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陳益和方書瑜通了電話,將帝城和塔城的事情告訴了對方,沒有隱瞞專案組的成立。
想來,自己老婆應該認識洪瀚陽和邢子恆這兩個人,順便可以問問所知情況。
洪瀚陽不是說了:青梅竹馬。
「邢子恆死了?」方書瑜的語氣中難掩吃驚,隨後便是長久的沉默,「哎,上次見他還是在大學的時候,當時回帝城看爺爺,剛好遇到了子恆,沒想到———」
她多少有些難過,法醫見多了生死,但這次死的卻是自己從小就認識的人,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世事無常。
偷獵的事情她並不意外,帝城大院裡的同齡人性格都比較飛揚,飛揚背後是家庭所帶來的底氣,喜歡按照自己的意願做事,少有顧忌。
大部分禍端,家裡都能給解決,別太過分就行了。
獵幾隻動物而已,算很小的事情了。
陳益道:「洪瀚陽現在是取保候審狀態,但他已經離開帝城跑我這來了,明天應該能見到他。」
方書瑜:「爲了邢子恆?」
陳益:「還有他女朋友,他女朋友幾年前也死了,同一夥人乾的。」
「女朋友?」方書瑜並不知道這件事,「他有女朋友啊奇怪,怎麼死的都是他身邊的人?不是巧合吧?」
陳益:「肯定不能當做巧合,得查,洪瀚陽這個人你瞭解多少?」
方書瑜想了想,說道:「也不是太瞭解,上了中學後聯繫就很少了。」
陳益:「他說你們青梅竹馬。」
「呢」方書瑜無奈,「瀚陽這個人說話就這樣,玩世不恭,和他相比子恆倒是更正經一點,其他女孩都說子恆高冷,不愛笑。」
「是嗎?」陳益感覺這兩個人的性格好像反過來了,「從家庭教育看,玩世不恭的應該是邢子恆,高冷的應該是洪瀚陽纔對。」
邢子恆的父母對孩子的教育比較寬鬆,而洪瀚陽的父母較爲嚴格,其母親甚至還有點誇張的控制慾,按理說不應該這樣。
當然了,性格這個東西沒人說的清楚,不是心理學教科書所能解釋的。
人,最難讀懂。
方書瑜給出自己的看法:「瀚陽從小就吊兒郎當,阿姨雖然管的嚴,但洪爺爺很是疼愛,至於子恆可能是天生的吧,還有就是父母的管控過於寬鬆了,寬鬆到讓他感覺不到母愛和父愛,所以性格比較冷淡。」
陳益:「你這麼說的話-倒是合理了,那邢子恆有沒有比較特殊的地方?或者發表過驚世駭俗的言論。」
方書瑜:「你懷疑邢子恆和案件有關?」
陳益:「總要查一查。」
方書瑜:「我記不起來了,子恆的話本就少,不過瀚陽經常口無遮攔,說什麼大丈夫豈能居於人下,沒有人是天生的領袖,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等等,還說自己的夢想是當皇帝。」
陳益:「電視劇看多了吧?」
當皇帝,那可真是無法實現的夢想,
別說現在了,你穿越回古代沒外掛也做不到,除非直接穿越成皇帝,哪怕穿越成了太子,說不定第二天就被身邊的好兄弟搞死了。
方書瑜:「童言無忌,那時候很小,小學階段,你要懷疑和案件有關,子恆整天悶悶的我覺得可能會幹出點大事,說不定真被滅口了。」
陳益嗯了一聲。
已經懷疑本案背後有一個組織,同時懷疑部分受害者是組織裡的人,那麼邢子恆也是一樣。
性格冷淡的人,內心很容易潛藏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看秦河那邊能否查到點蛛絲馬跡。
「這個案子很麻煩是嗎?」方書瑜問。
陳益:「現在看起來的確很麻煩,但每一起案件在查到線索之前都不簡單,我相信可以找到正確的切入口。」
方書瑜:「年前你不會回不來了吧?」
陳益:「有這種可能性,到時候再看吧,也許何部會給我們放兩天假,或者年前能直接把案子給破了。」
方書瑜:「行,你自己一定注意安全。」
翌日。
何世榮和蕭建維快走了,今晚七點的飛機。
他們親自來塔城是爲了彰顯警部對本案的重視程度,同時給與陳益最大的支持,變相撐腰,讓陳益在一開始便把威信立起來,增加七大城市的凝聚力。
陳益的話代表專案組,專案組代表警部,有內心不滿陽奉陰違的,未來會遭到清算。
至於查案,何世榮兩人不會直接參與,帝城那邊還有其他工作需要處理。
「老耿明天到,你們自己聯繫吧,別忘了派人去接他。」何世榮提醒陳益陳益點頭:「何部放心。」
兩天的時間也不太可能查到東西,何世榮沒有詢問案情進展,省得讓陳益身上的壓力更大。
當年秦河的頭髮可是因爲此案白了好幾根,他不想讓陳益也重蹈覆轍,就算案子破不了,至少身體和心理上的健康要得到保證。
過了中午,不見洪瀚陽的影子,這小子不知道跑哪去了,還是說根本沒來塔城。
陳益懶得理會,他忙得很。
卷宗已經翻了好幾遍,每天都要在寫滿信息的白板上站七八個小時,另闢蹊徑,尋找忽略掉的點。
房間內很空,只有他和騰大斌在。
騰大斌趴在桌子上,看着陳益抱膀子像木頭人似的站在那裡,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
之前幾個案子還能參與參與,漸漸感覺自己距離真正的刑警越來越近,而現在的黑色玫瑰案真的是毫無頭緒,一團亂麻。
動機不明,受害者衆多,涉及城市廣泛,神仙才能授清楚。
「陳益,你覺得案子能破嗎?」騰大斌忍不住了,和對方聊天。
陳益沒回頭,口中說道:「能不能破,都要盡最大努力。」
騰大斌:「可是這案子也太複雜了點。」
陳益:「複雜是表象,當答案出來你會發現其實內情非常簡單,而且越複雜的案子——線索也就越多。」
聞言,騰大斌擡起頭:「你可真會安慰自己,複雜倒成好事了?」
陳益:「我們要用客觀辯證的態度考慮問題,不然還能怎麼辦,作爲專案組組長,七個城市的隊長都指着我提供突破口,警部也在期待專案組撕開迷霧,我總不能抱怨案子太複雜了吧。」
騰大斌嘆氣,又趴了回去,內心可憐陳益三分鐘。
時間來到晚上八點。
何世榮與蕭建維已經走了,專案組第二次視頻會議開始。
六個城市還在原地踏步,預料之中,陳益並沒有失望,邢子恆那邊是重點。
「是個缺愛的人,容易被利用啊。」大屏幕,說話的是秦河,「我查過了,邢子恆從小到大處於放養狀態,父母的教育方式與國際接軌,稱之順其自然教育法,給了邢子恆充分的自由,對我國大多數父母來說,這其實有點不負責任。」
和方書瑜說的一樣。
洪瀚陽和邢子恆是兩個極端,前者的家庭教育過於嚴苛,後者教育過於疏鬆,這都不是什麼好事。
缺愛的人不論男女,都很容易相信別人,期望在外界得到迴應證明自己的價值。
可是,邢子恆選擇了央企閒職,他到底是想證明價值,還是混吃等死呢?
陳益:「人際關係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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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河:「暫時沒查到問題,邢子恆一直沒有女朋友,最好的朋友就是洪瀚陽了,平時要麼和洪瀚陽外出要麼自己獨處,通話記錄非常單一。
家和單位附近的監控在排,明天我準備往前查查,查大學,查中學。」
陳益:「洪瀚陽呢?」
秦河:「和邢子恆情況差不多,朋友少,社會關係簡單。」
「嗯。」陳益點頭,看向TC市局支隊長李堯,「那把複合弓有眉目了嗎?」
李堯搖頭:「沒有,還在查,懸賞通告已經發出,目前還未收到有效信息。」
他的壓力還是比較大的,因爲所有隊長都知道新案件最有可能出現突破口,都在期待每晚八點能聽到好消息。
第二次視頻會議結束。
翌日上午十點,去莫城機場接耿建清的車回來了,陳益專門在分局門口等着。
三人行必有我師,聽過耿建清的課,對方也算半個老師了。
耿建清裹着厚厚的羽絨服,腋下夾着公文包,兩人沒有在外寒暄,進了分局會議室暖和。
脫掉衣服,耿建清喝了口熱茶,隨後便開始查看塔城案的情況。
「邪門啊。」耿建清抽着煙,即刻進入查案狀態,「二個享受生活的傢伙,怎麼也會成爲黑色玫瑰案的受害者,是在水山偶遇嫌疑人了嗎?滅口?」
陳益道:「耿叔,是必然還是偶然現在很難說得清,不過在沒有確切線索之前,可以認爲是偶然,他來塔城就是打獵的。」
耿建清:「若是偶然,這夥偷獵的便有很大嫌疑了。」
陳益點頭:「對,但找不到啊,黑白兩道都在找。」
「黑白兩道?」耿建清看了陳益一眼。
陳益解釋關於薛嘯天的事,答應對方知情者控制在三人以下,耿建清是第二個。
「這麼巧。」耿建清思索,「你覺得薛嘯天這個人有問題嗎?」
陳益:「耿叔指的是?」
耿建清:「邢子恆有可能被滅口,命案發生在塔城,靖城受害者之一是薛嘯天私生女,而薛嘯天是塔城的地頭蛇,社會關係極其複雜,他是不是有可能遭到了報復?這幾件事相互之間確實存在一定聯繫。
陳益腦海中浮現出薛嘯天的影子。
說實話,他沒有懷疑過薛嘯天,童晨曦的死他傾向於巧合。
「不太可能吧?到目前爲止,薛嘯天還在全力尋找嫌疑人大鬍子,而且還是主動的,
我不認爲他和黑色玫瑰案有關。」陳益道。
耿建清微微點頭,他也只是猜測:「大鬍子團伙很關鍵啊,如果能夠找到,不論查實還是查否,都影響着我們接下來的調查方向。」
陳益:「嗯,懷疑是外地人,已經讓周邊城市幫忙協查了,範圍一點點擴大,希望能儘快得到反饋。」
耿建清合上資料,起身來到白板前,上面是陳益所標註的案件核心,錯綜複雜的線條,讓整個案子看起來如亂麻一般。
他很快捕捉到陳益重點關注的信息。
「死亡地點?」耿建清思考,「你覺得城市之間有聯繫?」
陳益起身走了過來,和耿建清並肩站立:「考慮部分有直接聯繫,部分是間接聯繫,
總之,嫌疑人的動機呈現多樣性,十三名死者,不會死於同一個原因。
這是好事,我們只需搞清楚其中一個原因,即可往前邁動一大步。
耿叔你發現沒有,除了帝城外,像靖城丶甘城丶塔城以及其他幾個城市,位置都比較偏屬於中西部,並且從地圖看,差不多都處在黑騰這條線附近。」
耿建清點頭:「確實誤?這就有說法了吧?拋開巧合,是地理原因還是人文原因?」
陳益給出判斷:「可能是地理吧,邢子恆死在了塔城,這和人文沒啥關係。」
此時敲門聲響起,有警員推門伸頭:「陳巡,洪瀚陽來了,在外面着要見你。」
陳益:「讓他進來吧。」
兩人坐了回去,稍等片刻後洪瀚陽推門走了進來,站到陳益面前。
他沒去看耿建清,因爲不認識,帝城的副廳可是太多了。
陳益點燃香菸,將打火機扔在了桌子上,隨後和洪瀚陽對視:「你又想幹嗎?」
洪瀚陽仿着臉,沉聲道:「陳益,你之前怎麼丹告訴我邢子恆丞怎麼死的?圖形丶符號,你都沒提啊!」
陳益靠在椅子上,手夾香菸斜眼看着他:「戴雪怎麼死的,你也沒告訴我啊。」
「你—好好好我們丹扯這些。」洪瀚陽說道,「戴雪,我女朋友,邢子恆,我兄弟,他們都丞一個死法,你丹兒這裡面有問題嗎?」
陳益點頭,認真道:「嗯,三有問題,丹丞巧合的話,那他倆可能私下聯繫了。」
洪瀚陽然:「你的意思是我戴綠帽子了?」
陳益論異:「怎麼會這麼想,我丞這個意思嗎?」
洪瀚陽:「那你說私下聯繫?」
陳益:「私下聯繫,就必須是偷情?你腦子裝的都是啥。」
洪瀚陽意識到自己理解錯誤,沉默一會後道:「我要加入專案組。」
陳益呵呵笑道:「你回去做夢吧,夢裡什麼都有,洪瀚陽,胡鬧也要有限度,你認識爺爺,也認識方書瑜,我已經很給你面子了。」
洪瀚陽皺眉,轉頭看向耿建業:「這誰啊?」
陳益代爲回答:「刑偵局耿建業,我的公師。」
公師?
洪瀚陽失去興趣,繼續和陳益磨:「既然有問題,你丹應該重點調查我嗎?現在我直接來了,損得你.」
陳益打斷:「丹管你說什麼,這件事絕丹可能,你也丹用想着託關係對專案組施壓,
找誰都沒用。」
耿建業作爲旁觀者,保持安靜丹去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