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吟?”曲天昭大爲意外,“你如何會在此?”侍衛不是來報,說鳳吟公主爲歹人所傷,昏迷不醒。( )正在東宮休息嗎?因而他纔不曾先去看她,當然是不想知道一些不堪知道的事,就先來探視同樣被發現昏倒在宮門外的奉陽王,結果他兩個倒是一起出現了,省了他一趟腿腳。
慕容寒枝恭敬地道,“回父皇話,兒臣因爲不放心‘魅影’之案,因而醒來後就來找王爺商討此案,不敢有耽誤。”
“這麼說,你和奉陽王這些天都落在‘魅影’手上?”曲天昭目光閃動,有些難以啓齒的樣子,“那鳳吟你呢?”
“兒臣沒事,”明白他的擔憂,慕容寒枝暗裡冷笑,面上卻一片雲淡風輕,“‘魅影’會擄兒臣。是事出有因,並非父皇想得那般,父皇請入內,兒臣有事稟告。”說着話她站起身,凌翊也就隨後站了起來。
曲天昭喉嚨動了動,知道慕容寒枝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有些尷尬,趕緊邁步進去,把裘公公留在了門外。“何事,說吧。”
慕容寒枝與凌翊對視一眼,後者點了點頭,意即不如趁早問清楚的好,她心裡就有了主意,“父皇。兒臣斗膽請問,安興九年是不是曾經發生過大案?”
“安興九年?”曲天昭一愣,跟着臉色一變,“你問這個做什麼?!”
看他突然變得這般厲聲厲色,慕容寒枝心下又明瞭幾分,“父皇息怒,因爲兒臣與王爺此番查到‘魅影’之案與安興九年的一樁大案有關。如果不問清楚當年之事,只怕還會有朝臣繼續被殺,只怕悔之晚矣!”
“是嗎?”曲天昭臉色變來變去,但也只是類似某種不願舊事重提的忌諱,而並沒有愧疚或者恐懼,“那‘魅影’接起來要殺誰?”
“兒臣不知,”聽着曲天昭這沒有一句用處的廢話。慕容寒枝深感無力,但又不好發作,“所以兒臣纔想問清楚安興九年的事,以便提前洞悉‘魅影’的動向,早做防範。”
“說的也是,”曲天昭慢慢散去怒氣,臉容遲疑,“只是那件事過去很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魅影’有關。”
“請父皇告之。”就要知道真相,慕容寒枝的心猛地縮緊,感覺有點透不過氣來。
曲天昭咬了咬牙,下定決心似的點了點頭,“也沒什麼,不是秘密,奉陽王,想必你也知道前朝護國將軍許靖遠吧?”
果然是因爲他。慕容寒枝和凌翊同時眸子一亮。心裡已經知道,許玄澈他們殺朝臣爲父報仇,就是緣起於安興九年的公案。凌翊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曲天昭一時也沒注意到他有什麼不對勁,接着就嘆了一口氣,“其實提他做什麼,當年許靖遠身爲護國大將軍,手握京城十萬禁軍,可謂威風八面,先皇對他也是恩寵有加,可他倒好,不但不思報皇恩,反而藉着出兵退敵的機會,通敵叛國,反了先皇。[更新快,網站頁面清爽,廣告少,,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後來的結果當然是先皇氣不過,將許靖遠抓進京城問罪,許靖遠是說什麼也不肯認罪,但有朝臣聯名上報,揭出他的種種罪行,令得他百口莫辯,先皇不顧他泣血喊冤,將他下在牢中,同時派人抄了他的家,殺盡他全家上下百十餘口,以絕後患。
慕容寒枝聽得暗暗心驚,冷汗已經溼透重衣,再開口時,嗓音都有些啞,“那先皇可曾殺許將軍?”關鍵就在這裡,太后和許玄澈到底誰在說謊,或者說真相究竟如何,就要看曲天昭怎麼回答了。
“當然沒有,”曲天昭想也不想就搖頭,“那時朕已成年,自然記得很清楚,先皇震怒之下是要殺許靖遠的,但有太后力保,說他功在社稷,就算有錯也是一時糊塗,請先皇饒許靖遠一命,先皇那時纔剛剛納了太后爲妃,正想討她歡心,便允了她,將許靖遠驅逐出京城。”
是嗎?慕容寒枝下意識地看了凌翊一眼,卻見他也在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樣子。照這樣看起來,曲天昭所知跟太后所知是一樣,難道是許玄澈在說謊?可是,沒可能吧,許玄澈爲父報仇,對她和凌翊來說已經不是秘密,那他又何必在這件小事上說謊呢?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慕容寒枝遲疑着,終於大着膽子問出來,“父皇恕兒臣大膽,許將軍的案子,可是冤案嗎?”
“什麼?”曲天昭一怔,接着氣得一甩衣袖,“怎麼可能是冤案!有朝臣聯名舉報,又有那麼多證據,許靖遠是死有餘辜!”共縱嗎亡。
慕容寒枝一時無言,閉緊了嘴:看起來曲天昭所知道的,就跟所有表面上知道這件事的人一樣,認定許靖遠是罪該萬死,當然就不會想到那些朝臣被殺是因爲許玄澈替父報仇,而且他們必定認爲許家上下已經無一活口,所以才怎麼也沒往這上面去想。
“鳳吟,你剛剛說這些天一直在‘魅影’手上,那你可看到他們的真實面目了?”曲天昭還不算太笨嘛,轉念之間已經想到這上面去,眼神突然銳利了起來。他當然是從自己之利益出發,如果“魅影”真的跟許靖遠之事有關,他怎麼可能留着這些前朝餘孽來危害到他的皇位。
他能想到的,凌翊怎麼可能想不到,一見他變臉色,他就心生警惕,纔要上前,慕容寒枝已經不動聲色地把他攔下來,“兒臣慚愧,他們都是帶着面具的,而且除了要兒臣替一個病人治病,很少同兒臣說話,兒臣不知道他們的身份。”
她這話大部分都是真的,所以才能說得如此坦然,只不過許靖遠父子的真實面目她已經見過,但她就是隱約覺得,許靖遠一定是被冤枉的,纔不想對曲天昭說,許靖遠還活着的事。
凌翊目光閃動,知道慕容寒枝看來早已經想好說辭,以不變應萬變,不由他不對她欽佩有加,這才放下心來。[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是嗎?”曲天昭反問,目光在凌翊和慕容寒枝臉上來回轉,顯然不太相信她的話,“那‘魅影’藏身何處,你們總知道吧?”
“兒臣不知道,”慕容寒枝搖頭,“兒臣和王爺都是被迷暈之後送進送出的,不知道‘魅影’在何處,不然他們怎麼可能放兒臣和王爺回來,早殺了我們滅口了。”這個就是絕對的事實了,何況許玄澈已經將凌翊知道的唯一入口堵死,她又何必說出來,害無辜之人去送命。
曲天昭又瞪着她的臉看了一會,猛地站起身來,“既然如此,你和奉陽王就好生休息,遲兩天再查‘魅影’之案。”
“遲不得!”慕容寒枝一聽這話,登時急了,也顧不上是對曲天昭無禮,搶身到他前面去,“父皇,‘魅影’揚言還要再殺一名朝臣,纔算替……才肯罷手,父皇是否知道,當年聯名舉報許將軍的朝臣,還有誰沒被‘魅影’所殺?”
這是她必須儘快弄清楚的事,可曲天昭好像根本沒往心上放,拍拍屁股就要走人,他到底知不知道事情有多嚴峻?
Wшw ☢ттκan ☢¢ Ο
曲天昭似乎現在纔想起這件事來,恍然道,“是了,當年上書的朝臣嗎?朕想一想。”不過話又說回來,相隔的時間畢竟太長了,而當時也是先皇御批的此案,他雖記得事情始末,卻真沒記得都有哪些朝臣參與了此事。想了一會都有些頭疼,一陣心煩意亂,他甩袖就走,“朕回去再想!”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慕容寒枝和凌翊不禁相視苦笑:他兩個在這邊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曲天昭卻如此不關痛癢,他這個皇帝當的,也太不知民生疾苦,太不把人命看在眼裡了吧?而且他也真夠後知後覺的,居然一直沒有意識到凌翊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王爺,這可如何是好,父皇根本不把人命當一回事。”
凌翊一聽這話,登時嚇了一跳,本能地一把捂住她的嘴,輕輕搖頭:不可胡說,當心被人聽了去!
他的手溫暖而乾燥,散發出一種淡淡的荷花香,慕容寒枝有些醉了,雙眼迷濛地看着他,不掙扎,也不反抗,甚至是溫順而乖巧的,帶着一種說不出口的誘惑,凌翊被她的樣子震懾到,一下鬆開了手,神情惶然,急急地比劃:我不是----
“沒事,”慕容寒枝柔柔一笑,握住他不停亂搖的手,“王爺,我沒有生氣,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對了,我現在就寫藥方,你依着服用,不出意外的話,兩三天內就會有起色。”雖說他還不可能在兩三天之內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但總能發出一些聲音來的,聊勝於無。
凌翊點點頭,比劃道:多謝公主。
----
凌翊知道,自己無故失蹤,最着急、心疼之人莫過於太后,而且他也聽府上的人回報,說是太后幾乎一天要派人來問好幾次,他是否平安歸來,陶沁也顧不上會讓人家說閒話,又哭又鬧的,非纏着太后派人出去找他不可。
現在他已平安(算是平安吧,畢竟除了已成啞巴,他毫髮無傷)歸來,應該去覲見太后,向她問安,可他現在這個樣子,又實在不知如何對太后開口,便遲疑着沒有去。
第二日,慕容寒枝再來爲他治啞疾,經過這一天一夜的用藥,他雖然還不能開口說話,但喉嚨已幾乎感覺不到疼痛,相信真會如慕容寒枝所說,他這兩三天就能說得出話來。
不過,他們能等得,太后卻等不得了,兩人才要就“魅影”之案商討一番,內侍已來傳話,說太后要奉陽王即刻入宮覲見。
“太后果然是有心人,”慕容寒枝淡然一笑,一語雙關,“王爺先去吧,太后想必已擔心王爺得緊。”
凌翊咬了咬嘴脣,面露難色:他現在口不能言,等下見了太后,這千頭萬緒的,要如何跟太后說起?他遲疑了一下,拉過慕容寒枝的手,在她掌手劃字:(請公主跟臣一道,行嗎?)
“我?”慕容寒枝微一怔,隨即釋然,點頭,“好。”她明白凌翊的意思,儘管她不經通傳就去見太后,可能會讓她不悅,但事已至此,也顧不上許多了。
凌翊立刻鬆了一口氣,臉帶笑容,着裝整理一番,與慕容寒枝一道入嘉寧宮見太后。
果然,正焦急不安的太后乍一見到凌翊,還未及驚喜,又看到他身後那一抹纖細、瘦弱的身影,不禁一怔,“鳳吟公主?你怎會來?”
“太后恕鳳吟冒昧,”慕容寒枝不卑不亢走進行禮,神情坦然,“鳳吟此番會同王爺一起前來,是有事稟報,還望太后恩准。”
太后上下打量她一眼,也沒有露出多麼反感的樣子,“準不準的,公主也已經來了,坐下說話吧。”這話裡可就透着很明顯的不歡迎之意,反正她對慕容寒枝一向沒有好臉色,又何必假情假意做僞裝。
慕容寒枝也不以爲意,敬她是一國太后,同時也是凌翊敬重之人,她一個小輩,難道還跟太后慪氣嗎,道過一謝恩之後,她大大方方地坐了下去。
太后便不再看她,轉目看向凌翊,“奉陽王,哀家聽他們說,你這些日子落於‘魅影’手中,可有此事?”她一聽說這件事,差點沒有嚇到昏死過去!“魅影”有多心狠手辣,她是知道的,而凌翊正在查這件案子,基於“殺人滅口”的心思,“魅影”不殺了他纔怪----看連玦的下場就知道了。
因而這幾日,她是寢食難安,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四處尋找凌翊的下落,還不時派人到他府上問動靜,卻是一無所獲,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若凌翊再不回來,她只怕就要病倒在牀了!
還有別忘了,凌翊失蹤之前,曾被她痛打一頓,這傷又還不曾好,萬一再出什麼事,她豈非後悔莫及!而這一且都是拜鳳吟公主所賜,如果不是這個只會惹來是非的公主,她和凌翊之間又怎會生出嫌隙?!正是因爲如此,她會對慕容寒枝如此冷淡,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之事。
看出她對自己的反感,慕容寒枝但笑不語,等下再說。
凌翊這個樣子,怎麼可能迴應得了太后,何況他滿心都是許靖遠通敵叛國之案,目中有焦急之色,只是點了點頭,而後看向慕容寒枝,意即要她替他問。
看到他對慕容寒枝如此倚仗,太后面露不悅之色,但當着公主的面,她也不好發作,“奉陽王,你在‘魅影’手上,可曾受傷嗎?”看他除了臉容有些蒼白憔悴之外,似乎沒有其他不妥,應該沒什麼事吧。
凌翊搖了搖頭,想了想又點了點頭,萬千言語都堵在喉口,這種有口難言的滋味兒,他真是生平第一次承受!
這一來,太后總算看出不妥,心猛地一沉,“奉陽王,你----”
“太后,”慕容寒枝適時接過話來,“鳳吟之所以不經太后傳召就貿然入嘉寧宮,就是爲此事,王爺被‘魅影’所害,現下口不能言,請太后見諒。”
“什麼!”太后悚然一驚,已是變了臉色,奉陽王被“魅影”毒成了啞巴?這、這怎麼可能?!那、那以後呢,怎麼辦?
“不過,太后請寬心,鳳吟懂醫道,會盡快治好王爺。因爲被‘魅影’劫持之事,是鳳吟與王爺共同遭遇,因而箇中內情,鳳吟最爲清楚,才前來替王爺說明此事。”慕容寒枝心下嘆息一聲,暗道太后對凌翊的關切之情果然不是假的,朝中有這兩人在,也算是大幸。
太后仍舊有些驚魂未定的,但看到慕容寒枝一臉篤定,她也稍稍安心了些。因爲有求於人,她看慕容寒枝的眼神便不自覺地溫和了些,“公主的意思,能治好奉陽王?”慕容寒枝前面說了什麼,太后倒是不在意,唯在意的是凌翊的啞疾能不能治得好,否則他要如何在朝堂立足。
“能,”慕容寒枝很肯定地點頭,“但鳳吟只能保證王爺可以重新開口說話,不能保證他能恢復如初。”
“那倒無妨,”太后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總比什麼都不能說的好,可恨‘魅影’怎會如此心狠手辣!”她眼神陡然一寒,慕容寒枝都暗暗心驚,沒想到太后也會有如此戾氣。凌翊是她最最看重之人,如今卻傷在“魅影”手上,不由她不惱恨莫名。
說着話,她看向凌翊,後者微微低下頭,就算心裡有百般委屈,也不願意在太后面前顯露出來,沒得讓她擔心。
“如此,”太后收回目光,心疼之色一閃而過,“奉陽王的病,就託付給公主了。”
“鳳吟必當竭盡全力。”
這話說到這裡,三個人都沉默下去,凌翊抿了抿脣,擡頭看向慕容寒枝,意即該問的還是要問。
慕容寒枝點點頭,抻量着開口,“太后,‘魅影’如今橫行無忌,還不打算罷手,鳳吟與王爺奉旨查辦此案,也查到一些眉目,但要求朝臣於生死之間,還指望太后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