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於思雅說的是實話,手煉真的不小心丟了,那麼便是撿到的人將其遺棄在了福利院。
這裡面仍然有問題。
荒廢的福利院,爲什麼要進去?
進去了,爲什麼偏偏是上鎖的房間?
有鑰匙嗎?
手煉價值不菲,爲何會遺留在牀上?
那份體檢報告到底是不是假的,真的有這麼巧的事情嗎?
就算于思雅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兇手不是她,陳益也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一面之詞是不能信的,憑當前所掌握的線索,需要對於思雅進行深入調查。
「於總監確實不知道慈光福利院?」
陳益第三次問出了這句話。
于思雅笑容依舊:「確實不知道,陳警官問了三次看來是對我有所懷疑,我能問問您懷疑什麼嗎?」
陳益直言:「福利院的那份體檢報告,也許就是於總監的?」
聞言,于思雅失笑:「體檢報告上有我的照片?」
陳益:「那倒沒有。」
于思雅:「既然沒有照片,陳警官如何確定是我呢?應該就是重名了吧?
她很有涵養,情緒控制能力絕佳,不論陳益說什麼,臉上的笑容都未曾消失,連語氣都沒有任何不滿。
不得不說,能做到銷售總監的位置,就算有公司高層在背後撐腰,自身能力還是具備的,並非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一個上市公司,不可能讓庸才擔任要職,至少要達到最低啓用資格。
看着坐在面前淡然無比的于思雅,陳益意識到此人的心理年齡要比實際年齡大很多,喜怒不形於色,非常穩重。
再給幾年時間,說不定能坐到總經理甚至總裁的位置,要是再想辦法弄點股份進入董事會,那可真是一飛沖天。
「於總監說的有道理。」陳益微笑,「可能真的是重名了吧,世間很多事情就是這麼巧,冒昧的問一下,你手頭上有年輕時候的照片嗎—.不好意思口誤,小時候的照片。」
「小時候啊。」于思雅想了想,否認:「手機上沒有,不過我記得家裡有,這樣,我今晚回家後找一找,找到的話拍照發給陳警官如何?」
陳益:「多謝,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至於這串手煉—暫時還不能交給於總監,過幾天再說吧。」
于思雅表示無所謂:「陳警官隨意,丟了的東西我是不會再佩戴的,拿回來也是送人,陳警官要是喜歡的話我可以送給你不過陳警官應該看不上。」
這句話意有所指,陳益道:「於總監認識我?」
于思雅點頭:「當然,陳氏集團我知道,董事長的獨子好像就叫陳益吧?聽說是個警察。」
陳益笑了笑:「看來我還挺出名。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於總監以後有關於手煉或者慈光福利院的新消息,
希望能打電話告訴我一聲,非常感謝。」
于思雅客氣接過名片,並將自己的名片也給了陳益,說道:「我記住了,很高興認識您,陳警官。」
幾人起身告辭。
房門關閉,于思雅轉身坐到了辦公桌前,將手邊的公司文件打開。
看了一會失去興趣,她來到落地窗俯瞰公司停車場,陳益幾人剛好上車駛出了大門。
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于思雅目光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另一邊。
離開海晨醫藥的陳益給出下一步調查指示,基本能確定福利院的于思雅和剛纔見到的于思雅至少一人資料造假,需要調查。
「秦飛,對剛纔的女人什麼感覺?」陳益問。
秦飛回答:「很和善很會聊天,但給我的壓迫感很強,可能是高產階級氣質的原因吧。」
年收入超過百萬,已經達到高產階級的門檻了,他們的眼界和普通人有着很大不同,那自信和從容是裝不出來的。
陳益:「你去查查她,從頭開始查。」
秦飛:「陳巡指的是?」
陳益:「出生醫院也不要放過,搞清楚她的個人資料有沒有問題,遇到困難找老何幫忙。
還有,她是怎麼坐到總監這個位置的,告訴我答案。」
一個父母早亡的女孩,在不到三十歲的年紀成爲上市公司的銷售總監,
年入百方,這已經超出常理了。
秦飛點頭:「好的。」
陳益又看向秦河:「老秦,福利院出現的【于思雅】交給你,走訪範圍擴大不要侷限在福利院了,儘可能搞清楚因何出現了于思雅的體檢報告。
哦對了,去一趟福利院,把體檢報告拿回來歸檔。」
秦河:「明白。」
陳益:「送我去警部。」
來到警部,陳益敲開了何世榮辦公室的房門。
幾天前張宏賓被殺的時候兩人通過電話,陳益說過會找時間當面進行彙報。
「來了,坐吧。」看到是陳益,何世榮招呼對方落座,「死了三個了,
案子查的怎麼樣?」
陳益實話實說:「還在迷霧中,本來很簡單的案子,現在變得有些複雜了。」
何世榮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盒煙,起身來到沙發和陳益坐在了一起:
「怎麼講?」
陳益接過煙盒打開,說道:「應該有人在指導專案組的調查方向。」
「指導?」何世榮沒聽懂,「你說的是指導,不是擾亂?」
陳益點頭:「對,指導,方向應該是正確的,我感覺兇手殺人不是最終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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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院那麼多孩子,偏偏遺留了于思雅的體檢報告,偏偏在明顯的位置讓自己發現了。
還有那串手煉,買家偏偏就是于思雅。
如果不是巧合的話,那就是必然。
可合理懷疑,體檢報告和手煉是有人故意放到福利院的,目的就是讓警方在短時間內將視線放在於思雅身上。
做個假設,如果在福利院沒有發現體檢報告和手煉,警方能查到于思雅身上嗎?
可能性還是很低的,因爲福利院中根本沒有于思雅這個人,無法憑空冒出來。
何世榮:「你是說指導調查方向的是兇手?」
陳益:「兇手,或者兇手的熟人。」
何世榮:「那—————爲什麼呢?」
陳益:「慈光福利院有問題,而且問題不小,雖然是個民辦福利院,但我懷疑還牽扯了官方人員。」
不管于思雅有沒有撒謊,系統中的個人信息肯定出過錯誤,人爲的出錯。
能做到這一點,單純的商人肯定不行。
何世榮神情嚴肅起來:「哪方面的問題?」
命案已經非常嚴重了,若是命案中還夾雜了其他東西,其未知影響會更大。
陳益沉默了一會,搖頭:「暫時不清楚,死者張宏賓曾經被人舉報挪用善款,空穴不來風,也許———·是經濟問題吧?」
「經濟問題」何世榮默唸了一遍,「那就是涉及銀行和監管單位?」
陳益:「何部,等查到了我們再討論這件事,現在多想無益。』
何世榮:「有方向嗎?」
陳益點頭:「有,目前可供調查的方向還是很多的,沒有進入死衚衕。」
何世榮:「那就好,你放手去查,若遇到阻礙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陳益:「嗯。」
針對海晨醫藥銷售總監于思雅的調查,秦飛在接到陳益命令的那一刻便有了自己的想法。
目前需要調查兩件事。
第一,于思雅的個人資料有沒有問題。
第二,于思雅是怎麼做到銷售總監這個位置的。
秦飛決定首先調查于思雅的個人資料。
個人資料其實不用查的太全面,陳益說連出生醫院也不要放過,秦飛明白是沒有必要的,那只是隨口一說。
每個人從小到大的履歷精簡下來,其實就那麼幾行字,大部分爲學籍資料,從小學到大學。
只要資料出現一丁點錯誤,即代表于思雅存在重大問題,
以懷疑論態度去看,先假設於思雅的個人信息造假,那麼她的中小學階段是不能放過的,尤其是中學階段。
因爲小學階段記憶久遠,走訪于思雅的小學同學所得到的信息真實度不高,很多人根本記不起來部分小學同學的名字,就算聽到名字也有很強的陌生感,無法確定對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同學。
中學就不一樣了,中學的記憶更爲深刻,只要提到名字,只要是同班同學,哪怕忘了也有熟悉感。
至於大學,秦飛直接放棄,大學階段早已脫離了福利院,只查中學階段即可。
在送陳益去了警部後,他沒有任何耽擱,帶着騰大斌和幾名市局的警員一起直接來到了于思雅中學所在的學校,拿到了當年和于思雅同班的所有學生資料。
返回車裡,秦飛通過內部系統獲取手機號,選擇不當面走訪立即打電話一連串的操作把騰大斌看的一愣一愣的,詢問對方爲何查中學。
秦飛說道:「于思雅的父母不就是在中學階段去世的嗎?陳巡既然讓我查了既然懷疑了,就假設於思雅的資料有問題。」
一邊說着,他撥通電話。
騰大斌:「你這說了跟沒說一樣啊。」
秦飛擡手示意騰大斌聲,電話接通的很快:「喂?您好,請問是王文瑞嗎?」
王文瑞:「是我,哪位?」
秦飛:「我是市局刑偵隊的,有個問題想諮詢一下,打擾之處請見諒,
很快的,幾分鐘就行。」
聽到是警察,王文瑞客氣了不少:「您好您好,什麼問題請說。」
秦飛:「您中學是在九十六中上的吧?」
王文瑞:「是的。」
秦飛:「于思雅還記得嗎?和您同班。」
王文瑞:「于思雅?你等會我想想啊抱歉不記得,我好像沒有叫于思雅的同學啊。」
秦飛目光微凝:「您確定嗎?」
王文瑞:「我再想想啊—————·記不得了,應該是沒有。」
秦飛:「好的謝謝。」
王文瑞:「您客氣了。」
電話掛斷,秦飛轉頭看向身邊的騰大斌,說道:「調查很順利啊,九十六中十二班沒有于思雅這個人。」
「啊?真的假的?」騰大斌覺得有點扯,這也太容易了,「他忘了吧?
秦飛:「于思雅的長相算優秀了,男生會忘記高中時期的漂亮女同學嗎—我再多打幾個電話問問。」
說完,他繼續撥號。
第二個人,不認識于思雅。
第三個人,不認識于思雅。
直到通話了六個人,對方都表示不認識于思雅,
「等會等會。」騰大斌頓時凌亂,「陳益在福利院看到了寫有于思雅名字的體檢報告,但所有福利院的人都說不認識于思雅,然後又找到了手煉主人于思雅,但她的高中同學也說不認識——這也太詭異了吧?」
秦飛贊同:「確實——有點詭異。」
于思雅是真實存在的人,也有客觀存在資料信息,然而當詢問早年熟人的時候,卻又不存在了。
總不可能,福利院的人和九十六中十二班的學生全部撒謊了吧?
若不是有資料在,于思雅簡直像憑空冒出來的。
秦飛更願意相信是資料撒謊了。
「先告訴陳益吧,聽聽他怎麼說。」騰大斌道。
秦飛:「不着急,調查纔剛剛開始,當查無可查或者有緊急發麼時候再向陳巡仕報,我們接下來要去查于思雅的學籍是否伍假。」
騰大斌:「查誰?校長?主任?學籍管理員?你這是另一個大案子了啊,搞不搞得定啊。」
秦飛說道:「校長主任這樣的人物雖然對學籍有一定管理權限,但學籍平臺是上級統一管理的,系統存在權限分離和毫計機制。
查詢的話倒是沒什麼,但如果私自進行增刪改的操作,僅憑學校做不到。」
騰大斌驚了:「帝城教委?等會-你想幹嗎?你這已經不是查命案了,人家不可能買你的帳,不把你打出來就不錯了。
還是讓陳益出面比較靠譜,你個愣頭青別拉着我。」
聊到這裡,秦飛也覺得事情越分析越嚴重,已經脫離了他的權限範圍,
當下有些汕山。
看到秦飛的表情,騰大斌瞪亜:「你剛纔說真的還是開玩笑呢?」
秦飛道:「說真的,于思雅的學籍資料肯定有問題,我剛纔打電話的時候你不都聽到了嗎?」
騰大斌心裡犯嘀咕,拿出手機:「我還是給陳益打個電話吧,省得你小子惹出事來。」
雖說公安系統不好惹,但人家教育系統也不是省油的燈,這鐘事絕不是秦飛能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