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益打算過兩三天再走的,但是和兩家子父母吃完飯回家後,他接到了來自方延軍的電話。
印象中,方延軍極少主動給他打電話,只要打了絕對有事。
電話內容很簡單,希望他明天坐飛機趕到帝城見面。
其他的,就沒再說了。
掛掉電話,陳益看着自動鎖屏的手機愣在那沉思,剛好方書瑜從洗手間出來。
「怎麼了,誰的電話?」方書瑜倒水,詢問道。
陳益放下手機:「爺爺的電話。」
「爺爺的電話?」方書瑜回頭看向陳益,「說什麼了?」
陳益:「就說讓我明天回帝城見面,什麼事不知道,我也沒問啊。」
方書瑜拿着杯子走了過來,將其中一杯溫水遞給陳益,有些無語:「怎麼能不問呢這麼着急讓你回去,肯定有急事吧?」
陳益輕輕點頭:「那——估計是。」
方書瑜無奈搖頭,拿出手機正要撥號,陳益看到後阻止:「你幹嗎?」
方書瑜理所當然:「問問啊,問問啥事。」
孫女給爺爺打電話,她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地位再高也是自己的爺爺,親人。
陳益:「算了,問出來也沒用,明天去了就知道了,而且爺爺沒有主動說,應該是在電話裡不太方便。」
方書瑜想想也是,聽從陳益意見,打開了某個APP:「我給你們訂機票,明天不是週末,應該很寬裕。」
你們,自然指的是秦飛五人,
陳益走了,特案組全體也得跟看走。
「嗯。」陳益點頭,腦海中回想方延軍剛纔在電話裡的語氣。
對方一向比較穩重,但這次能聽出一絲絲急切,應該是出了點事情。
方延軍的關係網比較複雜,人際關係遍佈帝城,所以猜是很難猜到的,至少可以確定肯定不是方家的事,因爲方家人除了他自己以外都在陽城。
別是裴英武出事了吧?那個人算是方延軍最爲親近的下屬之一了。
陳益想了想,閒着也是閒着,便給裴英武發了個微信,他有裴英武的聯繫方式。
【晚安】
裴英武回覆很快。
【????】
【有病?大晚上抽什麼風?】
陳益樂了,回覆:【沒事,想裴哥了】。
爲了防止裴英武瞎猜自己遇險,瞎猜剛纔的話是暗號,他還發了一張剪刀手自拍照,
鏡頭把方書瑜也給裝了進去。
僅僅一秒鐘,裴英武:【—滾】。
他應該一直在盯着屏幕,可能真的在考慮陳益是不是遇到險情了準備救援,沒想到是抽風。
陳益放下手機。
既然和裴英武沒關係,那就不知道了,明天見面再說。
睡覺之前,陳益讓方書瑜別和方鬆平提這件事,既然方延軍沒有給方鬆平打電話,作爲小輩沒必要去節外生枝。
機票定在了第二天上午,九點二十分出發,大概十點左右能到帝城,再打車趕到方延軍那裡,十一點之前差不多。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中午的午飯要和方延軍一起吃。
特案組其他人就不用去了,帶着不方便。
「等見了爺爺問清楚,別忘了和我說一聲。」
翌日一早,方書瑜給陳益收拾行李,提醒道。
收拾行李這件事她已經習慣了,不願讓自己的丈夫插手,可能是想爲陳益多少做點什麼吧,自從懷孕離開了工作崗位,雙方交流和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
刑警就這樣,十天半月見不到人如家常便飯。
父親是警察,自己也是警察,方書瑜肯定能理解,但偶爾還是需要自我調節。
「知道了。」
陳益擁抱方書瑜,隨後拉着行李箱擺手開門離家。
再回來,就是過年了。
特案組集合,沒有知會任何人,開車到了機場,將車輛停在停車區。
陳益不差這兩個月的停車費,
「組長,這次回帝城有新案子嗎?」候機廳,蘇盈詢問。
特案組,顧名思義就是辦理特大案件,或疑難積案,或下到地方指導工作,但何世榮並沒有爲特案組提供太多卷宗。
幾十年來,全國範圍內的懸案肯定不少。
當然,何世榮有自己的考量,不能無腦的把特案組推到一個個積案前沿,有些案子保密性很高,有些案子就算是特案組恐怕也無能爲力,畢竟找到嫌疑人只是第一步,定罪纔是最重要的。
嫌疑人鎖定,訴不上去又有什麼用呢,徒增內耗,徒增輿論。
所以,何世榮不可能把所有卷宗全部擺在特案組面前,這輩子也查不完。
陳益如實回答:「我沒有收到消息,到帝城迴歸崗位再說吧,看上面怎麼安排。」
蘇盈點頭。
飛機很快起飛。
十點。
帝城。
特案組一行人走出機場,陳益將行李箱給秦飛,而後找了個理由和衆人分別,獨自打車向方延軍的住處趕去。
在此期間,他給方延軍去了電話,確定了此次行程。
【來了嗎?陳益來了?】
「還有別人?」
掛掉電話前,陳益聽到了方延軍身邊有外人講話,從聲色判斷年齡也不小了,應該和方延軍差不多。
可以判斷,方延軍突然把自己召回,應該和這位老人有關。
是這位老人有事求助,找到了方延軍,於是方延軍給自己打了電話。
陳益預感,這次估計是要當回私家偵探。
無所謂,自己爺爺的吩咐他肯定要聽,讓幹嗎就幹嗎。
計程車在很遠處停靠,陳益下車步行來到了方延軍家。
裴英武就跟吉祥物一般站在門口,看到陳益後當即發問:「昨晚你犯什麼神經病?」
陳益呵呵笑道:「我不是說了嗎?想你了。」
裴英武上前把陳益箍住,兩人像多年未見的哥們一樣往裡走,前者邊走邊說話:「想我了?你覺得我信嗎?說實話,到底犯什麼神經?」
陳益反問:「爺爺找我啥事?」
裴英武:「不知道啊,哦對了,屋裡還有兩個人,是方先生的老戰友,你態度好點。
?
「兩個?」陳益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昨晚爺爺打電話讓我來帝城,我也不知道啥事,以爲和你有關呢,就發個微信問問你是不是有難。」
裴英武黑下臉:「你是不盼着我一點好啊!咒我啊!」
說完他心中又有了暖意,對方到底在第一時間擔心了自己,就是感覺怪怪的。
「裴哥吉人自有天相。
「嗯——誤?這也是咒我吧?」裴英武反應過來。
說話間到了正廳,裴英武停住腳步。
「進去了啊鸚鵡,有時間一起喝酒。」陳益擺手,給對方起了外號,其實這不能算外號了,本號。
裴英武點頭,沒去在意對方的稱呼爲何突然發生改變,叫裴哥叫英武都無所謂。
進了房門,陳益看向沙發位置,
方延軍坐在那裡,右手邊還坐着兩位老者,從樸素的外表看不出什麼,但那銳利帶有殺氣的眼神,詮釋了早年的崢嶸歲月。
認識。
陳益確定自己見過,記憶追溯到和方書瑜結婚的時候,這兩位老人來了婚禮現場。
當時,他們要了自己的聯繫方式,方延軍還說年輕人就該多接觸接觸。
「好像一個姓洪,一個姓邢?應該沒記錯。」陳益在腦海回憶,臉上露出後輩該有的笑容,「爺爺。」
方延軍招手:「小益啊,來來來坐。」
三人都有些嚴肅,陳益意識到事情可能不小。
待陳益坐下後,方延軍介紹:「這兩位你還記得吧?叫洪爺爺和邢爺爺就行。」
果然。
沒記錯。
「洪爺爺。」
「邢爺爺。」
兩人點頭。
陳益打了聲招呼便不再說話,等待下文。
三人相互對視一眼,最終決定讓方延軍開口:「小益啊,你應該猜到叫你來有事,很簡單,找兩個人,越快越好,發揮你百分之二百的能力,儘快找到。」
陳益目光微動:「失蹤嗎?」
方延軍點頭:「對,你洪爺爺的孫子洪瀚陽和邢爺爺的孫子邢子恆,在三天前失去了所有消息,手機關機,蹤影全無。
我們昨天聊了聊,這件事不能拖,不能等十天半月之後再把你叫來。
現在我都覺得有點晚了,應該二十四小時後就給你打電話的。」
三天?
陳益明白了。
正常來說,成年男性失蹤二十四小時可以要求警方立案,但出事的概率其實不大。
三天,對成年男性來說不算長,誰閒着沒事會對成年男性下手?劫色不可能,劫財風險又很大,所以這類人羣屬於相對安全羣體。
舉例來說,在陽城的時候他和同事閒聊,聽過三起成年男性失蹤案,最終經調查發現三個人組團被抓了,沒敢和家裡說,那個時候還沒有通告家屬的規定。
要是家屬不報警,說不定從拘留所出來後能編個理由糊弄過去,比如突然出差什麼的,領導還收走了手機嚴格保密。
不管合不合理,反正不能承認進拘留所了。
陳益:「多大年齡?」
方延軍:「洪瀚陽三十五歲,邢子恆三十二歲。」
陳益:「三天有什麼收穫嗎?」
邢老爺子和洪老爺子當然有自己的人脈,不知是否得到了相關情報。
「沒有。」說話的是洪老爺子,他搖了搖頭,臉上寫滿了擔心,「兩個孩子關係很好經常在一塊,我們發現電話不通後纔開始找人,該問的都問了,全不知道他們去了哪,手機定位顯示最後出現的地點是北洲塔城。」
連電話都定位了,看來是真沒辦法了。
北洲,塔城,差不多是國家最北方,當前月份溫度差不多在零下二十度左右。
那裡也不是什麼旅遊城市,兩人大冬天跑塔城幹什麼?
算是失蹤案吧。
陳益感慨這有熟人就是好,可以讓警部特案組組長親自尋人。
「塔城應該不會出意外吧?」他心中想着。
記得塔城那邊的地理環境比較惡劣,除了溫度極低,周圍還都是雪山和荒野,房子白菜價,無人區面積很大。
「兩人什麼工作啊?」陳益繼續詢問。
工作的問題,方延軍大概解釋了一番,孫女婿不是外人,所以他說的比較直白。
洪瀚陽和邢子恆都在某央企工作,職位很高待遇也很高,但不是管理崗位,比較清閒,不用管事。
簡單來說,有了人,纔有的崗位,他們個人時間很充裕,想去單位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陳益:「沒結婚?」
「沒有。」
陳益:「也沒女朋友?」
「沒有。」
聽到這,陳益對兩人形象有了初步刻畫,就是脫繮的野馬不受束縛,女人只會影響奔跑的速度。
理解。
生在這樣的家庭,他們對人生的追求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
就拿方書瑜來說,她如果不幹法醫想輕鬆點,理論上方家可以爲她安排任何想去的崗位。
「小益,已經三天了,你洪爺爺和邢爺爺很着急,你看?」方延軍道。
話音剛落,洪老爺子突然開口:「小益,我給你一個團,一定把人給我找到了!」
陳益當即呆住:「給我什麼?一個團??」
方延軍阻止洪老爺子繼續說話,看向陳益:「你不用聽他的,他是着急了,需要什麼你儘管提,當務之急是找人,時間拖久了不是好事,我怕出意外。」
陳益想了想,道:「那我問的再直接點?」
方延軍:「儘管問。」
陳益:「就沒有人知道他們去塔城幹什麼嗎?」
方延軍搖頭:「暫時沒問到。」
陳益:「兩個人平時有沒有做過非法勾當?」
方延軍一愣,下意識轉頭看向戰友。
兩位老人不樂意了:「你啥意思啊??」
有爺爺撐腰陳益自然不怕,既然要查,那就得問明白:「有些大院子弟什麼德行大家都清楚,現在雖然是三代了,但恰恰越年輕膽子越大,祖蔭和家庭教育導致他們什麼都敢幹。
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有少部分涉毒,這些不是秘密吧?
我說句受害者有罪論的話,若非意外情況,他們會無緣無故失蹤嗎?」
陳益絕不相信這些軍三代單純,他們所接觸和經歷的事情,往往超乎普通人的想像,
這是兩個層級的人,從日常生活到教育工作到人生一切,全方位無死角不互通,在電視劇裡你都別想看到。
所以,對查案來說,知道的越多,找到兩個人的概率越大。
這是爲了找人,不是針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