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幾人繼續交談,主要圍繞新案件,通過新案去尋找和舊案之間的共同點。
其中,邢子恆的死亡方式很值得討論。
槍殺。
算上邢子恆,黑色玫瑰案共有兩人死於槍殺,舊案的子彈口徑是小口徑,而邢子恆案的子彈口徑是大口徑。
「十毫米以上,大概是十,還是十一,還是十二呢?」趙處長詢問。
陳益道:「我仔細觀察過傷口,判斷應該是11.43毫米口徑的手槍。」
「11.43——」趙處長默唸,想了想後,說道:「M1911丶柯爾特進攻型丶M15式丶星式PD等等,既然有完好的入射孔和出射孔,說明槍枝威力適中穿透力很強,但也不好縮小範圍,11.43毫米口徑的手槍穿透力都不錯。」
他對槍枝非常瞭解。
陳益點頭:「沒錯,但我們可以推測此槍枝可能來自國外,國內很少見大口徑手槍,
一般都是5.8毫米丶7.62毫米和9毫米。」
趙處長:「那就對上了,基本可以確定此案有國外間諜滲透,何部,這次一定要重視起來啊,不能讓他們再繼續發展下去了。」
九年了,無法想像這夥人已經到了什麼樣的規模,一旦爆發,對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都是巨大威脅。
何世榮微微頜首,沒說話。
這和重視不重視沒啥關係,上次專案組成立的時候也很重視,最終依然沒有查出想要的結果。
和幾年前相比,這次多了新的受害者,有了新的專案組組長,卻不知能否引發偵查質變,順利直達案件核心。
到目前爲止,陳益手中零懸案的記錄還未被打破,希望這次也是一樣吧。
陳益在說話的時候一直在翻卷宗,此時開口:「我看卷宗上說,針對黑色玫瑰的品種展開過大規模排查,但並沒有收穫,如此,專案組便暫時放棄這個方向,不去浪費時間。」
何世榮嗯了一聲,道:「相關專家說是雜交品種,進口途徑查過了沒問題,應該來自國內,怕不是他們自己種的?」
陳益:「來源查不到,就想想它的寓意,黑色玫瑰怎麼說呢?神秘隱蔽,反傳統反動,叛逆危險,權力誘惑,總之挺複雜的。」
在前十二名受害者的生活中從未出現過黑色玫瑰,那麼它便是嫌疑人的獨屬特徵。
還有屍體下的油墨圖形,卷宗中也沒給出調查結論。
說明,從這兩個方向想要得到突破口還是比較困難的。
「陳巡,我們加個聯繫方式吧。」趙處長說道,「在調查過程中有任何新的發現,希望能及時告知我們。」
陳益:「好,沒問題。」
雙方互加了聯繫方式,何世榮既然能把八局的人帶過來,意味着信息互通。
既然趙處長這麼說了,代表不會參與後續專案組的偵查工作。
「有任何需要幫忙的,陳巡可隨時聯繫我。」趙處長道。
陳益:「情報互通即可,如果查到了有關國外的蛛絲馬跡,趙處不要藏着掖着。」
以八局對國外勢力的瞭解,刑警是比不了的,職責分工不同,這件事要提前說好。
趙處長保證:「陳巡放心,只要對偵查工作有幫助,知無不言,但到時候可能需要籤保密協議。」
陳益:「這是自然。」
重點問題該交流的都交流了,何世榮表示他和蕭建維會在塔城待上兩天的時間,等專案組工作步入正軌再離開。
陳益巴不得何世榮不走,有何世榮在,案件前期的調查可以開展的更加順利。
當天,多個電話自塔城分局會議室打出,命令下達到除塔城外的其他六個城市,此案性質過於嚴重,由五位支隊長和帝城秦河親自參與案件偵查工作,督辦各自所在城市的調查進程。
暫時,不必齊聚塔城。
若指揮部需要去某個城市落實情況,會提前通知。
每天晚上八點,準時向專案組指揮部報告調查情況,不論有沒有突破,哪怕是查否也要讓指揮部知道。
查否同樣是收穫,當否定的方向多了,距離真相也就更近。
作爲專案組組長,陳益一一和六位隊長通話,其中靖城的柴子義和帝城的秦河時間較長。
這兩個城市一個案發最多,一個涉及八局,指揮部要重點關注。
沒有新方向,那就把老路重走一遍,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毫無痕跡,不排除調查疏漏的的可能。
柴子義其實是有點憎逼的,先不提石渡小鎮案剛剛結束不久,黑色玫瑰案突然出現第十三名受害者着實把他給驚到了,頓時感覺從未有過的壓力襲身。
此次,陳益出任專案組組長,警部何世榮與蕭建維親自赴案發城市動員,可見重視程度比幾年前更盛,勢必不惜代價將此案查清。
所以,靖城這邊一定不能出現失誤,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根本不用陳益說,他已然決定要把之前沒有收穫的方向再走一遍,網要更密,免得到時候遭到問責。
陳益在電話裡道:「童晨曦的家庭背景註定了她的性格和常人不同,很容易被灌輸不明信仰以填補內心缺失,她到底去了哪,認識了什麼人,見過什麼人,盡全力搞清楚。
查不到,就再查一遍。
其他話我就不說了,警力不夠自己解決,真不行就去其他單位借人,如果該查到的東西沒有查到,柴支明白後果。
從明天開始每晚八點,我要看到詳細的調查報告。」
柴子義:「明白,陳巡放心。」
電話又打給了秦河。
「沒想到,這個案子兜兜轉轉到了你手裡。」秦河與陳益關係較好,情緒沒有藏着掖着較爲低迷,「反正我是沒辦法了,屍檢沒有線索,拋屍地沒有監控,目擊者也無法做到準確識人,人際關係就更不用說了,毫無異常,你加油吧,我也想知道此案背後到底是些什麼玩意。」
聽語氣,他對此案結果不怎麼樂觀,看來當年真的是身心俱疲,把能用的本事都用上了。
陳益:「老秦,案子牽扯太廣涉及七個城市,打起精神來,除了死者邢子恆,戴雪也要再仔細查一遍。
還有,洪瀚陽這個人的情況也要查的更爲深入,現如今十三名死者中有兩人和他關係密切,我們必須認爲這不是巧合。」
秦河:「這小子不太好辦啊,你知道他家裡是幹什麼的吧?
陳益:「知道,但死了的邢子恆不比他差,如果遇到困難,不用專案組出面,我覺得直接給邢子恆家人打電話更容易解決問題,就說洪家抗拒調查。」
邢子恆死了,對邢家來說是晴天霹靂,邢老爺子估計已經發瘋。
現在專案組是爲了追查對方死因以及抓到兇手,這也是邢家的目標,如果洪家從中作梗,邢家必定會翻臉。
既如此,讓邢家和洪家對抗即可,省得把問題搞複雜了增加查案難度,白白浪費時間和精力。
「嗯?借力打力?」秦河思路打開,「你這辦法不錯啊,行我明白了,你放心,不會給你拖後腿的。」
陳益自然相信秦河,雖然悲觀了點,但做起事情來絕對不會敷衍。
調查即刻開始,六大城市的隊長馬上召集警員開會,針對各自城市所發生的命案開啓新一輪偵查。
眼下,邢子恆的死是最具期待性的方向,也許能夠推進案情進展。
除拋戶現場外,蔡文楷安排偵查員全面走訪水山附近的居民,尋找近幾天是否有人看到不明團伙出入水山。
「高學歷佔據的比重還真是不小。」
會議室,陳益一邊吃飯一邊研究卷宗,對幾年前的調查進程有了更爲清晰的瞭解。
受害者中有低學歷的,也有高學歷的,其中高學歷佔據半數以上。
比如靖城的童晨曦,比如帝城兩位機密單位人員和戴雪,還包括甘城的一位。
「地質學博士,甘城死者學歷是最高的。」
陳益讓何時新打開地圖投射大屏幕,起身來到屏幕前查看。
「不僅學歷最高,距離塔城也是最近的。」
他眉頭起,思考看關聯性,
但邢子恆來塔城是狩獵,這裡面能有什麼關聯呢,除非他還有其他目的。
傷腦筋啊。
大鬍子一夥人必須儘快找到,搞清楚邢子恆到底是不是他們殺的,不論是與不是,都會引導新的調查方向。
如果是,那麼大鬍子一夥必定和黑色玫瑰有關,
如果不是,那麼水山就有第三方。
陳益盯着地圖看了許久,隨後坐了回去,發現蘇盈不在,詢問:「蘇姐呢?」
秦飛道:「蘇姐在法醫室,希望能在屍體上找到更多線索。」
陳益嗯了一聲。
總歸要試試,但可能性不高,
前十二名死者都乾淨的很,沒理由在邢子恆身上留下破綻。
時間來到凌晨。
在此期間,陳益已經讓遠在陽城的林辰視頻通話洪瀚陽,拿到了大鬍子的畫像。
畫像有兩張,一張是有鬍子的,一張是去掉鬍子的,因爲前科人員在監獄內有規定:
一律留寸發或光頭,不準留鬍鬚和長指甲。
經過檢索,沒有在系統中匹配到人。
沒有匹配到人,不代表大鬍子沒有前科,因爲畫像終歸有着侷限性,無法保證每次都有高準確率。
薛嘯天的動作還是比較快的,一聲令下,重金懸賞,全塔城各方聞風而動,攪的黑灰地帶天翻地覆,連黑市都淪陷了,失去了正常運轉無法進行買賣。
有人憤怒,但聽說是薛嘯天在抽風不知犯什麼病,頓時閉嘴,默默旁觀。
「站住!說的就是你!吳六子!」
「臥槽?你特麼還敢跑!」
十幾人包圍而來,把奪路狂奔的吳六子倒拳打腳踢,直到對方求爺爺告奶奶了方纔住手。
衆人圍觀,竊竊私語。
「幹嗎!我和薛老闆井水不犯河水!他找我幹嗎?!我什麼都沒幹!」
「老實點別動!快,給薛董打電話!」
半個小時後,薛嘯天到了,他陰沉着臉大步走來,站在了吳六子面前。
見到薛嘯天,四十多歲的吳六子差點嚇尿,戰戰兢兢道:「薛———薛老闆,我我———
我沒得罪你吧?」
薛嘯天盯着吳六子看了半天,冷冷道:「你這一臉大鬍子讓我相當生氣啊。」
「啥??」吳六子無法理解薛嘯天的腦回路,「鬍子——·我,我明天剃了總行吧!」
「晚了!」薛嘯天上前揪住吳六子的鬍子,咬牙切齒怒氣沖天:「最近幾天收穫不小?今天賣什麼了?」
吳六子茫然:「沒賣東西啊,我就是來逛逛!」
「說實話!」薛嘯天一巴掌甩了過去。
吳六子不敢反抗,委屈道:「薛老闆,我真是來閒逛的,我都一個月沒進山了!到底咋回事啊!」
「行,嘴硬。」薛嘯天揮手,「送到分局!」
吳六子:「????」
陳益得知有大鬍子被扭送分局的時間是凌晨兩點,沒有遲疑,他立即去見了本人,第一時間用手上的畫像進行比對。
人不對。
五官都不像。
準確率再低,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偏差,連鬍子長度都錯了。
陳益多少有些失望,但這就是查案,付出再大的努力也需要經過一步步的試錯過程。
「審一審,順便問問他認不認識畫像裡的人。」審問工作交給了秦飛,此人既然被送到了分局,說明身上肯定是不乾淨的。
抓是抓不錯,只是和本案並無關係。
陳益走出大門去見薛嘯天。
看到陳益出來,焦急的薛嘯天連忙去問:「怎麼樣?」
陳益高加高頭。
見狀,薛嘯天暗罵加兩句,很快平復心情,表示自己會繼續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
陳益把大鬍子畫像的複印件交給薛嘯天,並告誡:「不要傳播,你自己知道就行。」
薛嘯天接過畫像看加一眼,目光泛冷:「這傢伙,和晨曦被殺案有關是吧?
陳益:「只是可能,如果能找到這個人的話對我幫助很大,可再次提醒薛董,注意方式方法。
尊重你,希望你也能尊重,此案的複雜性遠超你的想像,畫像中的人只是其中很小的一環。」
薛嘯天深吸一口氣,點頭道:「好,不管怎麼說多謝陳巡信任,無論你是否把可當朋友,你這個朋友交加!告辭!」
他轉身快步離去。
站在門口的陳益注視着薛嘯天上車。
一個搖親,希望爲女兒做點什麼,也有能力幫到警方的忙,於公於私,陳益樂見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