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益和騰大斌站在原地不動,
周圍六名自由軍拿槍指着他們,不說話,也沒有開槍的意思,看來上面有長官。
不出所料的話,應該是剛纔說話的那位中年男子。
很快,伴隨着腳步聲,有三人自不遠處走來,爲首的是一個黑臉男,拎着一把手槍。
身後,一名自由軍持槍指着瘦弱青年,青年生無可戀,顯然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從剛纔的對話可以知道,青年叫明託。
黑臉男找了明託三個月,找到就是個死,卻不知原因爲何。
「華人?」來到陳益兩人面前,黑臉男認真打量,問道:「幹什麼的?」
見陳益聽不懂,他文改用蒲甘語。
陳益這次聽懂了,已經想好說實話還是說假話,
正常來講,對君子可以說假話糊弄一下,對兇徒能說實話還是儘量說實話,以免引起誤會,但這裡是南國。
南國和華夏的關係很一般,無法確定自由軍是否對華夏人有偏見。
可以模糊概念。
「長官,我們從蒲甘來,去納洛找人。」陳益回答。
黑臉男:「找什麼人?」
陳益說道:「家裡有個小輩失蹤了,經過調查確定被拐到了納洛,在阿爾姆手裡。」
假話中帶着真話,可信度很高。
前幾天阿仁已經回覆了,董恩還活着,就在阿爾姆。
這是個好消息。
黑臉男信了,挑眉:「阿爾姆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你們兩個人去了有啥用?帶着槍是吧,拿出來,別耍花樣。」
騰大斌暗暗皺眉,已經準備動手了。
聊聊可以,但絕不能把槍交出去,沒了槍,兩人的危險大增。
若對方強硬要求,那就只能先發制人,擒賊先擒王。
這麼近的距離,以陳益的身手可以瞬間讓黑臉男受縛。
他去看陳益,只見陳益把手慢慢伸進兜裡,拿出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沓鈔票。
南國幣現如今缺乏信譽度,因此來之前兩人換的是美金,世界硬通貨,去哪都認。
「長官,行個方便。」陳益將鈔票遞了過去,「帶着槍只是防身而已,我們對自由軍沒有惡意。」
主動拿錢表明態度,可以博取好感,還能讓對方潛意識忽略一個事實:殺了他們可以拿到所有的錢,更簡單。
果然,黑臉男看了一眼金額,目光微亮,少了絲兇狠多了和善,笑呵呵接過,
這小子挺上道。
「行,走吧。」黑臉男擺手。
「多謝。」陳益表達謝意,和騰大斌準備離開,沒走兩步又回頭,「長官,煙抽沒了,有煙嗎?」
騰大斌渾身一緊:「????」
你特麼有病啊!
黑臉男也是愣了一下,笑道:「只剩半盒了。」
陳益再次掏出幾張鈔票:「買了。」
黑臉男覺得有趣,沒拒絕,拿出身上的香菸遞了過去,雙方達成交易。
陳益迫不及待抽出一根點燃,還不忘給了黑臉男一根,並貼心的爲對方點燃。
黑臉男看陳益越發順眼,多說了兩句:「小子,阿爾姆是個不講道理的地方,你們就這麼過去肯定達不到目的,勸你們啊,還是不要送死爲好。
找找關係吧,如果能聯繫上阿爾姆或者納洛政府或者同盟軍,什麼都好辦。」
陳益緩緩吐出一口煙霧,無奈道:「聯繫不上啊,南國這邊沒有熟人。」
黑臉男聳肩,不再說話。
此時陳益看了一眼查拉着腦袋的明託,隨口問道:「他是誰啊長官。」
黑臉男說道:「逃兵,找了他三月了,跑到納洛這邊當了情報販子—-你先等會,我辦個事。」
叼着香菸,他舉槍瞄準明託,食指扣動扳機。
明託面如死灰,知道自己肯定活不成,也不再求饒。
「等等!」陳益突然開口阻止了黑臉男。
黑臉男疑惑轉頭。
陳益:「情報販子?也就是說他對納洛很瞭解?知道很多隱秘的消息?包括阿爾姆?
」
黑臉男沒想到對方腦子轉的這麼快,看了看明託,點頭道:「可能吧。」
爲了確定,陳益衝明託喊了一聲:「夥計,你瞭解阿爾姆嗎?」
明託微微擡頭,輕聲道:「瞭解又如何?」
陳益有了新的想法,看向黑臉男:「長官,能借一步說話嗎?」
黑臉男掃了一眼自己的手下,說道:「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沒什麼可避諱的,想說什麼就說。」
陳益指着明託:「他的死對你們重要嗎?如果我想花錢買下他,有沒有可能?」
黑臉男瞪大眼睛,彷彿聽到了讓他極爲錯愣的話。
連明託都驚了,滿臉茫然的望着陳益。
「這——」
黑臉男沉吟良久,「倒沒那麼重要,你能出多少錢?」
看得出來,錢比殺明託更具有吸引力。
殺一個人,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多餘好處,在手裡的錢纔是真的。
陳益:「長官需要多少?」
黑臉男想了想,說道:「五萬美金。」
陳益:「成交,方便轉帳嗎?」
見對方如此痛快,黑臉男覺得自己說少了,但這小子給他印象不錯,此時也不好意思再加錢。
「方便,我在外國有帳戶。」
說着,他拿出手機。
一番操作下來,黑臉男收到了到帳信息:十萬美金。
不待他反應,陳益笑着開口:「多餘的分給長官這幾位兄弟,都辛苦了。」
這句話,讓黑臉男的手下看陳益都順眼了太多,真會做人啊,少見。
財能通神,黑臉男哈哈大笑,拍了拍陳益肩膀:「你小子有意思啊,交你這個朋友了,怎麼稱呼?」
「陳益。」
「我叫索基,有機會可以去我們那找我喝酒,隨便問一個自由軍就能找到我。」
看來索基的身份有點特殊,至少知名度較高。
陳益笑道:「一定。」
索基隨後來到明託面前,彎腰盯着他說道:「運氣不錯啊,有老闆保你,你的命是他的了。
好好幫人家幹活,要是再叛變一次,我活剮了你。」
服務很周到,威脅明託防止對方中途跑路,這就是多給五萬的好處,你能感受到來自周圍所有人的善意。
要不說錢是好東西呢,可以解決百分之九十九的煩惱。
明託還沒回過神來,前一秒面臨死亡下一秒又活了,大起大落過於刺激。
「兄弟,走了啊。」說完,索基衝陳益擺手。
陳益微笑迴應:「一路順風大哥。」
他改變了稱呼,從長官直接變成了大哥。
旁邊的騰大斌看得眼皮一跳一跳的,幾分鐘不到兩人都成「兄弟」了,還「買」了一個情報販子,錢可真是好使。
索基帶人離開。
陳益原地等了五分鐘,這纔看嚮明託。
明託也在看他,兩人對視。
「我在南國不會待太久,離開的時候你可以得到自由,如果表現的好,說不定還會給你一筆資金,我不問你以前做過什麼,從現在開始,聽我的話。」
死裡逃生的明託對陳益多少有些感激,沉默中點頭。
「很好。」陳益滿意,「剛纔的我和索基的對話你也聽到了,此次目的地是阿爾姆,
準確的說,是阿爾姆最近發現的礦區基地。」
「礦區基地?!」明託臉色變了變,「那地方不能去啊,輻射很大!那還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陳益皺眉。
果然是輻射麼。
「不去內部,只在輻射之外的位置。」他說道。
聞言,明託神色稍緩:「那還好,可以,我帶你們去,但是想從阿爾姆手裡救人並沒有那麼簡單—當然老闆要是花錢,那另說。」
他不知該怎麼稱呼陳益,如索基所說,就叫老闆吧。
陳益:「你有路子?」
能花錢的事都不叫事,沒必要涉險。
明託:「可以問問。」
陳益微微點頭,說道:「阿爾姆的礦區基地到底什麼情況,你知道多少?」
明託:「知道的不多,但我可以找人買情報,只要老闆有錢,什麼消息都能得到。」
陳益露出笑容。
此次來南國運氣不錯啊。
自己有錢,現在又得到一個花錢就能辦事的人,能省去很多麻煩。
「走吧,先到納洛再說,沒危險吧?」陳益道。
明託自信,拍着胸脯保證:「我在納洛混了好幾年了,所有路子門清,只要老闆別亂來,絕不會有任何危險。」
「好幾年?」陳益奇怪,「索基不是隻找了你三個月嗎?」
明託尷尬:「三個月以前我就賣情報,瞞不住了這才跑的,但我只收集軍隊以外的情報,軍隊情報不敢碰,碰了就是死啊。」
陳益瞭然,怪不得索基對明託沒興趣。
如果明託手裡有關於同盟軍丶革命軍等武裝的重要消息,索基是不會輕易把人殺掉或者賣掉的,至少不會用五萬美金的價格。
「沒碰軍隊你也差點死了,扯那些沒用的幹啥。」騰大斌插嘴。
說的好像自己辦事多麼穩妥,到頭來還不是運氣爆棚撿回了一條命?
若不是遇到了他們,現在的腦袋早就開花了,看索基他們的態度,也不可能好心把屍體就地埋掉,只能曝屍荒野。
明託更尷尬了,汕汕不語。
「走吧,帶路,邊走邊聊。」陳益開口。
三人動身出發。
一路上經過問詢,陳益大概知道了明託這些年來的經歷,該說不說,是個人才,可惜入錯了行。
他就不該加入自由軍。
自由軍裡雖有「自由」兩個字,但不代表人是自由的,明託需要的是絕對自由的職業,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那樣才能吃得開。
也不能怪明託選錯,他加入自由軍是被迫的,走也走不了,最終只能選擇叛逃。
關於自由軍,陳益也問了問,外界的傳言有誤。
自由軍相比同盟軍和革命軍,手段是強硬了點,但還到不了殘暴的程度,主要因爲自由軍的地盤生存環境惡劣,只能通過資源掠奪來保證需求,久而久之,名聲也就差了。
環境最差的就是自由軍,其次革命軍,最富饒的地方屬於同盟軍。
未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同盟軍應該能獲勝,前提是其他武裝力量不能聯合。
能聯合早就聯合了,在多年的勾心鬥角之下,經歷了背叛丶分合,各個軍閥彼此之間誰也不信任誰,已經沒有了商談的可能。
「你聽說過卡斯嗎?」陳益沒有忘記這個人,之前在迪瓦賭場,他幫對方贏了幾個億蒲幣。
明託想了想,搖頭:「沒有。」
得到否定回答,陳益和騰大斌相互對視,看來那傢伙有可能在吹牛逼。
【如果以後在南國遇到困難,提我的名字絕對好使。】
這是卡斯的原話。
陳益當時就有點疑慮,現在看來吹牛的成分很大。
若卡斯在南國地位不低,像明託這樣的情報販子應該知道纔對,就算是軍方的人,也不該聽都沒聽過。
前方要到納洛了,路口有軍隊把守。
明託顯然對出入規則很熟悉,拿出證件和隨身攜帶的錢解釋了一番,守衛很快放行,
沒有安檢也沒有搜身。
只是華人面孔比較少見,守衛多看了兩眼。
「老闆,我們先吃飯還是先住下?」明託詢問。
陳益平視納洛這座城市,看起來和九十年代的華夏差不多,發展落後了三十年,很給人安全感。
越落後,越有安全感,缺乏電子追蹤能力,太過現代化反而不利於接下來的行動。
「先辦事。」陳益說道,「我說,你記好,第一,納洛的準確地圖,第二,礦場基地的準確位置,第三,礦場基地詳細情況,第四,礦場基地守衛情況,第五,挖礦人住哪。」
他其實還需要同盟軍的情報,以防萬一,但考慮到明託不沾,便沒有加上。
明託點頭:「行,好辦,老闆先預支十萬美金吧,多退少補,阿爾姆的情報非常貴,
如果您不相信我的話,可以一直跟着。」
陳益:「用人不疑,你先帶我在納洛轉轉,順便辦事,晚飯結束後,你可以單獨行動。」
明託:「好,對了老闆,納洛這邊黃賭產業非常發達,您如果需要的話,我知道幾個非常不錯的場子,女孩都很年輕,態度丶服務也都很好。」
不等陳益開口,騰大斌說道:「我知道的比你多,辦好你的事就行。」
陳益轉頭:「這話應該錄下來,回去放給蘇盈聽。」
騰大斌嘆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