼會不肯接的?”

丁劍南笑道:“因爲我們在江湖上只是藉藉無名的後生小子,萬盟主是江湖武林盟主,所以不一定會見我們……”

方如蘋氣憤的道:“我們只是慕名去拜訪他又無求於他。”

丁劍南道:“慕名又拜訪他的人,平日一定很多,如果一一由他親自接見,只怕萬盟主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呢。”

卓雲和望望薛慕蘭,希望她開口說話。

薛慕蘭道:“我們和丁兄二位,說得極爲投機,如果從此一別,各自天涯,不知何年何月再得把晤,因此兄弟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丁兄二位肯不肯答應?”

丁劍南道,薛兄怎麼又和兄弟說起客氣話來了?薛兄吩咐,兄弟無不從命。”

薛慕蘭臉上又是一紅,說道:“兄弟之意,是想丁兄二位再屈留一天,咱們也可以多盤桓一天,丁兄二位後天再動身好嗎?”

她還沒有得到師傅的指示,自然要挽留丁劍南二人多住一天,但說到最後一句,她眼中神情已是真情畢露,顯示她內心也希望和丁劍南多聚一天了。

卓雲和沒待丁劍南開口,接着道:“是啊,丁兄二位要去九華,也不是急事,就多留一天不好嗎?”

丁劍南抱抱拳道:“多蒙二位兄臺厚愛,在下兄弟只是想到九華、黃山去一遊而已,別說我們一見如故,結爲知已,會短離長,不知相見何日,只要薛兄二位明天不走,在下兄弟自然也希望留下來,大家可以多聚一天呢!”

卓雲和喜道:“這樣就好。”

薛慕蘭臉上也喜形於色,說道:“多謝丁兄,肯爲兄弟多留一天,足見盛情。”

方如蘋道:“方纔表哥在茶館裡就和小弟說起明天就要和薛兄、卓兄分手了,心裡還悶悶不樂呢!”

薛慕蘭臉上不禁又是一紅。

方如蘋又道:“表兄還長吁短嘆的說了好些話,什麼人生知己難求,別情離緒,誰能遣此?”

丁劍南被她說得不禁臉上一紅,說道:“你不許亂說。”

方如蘋道:“那你說過這些話沒有?”

薛慕蘭心中暗道:原來丁劍南果然是個多情的人。

一天很快的過去,晚飯之後,丁劍南、方如蘋回到房中。

方如蘋嗤的笑道:“大哥,你真會說話,兩個姑娘都被你說動了芳心呢!”

丁劍南道:“你又多心了。”

方如蘋道:“話是你說的,言爲心聲,什麼情投意合呀,厚愛呀,結爲知巴呀,如果你心裡不這麼想,怎麼我說得出來?”

丁劍南一把抱住了她,低低的道:“好妹妹,我心裡永遠只有你一個人。”

方如蘋撇撇嘴道:“誰知道……”

丁劍南不讓她再說下去,低下頭,一下就吻住了她芳脣。

又是一宵過去了,早晨,晨曦初升,剛照上窗櫺,花格子窗上,就有人用手指叩着叫道:“丁兄、方兄起來了嗎?”

丁劍南及時醒來,方如蘋也驀地驚醒過來,就急急坐起。

丁劍南應道:“兄弟剛剛起來。”

兩人同時迅快的披起衣衫,穿上薄底粉靴。丁劍南開門出來,說道:“卓兄早啊!”

卓雲和一雙盈盈秋水盯着他,笑道:“也不早啦,你看,太陽都照到窗上了呢!”

店夥送來臉水,兩人盥洗完畢。

卓雲和又來了,在門口招招手道。丁兄、方兄,二師兄請二位到我們房裡去呢!”

丁劍南心中一動,暗道:大概是她們師傅的指示已經來了。一面問道:“薛兄有什麼事嗎?”

卓雲和道:“等你吃早餐呀!”說完回身就走。

丁劍南朝方如蘋看了一眼,兩人就朝隔壁房中走去。

房中一張小圓桌上,早已擺好了四份早餐,薛慕蘭站起身道:“丁兄、方兄,快來吃早點了。”

大家圍着小圓桌,用過早餐。

卓雲和過去掩上了房門,薛慕蘭一手取起茶壺,替大家倒四盅茶。

丁劍南道:“謝謝薛兄,我們自己來好了。”

薛慕蘭笑吟吟的道:“丁兄不用客氣了,這是兄弟要店夥買的,這裡最出名的六安茶,大家一面喝茶,一面可以聊天,兄弟也有話要和二位說呢!”

丁劍南捧着茶盅,喝了一口,說道:“這茶葉果然不錯,入口就有一股清香,哦!薛兄有什麼話,只管請說。”

薛慕蘭擡眼看了兩人一眼,才道:“我聽丁兄說過,二位練武功,這次是出外尋師訪友來的,對不?”

丁劍南道:“兄弟說過,那是聽人說的,練武的人要在江湖走動,尋師訪友,兄弟和表弟商量好了纔出來的,主要還是遊覽名山大川,訪求名師,縱然名師難求,也可以增長見聞,我們這次得能遇上二位,大家志同道合,可以說已是不虛此行了。”

薛慕蘭笑了笑道:“以兄弟看來,丁兄二位一身所學在一般江湖人中,身手大概已是不弱了。”

丁劍南大笑道:“薛兄這是過獎了,在下兄弟只會一套掌劍,哪能和江湖上的人比呢?”

薛慕蘭笑道:“二位沒和人動過手?”

方如蘋搶着道:“我們連自己到底有多少本領都不知道,如何去和人家動手,再說也沒人和我們動手呀,我倒真想和人家動手試試呢!”

薛慕蘭笑道:“方兄想不想和卓兄弟走幾招試試?”

方如蘋連連搖手道:“不成,我除了練掌劍的時候,和表哥對練餵過招,從沒和人家過過招,怎麼會是卓兄的對手,我不想試。”

薛慕蘭道:“武功一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強中更有強中手,二位出外訪求名師,如果有機會,想不想投師學藝呢?”

丁劍南道:“在下兄弟出的來的目的,就是訪求名師,也曾去看過許多武館和練武場子,總覺得那些教師教的都是花拳繡腿,並非真實功夫,可見江湖上也不過盡是些欺世盜名之輩,真正有本領的人,大都息隱林泉,不容易找得到……”

薛慕蘭偏頭問道:“如果有呢?”

丁劍南道:“就算有,彼此不相識,他也不肯貿然收徒。”

薛慕蘭道:“那自然要有人引進才行。”

方加蘋道:我們當時想到安慶來,因爲張總鏢頭是武當派的人,我們曾和他相識,找他就希望他能給我們介紹到武當派去……”

卓雲和眼見二師姐說話,老是兜着圈於,不覺搶着道:“二師兄也真是的,有話直截了當的說,丁兄、方兄,二師兄的意思,覺得和二位極爲談得來,所以想把二位引進到師傅門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丁劍南、方如蘋異口同聲欣然的道:“好啊,和二位做了同門師兄弟,我們就可以朝夕相聚了。”

說到這裡,丁劍南不說微微搖頭道:“不知令師是不是肯收我們呢?”

卓雲和道:“丁兄不用過慮,有我二師兄和我兩人向師傅推薦,師傅她老人家一定會答應的。”

薛慕蘭也點着頭道:“是的家師擇徒極嚴,但丁兄、方兄這樣的人品資質,家師見了,定會首肯。”

丁劍南喜形於色,拱手道:“薛兄、卓兄如此厚愛,在下兄弟真是感激不盡。”

卓雲和得意的笑道:“以後我們就是同門師兄弟了,丁兄還說什麼感激不感激的話?”

薛慕蘭道:丁兄二位既然同意了,兄弟還要告訴你們一件事,家師門規極嚴,門下弟子在她老人家面前,不準多問……”

丁劍南道:“拜了師傅,一切自然都聽師傅的,門規縱嚴,我們只要不觸犯門規就好了。”

薛慕蘭道:“你們初入門,不論什麼事,只要不問就是了,有我和四師弟會隨時提醒你們。”

卓雲和道:“二師兄,現在已經說好了,我們吃過中午飯就可以動身了。”

丁劍南道:“我們要去那裡呢?”

薛慕蘭笑道:“丁兄,剛說道你就忘了,進了迷仙岩,你就什麼都不能多問了。”

丁劍南抱抱拳道:“兄弟記下了,以後一切都聽薛兄的就。”

薛慕蘭看了他一眼,說道:“師傅喜歡嘴甜的人,但可不是當面奉承和拍馬屁。”

丁劍南道:“這有什麼分別?”

薛慕蘭道:“自然有分別,我說的嘴甜,就是生性聰明的人,善解人意,一點即透,師傅最討厭就是當面阿諛,拍馬吹牛的人,你說這兩種是不是一樣?”

方如蘋笑道:“幸虧我和表哥都不是當面阿諛、吹牛拍馬的這種人,否則就不用去了。”

薛慕蘭又道:“師傅雖然不喜歡吹牛拍馬的人,但在她老人家面前,只可應是,不可違抗。”

丁劍南笑道:“薛兄放心,徒弟在師傅面前,自然只有應是的份兒,那有違抗的道理?”

“這樣就好。”薛慕蘭道:“我這樣叮嚀你們,也是爲你們好反正見了師傅,她老人家問你什麼,你們就答什麼,師傅不問你們,你們就不用說話。”

事情就這麼決定,午飯之後,薛慕蘭等四人定出客店,早已由小廝牽着四匹馬在門口伺候,薛慕蘭要大家上馬,就一路出城而去。

一行四騎由安慶一路往西。現在大家已是自己人了,丁劍南、方如蘋只差沒有入門而已。

卓雲和是性子爽直的人,因爲她穿着男裝,還以爲別人不知道,是以和丁劍南用不着避嫌,不時找丁兄作伴,一路上簡直寸步不離。

薛慕蘭原本是很少說話的人,因爲她是迷仙岩女弟子之首,平日要做衆師妹的表率,不得不沉默寡言,但這種沉默寡言是在師傅面前硬學出來的,少女們那一個不青春活潑?

這幾天薛慕蘭似乎也活潑起來了,只要沒看到丁劍南,就會主動的來找他。

方如蘋看得暗暗好笑:這兩個妮子是着了大哥的迷了!

這天下午由霍山渡河,有一個小村落,叫做黑石渡。

薛慕蘭在馬上回頭道:“丁兄、方兄,我們要在這裡停留一晚,明天再走了。”

丁劍南道:“兄弟說過,以後都聽薛兄的,這一路行止,都由薛兄作主就是。”

薛慕蘭眼波流動,露出一排雪白的貝齒,含笑道:“我總要和你說一聲纔是。”

她舉鞭朝南首一條石子路一指,說道:“從這裡去沒多遠,有一座太子廟,我們就到那裡借宿一宵,明天一早上路,要到傍晚才能到達迷仙岩。”說着,一抖繮繩,領先潑刺刺朝南首一條小徑馳去。

這條石子路,只能容得兩匹馬並轡而行。

方如蘋在馬上以“傳音入密”朝丁劍南道:“快追上去呀,我看薛慕蘭在他們之間很有點份量,你要盯住她,對我們就會方便得多,要自然些,別落了痕跡”

丁劍南聽她這麼說了,依言策馬跟了上去,和她並轡而行,回頭笑道:“這一帶山重水複,似入山陰道上了。”

薛慕蘭對他和她的並轡而行,心裡感到極爲高興,眼珠轉動,側臉問道:“你到過山陰道上嗎?”

丁劍南朝她笑了笑道:“沒有,在下是從書本上看到的。”

薛慕蘭朝他嫣然一笑道:“你這人……真會蓋……”

(作者寫到這裡,除了用“蓋”字,好像沒有一個字比“蓋”字妥貼了,於是就決定用了“蓋”字,有人會說:“蓋”字流行了沒有多久,你怎麼可以用呢?按“蓋”乃傳疑之詞,於所言之事未確信時用之。禮記檀弓傳就有:“有子蓋既祥而絲履組纓。”這麼看來,二千年前,有子已經“蓋”了,作者“蓋”一下又有何妨?)

太子廟規格可不小,廟貌宏偉,四匹馬剛到山門口,就有一個青衲和尚迎了出來,看到薛慕蘭,連連躬身合十道:“原來是薛施主,快請客室待茶,牲口貧衲自會派人牽進去的。”

薛慕蘭沒有多說,就領着丁劍南、方如蘋往裡行去。

走人第二進,就折而向東,跨出圓洞門,是一個小有花木之勝的院落,一排三間精舍,中間是一間收拾清潔的客室,擺設精雅,左右兩廂則是房間。

丁劍南看她不用僧侶帶路,可見她時常在這裡下榻的了。

四人剛在客室落坐,一名青衣小沙彌就送上四盞香茗。

薛幕蘭一指右廂,說道:“這裡一共有兩個房間,是專門替我們來往的師兄弟準備的,丁兄二位,今晚就住在右廂好了。”

丁劍南道:“原來薛兄是這裡的常客,無怪不用人領路了。”

薛慕蘭笑道:“我方纔不是說過嗎,從渡口到迷仙岩,至少要走五六個時辰,所以我們出入,都會到這裡來過夜,這裡也算是我們出入的要道了。”忽然哦了一聲道:“丁公子二位可得記住了,明天入山,等我們用過午餐之後,不論遇上什麼人,看到什麼事,最好都不要開口了。”

丁劍南道:“薛兄前天已經叮嚀過了,兄弟豈敢或忘?”

方如蘋道:“人家薛兄是關心你。”

薛慕蘭臉上一紅,說道:“我們馬上就是同門師兄弟了,我自然要關心你們的了。”

卓雲和笑道:“二師兄不論在師父面前,師兄弟之間,他都很吃香呢,我們什麼都要聽他的。”

薛慕蘭道:“你少胡說八道。”

卓雲和聳聳肩笑道:“我說的難道是假的?連大師兄都要聽你的呢!”

薛慕蘭臉色更紅,叱道:“你……”

卓雲和道:“好,好,我不說,其實丁兄、方兄到了裡面,不用我說,也會看得出來。”

不多一回,天色漸漸接近黃昏,青衣小沙彌進來點起了燈,過沒多久,兩名灰衣僧人提着食盒走入,在中間一張方桌上擺好碗筷,然後從食盒中取出六菜一湯,和一桶白飯。

其中一名合十道:“四位施主請用齋了。”說完,一齊退了出去。

用過素齋,四人又在客房中坐着談了一回,才各自回房就寢。

薛慕蘭、卓雲和二人住左廂,丁劍南和方如蘋則住右廂,進入房中,卻有兩張牀鋪,收拾得也極爲乾淨。

丁劍南閂上房門,就走過去一把擁住了方如蘋。

方如蘋偎在他懷裡,輕聲道:“大哥,你千萬記住了,從明天起,進人迷仙岩,就再也不可如此了,你要知道,師傅住在山上,但在靜坐之際,山下有些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她老人家,我想迷仙岩的主兒,功力修爲絕不會在師傅之下,所以薛慕蘭一再的叮嚀你不可開口……”

丁劍南道:“你放心,我知道。”

他低下頭去,吻住了她的櫻脣。

方如蘋任由他吻了一回,才輕輕把他推開,又道:“我們住到這裡來,可能有什麼事情。”

丁劍南道:“你怎麼會知道的?”

方如蘋道:“我也只是猜想而已,否則爲什麼不直接到迷仙岩去,還要在這裡住上一宿?”

丁劍南道:“薛慕蘭不是說,要走五六個時辰纔會到嗎?”

方如蘋輕笑道:“你也真是的,五六個時辰,算得什麼?她們彎到這裡來,我雖然說不出什麼,總覺得多此一宿。”

丁劍南忽然輕哦一聲道:“對了,今天一路上,我看薛慕蘭騎在馬上,目光不時的注視着道左,可能是在看記號。”

方如蘋推着他身子,說道:“也許今晚會有什麼事,你該去閉目養神,歇上一回。”

丁劍南覺得她說的可能不錯,果然依言走近左首牀鋪。連衣服也沒脫,就摘下長劍,在牀上盤膝坐定,運起功來,方如蘋也在他對面的牀上坐好運氣。

時間漸漸過去,現在初更已經過了一回,丁劍南忽聽到左廂兩人開啓房門,走了出去,心中不覺一動,急忙舉步下牀。

他聽到了,方如蘋自然也聽到了,也迅速的跟着下牀,佩好長劍,低聲問道:“她們出去了?”

丁劍南點點頭問道:“我們要不要跟出去瞧瞧?”

方如蘋道:“我們只要小心些,不被她們發現就好。”

丁劍南道:“那就快走!”正待去開房門。

方如蘋低聲道:“我們從後窗出去,快!”一下掠近後窗,輕輕推開窗戶,纖手一按,人已穿窗而出。

丁劍南相繼掠出,立即掩了上窗戶,兩人一先一後,躍上屋脊,只見正有兩條人影起落如飛,往西而去。

這兩條人影,少說已在二三十丈以外,若非練成洗髓經,功力精進,就休想看得到了。

丁劍南道:“她們就在前面,我們快追上去。”

兩人立即提吸真氣,各自長身而起,朝西追了下去。

前面兩人輕功也自不弱,一路飛掠,有如浮矢掠空,去勢極快。

後面兩人爲了怕泄露行藏,只是遠遠尾隨,不敢逼近。

前後奔行了約莫十數里路,前面兩人忽然一下往右首林中閃了進去。

丁劍南趕緊剎住身子,回頭道:“她們是否發現了我們?”

方如蘋道:“我看不像,她們閃入林去,似在等侯什麼人了。”

丁劍南道:“那麼我們也快些閃入林去。”

方如蘋點點頭,兩人也迅快的閃入了右首林中。

方如蘋道:“從現在起,我們說話必須用傳音入密交談了。”

丁劍南道:“我們這裡離她們閃入之處還有二三十丈遠近,是不是再過去一點?”

方如蘋道:“只要不被她們發現,過去一點自然無妨。”

丁劍南道:“這個不要緊,十丈之內,如果有人潛伏,我還可以聽得出來。”

方如蘋道:“那好,我們再過去一些。”

這回兩人耳目並用,悄悄的穿林而行,這樣約莫走了十數丈遠,方如蘋輕輕拉了他一下衣袖,以傳音入密說道:“夠了,我們就在這裡停下來吧!”

兩人這就藉着一棵大樹停下,隱蔽住身形,凝目往林外看去。

此處正好是兩座小山嶺中間的一片山坡平地,兩邊松林茂盛,一條石子小徑,婉蜓從林外通過,地形極險。

丁劍南心中暗道:“薛慕蘭她們深夜跑到這裡來,會等什麼人呢?

他心還沒轉完,答案就來了。

那是四五條人影,從左首路上奔行而來,只要看這幾人腳下輕捷,輕功全都不弱!

不過轉眼之間,他們已經來到林前,現在兩人都可以看清楚了。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三天前在安慶茶館遇見的江南分壇領隊孫必顯,他後面緊跟着任東平、年其武、聞柏年、陸承遜四人。(丁、方認識的只有孫必顯一人)

方如蘋看得暗暗奇怪,孫必顯他們到這裡來做什麼?

這時五人身後又來了一個人,此人丁、方二人在路上已經遇上過幾次,那就是以用毒出名的無形毒手閻老九。

他不是輕功不如前五人,而是他要擺“老供奉”的架子,你們走在前面給老夫開路,老夫是“老供奉”不用急急的趕。

因此,他雖然緊跟着五人身後而來,但等五人站住身子,他就攏着雙袖,故作飄然行來之狀。走到近處,一手摸着花白鬍子,問道:“孫領隊,這裡是什麼地方?”

孫必顯恭敬的道:“回老供奉,方纔那裡是黑石渡,前面再有七八里就是龍門石。”

閻老九道:“你攛掇老夫到這裡來,到底有什麼事?”

孫必顯陪着笑道:“屬下不是已經稟報過你老了嗎?那四個小子,是總壇要盯的人,他們一路西來,很可能老巢就在這裡,有你同來,咱們一舉把它挑了,你老就可以一下升任五雲門的總供奉,屬下幾人也可以沾你老的光,得個頭功了。”

丁劍南心中暗道:他口中說的四人,不知又是誰?

方如蘋以傳音入密說道:“孫必顯這渾球,他是跟蹤我們來的了!”

只聽閻老九呵呵笑道:“你說的就是那四個小子?嘿,嘿,你早說了,老夫不是早就把他們拿下了嗎?”

孫必顯聳着肩道:“老供奉有所不知,憑這四個小子,也用不着你老一根小手指頭,就可以把他們毒翻了,但逮住這四個小子並不管用……”

閻老九道:“不管用還跟着他們來作甚?”

孫必顯湊上一步,說道:“上面要知道他們後面還有什麼人?老巢在那裡?屬下要老供奉同來,就是跟到地頭,把他們老巢一舉挑了,連根拔除,一網打盡……”

“哈哈……”閻老九仰天大笑,點着頭道:“她們是五雲門的對頭?你們把老夫攛掇了來就是爲了這點小事?”

孫必顯認真的道:“這可不是小事!”

“在老夫眼裡,這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閻老九話聲一落,又大笑起來:“哈哈合哈……”

“哈哈哈哈!”在他笑聲之中,另有一個人也在哈哈大笑!

閻老九笑聲乍停,睜目四顧,喝道:“笑的是什麼人?”

只聽有人接口道:“是本公子。”

這人一開口,丁劍南已聽出說話的是薛慕蘭了。

閻老九倏地轉身,目注林中,喝道:“爾是何人,還不給老夫出來?”

薛慕蘭、卓雲和兩人,已從林間緩步走出,緩緩說道:“閻老九,你們是跟蹤本公子來的了?”

閻老九目光一瞥兩人,微曬道:“你們不是四個人一道的嗎?還有兩人呢?”

薛慕蘭不屑的道:“你是五雲門的供奉?跟蹤本公子目的何在?”

閻老九朝孫必顯五人看了一眼說道:“大概他們還有兩個趕去報訊去了,哈哈,這樣也好,先把這兩個逮下了,捉到小的,還怕老的不出頭嗎?”

卓雲和冷笑道:“閻老九,今晚你們到了這裡,只怕一個也走不了啦!”

閻老九怒聲道:“就憑你們兩個小娃兒,只怕連老夫一根指頭也接不下來。”

卓雲和手按劍柄,說道:“你可要領教領教本公子……”

薛慕蘭一擺手道:“四師弟,今晚不用咱們出手。”

這話聽得隱身林中的丁劍南、方如蘋一怔,暗道:今晚不用他們出手,難道還另有高手隱伏不成?

就在兩人心念轉動之間,只見又有幾道人影從石子路上如飛而來,一共是六個人。

以六個對付六個,薛慕蘭、卓雲和果然不用出手了。

這六人身法極快,眨眼就到了林前。

丁劍南凝目看去,這飛掠而來的六人,全都身穿青衲僧袍,手持禪杖,一望而知是六個和尚,心中不覺一動,就以傳音入密朝方如蘋道:“是太子廟的和尚,看來太子廟和她們是一夥的人!”

方如蘋道:“這還用說?我早已經看出來了。”

閻老九目光一掠六個和尚,呵呵笑道:“這幾個和尚,大概就是你們的幫手了?”他手指連點,數着說道:“這倒好,連老夫在內,正好六個,你們從那裡搬來了六個和尚?”

他外號無形毒手,就是說他可以無形使毒,這手指連點,正該是他在暗中使毒了。

六個和尚不但身上穿了同樣的青衲僧袍,手中持着同樣碗口粗的擯鐵禪杖,連六張面孔也都是一樣的黃蠟臉,死板扳毫無表情。

任何人都可以一望而知,他們臉上顯然戴了面具,這種面具,製作並不高明,敢情只是爲了遮掩他們的本來面目而已!

只有六人的身材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當前一個身材高大的和尚,像是他們領頭,雙目炯炯望着閻老九一言不發。

無形毒手閻老九一向原是極爲自負的人,他手指點出之後,眼看對面六個和尚依然凜立如故,一動不動,沒有一個人應指倒下去,心頭不禁大感意外,口中沉喝道:“爾等出家之人,也來多事嗎?”

當前身形高大和尚依然沒有作聲。

“哈哈!”閻老九口中發出一聲大笑,左手大袖一揮,喝道:“孫領隊,你派一個人先去試他幾招。”

那知你不動,高大和尚也只是凜立不動,但你這大袖朝前一揮,高大和尚口也沉嘿一聲,突然左手一舉,伸出一隻蒲扇大的手掌,迎面劈了過來。

這—掌竟然風聲盈耳,一股潛力逼人而來,勢道極猛,使來的竟然是內家劈空掌力!

閻老九除了使毒,本身武功也極爲了得,心頭雖然暗暗震驚,但他在孫必顯等人面前,一直以“老供奉”自居,第一招如果退讓,不改硬接,豈不弱了他的名頭?

因此雖然對方使的是劈空掌,也不甘示弱,口中大笑一聲:“好個賊禿,老夫面前,劈空掌何足道哉?”

口中說得輕鬆,其實早已運起全身功力,右掌一立,朝前推出了。

兩道掌風乍然一接,空曠的山野間,發出蓬然一聲大震!

高大和尚依然凜立不動,閻老九卻被震得連退了兩步。

這下他本來清癯的臉上,不禁變了顏色,口中又是一聲尖厲的大笑,右掌一振,朝高大和尚當胸印去。

這回他動了真怒,右掌從衣袖中探出之際,業已烏黑如墨,而且比平常脹大了一倍有餘,遞出的速度雖然不快,但卻令人有目怵心驚之感!

高大和尚一雙炯炯目光盯視着伸過來的黑色手掌,突然吐氣開聲,一掌劈了過去。

他這一掌不帶絲毫風聲,簡直只像做了個劈掌的樣子,但閻老九突然感到不對,對方劈出的這一掌,雖然不帶絲毫風聲,但卻有一團令人窒息的巨大無形壓力,像泰山壓頂般直撞過來,一時不由得大吃一驚,暗叫一聲:“般若禪掌!”

這下,他沒待掌風劈到,急忙腳尖一點,仰身往後倒射出去,但還是被掌風掃中了一點,被震得摔出一丈以外。

在高大和尚和閻老九動手的同時,其餘五個和尚也手持禪杖,朝孫必顯等五人逼去。

到了此時,你不和他動手,他也非和你動手不可了。這一剎那間,五人也各自取出了兵刃。

孫必顯出身八卦門,抽出來的一柄厚背八卦刀。任東平使的是劍。年其武名號鐵扇公子,使的是一柄兩尺長的摺扇。聞柏年是太極門的人,使的是一對太極圈。陸承遜是少林俗家南支,使的是雙截棍。

五個和尚都沒有作聲,孫必顯等五人也沒有作聲,你攻過來了,我也立即出手還擊,用不着客氣。

就這樣,十個人分作五對,一聲不響的廝殺起來。

不,一聲不響,只是說雙方都沒作聲,就動上了手,既然拼搏上了,就不會一聲不響。

譬如,兵器聲擊撞發出來的金鐵狂鳴之聲,太極圈錚然之聲,鐵扇豁然之聲,金刀嗤然破空之聲,交匯成一片盈耳殺聲!

這片臨路的山坡上,登時劍光、刀光、杖影、棍影,交織成一片閃閃光影,好不凌厲。

閻老九一身功力也極可觀,他被震飛出去後,立即使用千斤墜身法,身形往下一沉,站住了椿,再一點雙足,宛如大鵬凌空,掌先人後,疾然飛撲回來,一雙烏黑的手掌像兩柄板斧一般朝高大和尚當頭劈落。

高大和尚口中吐氣開聲,雙手一叉,往上迎起。

雙方掌勢交擊,發出蓬然一聲大震。即使功力相等,高大和尚身在實地,也自然佔了便宜,何況閻老九在內力上終究比人家要稍遜一籌,撲來的身子,又被震得騰空飛起。

好個閻老九,他在孫必顯等人面前,雖然擺足老供奉的架子,但一旦臨陣,激起了他的怒火,可也夠狠、夠悍,縱然自知功力不如人家,卻絲毫不肯認輸,在空中翻了一個筋斗,瀉落地面,又立即一衝而上,雙掌開闔,急攻過去。

高大和尚敢情也是個生性暴躁的人,幾招硬拼之下,怒氣陡升,同樣雙掌一掄,和他展開了搶攻。

閻老九毒掌無功,只好以真實功夫和對方力搏,他內力雖比高大和尚稍遜,但雙掌展開,卻也攻勢連綿,銳不可當。

現在他越發可以斷定高大和尚是少林寺的僧人了,對方使出來的一套掌法,正是少林寺威震武林的“降龍伏虎掌。”

孫必顯一柄八卦刀力敵一個使鑌鐵禪杖的和尚,刀走八卦,身形隨刀飛轉,一路八卦刀,使得純熟無比。

他對手使出來的卻是少林“小夜叉棍法”點、扎、纏、掃、杖風呼呼,攻勢極爲凌厲。

但孫必顯走的是八卦方位,身法俐落,功力縱然稍遜對方,依然有守有攻,打成了平手。

任東平使的是劍,劍是輕兵刃,和沉重的禪杖,在份量上當然不成比例,但任東平一手劍法,飄灑如風,輕靈中有沉穩,進擊中寓防守,可說攻守兼顧,劍上造詣極深,對方杖勢固然縱橫交擊,但遇上他劍招突出,也往往會被逼得後退不迭。

鐵扇公子年其武出身武當派,使的一柄鐵扇,倏開倏合,迴環生風,深得武當心法,摺扇雖只有兩尺來長,忽卷忽劈,卷如怒龍捲風,劈如開山巨斧,也和使杖和尚打成平手,難分軒輊。

聞柏年是太極門的傑出門人,一對太極圈,使得開闔如風,招中套招,身法靈活,進退左右,滿場遊走,奇招突出,和對手接連搶攻,毫無遜色。

陸承遜是少林南支的俗家弟子,使的是雙截棍,招式迅捷威猛。

他對手使的是“小夜叉棍法”純系從槍法中來,且帶黑白鷂子的招數,其爲棍法,高則高矣,但使用禪杖,使的只是單頭,(棍有單頭、雙頭之別,單頭名爲單頭棍,雙頭棍又名雙頭蛇,亦即雙頭槍的用法)不如雙截棍來得靈巧,變化較多。

何況少林南支,本以棍法擅長,雙方同出一源,打得雖然激烈,但解拆之間,各自有跡可尋,反而減少了許多威脅。

山坡間,此時但見劍光刀影,人影起落,捉對廝殺,不時響起一片噹噹金鐵交鳴之聲!

薛慕蘭、卓雲和兩人,只是站在一旁,負手觀戰而已,好像這一場兇殺,和她們兩人完全無關。

林中,丁劍南看得極爲驚異,悄聲道:“這六個和尚武功相當高明!”

方如蘋回頭道:“奇怪,那高大和尚使的是“降龍伏虎掌”,其餘五個使的是“小夜叉棍法”,難道會是少林寺的僧人?”

她不愧是五雲門江南分壇壇主,一眼就看出來了!

丁劍南道:“少林僧人怎麼會和她們沆瀣一氣呢?”

方如蘋道:“可怕也就在此,說不定這些和尚已經被她們收買了。”

剛說到這裡,丁劍南悄聲噓道:“快別說話,又有人來了。”

就在此時,閻老九又是蓬蓬兩聲,和高大和尚硬對了兩掌,人影乍然分開。

高大和尚嘿的一聲,右手緩緩推出!

閻老九臉色獰厲,怒笑道:“老夫就接你一記般若掌。”正待伸出手去!

突聽空中響起一聲嘹亮的洪笑,一道人影從空中瀉落,伸手一把托住高大和尚推出的右肘,說道:閻老哥何苦意氣用事?”

這人好快的身法,聲音入耳,高大和尚身側已經多了一個紫臉濃眉的漢子,他正是崆峒飛雲霍從雲。

閻老九並不知道來人就是崆峒飛雲,但老實說他對高大和尚的這一記“般苦禪掌”接不接得下來,實在毫無把握,只是生性喜愛面子,剛纔是在怒不可遏之下,才淮備和對方硬拼的,此時高大和尚的手肘已被來人托住,這就嘿嘿乾笑道:“是你……”

霍從雲收回右手,朝高大和尚拱拱手道:“澄通大師佛駕原來在此。”

閻老九聽得暗暗一怔,忖道:“原來此人競是少林寺的怒金剛澄通!”

高大和尚被他一手托住右肘,身子不禁向左一側,從喉頭髮出低沉的怒吼,說道:“貧衲不是澄通。”左手呼的一掌,朝霍從雲迎面直搗過去。

霍從雲豈會被他一舉擊中,右手輕輕一格,口中大笑道:“大師戴了面具,在下就會認不出來了嗎?在下如果猜得不錯,這五位大師,大概就是隨同大師同來江南的澄字輩五位長老了。”

剛說到這裡,但見幾條人影,連袂趕到。

方如蘋輕咦道:“萬啓嶽也來了!”

來人以萬啓嶽爲首,還有武當清塵道長,年嵩昌、形意門徐子常、白鶴門吳綏之、萬松山莊總管公孫乾和男裝打扮的柳飛燕。

萬啓嶽目光一注,問道:“霍兄可以確定他們果然是少林寺派來江南失蹤的六位澄字輩大師父嗎?”

高大和尚左手被霍從雲格開,口中嘿了一聲,右手又是一掌襲到。

霍從雲一記左肘手又把他掌勢撥開,大笑道:“萬盟主若是不信,兄弟就試幾招給你瞧瞧。”

口中說着,雙掌突然一緊,一片掌影,疾攻而出。

高大和尚生性好強,豈肯不接,口中沉嘿一聲,揮動雙掌,記記硬接!

剎那之間,但聽蓬蓬連響不絕,霍從雲掌勢強如開山,每一掌帶起的嘯聲,猶若松濤貫耳!

高大和尚同樣掌發如風,毫不退讓,他使的正是少林掌“降龍伏虎掌”但在霍從雲凝重的掌勢之下,還是被震得步步後退。

這下可把高大和尚激怒了,口中大吼一聲,右掌當胸忽然緩緩推出。

霍從雲大笑道:“如何,澄通大師使出看家本領來了!”

少林和尚的看家本領,自然是“般若禪掌”了。話聲一落,立即功運右臂,右手迅快的朝前推出。

萬啓嶽、清塵道長等人看得不禁變了臉色,高大和尚使的果然是“般若神掌”少林寺只有數位長老才練成“般若禪掌”,那麼此人不是怒金剛澄通,還有誰來?

萬啓嶽忙道:“霍兄接不得!”

“般若禪掌”震力奇強,武林中幾乎沒有人敢硬接(方纔閻老九隻是一時氣憤,黑煞掌豈是般若禪掌的對手?)

蓬!一聲震天價的大響,緊接着但見霍從雲身形一晃而前,出手如電,一下點了高大和尚胸前三處大穴。

萬啓嶽看得心頭大爲震動,也暗暗感嘆,霍老哥這記崆峒“出雲掌”,不但接下了武林中人無人敢硬接的“般若禪掌”居然還隨機應變,一下制住了對方,這份功力,放眼各大門派,只怕沒有一人能出其右了。”

清塵道長也看得暗暗點頭,立即以“傳音入密”朝萬啓嶽道:“盟主,另外五位大師父,使的果然是少林杖法,看來今晚也得先出手把他們制住了再說。”

萬啓嶽發出一聲長笑,清朗的道:“看來這幾位少林失蹤的大師,都已被迷失了本性,咱們只有一齊出手,先把他們制住了再說。”

他此言一出,清塵道長、年嵩昌、徐子常、吳綏之、公孫幹、柳飛燕等人紛紛出手。

那五個使禪杖的和尚,對付孫必顯等五人,還能稍佔一點上風,但此刻飛撲過來的六人,都是江湖一流高手,人影晃動,立時壓力大增了。

相反的孫必顯等五人卻精神大振,動手沒有幾招,已有一兩個和尚被人制住,再是幾招工夫,六個和尚已經全數制住,失去了抵抗。

山坡前一場刀光劍影的拼搏,立時隨着冷寂下來。

自從萬啓嶽等人趕來,前後不過盞茶工夫,就把六個和尚全制住了。這下自然大出薛慕蘭、卓雲和兩人意料之外,一時大感進退失據!

萬啓嶽目光一注兩人,說道:“這兩人……”

孫必顯抱抱拳道:“萬盟主,這兩人就是近日出現江南的一股神秘組合中人,在下跟蹤他們已有數日,他們的秘密巢穴,可能就在這一帶山中,這兩人關係重大,不可放過。”

方如蘋心中暗道:孫必顯幾時和萬松山莊有了勾結?

萬啓嶽點頭道:“很好,那就把他們一起拿下好了。”

薛慕蘭也想不到事情來得如此突然,但事情既然來了,她可不是怕事的人,聞言不覺冷冷一笑道:“諸位是什麼人,莫非想倚多爲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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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幹大笑道:“無知小輩,黃山萬盟主、形意門徐掌門人、白鶴門吳掌門人、武當清塵道長都在這裡,你倆是何人門下?難道還想頑抗嗎?”

這衆人之中,如論武功,無疑是崆峒飛雲霍從雲最高了,是以他有意不提霍從雲。

薛慕蘭聽得不禁一呆,心想:今晚怎麼引來了許多高手?一面冷曬道:“黃山萬盟主也總要講理,頑抗這兩個字如何解釋?你們是不是仗着人多勢衆,要想羣毆?”

任東平大步走出,朗笑道:“萬盟主和幾位武林碩彥,是何等人物?對爾等兩個小輩,何用羣毆,這話不是太擡舉你自己了嗎?來來,任某先伸量伸量你有多少能耐?”

卓雲和橫閃而出,哼道:“憑你也配跟我二師兄叫陣,能在我手底下走得出十招、八招,已經不錯了。”

她這話口氣極爲託大。

任東平大笑道:“閣了口氣不小,不知手底下如何?任某就試你十招,看看誰行誰不行?”

卓雲和怒哼一聲:“好,那你就接着了!”

倏地欺身直上,揮手之間,嗆的一聲,一道銀練直向任東平當胸直貫過去,這一擊果然去勢如電,十分凌厲。

任東平一見對方發劍攻來,右手長劍同時出匣,跟着划起一道劍影,迎擊出去。

卓雲和似是不願和他硬,身形一偏,劍光從側攻到。

任東平大喝一聲:“好劍法!”

劍勢倏卷,身子隨着轉動,快捷無比的閃到了卓雲和右側,一點銀芒急如流星朝她肋上點去。

卓雲和長劍如旋,使了一招“斗轉星移”劍尖斜削,身子也倏轉了過來。

兩柄長劍快得有如靈蛇亂閃,人影進退之間,漾起一片耀目劍光,極盡變幻之能事,但卻銖兩悉稱,誰也佔不了誰的先機。

鐵扇公子年其武眼看對方兩人年紀和自己相仿,如今任東平已經和對方一人動上了手,不由覺着技癢,跟着走出,鐵扇朝薛慕蘭一指,說道:“閣下閒着,在下正好向你領教。”

他鐵扇一指,就豁的一聲打了開來,在胸口扇了兩扇。

這份神態,既悠閒,又狂傲,絲毫未把薛慕蘭放在眼裡。

但這一神情,從另一面看來,如果擺在男人面前,就是倨傲,擺在女人面前,就有點像儇薄之徒賣弄風流了。

薛慕蘭是姑娘家,看他神態,心頭就有了氣,修眉一挑,冷笑道:“憑你也配和和我動手?”

年其武外號鐵扇公子,在江湖上年輕的一輩中,也算得是佼佼不羣的人物,聞言大笑道:“閣下名不見經傳,年某跟你動手,已經是擡舉你了,若在平時,你要跟年某動手,年某還嫌你是無名小卒呢!”

薛慕蘭道:“好,那就叫你試試無名小卒的厲害,你亮劍!”

年其武又是一聲大笑,手中鐵扇期前一搖,說道:“原來閣下竟是初出道的雛兒,連本公子使什麼兵刃,都還不知道。”

藏身樹後的方如蘋心中奇道:這人大概就是鐵扇公子年其武了,他既是孫必顯五個手下之一,怎會沒有迷失神志,看來孫必顯果然背叛了五雲門!

薛慕蘭冷然道:“江湖末流,我何用知道?你既然使的扇子,就出手好了。”

年其武聽得俊臉鐵青,狂笑一聲道:“好,你接着了。”左足猛地踏上一步,右手鐵扇如輪,直取中宮,一招“六丁開山”,扇風豁然,直劈過去。

薛慕蘭嘴角一撇,連長劍都未出鞘,身形一偏,左手已經摘下帶鞘長劍,一擡手連鞘朝鐵扇扇面中間點去。

年其武博得鐵扇公子外號,豈是幸致?他一扇出手,身形連轉,眨服之間就攻出了五招。

薛慕蘭依然只以左手帶鞘長劍左右擺動,但聽噹噹兩聲,把年其武攻來的鐵扇一起封開,身子閃電般一個輕旋,右手隨着揮起,她這一揮,右手袖角,一下拂向年其武的右肩。

這一拂快速絕倫,年其武只覺右肩驟然一麻,一個人被一股大力推得往前衝出去了三步,鐵扇發出一聲沉重的當響,跌落在地上,一條右臂再也舉不起來。

這一下快得大家誰也沒看清楚年其武是如何落敗的?年嵩昌關心兒子的安危,站立較近,也同樣沒有看得清楚。

此時乍睹年其武鐵扇落地,他急忙一掠而出,口中低喝一聲:“其武速退!”

薛慕蘭左手握着連鞘長劍,並未追出,只是冷冷的道:“我要傷他,他早就沒命了,還有他後退的機會嗎?”

年其武右臂依然下垂若廢,一張俊臉色若豬肝,又怒又憤,俯身拾起鐵扇,往後退下。

就在這時,突聽一聲急驟的金鐵交鳴,連續響起,最後又是“鏘!”的一聲大震,使得大家目光不約而齊朝另外動手的兩人投去。

但見任東平、卓雲和兩人糾纏紛披的劍光業已斂去,兩條人影也同時分開。

任東平右手長劍已斷,胸前衣衫劃破了尺許長一條。

卓雲和頭巾跌落,披散了一頭青絲,手中只剩下半截斷劍,但左肩卻釘了一支三寸長的斷劍,一縷鮮血直流下來。

原來二人打出二十來招,依然誰也勝不了誰,卓雲和一怒之下,身形忽然縱撲而起,長劍揮動,化作七八道劍光朝任東平當頭罩落。

任東平長劍揮動,一連擋開八劍。

卓雲和身形疾落第九劍隨着劈落。

任東平沒防他八劍之後還有一劍,急急後退,胸前衣衫已破劃破,差點被對方開膛剖腹,心頭不由大怒,大喝一聲,橫劍硬向卓雲和劍上砸去,雙劍交擊,這就是最後那一聲金鐵狂鳴,兩支長劍同時齊中折斷,但卓雲和下劈的長劍,雖被震斷,劍尖餘勁未竭,仍然向任東乎腹部射了過來。

任東平臨敵經驗何等老到,左手三指一撮,就撮住了劍尖,反手朝卓雲和左肩射去。

卓雲和內力不如任東平,施展得連退了三步,頭巾跌落,披下一頭秀髮,心頭又羞又氣,還不知道左肩已被自己斷折的尖釘上,臉色鐵青,冷冷哼道:“你再接我幾劍。”舉起斷劍,正待出手。

薛慕蘭已經看到她左肩釘着斷劍,血流不止,這就回頭喝道:“四師妹退下去,你先去把左肩血止了。”

卓雲和聽她一說,低頭看去發現肩頭果然釘着一截劍尖,氣得銀牙暗咬,劍交左手,右手兩個指頭拔出劍尖,擲到地上,悻悻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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