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衛煜打量着這不足十平的石屋嘆了口氣,示意秦牧坐下。“將軍,本王愧疚與你啊!”
秦牧這屁股還沒沾邊,一聽此話立即跪拜在衛煜的跟前。“末將蒙王爺器重纔有今日。”
衛煜將秦牧攙扶而起,當初在兵營中無意撞見兩官兵比鬥,這種事在行軍打仗中時常會發生,一來是打發無聊時間,二來也是鼓舞士氣的一種方式。
比鬥中勝利者可以得到白銀美酒的賞賜,遇上臨近城池的話,還能得到美女的撫慰,輸的那方倒也沒什麼懲罰,只是落得被人吹噓幾句而已。
秦牧那場比鬥運氣不佳,看他用劍手法並不精湛,但在比鬥中戰略的痕跡處處可見,儘管最後還是慘敗收場,卻被衛煜相中收入在自己陣營之中。
帶兵大戰,衛煜向來覺得腦袋比武力更值得推崇,因此他與蘇翰林之間總是難以達成一致,西北戰事久攻不下,一度不困之際,秦牧想出奇招,帶兵突圍後,反戰而攻打敵軍後路,才使得蘇翰林的先鋒部隊得意機會反敗爲勝,一路乘勝追擊下,將敵軍打的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西北戰事得意勝仗,大師返京,蘇翰林得意聖寵,一人獨攬大功,對秦牧是隻字不提,事後依功輪賞時,卻以不服從軍營指揮,擅自行動爲由將秦牧打發去看城門,當一個小小的守衛統領。
爲此,衛煜成了踩着別人向上爬的小人。
提及這些,秦牧老臉一紅,捶胸頓足不已。“王爺爲末將受此屈辱,至今都讓秦牧食不安寢。”
“被人說兩句又不會少塊肉,我都不在意,將軍何必放在心上!本王只是覺得讓將軍再次受苦,倒是埋沒了人才。”衛煜擺擺手,連着數十日在外奔波,大致上已經抹清這反君人士的動向,此次回京就是爲了稟告聖上後再做定奪,想不到一回京便看到這等殘忍景象,當下怒不可遏起來。
秦牧一掌拍在桌上,他是敢怒不敢言,誰讓背後主事之人是當今太子。“王爺,您回來了就好,如果聖上再縱容太子如此行事,末將甘願解甲歸田。”
衛煜哈哈大笑起來,他拍拍秦牧的肩膀,讓他坐下。“將軍的心情本王明白,你且讓人把掛在城牆上的屍首放下,如太子問起,就說是本王的意思。”
“王爺!反君之事,究竟是從何而來?爲何一夜之間來勢洶洶?”
衛煜但笑不語,只是讓秦牧嚴守城門,便直接入宮面見聖上。
太子因秦牧擅自放下屍首而勃然大怒,一道指令下來,將秦牧關入大牢。
此事很快傳入聖上的耳裡,他看了眼衛煜,揮退了身邊的奴才。“你的密奏我已收到,你認爲是何人所爲?”
衛煜想了想說道:“臣弟想不出來!”
聖上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你呀!朕當初就應該一刀砍下你的腦袋,這樣才能安心睡上一個安穩的覺!”
“皇兄現在要了臣弟的腦袋也不遲啊!”衛煜衝着聖上眨眨眼。
一聲嘆息響起,幾句無心的玩笑卻叫人滿懷憂心。“人人都想當皇帝,熟不知這把龍椅上遍佈荊棘,坐蓐針氈啊!”
“來人!傳朕的旨意,革去秦牧官職,驅出京城。”
衛煜叩拜在聖上面前。“謝聖上開恩。”
“你這是把朕推上了風口浪尖啊!”
衛煜嘿嘿一笑。“臣弟只是不希望一個人才就這麼損落,留的此人,必定是皇兄之福。”
“我且信你一回,你的密奏,朕準了,不過……”
“皇兄放心,臣弟不會讓聖上爲難,殺雞儆猴足矣,倘若還不能達到以儆效尤,只得用除後患。”
衛煜離開御書房,與急衝衝趕來的太子相遇,行禮之後,太子衛恆一甩袖袍冷哼出聲。“皇叔,最近很閒啊!”
“託太子洪福!”
“哼!”
太子不待太監傳話直衝御書房,衛煜朝着背影呵呵兩聲,轉身離開。眼角瞥見一抹藍影迅速消失,掛在嘴角的笑意漸漸隱退。
齊皇后右手緊緊扣着扶手,聽着前殿小太監的稟告,她收縮起瞳孔,這秦牧只是個小角色,太子罰戒無可厚非,想不到聖上如此其中衛煜,幾句話下便把人給放了,這讓太子顏面何在?
“你立即回御書房候着,有任何風吹草動,即刻過來稟報。”
小太監恭敬的退了出去!
齊皇后越發覺得昨日王貴來此的目的不純。
此刻,候在賢妃身邊的王貴連打幾個噴嚏,想止都止不住,他扯着尖細的嗓子說道:“哎呦,我這一把老骨頭,還有人惦着,娘娘您說我是不是該燒香拜佛謝謝菩薩保佑了!咯咯咯。”
賢妃橫了王貴一眼。“惦着公公的人可多的去了,不過本宮看啊,都是惦着你啥時候能下地府去吧,看看你這樣子,真是叫人晦氣。”
王貴也不氣惱,反倒是把這話當了補藥來吃,順着這話那自己開了玩笑,把賢妃逗得是哭笑不得。“得了得了!你這內務大總管不用做事了?在我這裡磨了這麼久,又想要做什麼?”
“老奴是見娘娘今日鬱鬱寡歡,纔想博娘娘一笑,哎,沒想到反而遭了娘娘的嫌棄,老奴是自討沒趣,該打。”
賢妃看着王貴裝模裝樣的啪啪扇着自己嘴巴,這聲音比蚊子叫還清,扭過臉去,拿起桌上的剪刀,修剪起房裡的盆栽來。“說吧,到底找本宮什麼事?”
“好事!芝林齋有迴應了!”
咔嚓一聲,好端端的一顆松竹被剪成了兩半!
“哎呦,這可如何是好,都快老奴最笨,盡挑些不合時宜的時候說話,請娘娘贖罪。”王貴跪拜在地上謝罪。
賢妃放下剪刀,讓人把松竹端出去掩埋了。才轉身走到王貴的跟前。“公公,起來吧!”
“老奴不敢!”
“本宮恕你無罪,區區一顆松竹,怎能跟公公相比,你可是本宮最信賴的人,爲你再折斷幾根松竹又如何?”賢妃嘴角掛着慢慢的笑意,雙眸卻一片陰冷。“芝林齋的人怎麼說?可願意臣服在本宮腳下?”
“回娘娘,這是芝林齋派人送來的密函,娘娘看過之後,自然就明白。”
賢妃瞥了王貴一眼,打開密函,裡面是張十萬的銀票,另外還有一個錦囊。拆開看後,賢妃臉色陰晴不定。“本宮想要見見這位神秘人,你替本宮準備下。”
王貴應聲後,退了出去。
賢妃再次拿起錦囊裡的書信看了幾眼後,丟入香爐之中。
太子怒氣衝衝從御書房出來,他臉色發青,對着門口的小太監就是一腳踹了過去。“你敢小看本太子,爲絕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
當今聖上在聽取臣子進言之後,把反君造勢之事交由刑部審理,不得濫殺無辜,無辜受冤者,假以補償。
連着三日,被關押在衙門兵部的反君人士得到釋放,這些人大部分都是來自外省到京城做買賣的,還有一些看起來兇悍的莊稼人。經過刑部審理,只收押了十多名嫌疑人,送入宮中再審。
兵部與刑部移交犯人手續之後,寧恆遠總算鬆了口氣下來,連着幾日沒能好好睡一覺,連寶寶滿月酒都沒有能趕上,爲了表示自己心中的虧欠,選了禮物趕回尚書府。
前腳剛剛跨進門內,身後就傳來馬車聲,寧恆遠回眸一看,是宮裡的馬車,連忙退到一旁。
秦公公在小太監的攙扶下走下馬車,他甩了甩袖子,見過寧恆遠之後立即道賀。“恭喜大人,賀喜大人,老奴祝大人心想事成。”
寧恆遠一愣,隨機雙眸亮了起來。“公公,聖上那邊有迴應了?”
“老奴此次前來就是給大人送好消息來的。”
“公公,請!”
聖上傳旨,寧家上下在外院大堂上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兵部尚書寧恆遠反君有功特賞賜黃金萬兩,賜寧氏爲和碩夫人,賜寧雅嫺爲玉容郡主,賜寧萱芷爲蓮郡主,欽此!”
“謝主隆恩!”
寧恆遠接過詔書後,請秦公公上座喝茶。
秦公公謝禮之後徑直走到寧萱芷的跟前說道:“老奴替二小姐幸喜,皇后娘娘本想替已故夫人封賞,只是夫人她並未明媒正娶,所以……”
“請公公替萱芷謝過娘娘的恩典。”
秦公公微微一笑走回上座,與寧恆遠閒聊起來。
寧雅嫺走到寧萱芷身邊輕聲輕氣的說道:“恭喜妹妹榮爲郡主,不過就算聖上賞了封號,你還是庶出的卑賤丫頭。”
寧萱芷淡淡一笑,朝着寧恆遠行禮之後,離開了大堂。
陪伴在寧恆遠身邊的林馨婉並未因得到封號而高興,她面無表情的坐在一旁,偶爾回答幾句秦公公的問好,心裡透着一絲不安。
歷來聖上對臣子封號必有大事,這反君之事尚未了解,宮裡便來了賞賜,聖上與皇后究竟有何意圖?
天色漸晚,秦公公拜別而過,林馨婉趁着無人之際把他拽到一旁,暗地裡往他袖中塞入銀兩後問道:“公公,太子可有因反君之事受罪?”
“夫人放心,太子非但沒有受罰,還收到嘉獎。此次封賞多虧王爺背後提攜大人,往後還要請夫人多多關照老奴了。”
秦公公的話更讓林馨婉感到狐疑,這王爺到底在搞什麼鬼?
有懷疑的不僅僅是林馨婉一人,受到封賞的寧萱芷也是滿腹疑惑,得到聖上封號,她這個庶出的卑賤丫頭算是有了身份,只是爲何她開心不起來?
跪在祠堂之中,寧萱芷燒香叩拜列祖列宗後,對着孃親的牌位說道:“娘,孩兒今日受聖上封號名爲蓮郡主,您高興嗎?皇后娘娘本想爲娘添封,無奈娘跟着爹無名無分。娘,孩兒,好想您。”
站在門外的黑影註釋着跪拜在地上的背影,他剛要進入,林馨婉從外面走入,她看了眼地上的火盆,一腳踹了過去。
火盆撞翻在地上,尚未燒完的黃紙滿地飛揚,一陣風吹過,捲起黃紙飛出祠堂。
寧萱芷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大娘,您這麼做就不怕遭報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