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放把腳尖一掂,身子向上一躍,童七也朝一邊閃了過去,這油腦袋撲空之後,嘴巴里伸出一條猩紅的舌頭,跟着石放的腳追了過來,直奔他身上的挎包而來。
石放騰在半空中,身上的挎包被他甩到了胸口,那紅舌頭像一條蛇一樣的追了過來,纏住了石放的左腳的腳踝。
與此同時,橋頭下那面金紙人
牆也塌了下來,一個個小金紙人拿着金紙刀撲向了童七。
石放索性把腿一繞,踩在這紅舌頭上,天空裡突然落下一陣小雨來,石放左腳絞住了油腦袋的紅舌頭,右腳踩在紅舌頭上,就勢力一滾,把這舌頭生生從那油腦袋裡給扯了出來。
那油腦袋疼得一縮,整個腦袋搭在橋上,石放揮手對這斷了的紅舌頭劈了過來,“噗嗤噗嗤”的幾下,把個這長長的紅舌砍成了幾段掉落在橋上。
童七手裡突然多出一把黝黑色的小刀,食指與中指一併,掐着劍指念道:“霹靂火破金,令行劍鋒兵,給我燒。”
這刀“嗖”的飛出童七的手心,在他面揮舞了一面扇形的刀牆,一堆紙人正衝了過來,紛紛碎落在小黑刀揮舞的光影之下。
童七見紙人被擋,回頭去看石放,卻只看見一個圓圓的油亮的腦袋,這腦袋一人多高,像個皮球一樣。
再想去看它的身子,原來這東西沒身子,只有個腦瓜子定在橋上,石放的聲音突然從這腦袋背後傳來:“小心它頭髮。”
石放的話音剛落,這腦袋上突然衝出數兩道黑色的細絲,直朝童七的眼睛而來,童七就地一滾,避開了這兩道黑絲。
同時他腳上的黑色布鞋對着這油腦袋就是一腳揣了過去,這腦袋猛的一縮,童七一腳踢空。
石放的身形從油腦袋後露了出來,他的手上被纏了一道道的黑絲。
石放發現童七那隻踢空的腳上閃了道銀光,那隻黑布鞋的鞋邊竟然是一面刀刃。
童七身後兩道黑絲又收了回來,想反過來纏住童七的脖子,就在童七的脖子要被纏住的那一刻。
那把小黑刀從童七上方斜着劈了下來,“叮叮”兩聲,這兩道黑絲應聲而落。
“沒了誅仙刃,你就是……,”這變小的油腦袋剛說了一半,自己就被石放反手繞着那兩股黑絲給掄了起來。
“敢纏我,我呼死你個憨包瓜子。”石放一邊說着,一邊拽着油腦瓜子裡彈出的黑絲,掄起這縮小了的油腦袋在空中舞起圈來,這動作就像在耍溜溜球一樣。
“老七閃開,我來破個局。”石一邊。
“啊?什麼。”童七沒明白他說什麼。
“他要破局。”石放挎包裡的罐子說道。
“我的天,神通如意罐。”這油腦袋聽了罐子說的話,跟着叫道。
“哦喲,你還能說話,這樣你頭都不暈麼。”石放見這油腦袋居然還能說話,心裡有些不高興,手裡加了一把勁,將這個溜溜球般的油腦袋舞的更快了些。
一時間天上的雨都下不下來了,“啊呀啊呀啊呀啊呀啊呀,”這油腦袋在空中大叫道。
“這什麼玩意兒?”童七問道。
“溜溜球唄。”石放一邊舞着油腦袋一邊說道。
那邊的金紙人見黑刀走了,立即朝童七衝了過來,誰知那黑刀也分出了六把小刀,在童七身後揮起一陣刀牆。
金紙人見了這陣仗,不敢上前來攻,只一個個搖頭晃腦在刀牆面前看着。
橋上的石放一邊揮舞着溜溜腦袋球,一邊對童七說道,“老七,你讓開,我來耍耍。”
童七剛想接話,一個尖細的聲音突然在空中叫道:“你給我住手。”
“什麼?”石放答道。
童七也朝天空看去。
“誰?”石放繼續問道。
“住手,別舞了別舞了,我頭暈了。”原來是那個油腦袋在說話。
“頭暈了?還沒撞門就頭暈了,我再拿你撞幾下門再說。”石放叫道。
“啊呀啊呀,你撞暈了我,你們就怎樣也進不去這鎮子裡。”這腦瓜子叫道。
“石放,先放它下來。”童七聽了心中一驚。
“你信他的鬼話?”石放一邊繼續繞着球一邊說道。
“先聽聽它說什麼,不行就撞死它。”童七說完,轉身對着那堆紙人就是一揮,一手甩了出去,那六把小刀立即變陣,六團火焰直衝金紙人而去。
金紙人見勢不妙,紛紛躍起,向北新門而去,到了門前,這些金紙人一個人立了起來,霎時間變做一個三米多高的金甲人站在門口。
這金甲人剛立起來,這六團黑刀火焰就到了他的跟前,金甲人卻絲毫不避讓,伸手一揮,六團噴火的短刀被他一掃而落。
獨獨剩下最後一把短刀冒着火焰躲開了金甲人的大手。
這火焰黑刀向下一滑,在半空中後退了幾尺,懸浮在空中對着金甲人一動不動。
這金甲人哈哈大笑道:“你是霹靂火,我乃海中金,弱火不能克強金,呵呵呵。”說完這金甲人也把大手一擡,也掐了個劍指念道:“天河水滅火,雲海執軍命。”
金甲人身上飛出數十道金色的水滴,直向短刀衝來,一道道水滴砸在短刀身上,這黑刀的火焰頓時熄滅,只剩了把鏽跡斑斑的刀身懸在空中。
童七看了,嘴角一笑,劍指一掐,對着那團火焰黑刀輕輕一晃,黑刀的火焰頓時變得像一盞油燈一樣。
金甲人定睛一看,這黑短刀上的小火苗一晃一晃的,就像根橫在半空的蠟燭一樣。
“還不滅?我給你加點。”金甲人說完伸出大手抓了過來,剛碰着這刀上的火苗,這金甲人騰的一下燒了起來。
一團巨大的火焰包裹着金甲人,從他身上落下一片片黑灰,這金甲人從火中伸出一隻黑手,指着童七問道:“這是什麼?”
“你師傅沒告訴過你,什麼叫佛燈火麼?”童七笑道。
“佛燈火,不可能,你……,你你是九宗門的人?”被火燒的半跪在地上的金甲人從火光中擡頭問道。
“不錯,還能認得我九宗門的佛燈火,你到底是誰?上回燒了我的頭髮,這回我也燒了你的頭髮,也算是以禮相還。
這個地方,你還沒本事布這個陣,說,誰布的局。”童七說道。
金甲人不再說話,他全身已經被燒得只剩一個腦袋和半截手臂,金粉和黑灰落了一地。
“他跑了。”石放停下了手中的溜溜油腦袋,把它掉掛在橋面上,一腳踩着這油腦袋。
“跑了?”童七回頭問道。
“嗯,這就是個像皮球,裡面裝了東西,我稍微停了一下,一個影子一晃,這油腦袋就耷拉了下來。”石放說道。
“這就是那紅舌頭?”童七指着橋上幾截紅色的斷布說道。
“嗯。”石放低頭看了看說道,“有法有詐,假降遁身,這人有點意思,不過,他好像沒想要我們的命。”
“嗯,我們中空,橋下有路子殺進來,他卻沒動手,應該不僅僅這麼點手段的吧,不過眼前這龍門鎮的局,一定不是他布的。”童轉身看着面前的北新門說道。
“童老七,你這把火燒得好啊,今兒個可是農曆八月十八,丙辰日。”石放笑道。
童七聽了將手一伸,身後那柄黑色短刀飛回到了童七手裡,低頭把刀往腰間的鞘裡一插,擡頭笑道:“你抖抖包袱我聽聽。”
石放一腳撥開那個橡皮球說道:“時間是丙申,陽三局,天心落中五宮,以我們這橋上看去,此鎮在我們東北方,東北艮方是天庚加地壬。
庚爲阻隔,壬爲流水,我們正好被困在這橋上一陣子,橋下就流水,也正好應了這個局。
這門從我們的角度看過去,正好是在我們的東北方。”
童七聽了眉頭一皺:“不對,我們是由南向北過石橋,石橋的右邊應該是東山門。
而眼前這北新門,本來是在鎮子的正北,現在卻面向我們,這鎮子被人整個調了方位,我們現在站的位置,應該是鎮子的東北方,鎮子反過來,變成了我們的西南方了。”
“你說的不錯,可問題是,你我二人,並沒有變換位置,你看那同興塔就知道了,它還在那。”石放指着剛纔站過的那座塔繼續說道:
“變換位置的,無非是這座城而已,這不過是個障眼法,不管它怎麼變,我們的方位是不會變的。
雖然他把巽四翻成了艮八,坤二翻成了乾六,可是從我們的角度來看,這鎮子就在北方,鎮子無論如何變化,我們的視角並沒有改變。”
童七一看,眼睛一亮,心裡默默計算了一番,看了眼石放笑道:“險些中計,既如此,我們下橋右轉走九十步。
因爲鎮子的東南方,從我們的角度來看,就是我們的西北。他故意把此時的死門翻給我們,又知道我們必定會起課來查,他想讓我們迴避這死門。”
石放點頭道:“可是,他卻不知道鎮子的假象變了,我們方向並沒有變,所以不管怎麼變,假的死門掩蓋不了真正的生門,就從原來的生門那裡破他的局,你再來燒把火。”
童七又一皺眉,說道:“石放,不對勁。”
“怎麼了?”石放問道。
“乾宮裡面,癸加丁,文書官司之象,火焚也逃不掉啊?”童七說道。
“我問你,這誰布的局?”石放問道。
“他布的?”童七說道。
“誰想不讓我們進去?”石放繼續問道。
“敵人。”童七答道。
“那麼,你包裡裝的是他們的人,想逃的,是他們,火焚的也是他們,我們是以火破局,讓他們在劫難逃。
再者,丁到乾宮爲大象,這一象你應該懂吧?”石放問道。
“對呀,哈哈哈,六丁到乾,火到天門,大吉。”童擡起腿用手拍了一笑道。
“從來就沒有完全吉利的一宮,我們的使命,就是在不斷地排局中隨時調整我們的位置。
一個小小的九宮局,我們可以尊重這個道理,但千萬不要完全被這個盤局之象給約束了,否則,任何局面都無法解開。”石放說道。
“好,它調西北乾宮過來,西北雖說弄了個假死門在這裡,可怎麼就沒算到這陽三局的丁火呢。
哈哈哈哈哈,咱們走,且看看我再來燒它一把天火同人。”童七說完轉身向橋下走去。
“真是個可愛的老小子。”石放小聲嘆道。
挎包裡的罐子輕輕一笑道:“人活着,不就該這麼天真爛漫麼。”
“真希望,這世上所有的人,都能輕鬆自在的過上這天真爛漫的日子。”石放轉臉看了眼遠處的同興塔說道。
小雨已經停了,還有一丁點微微的水沫飄在空中,一道青藍色光影在橋上一閃,地上的紙灰和金粉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