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找，但一點消息都沒有，外圍走訪無人說見過大鬍子，這裡面多少是有點問題的。
大鬍子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夥人，其延伸出來的人際關係呈指數增加擴散，就算找不到，按理說應該能查到點蛛絲馬跡證明他們的存在。
結合洪瀚陽身上的古怪，可以合理懷疑大鬍子是不是憑空捏造出來的。
至於耿建清剛纔所提到的現場勘查陳益回答：「沒錯，確實勘查了，我不可能聽洪瀚陽的一面之詞，肯定要到現場仔細看一看。
根據洪瀚陽描述的過程，找到了大鬍子第一箭所射出的洞，找到了霰彈槍子彈和彈殼，找到了沿途樹幹上的痕跡，以此確定洪瀚陽所說都是事實。
但新的線索帶來了新的可能，有些事實不是一成不變的，今天的事情發生後，需要懷疑現場是僞造的，做到這一點並不難。」
僞造現場完全能夠操作。
提前想好說辭，然後按照事發過程一一還原，這沒什麼難度。
耿建清：「如果是僞造的，那他是一個人還是一夥人呢？」
陳益：「不好說啊，當我趕到塔城的時候，洪瀚陽和邢子恆已經失蹤三天了，三天的時間可以做很多事。
還有一點非常重要，我們必須警惕。
如果現場是僞造的，那麼洪瀚陽這個人可就相當不簡單了。」
耿建清臉色凝重起來，當前洪瀚陽所表現出的形象，和心機深沉可沒什麼關係。
之前他就在想，洪瀚陽那紈跨愚蠢的外表下是否隱藏着秘密，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已經開始增加了。
看起來，對於洪瀚陽，陳益似乎有着其他考慮，當前並沒有作爲調查重點。
所以，對方剛纔在會議室的時候纔沒有說太多。
是想從側面查，還是顧忌洪瀚陽的背景呢？或者已經收到了來自帝城的人情請託沒告訴自己？
有些話他不能和陳益聊的太直白，畢竟兩人的關係還達不到完全信任的程度。
案件的複雜，受害者的複雜，連嫌疑人也都讓人捉摸不透，此案最終結果如何，耿建清看不到。
「如此的話，洪瀚陽在山洞裡等待救援，也不是真的？」耿建清道。
陳益沉默片刻，搖頭：「不知道。」
也許，洪瀚陽是假裝自己被困水山等待警方把他找到，這樣的話自己的說辭會更有可信度。
也許，洪瀚陽是真的不敢走出山洞，因爲外面有能威脅到他性命的人盯着。
兩種可能通往不同的結果，暫時不能下定論。
目前最重要的，還是本案的偵查工作，不管洪瀚陽有沒有問題丶問題出在哪先晾一邊，只要案子能往前推進，其他疑點也會相應清晰。
此前他一直是這麼想的，但吳軒是個意外，所以他提醒了吳軒兩句，目的是讓吳軒對洪瀚陽保持一定的警惕，別到時候和邢子恆一個下場。
邢子恆到底是怎麼死的，是凌晨被擊斃的那個人殺的嗎？是大鬍子殺的嗎？有沒有可能是洪瀚陽殺的賊喊抓賊？這個問題，現如今比剛接手案件的時候更難判斷。
所以，迴歸最原始的偵查手段，一點點向前摸索。
一切疑問，都將在摸索的過程中自動浮現出答案。
路上，陳益給帝城的趙處長打去電話，兩人之前已經交流過關於調查金礦的問題，趙處長一個字都不多問，表示只要和案件有關，八局會給與最大限度的支持。
其實專案組有資格和地礦部門硬碰硬，而且礦區那邊也不一定不配合，但既然八局也在追查這個案子，雙方便可以隨時合作，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節約時間。
僅憑從邢子恆腳底發現的金元素而去調查甘城的大型金礦，礦區負責人很有可能不滿，導致調查受阻。
有八局在，會順利很多。
「甘城是吧？行，我給那邊的同事打電話，他會聯繫你協助專案組調查的。」趙處長在電話裡說道。
陳益：「多謝趙處。」
趙處長：「陳巡不必客氣，我們是合作關係，八局還指望陳巡能儘快把此案查清楚呢殺人兇手找不到，動機不知道，這對國家來說是一個定時炸彈。」
他對此案的關心程度，也就侷限在帝城那兩名受害者了，剩下的死者是刑警的事，和八局無關。
涉嫌泄露國家機密的兩個人被殺了，如果是滅口，那麼其背後的人肯定還在國內活動，這就像一根刺一樣紮在八局身上，隨時都有可能引發更加嚴重的後果。
不拔出來，國安那邊是永遠不可能放心的。
陳益：「我明白，趙處放心，我會盡全力。」
電話掛斷。
昨晚沒睡好，接下來的路途陳益在車上睡了一覺，當睜開雙眼的時候，已經處在甘城地界了。
和塔城的地理環境差不多，甘城羣山環繞溫度低下，同樣是一個生活節奏很慢的城市，房價不高。
雖說甘城有好幾個金礦，其他礦產資源也很豐富，但這和普通老百姓沒啥關係，能創造出來的就業崗位也很少，更何況在礦區工作又累又危險，他人也不會去羨慕。
礦工，算是世界最危險的職業之一了，要面臨地質災害丶有害氣體和粉塵丶爆炸丶設備故障等可預見但很難預防的情況。
幾人沒有去市局，導航導的就是甘城最大的金礦，三方約定在那裡見面。
還有大概二十分鐘就到了。
陳益和耿建清不再聊洪瀚陽，討論邢子恆鞋底的金元素到底是巧合還是必然，和他的死有沒有直接關係？
既然準備查了，那就先假設和他的死有直接關係。
耿建清道：「無人機沒有拍到開採設備和可疑的人，有沒有可能隱藏起來了？水山遼闊地形複雜，有厚厚的積雪覆蓋，藏點東西還是不難的。
更何況，你們之前利用無人機找人的時候，所搜查完畢的範圍相對整個水山來說，並不算什麼。」
陳益微微點頭，同意耿建清的話：「盜採金礦還是很賺錢的，但水山並沒有公開的金礦，若假設成立，那麼這夥人就是勘探開採形成了完整的產業鏈，相當專業。」
耿建清：「所以才需要地質學博土，他被殺，可能是分贓不均，可能是鳥盡弓藏，也可能是發現了金主有其他行爲，比如帝城兩名受害者的死。
偷金礦是一回事，但威脅國家安全就是另一回事了，性質完全不同。」
聊着聊着礦場到了，甘城市局刑偵支隊長譚英耀和八局的人已經在等待。
陳益首先和八局的人問好。
對方是一名戴眼鏡的男子，高高瘦瘦的，看起來頗爲斯文，說起話來非常客氣。
「趙處都跟我說了，讓我們根據您的指示做事。」寒暄兩句，眼鏡男開口。
陳益笑道：「同查一起案件何談指示，我們進去吧。」
眼鏡男：「好。」
礦區坐落在白雪的山巒之間，在銀裝素裹的冬季，整個礦場顯得很是神秘莊嚴，
遠處看有一座座巨大的開採設備在寒風中屹立不倒，積雪下仍能隱約看見它們的鋼鐵輪廓。
親眼見到用於開採金礦的鋼鐵猛獸，陳益確定這玩意絕不可能在塔城水山隱藏。
不過國家金礦所使用的設備肯定專業，民間盜採的話肯定有方便快捷的辦法，和盜墓一個道理。
專業性只是相對的，所站的位置不同。
礦區禁止入內，衆人在出示身份後見到了礦區的負責人，也就是礦長。
礦長是礦區的最高管理者，負責礦區的全面管理和運營工作，屬於管理崗位。
「警察？」
「國安？」
礦長五十多歲，地中海髮型，在得知來訪者身份後多少有點懵。
警察也就罷了，國安來幹啥？
怎麼着，礦區還有間諜和恐怖分子？
「幾位同志好，我姓金，叫我老金就行。」礦長態度還是可以的，來了一個簡短的自我介紹。
金？
陳益一行人都沉默了這裡是金礦，你是金礦礦長，所以你姓金是吧？
當然，這是玩笑想法，金礦的礦長姓金肯定是巧合，但聽起來還是很戲劇性的。
老金似乎經常面對類似的表情反應，笑着開口：「我可沒改姓啊，我爸就姓金，公司輪崗，所以我就成礦長了，不過明年我就準備走了，這地方真是不好乾。」
幾人見怪不怪。
礦長其實只需具備管理經驗即可，不需要懂，因爲有總工程師在。
總工程師纔是負責技術管理和安全生產工作的核心崗，不是一般人可以勝任的。
「金礦長。」陳益說明來意，「我們手裡有一起案件，可能涉及到了金礦，所以想過來了解了解情況，主要是學習，您看方便嗎？」
「方便方便。」老金自然不可能同時去得罪刑警和國安，對幾人的到來表現出了足夠的熱情，「那就別在外面站着了，礦區挺大的，咱們注意安全就行，可別亂走。」
陳益：「您放心。」
衆人跟隨金礦長進了礦區，沿途可見身穿厚重防寒服的礦工在礦區之間穿梭，對外人的到來漠不關心。
能和金礦長走在一起，想來可能是視察的，那不是他們可以接觸到的層次，有那個閒工夫還不如把自己手裡的活幹好，多賺點錢。
偶爾可見運輸車輛，將開採出的礦石拉走。
大開門的車間機器轟鳴火花四濺，每年不知有多少礦石自礦區運往提煉廠，而後發往全國各地。
很多品牌首飾集團都擁有自己的金礦，這是綜合性產業。
勘探丶採礦丶選礦丶冶煉丶黃金產品深加工丶銷售，全國最大的礦業集團甚至在海外都擁有大批礦山，市值千億計。
「金礦長，咱們這有過偷礦的嗎？」閒逛間，陳益隨口問了一句。
「偷礦？」老金笑了，「先不說我們這出產的是原始礦石很難帶走，就算能帶走，在日益完善的安保措施下也不可能實現，你看那些監控設備，還有二十四小時安保巡邏，嚴格的門禁管理。
再者，礦區開採需要複雜的技術和設備，沒有專業的知識和技能是辦不到的。
有閒工夫來礦區轉悠，還不如去偷金店。」
陳益點頭：「這倒也是，我能和總工程師聊聊嗎？」
老金：「當然可以，隨我來吧。」
幾人跟隨金礦長來到管理區，在辦公室裡見到了金礦的總工程師，對方膚色黑但看起來年齡不是很大，也就四十多歲。
金礦長向其說明情況，男子當然不可能不給礦長面子，衆人落座。
陳益先是隨便問了幾個問題，最後話題來到了塔城水山。
水山，黃金。
這是此行的兩個關鍵詞。
「水山可能有金礦，但具體在哪，不好說。」
男子的一句話，讓陳益和耿建清鄭重起來。
「爲什麼說水山可能有金礦？」陳益問。
這件事已經查的非常清楚了，整個水山並沒有公開的金礦存在，說明礦業部門未確定水山的情況。
但，礦產這種東西說不清楚，國家面積遼闊，誰知道山裡和地底到底埋了多少。
很多國家每年都在不停的發現新的礦區，短時間內不可能全部檢測到。
男子開口：「金礦檢測是一個很專業的課題，樣品採集丶研究區域地質構造丶識別容礦層丶關注矽化帶丶石英脈等，具體我就不說了。
簡單來講，這幾年我們通過斷裂構造帶去判斷，猜測水山內是有金礦存在的。」
陳益追問：「有具體位置嗎？」
男子搖頭：「沒有。」
陳益：「是沒有還是不能說？」
男子看向金礦長，後者笑道：「這件事不歸他管，水山那邊的礦石情況我也知道，在我們公司，有專門的人負責金礦外圍隱伏礦體預測。
水山啊，離我們這也不是特別遠，那麼大的山脈能沒點東西？說給外人聽也不信啊。
隱伏礦體預測？
陳益和耿建清相互對視，如果之前的假設成立，那麼這夥人是專門盯着全國金礦羊毛？
不偷礦區內的，偷外圍的？
你先把金礦位置確定了，大頭給你，我們自己去找外圍的隱伏礦區？
是這樣嗎？
只要我找的人比你們更加專業，那麼速度自然更快，不等你們發現，金子已經帶走了如此，至少安全性很高。
聽起來，好像還算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