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素丶金礦丶氰化鈉丶化工廠這條線,在幾乎窮盡式排查後終於再次迎來了重大突破。
此次,南國的蹤跡似乎浮出水面。
南國人在華夏開公司的本來就很少,現在其內的採購經理有重大涉案嫌疑,專案組指揮部必須將兩者聯繫起來。
聞滔,要抓。
福爾迪,也要查。
牽扯外交,在方式方法上要稍微婉轉一點,儘量避免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直接上門帶人。
就算有直接帶人的必要,也優先交給八局的人處理,專案組不摻和,只要信息共享即可。
「公司成立幾年了。」陳益問。
何時新:「十五年。」
十五年?時間倒是很充足,命案發生了在九年前,氰化鈉採購發生在十年前,大範圍涵蓋了小範圍。
陳益:「列出所有股東,把他們的詳細資料列印出來。」
何時新點頭:「好的。」
陳益看向耿建清:「耿叔,帝城那邊的發現對本案非常重要,得親自過去一趟,我準備即刻出發,還能趕上莫城的飛機。
您是留在塔城,還是跟我一起?」
耿建清不假思索:「一起吧,大陽水產這家公司看起來問題不小,這次,估計要在帝城那邊待上一段時間了。」
「行。」陳益無所謂,多一個人多一個思路,反正塔城也沒啥事,他又看向何時新,「通知特案組其他成員,這次全都跟着去,關於洪瀚陽的事情想來這些天你和塔城警方也混的比較熟了,找個你覺得靠譜的警員轉交,告訴他,盯死了,哪怕被洪瀚陽發現了也無妨。」
何時新:「是,那我現在定機票。」
陳益嗯了一聲,隨後和耿建清聊了起來。
沒過多久敲門聲響起,吳軒走了進來,想和陳益單獨聊聊。
昨晚針對某化工廠的調查並無收穫,應該是判斷錯誤。
有錯誤很正常,查否也是一種收穫。
陳益起身和吳軒離開了會議室。
無人的走廊,吳軒將昨晚所發生的事情和陳益詳細說了一遍,並重點提及專案組在靖城和帝城的發現。
啪!
陳益點燃香菸,問:「你覺得他是故意喝了酒在那裡等你嗎?」
吳軒拿捏不準,遲疑道:「我昨晚臨時決定去化工廠暗訪,他應該不知道纔對。」
陳益:「你不是說,他知道你在查化工廠嗎?既然知道你在查,查了哪幾家應該也知道。」
吳軒:「但方向不一樣啊。」
陳益:「從分局到郊區各個化工廠也就兩三條路,碰運氣唄,三分之一的概率,很高了,他閒着也是閒着。
這些不重要,當時他什麼反應?」
吳軒道:「沒反應,頭也不回的走了。」
陳益微微點頭:「行我知道了,你去忙吧,這幾天指揮部去帝城,你記住我的話,儘量離洪瀚陽遠點,萬不可做冒險的舉動。」
吳軒:「是,陳巡,您放心。」
他知道陳益說的【離遠】並非不見面,而是不要輕易相信洪瀚陽。
真想交朋友,可以等案情真相大白了再說,到時候如果洪瀚陽能全身而退,道歉都行。
濱城。
在專案組指揮部的飛機自莫城起飛時,濱城失去了聞滔的蹤跡。
從行車路線看,聞滔在察覺到危險後馬上離家,開車自帝城來到了濱城,而後一路向東沒有任何停歇。
消失的位置,已經非常靠近海岸了,他大概率要走海路。
聞滔的通話聯繫人已經全部列印了出來,分派警力一一確認位置,防止窩藏包庇甚至共謀。
還有他所在的大陽水產,他的家人,都在排查之內。
值得一提的是,聞滔的家人目前沒有任何異動,上門詢問未發現異常,也不清楚聞滔此刻的行蹤,看來是不知道聞滔在外面做過什麼。
既然家人不涉案,國家法律也沒有連坐,聞滔自然不必攜全家出逃。
等自己安全了,風聲過去了,未來有的是機會團聚。
很果斷的選擇,連告別都省略了。
「海岸線附近的分局丶派出所全部通知到,立即控制所有船隻禁止出海,我不管漁民和港口有什麼苦衷,也不管旅客和貨物有多緊急,誰敢出海,負責人直接拷了!」
陳益給秦河下的相當於是死命令,而秦河也感受到了身上的壓力,這麼重要的線索,
這麼重要的嫌疑人,如果再死了,對不起全體專案組多日來的努力。
盡全力,盡最大可能,抓活的。
爲了達到這個目的,秦河可以不惜任何代價,民生什麼的先往後靠一靠。
再說了,封海的時間也不長,也許幾個小時內就能抓到人,能有多大損失?有黑玫對國家造成的損失大嗎?
先有國再有家,這和國外先有家再有國的理念不同,無關對錯。
秦河用最快的速度來到了濱城沿海,親赴一線指揮排查工作,命令所有警察做到全覆蓋,哪怕是需要身份證才能登船的合法船隻,也要過一遍。
萬一聞滔有關係混上去了怎麼辦?
短時間,濱城分局和派出所劃片負責,具體責任到人,未來如果發現某片區存在缺口導致嫌疑人離開,片區責任警察全體開除。
不是停職接受調查,而是直接開除,毫無僥倖的可能,
命令來自警部沒有任何的商量,層層傳達下來,連輔警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
反正上面怎麼說就怎麼辦,若有部分民怨,自有帝城的領導處理,該安撫安撫,該賠償賠償。
眼下,抓人最重要。
「警察同志,我們是旅遊船,船上的每個人——
「別廢話!馬上停止開船!船上所有人的身份都要覈實,覈實完畢後我們會上報,領導讓走才能走!」
「領導,船上是化肥啊!」
「化肥不能藏人啊?耽擱幾個小時化肥能變質?全卸下來!」
「全卸下來?剛裝上去啊!」
「我們的郵輪只是暫時停靠,馬上就要走了,船上近三千人啊。」
「你就是三萬人,也得接受盤查!讓開!所有人登船!一寸一寸的查!」
海岸線所有官商全都蒙了,不知爲何突然冒出這麼多警察封海,到底查什麼啊,查毒品也沒有這麼大陣仗。
有人打電話向上詢問,得到的迴應是配合。
公安並非一家獨大,很多時候不是說查就能查的,而且還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這說明,負責此案的絕對不是一般單位,可能涉及到了帝城,否則的話肯定中途喊停了,時間久了會出大問題。
當晚八點。
龍堂村。
龍堂村是濱城的一個沿海漁村,是至今唯一仍保持傳統打魚作業的漁村,位於濱城新區。
南北一百五十公里的海岸線,這裡是最後一個漁村了,村內約有八十多艘漁船和百餘名漁民依靠打魚爲生。
這些漁民多年來仍然保持着傳統的打魚作業方式,不過隨着時代的發展,在技術上也有了相應顯着的變化,比如漁船裝備了探魚器,裝備了北斗衛星導航系統和定位系統,大大提高了捕魚的安全性和效率。
每年的五月到九月是休漁期,期間漁民進行休養生息和設備維護。
當前季節雖然寒冷,但龍堂村的村民還是會出海捕魚,濱城甚至還有冬捕節。
巧合的是,龍堂村附近的派出所就叫龍堂派出所。
對於突然禁止出海的通知,龍堂村村民還是心有不滿的,好在已經過了中午,對今天倒是沒有太大影響。
龍堂村的捕魚時間是早晨和中午,過了下午三點,漁民便不會再出海了。
但明天怎麼辦?
明天能出海捕魚嗎?
此時龍堂村村民正圍着中年民警問個不停,該民警負責這片已經有二十年了,幾乎和龍堂村每個人都混的很熟。
中年民警的旁邊站着一名年輕民警,也就二十六七歲剛入職幾年,兩人算師徒關係。
「大家放心!上面有通知了我一定及時和大家說!」中年民警提高音量,「切記,在此期間一定不能出海,什麼原因都不行,否則是有可能進監獄的!明白嗎?!
監獄裡邊可是很苦啊,還會影響到你們兒子女兒丶孫子孫女三代找工作,可千萬別犯傻!」
有百歲老人甕聲甕氣道:「我孫子孫女都有工作了,重孫是四代,不怕,你先說爲什麼不能出海,否則我現在就去開船!」
他年齡很大精神頭卻不錯,拄着柺杖還能自己走,身體很好。
中年民警:「..——」
我湊,這是個BUG。
你都一百零幾歲了,擱這湊什麼熱鬧?
他看向自己徒弟,對方腦子活泛。
徒弟杜倫笑着開口:「老太爺,雖然你不用進監獄,且第四代一般不會受到刑事案底的影響,但在某些極端或者特殊情況下是例外的,比如涉及國家安全丶涉及重大政治問題。
你怎麼就知道,這個案子和我說的兩件事沒關係呢?」
百歲老人沒什麼文化,被唬住了,沒敢說話。
要是重孫因此影響工作抹上污點,那他在家族裡可就不是吉祥物了,自己也會自責後悔。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此時村長髮話了,「領導怎麼說就怎麼辦,你們這麼多話幹什麼?國家對我們村子的政策一直很好,你們哪家不是吃得好穿得好?現在需要幫助了,你們想當白眼狼啊?都給我回家!」
衆人,覺得村長說的有道理,就算封海幾天也沒什麼,沒賺到的錢不能算損失要想開。
總不能平時享受扶持了,關鍵時刻翻臉。
那可真和習民白眼狼沒啥區別。
「老李,去我那坐坐啊?」村長邀中年民警。
李警官擺手:「算了我們也該回去了,記住,不能出海不能出海,知道嗎?不然我找你。」
村長保證:「你放心。」
派出所離開,龍堂村漸漸安靜下來,家家戶戶閉門享受溫馨,少有外出之人。
時間緩緩過去,來到了夜晚十一點五十,馬上就要零點了。
聞滔跟隨一名青年偷偷摸摸穿越村子,前方不遠就是海岸,海上有衆多船隻停靠。
「閒子,確定警察走了是吧?」聞滔在後面小聲詢問。
漁閒子是青年的外號不是真名,此人是龍堂村村民,父母早亡留下了房產和漁船,但他整天無所事事閒散度日,經常惹事,還因爲變相敲詐遊客被拘留過。
因此,村裡人給他取了個漁閒子外號,是調侃,也是斥責。
久而久之,大家連真名都忘了,他本人也無所謂,索性認可了【漁閒子】這個名字。
附近道上,漁閒子三個字還是小有名氣的。
漁閒子說道:「我出來看了好幾遍,已經走了,放心。」
聞滔:「那就好,只要把我送出濱城,錢少不了你的。」
漁閒子回頭笑道:「我也不會少要的,話說你到底幹了什麼?我聽朋友講,整個海岸線都給封了,就爲了抓你。
你—你該不會殺人了吧?要不就是搶銀行?」
聞滔冷哼:「不該問的別問!」
漁閒子笑了笑,兩人加快腳步。
海風吹來,前方五十米就是海了,此刻漁閒子突然停住,回頭道:「再加五十萬。」
聞滔一愣,剛要怒罵,意識到不能大聲後低沉道:「漁閒子!你已經加了五十萬了,
別太過分!」
漁閒子舔了舔嘴脣,月光映照的雙瞳浮起貪婪:「一百五十公里的海岸線,這得多少警察啊,油錢丶補貼丶獎金丶工資那麼多警察就爲了抓你,你可值老鼻子錢了,再加五十萬多嗎?
再猶豫的話,可就不止加五十萬了。」
聞滔臉色難看,但他知道逃跑最重要,只能咬牙答應:「行,再加五十萬!我警告你太貪心不是好事!」
「這纔對。」
漁閒子笑了,篤定聞滔一定會同意,對方所犯的案子絕對非常嚴重。
「上船。」
兩人來到船前。
這是一艘很普通的漁船,船體呈現出質樸的灰褐色,平時漁閒子不用都是租出去,恰好這段時間租約到期,省去了不少麻煩。
遠洋肯定不行,做不到直接出國,但去往臨近的沿海城市還是可以的,他的任務就算完成。
「兩位,去哪啊,這麼晚打漁啊?」
就在此時,一聲冷笑自後方傳來,令得聞滔和漁閒子身體頓時緊繃,機械般回頭。
說話的是杜倫。
只有一個人。
他掃了漁閒子一眼,目光重點放在了聞滔身上,
對這位帝城下死命令丶全城圍捕的嫌疑人,他挺好奇的,也不知對方到底幹了啥,能得到警方封海的「殊榮」。
就算殺了人,也不至於搞這麼大場面。
「廿!」聞滔直接罵了出來,「漁閒子!你不說警察走了嗎?!」
漁閒子有被嚇到,結結巴巴:「我我我——我看到——他們走了啊,誰知道又又又——又回來了!」
「讓你害死!!」
話音落下,聞滔意識到自己被蹲了,拔腿就跑。
可是他剛剛邁動雙腿,還沒跑出去五米呢,身後的船隻眶眶眶響起雜亂的腳步,李姓中年民警帶人從船上跳下,一個飛躍將聞滔撲在了地上,迅速控制了他的雙手。
「別動!」
咔!
手卡住了聞滔的手腕。
杜倫早就在注意兩人動向,直到靠近了船隻方纔動手,確保能夠抓到活的。
上面的領導可說了,嫌疑人很有可能持有危險武器,要出其不意,一擊制敵,全力抓活的。
另一邊,漁閒子很乾脆,不等警察將予頭指向自己,自己痛快的蹲下抱頭,老老實實,很熟練。
他知道自己跑不了。
再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啊,就算能跑,家底都在龍堂村呢,與其像老鼠般躲躲藏藏吃不飽穿不暖,還不如進監獄蹲一段時間,出來還是一條好漢。
有民警走來,同樣拷住了漁閒子。
包庇罪,情節還比較嚴重,這次夠漁閒子喝一壺了。
看着低頭站在面前的聞滔,李警官有些激動,他沒想到百公里海岸線地毯式搜查的嫌疑人,居然會被自己給抓到。
功一件啊!
露臉!
「杜倫!這次多虧了你了!」李警官回頭喊道。
杜倫笑道:「我就說,他要想從龍堂乍走只能選漁閒子,而且排查的時候我就發現他表情不對。」
漁閒子,顯然在派出所都掛上號了,受到了杜倫的重點關注。
李警官豎起拇指:「咱們龍堂派出所,這次牛逼了!等着領伶接見吧!」
杜倫也奇:「誰啊?」
李警官:「不知道啊。」
杜倫:「...」
你不知道你在這吹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