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對周邊道路的熟悉程度要比吳軒高的多,再加上先行逃跑,很快便失去了蹤跡凌晨的塔城,吳軒望着空蕩蕩的街道,減速靠邊停車,向蔡文楷彙報情況。
「周邊都已經設卡了,全塔城戒嚴他跑不了,你現在馬上歸隊。」蔡文楷在電話裡說道。
吳軒:「是!」
掛掉電話他想起了洪瀚陽,一個大男人也出不了啥事,便沒有理會。
時間過了凌晨兩點。
嫌疑人開着車在道路上狂奔,由西轉南,時速一度達到了一百二十公里以上,方向是水山。
他好像知道自己不可能安全離開塔城,所以準備一頭扎進山裡。
警察可以圍城,但做不到圍山,這是唯一可以逃脫的方法。
可惜他能想到的,支隊長李堯也想到了。
通往水山的可行車道路,早已迅速設了卡,附近派出所民警全部領了配槍嚴陣以待,
阻止任何可疑車輛通過。
還未靠近水山,嫌疑人便看到了遠處的警車封堵。
視野是相互的,警察也看到了嫌疑人的車。
「嫌疑人位置鎖定!嫌疑人位置鎖定!」
實時信息通過對講機傳達給了其他人,包圍圈驟然縮小,已經到了可以甕中捉鱉的程度。
跑,是肯定跑不了了。
但嫌疑人沒打算束手就擒,原地掉頭繼續狂奔,還沒駛出五公里,前方便有數輛警車迎面而來。
一個急剎,嫌疑人中途拐進了小路。
小路也有警察。
嫌疑人繼續掉頭。
後面的警車堵住最後的路口,實現了絕對的插翅難飛。
「雙手舉起來下車!你已經被包圍了!不要做無謂的抵抗!
喊話聲通過擴音器在夜晚迴盪,越野車靜靜的停在道路中間,主駕駛的門沒有動彈的跡象。
周圍,特警和刑警緩緩逼近,極爲謹慎。
對方可是有槍在手。
突然間,車門猛地被推開,首先看到是一柄霰彈槍,而後便是持槍的人。
男子開門丶下車丶舉槍丶瞄準一氣呵成,沒有任何猶豫。
砰!
砰!
砰!
開槍的不是他而是警察,面對持槍拒捕的暴力危險分子,警方不可能再去考慮抓活的上面的命令是儘量抓活的,儘量的意思是,如果嫌疑人持槍拒捕,視情況可以就地擊斃。
子彈穿透身體,衝擊力使得嫌疑人退後了幾步,但他非常生猛沒有倒下,不僅如此顫抖的右手還在嘗試瞄準想要開槍。
這是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更多子彈席捲而來,肺部受傷的男子口吐鮮血雙腿變軟,繼而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警察蜂擁而至踢走霰彈槍,槍口近距離指着該男子。
有人上前確定情況,心跳已經停止。
「向指揮部彙報,嫌疑人持槍拒捕被就地擊斃。」
陳益接到電話後便一直沒睡,得知嫌疑人被擊斃的消息,他只回了句知道了,剩下的便交給了李堯處理。
後續,會針對該男子展開深入調查。
天亮後原計劃不變,專案組指揮部還是要去甘城。
耿建清在隔壁房間睡覺,年齡大了睡眠很重要,陳益沒有打擾他。
淺睡了幾個小時來到上午七點,陳益起牀洗漱吃飯,隨後和耿建清趕往分局。
「你怎麼不叫醒我?」耿建清知道了凌晨所發生的事情,埋怨陳益。
發現了大鬍子團伙的蹤跡,這可是重大突破,很有可能直達案件核心。
陳益道:「這不是怕打擾耿叔睡覺麼,再說叫醒你也幫不上忙,我也同樣沒有離開酒店,指揮圍捕的是李堯。」
耿建清沒有繼續這個問題,詢問:「具體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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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益:「嫌疑人非常兇悍,被包圍了還敢持槍反擊,沒辦法只能擊斃。
聽李堯說,好像是刑偵大隊的吳軒和洪瀚陽意外發現,巧合碰上了。」
耿建清愣然:「這不胡鬧嗎?洪瀚陽又找上吳軒了?」
陳益笑道:「人格魅力放光芒吧。」
耿建清:「你指的是誰?」
陳益:「洪瀚陽,兩人性格差不多,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聊的不錯,吳軒可能是不忍心吧,畢竟洪瀚陽的女朋友和好兄弟都死在了這起案件中,也算間接的受害者。」
「你先等會。」耿建清覺得這件事有點不對,「凌晨的時候,兩人一塊去案發現場附近瞎逛,然後就發現了大鬍子團伙成員,是這個意思嗎?」
陳益點頭:「是的。」
耿建清:「這麼巧?」
陳益:「只能說方向對了吧,我想吳軒應該是轉變了調查思路,猜測嫌疑人在玩燈下黑本身就住在拋屍現場附近,做起事情來非常方便。
而且,還是本地人。
所以,外圍的走訪和監控調查毫無收穫。」
聊着聊着分局到了,李堯幾人已經在會議室等待,當陳益來了之後,吳軒馬上詳細彙報了夜晚的情況。
李堯先問責:「一個人外出調查,還帶上了不相干的洪瀚陽,你覺得合適嗎?」
吳軒檢討後解釋:「我也不算調查,就是想到了其他可能過去看看碰運氣,沒想到真撞上了。」
李堯:「那洪瀚陽呢?陳巡昨天的話你沒聽到?」
吳軒無法回答,低頭道:「我錯了。」
「好了,不聊這些。」陳益將這件事揭了過去,「成果可見,我們找到了疑似拋戶的人,可惜沒有抓到活口,一個偷獵的如此兇悍寧願死也不願被抓,這裡面是有問題的,繼續查吧,我和耿局出發去甘城。」
李堯本想分析幾句,見陳益沒有聊下去的意思,便閉上了嘴。
一切,以實際查到的爲準,說多了沒用,七個城市其他六位隊長都在努力,塔城也不能落後。
大鬍子團伙已經找到一名成員,順藤摸瓜,也許能有更多收穫。
「耿局,咱們出發?」陳益看向耿建清。
耿建清點頭:「行。」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其實不想着急走,不過當着塔城警方的面還是要注意陳益的威信,有什麼話上了車再說。
「秦飛,你們和耿局先上車,吳軒留一下。」陳益說道。
「是。」秦飛對陳益的命令無條件執行,跟隨耿建清離開。
李堯和蔡文楷有些疑惑,但沒多問,很快會議室只剩下了陳益和吳軒兩個人。
「會抽菸嗎?」陳益拿出煙盒。
第一次單獨和陳益面對面,吳軒顯得很是拘謹,老實回答:「會。」
見狀,陳益從煙盒抽出一根香菸,點燃後將煙盒與打火機都推給了吳軒。
吳軒也熟練的點了一根,看向陳益,
陳益說道:「我們以前認識嗎?你對我的態度似乎和其他警員有所不同。」
他早就發現了這一點,猜測對方可能把自己當做標杆,而且還是比較狂熱的那一種,
簡稱小迷弟。
吳軒連忙道:「不認識不認識,就是陳巡堪稱所有刑警的楷模,我很是佩服,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成爲陳巡這樣的刑警。」
陳益點頭:「有目標是好事,但要理性一點,我們當前所偵辦的案子非同小可—算了,先聊聊昨晚爲什麼要讓洪瀚陽上車吧。」
單獨問責?
吳軒心頭一跳,不敢敷衍:「我我也說不好,昨晚我離開分局的時候他已經在外面凍得不成樣子,看着挺可憐的,而且他和陳巡的關係特殊,之前我們在水山的時候就聊的很不錯。
陳巡,這件事是我的不對,下次一定注意。」
陳益:「你不用緊張,我只是問問而已並非問責,關於洪瀚陽,我需要再和你重複一遍。
首先,他不是我朋友,其次,我和他關係也沒什麼特殊的,最後,凌晨所發生的事情你要結合整起案件認真覆盤,如果想到什麼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
從甘城回來後,我會再找你聊聊的。
這番話你自己知道就行,不要和任何人說。」
吳軒似懂非懂,答應道:「好—好的陳巡。」
「就這樣吧。」陳益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還是不放心,再次提點了一句,「此人雖然持槍拒捕被擊斃,但他的死也許存在着必然性,從你離開分局到嫌疑人跑路,中間有過幾次巧合,好好想想。」
吳軒愣住,不等他說話,陳益已經開門離開。
必然性?
巧合?
結合整起案件認真覆盤?
那不就是暗指洪瀚陽有問題?
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吳軒冷汗都出來了,他實在無法把洪瀚陽和心機兩個字對上,
兩人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洪瀚陽所表現出來的形象就是一個低情商的富二代,有點聰明但不多。
不是什麼情況?
專案組指揮部所掌握的信息和塔城警方不同步嗎?怎麼感覺陳巡已經站在更高的位置,在俯瞰整個案件?
而塔城警方只是在傻愣愣按部就班的查。
如果是,爲什麼不同步?停留猜測層面,不能作爲調查方向嗎?
但剛纔陳巡明明非常篤定。
吳軒有些凌亂,他不知道此案到底怎麼回事,也不知道陳益在想什麼,更無法揣摩洪瀚陽的角色。
甚至,他都不清楚陳益爲何把自己單獨留下,說了這麼一番話。
「壞了。」吳軒喃喃自語,「有種青銅誤入高端局的感覺。」
陳益走出分局大門上了車。
「這麼快。」耿建清看着他,「怎麼回事?」
陳益示意秦飛開車,說道:「沒事,吳軒這小子有想法值得表揚,但方法欠妥,我怕他中途死了。」
「中途死了?」耿建清異,「何出此言?」
陳益:「不是剛剛死了一個嗎?誰知道下一個會是誰,嫌疑人有槍,吳軒當時的處境還是非常危險的。」
提起這件事,耿建清道:「我們去甘城也沒那麼着急吧?你不覺得凌晨發生的事情有點問題嗎?巧合性有點多,我們之前還在聊洪瀚陽和此案有沒有關係。」
陳益:「有嗎?吳軒想到了新的可能,半路碰到了洪瀚陽,兩人一同前往案發現場附近的居民區,看到有人家裡亮着燈門口還停着一輛越野。
洪瀚陽是個愣頭青直接闖了進去,搜查柴房的時候發現了打獵用的反曲弓,對號入座懷疑房主有問題,可惜未來得及叫支援就被房主給發現了。」
耿建清:「當時的情況,房主認爲兩人是小偷,就算解釋不過去假裝跑也可以,而洪瀚陽偏偏問出了水山的事,這才引發了不良後果。
如果不提水山,塔城警方是很有可能將此人活捉的。」
陳益:「耿叔的意思洪瀚陽故意引導吳軒找到了該嫌疑人,還是故意示警讓嫌疑人逃跑?」
耿建清:「都有可能。」
陳益:「我覺得猜測的成分更多一點,洪瀚陽急於找到兇手草木皆兵,在發現可疑人員後無法控制情緒直接質問,也符合他的性格。」
耿建清打量陳益,奇怪道:「你怎麼突然開始爲他說話了,昨天我們還在討論他的嫌疑今天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明擺着嫌疑加大。
什麼情況?昨晚帝城那邊給你打電話了?」
他知道洪瀚陽背景不簡單,和陳益也有點間接關係。
陳益笑道:「沒有沒有,耿叔想多了,好吧,凌晨發生的事情確實有點不對勁。」
耿建清黑了臉:「那你剛纔扯什麼淡呢?!」
陳益:「關於洪瀚陽我們瞭解的太少,他到底有沒有問題當前無法下定論,而且就算確定了有問題,問題出在哪呢?他在本案中扮演什麼角色?
幾個小時前嫌疑人的死因何發生?他的暴露是巧合還是必然?
還有,他爲什麼寧死不降?一夥偷獵的而已,就算手上沾了人命,也不至於面對刑警特警的包圍還敢舉槍射擊。」
耿建清想了想,說道:「除了偷獵,身上還有其他事?」
陳益搖頭:「不知道,擊斃此人的時候對方悍不畏死,表情冷漠沒有任何變化,這簡直比毒販還誇張。
毒販拒捕是因爲抓到就是死,所以纔會拼死抵抗求得一線生機,但不代表不怕死,而此人完全就是不怕死。
我覺得他不是偷獵的。」
耿建清:「洪瀚陽撒謊了?」
陳益:「也許吧,回憶洪瀚陽的說辭,他和邢子恆進山偷獵遇到了大鬍子一夥人,下意識認爲對方和自已是同行偷獵,雙方還未交流便發生了火拼。
之後兩人跑散,洪瀚陽躲在了山洞裡,邢子恆的屍體在幾天後出現在塔城郊區。
耿叔覺得,哪句話撒謊了?」
耿建清:「遇到的不是偷獵的?你怎麼想?」
陳益:「也許每句話都撒謊了。」
耿建清微證:「每句話?火拼也撒謊了?你不是勘查現場了嗎?」
每句話的意思是:洪瀚陽進山不是偷獵,沒有遇到過大鬍子,沒有發生過火拼,沒有跑散,躲在山洞不是爲了避開追殺。
目前爲止,黑白兩道都在找大鬍子,也都開出了高額懸賞。
但,就是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