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楚夜玄的心思是，他好歹救了陽陽，她再沒心沒肺，也該看在陽陽的份上，把她心裡的天平，往他這邊稍稍倒一倒吧？
林菲菲看着他帶着陰雲的俊臉和酸酸的語調，一雙瞳眸，瞠得就跟銅鈴那麼大。
她不解，她這是聽力有問題，還是理解能力有問題，楚夜玄這是，在嫉妒慕子恆的意思嗎？
可他不是已經不要她了麼？
楚夜玄見林菲菲依舊不說話，這一次，臉色直接就沉了下來，他問，“難道，陽陽的安全和健康成長，在你心裡，還沒一個慕子恆重要？”
“不是的……”
這一次，林菲菲總算是開口澄清了，她急切地道，“這事和慕子恆根本沒關係，之前，也是你自己的臆想和斷章取義，我心裡早就沒慕子恆了，是你非要誤會。”
“呵，我誤會？”楚夜玄輕嗤，“那晚在餐廳，是你親口承認自己在想慕子恆的，你竟然還說我誤會？”
“可我下半句還沒說完啊……”林菲菲忍不住抱怨道，“我都沒說完你就跑了，我追你你又不聽我解釋，我能怎麼辦？”
楚夜玄顯然還是有些不信，便鼻孔噴氣地問，“那你說，你下半句是什麼？”
林菲菲輕嘆了一聲，道，“我當時的前半句是，‘我剛剛確實在想慕子恆’，後半句是，‘可是，不是你以爲的那種想’……”
“你知道麼，曾經，在我9個月孕期的時候，我端夜宵給慕子恆，卻不小心濺到了他書桌上的文件，他當時就猛地推了我一把，要不是我後背正好有個書架，我肚子裡的孩子，估計就被摔得早產了……”
“我想到那時慕子恆推我的那一把，再想想他對艾娜柔聲叮嚀着‘懷孕了要小心慢走’，就突然覺得自己好傻……他當時都那麼對我了，我怎麼還總覺得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夠好呢……”
“如果人生有後悔藥，我最後悔的，就是曾經嫁給慕子恆……所以，你說，我怎麼可能還愛慕子恆，那根本不可能……”
“……”
待林菲菲說完，客廳裡一下子就死寂了起來。
湛瀟向來溫潤的面色第一次染上了濃重地陰霾，而楚夜玄地臉色，更是沉得可怕。
雖然，大墨鏡遮去了他的眼睛，但他緊繃的下頷和額角隱隱抖跳的青筋，還是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陰鷙。
林菲菲有些被這樣的楚夜玄嚇到，她出口的嗓音，不禁地顫了一下，“楚先生，你、你怎麼了？”
楚夜玄冷沉沉地問，“你剛說，慕子恆在你孕期9個月的時候，推了你一把，孩子，差點摔沒了？”
“不是摔沒了，是差點早產……”林菲菲趕忙解釋，“9個月的孩子，一般不會摔沒的，只會早產……”
“那要是把你摔沒了呢？要是你大出血，血崩呢？”
楚夜玄咄咄地反問着，渾身都充滿了一種難言的戾氣，他猛地站起身，朝着門口走着。
林菲菲一驚，趕忙小跑
步地跟上，“楚先生，你要去哪裡……”
“去找慕子恆，我要去揍他一頓。”
“楚先生，你別衝動，都過去了，我和陽陽這不都好好的麼……”
“不好，一點都不好……我要是早知道你在慕子恆身邊過成這樣，我當初就……”
就像是猛然回了神，楚夜玄頓住腳步、頓住話語，隔了兩秒，才攥緊拳頭，咬牙切齒地道，“我當初就該早投胎幾年，把他活活地扼殺在搖籃裡。”
林菲菲滿臉黑線，話說，投胎這事兒是可以人爲選擇的麼……還扼殺在搖籃裡……不知道當劊子手是犯法的麼……
哭笑不得地 ，林菲菲拉住他的大手，勸聲道，“楚先生，事情都過去了，我們就別再爲此大動干戈了。以後，你也別再因爲慕子恆而亂吃飛醋了，好麼？”
對於林菲菲吃醋的判定，楚夜玄的第一反應是擰眉，第二反應是反駁，“我沒有亂吃飛醋，我只是在生氣，氣你的癡傻和愚蠢。”
林菲菲，“……”
許是誤會澄清了，楚夜玄心情大好，又恢復了往日優雅公子哥的形象。
他摟着林菲菲往回走，順便在她腰間摸了一把，邪氣地咧了咧嘴角，戲謔般地道，“腰細了，有曲線了，是因爲前陣子太想我了，所以茶不思飯不想，硬生生地瘦了幾斤肉麼？”
他不提還好，這一提，林菲菲立馬就想到了盧煙。
想到盧煙和楚夜玄在酒店電梯裡的那個吻，林菲菲就氣惱地推開了楚夜玄攬在她腰上的手，悻悻地道，“你別碰我。”
楚夜玄被她推得莫名其妙，眉頭不禁又擰了起來，“你剛不是說心裡沒有慕子恆了嗎？現在爲什麼又推我？”
“你不是和盧煙和好了嗎。”林菲菲抿着脣，一副慼慼哀的黯然眼神，“所以，你別再來招惹我，別讓我瞧不起你，也別讓我瞧不起自己。”
楚夜玄蹙着眉，冥思了好久，才問，“我什麼時候和盧煙和好了？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林菲菲瞪他，一副你是騙子的眼神，“你還不承認，我都親眼看到了，你當時在電梯裡和盧煙接吻。”
電梯，接吻……
兩個詞一串，楚夜玄就懂了。
他的眼底浮現一抹光，表情也亮了一下，問，“你那時候，追我追到韓國來了？”
“……”
他還得意了？
林菲菲氣悶，咬着脣，悻悻地道，“反正，我對當第三者沒興趣，祝你和盧煙百年好合……”
說着，林菲菲又邊朝着樓梯口走去，邊道，“楚先生，這次，謝謝你救了陽陽，但我還是不打擾你了，我現在就帶陽陽走……”
林菲菲幾乎是一路碎碎念地上了樓梯，那小模樣，頗有點怨婦的味道在。
楚夜玄站在樓下，看着她強挺着脊樑骨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愈來愈深。
呵呵，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可愛了。
扭過頭，楚夜玄看向沙發
上的湛瀟，表情微惑，問，“之前，是你帶菲菲來韓國找我的？”
湛瀟站起身，慢慢走近，眼神平靜，“恩，她說要來找你，那時都大半夜了，我怕她人生地不熟，就跟着帶路。”
楚夜玄眉頭輕蹙了一下，問，“那你當時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湛瀟攤攤手，語調頗無奈，“我打了，可你上了飛機、手機關機，我有什麼辦法。後來，我和菲菲剛到酒店大堂，就看到你走進電梯、盧煙摟着你索吻，菲菲受不住情緒，一個轉身就哭着跑了。我當時也以爲你是和盧煙和好了，就沒和你提這事。”
楚夜玄翻了翻白眼，語氣中有着一抹責怪，“菲菲不瞭解我，難道你也不瞭解我？我怎麼可能和盧煙和好？”
“感情的事誰說得準，你和盧煙畢竟20年的感情，是我，我也保不準自己會不會回頭。”
湛瀟的話說得雲淡風輕，楚夜玄卻是微微有些神遊和迷茫，“難道是我太無情了麼……可你知道麼，我現在越來越有一種錯覺，就好像，我從不曾愛過盧煙一樣……”
湛瀟一愣，卻很快笑道，“你在說什麼胡話，你怎麼可能沒愛過盧煙，那你之前對她的好，難道都是假的嗎？你忘了？你當初爲了替她攢去美國的學費，差點連命都沒了。”
“可……如果真愛一個人，感情中不是應該有種心理叫嫉妒麼？”
楚夜玄的嗓音磁性，卻縹緲極了，就像個懷着不解難題地惘者，“可當初，在我知道盧煙和我爸在一起的時候，我心底涌現的情緒不是嫉妒，而是三分的憤怒和七分的恨、對我父親的恨……”
“可菲菲不一樣，當我誤以爲她還在爲慕子恆神傷的時候，我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我憤怒我嫉妒，我對自己說斷就斷吧，可我卻仍是不由自主地會去想她……她遲遲不來找我，我覺得她很沒良心……可盧煙來找我，我卻是心無波瀾，唯一的情緒就是覺得失望，就像自己養大的孩子走了歪路，讓我覺得心寒……”
“最近我一直在想，我對盧煙，或許不是男女間的愛，而是親人間的愛……我可能一直把她當成了我妹妹，我可以對她百般疼愛、百般照顧，只爲了彌補對我妹妹的愧疚……”
楚夜玄的話讓湛瀟覺得困惑極了，“你妹妹？你有妹妹？我好像從沒聽你提起過她。”
“恩，我曾有一個妹妹，但我把她弄丟了……”
楚夜玄的聲音聽着有一絲傷感，他低低地道，“我妹妹比我小一歲，恰好和盧煙同齡……當年，我爲了找人救我母親，我鬆開了我妹妹的手，再轉眼，我就再也找不到我妹妹了……”
許是往事襲來，楚夜玄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陰鬱，他沒有再說什麼，轉身上了樓。
湛瀟站在樓梯口，看着楚夜玄的背影，黑幽的眸子中，有着複雜的光芒在一點點地溢出……
……
二樓，林菲菲來到了嬰兒房，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嬰兒牀邊，伸出手，想要把陽陽抱起來帶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