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兒站在門內,不時探頭探腦向門外張望着,望了一會兒,回頭看看屋內,又覺得渾身有些不自在,想了一想,還是忍不住小心地提着裙襬轉身,往江小牧這邊走來。
江小牧正在給身前一人臉上搗鼓着什麼,紅兒看了那人一眼,唬得抖了抖,又往江小牧手裡望了一下,眼裡滿是有些焦急,又有些無奈。
平時用的胭脂水粉都讓江小牧給鼓搗完了,自己素日裡捨不得用藏在箱底的,也全被她給翻了出來。
江小牧擡眼掃了紅兒一眼,一邊小心翼翼繼續給面前那人臉上上着妝,“紅兒啊,你也不要心疼,我以後定會拿十盒更好的給你,你瞧瞧,好東西也沒給我浪費,這臉蛋兒,多好看啊!”
說着停下手裡的動作,眼光落到身旁站的另一人身上,“慕將軍,你看怎麼樣?”
單擎嘯第一個被當做試驗品,早就上好了妝,一張臉慘白,嘴脣烏紫,頭髮被打散放了下去,此時斜倚着梳妝檯,看了眼江小牧手底下那張慘不忍睹的臉,雙手環抱在胸前,眼裡滿是笑意,也不答她的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你看你看。”江小牧得意地向紅兒得瑟道,“連慕將軍都覺得好看呢,可見我畫得還是很好的嘛!”
紅兒苦着一張臉,半響不敢作聲,將人畫成這樣還說好……她硬撐着又看了兩眼,真替慕容蕭一難受,忍不住微微彎了身子,向着那坐着讓江小牧折騰的人小聲道,“慕容小侯爺,您自己感覺呢?”
坐着的人正是慕容蕭一,他此時正緊閉着眼睛,一副死馬當作活馬醫的表情,“要畫就畫,哪來那麼多廢話。”
紅兒吐了吐舌頭,還是少管閒事爲妙,轉身又走到門口替他們把風。
真是沒有欣賞眼光……江小牧暗暗嘀咕了聲,退開一步仔細看了圈慕容蕭一的臉,又往慕容蕭一的臉上補了一點胭脂,隨即給他描了個脣形,上了烏紫的脣色,這才滿意地放下手裡的東西,奸笑了起來。
“還差最後一點。”她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對慕容蕭一說,順手拿過梳妝檯前已經準備好的圓形的東西,用漿糊給他粘在了眼睛上。
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搞的雞血,用指尖沾了沾,笑道,“眼睛別睜開啊!”說着就往那假眼睛上點了幾滴,順着臉頰流了下去,厚厚的粉底愣是它給衝出了一條印子,平添了幾分詭異,看着更加嚇人。
這效果還真是不錯!她得意地朝單擎嘯眯了下眼,順手也將慕容蕭一的頭髮也放了下來,抓住揉搓了一通。
“你幹嘛?”慕容蕭一被江小牧弄得有些痛,顧不得什麼身份關係,慌忙抓住她的手,不讓她繼續下去。
江小牧使勁兒拍開他的手,“馬山就好了啊。”又揉了一會兒,這才拍了拍手,“大功告成了,慕容王爺,你自己看看吧。”
慕容蕭一緩緩睜開眼睛,不敢將江小牧怎麼,卻瞪了站在旁側的單擎嘯一眼,這才往鏡子裡面望去。
待到看清自己的臉,他身子猛然一顫,張嘴就要叫出來,只見單擎嘯身子微動,已經到了慕容蕭一身後,及時捂住他的嘴巴,將那能震動整個後宮的尖叫給封殺在了搖籃裡。
“我又沒打你,你叫喚個啥啊。”江小牧氣得白了他一眼。
紅兒聽到裡頭的動靜,慌忙轉過頭來看,也被嚇了一跳。
江小牧伸手想拉他,慕容蕭卻往後縮了一些,像是會被電着似的,怒氣衝衝掰開單擎嘯捂着他嘴巴的手,小心地站起來,再次眯着眼睛朝鏡子湊近了一些,往鏡子裡面看去。
鏡子裡面映着一張蒼白的女人臉孔,這不可怕,可怕的是整個眼睛都凸了出來,黑色的紅色的白色相間着,更加嚇人,他現在眼睛睜着,鏡子裡看着就像是眼珠子裂
開了一般。
再轉頭看着單擎嘯,見他跟自己比起來簡直就像沒化妝一樣,頓時心中有些不平,一步踏到江小牧面前,真想伸出手去扯住江小牧大吼一通。
但在瞥見單擎嘯有些不悅的面容時,還是改成了拳頭,往自己的胸口上錘了兩下,痛苦的開口道,“江妃娘娘,這是對本王的不公平啊,你倒是說說爲什麼。”
江小牧撇了撇嘴,無奈道,“你扮的是昭貴人,昭貴人是被人殺了推下枯井的,下面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磕着碰着是肯定的,指不定下面就有什麼尖銳的東西戳壞了眼睛,我這不是爲了逼真一點麼。”
說罷轉頭望向紅兒,卻見紅兒縮着身子,看都不敢看慕容蕭一,便知她有些怕,忍不住咧開嘴笑了起來,紅兒知情都不敢看他們,證明她做的效果很逼真嘛!
她一邊笑着一邊親自走過去將她拉進來,“紅兒啊,我讓你去取的初蘭的衣服呢?”
紅兒怕得聲音都有些變了,“我這就拿出來。”說着遠遠繞過慕容蕭一,低着頭經過他,往一個櫃子最下面的一個抽屜裡拿出一張布料包着的衣服,小心地抖了開來,果然是初蘭平時愛穿的。
江小牧伸手接過來遞給了單擎嘯,“你先穿着吧,昭貴人的衣服和我的衣服差不多,慕容王爺,你就穿我的吧。”
“不行。”紅兒忽然開口道,“主子,這貴人和嬪妃的衣服可是大有區別的,要是給王爺穿了您的衣服,那就露餡兒了,再說,您的衣服都是皇上親自選的布料做的,別的妃子怎麼可能有,而且麗妃這人狡詐,要是給她眼尖發現了……”
這倒也是,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是皇上親自選的,但是布料服制不同卻是真的,要是讓麗妃看出來,不但不能幫初蘭報仇,自己都會搭進去。
“紅兒,你去昭貴人宮裡偷偷取一件來。”一直沒做聲的單擎嘯望了望江小牧猶豫的神色,忽然開口道。
還沒等紅兒應聲,江小牧卻咬了咬脣,猛然回頭對單擎嘯和慕容蕭一道,“你們兩人暫且在這裡等我,躲着別讓人看見,我和紅兒去昭貴人那裡取東西,去去就回來。”
“主子。”紅兒卻小心翼翼開口道,“紅兒一人去吧。”
“不行。”江小牧皺了皺眉回道,“你雖和我情同姐妹,但是在別人眼裡你始終是個奴才,你去了,昭貴人宮裡的人還不一定搭理你呢,我去也有個探望的理由,順兩件回來就成了。”
想想是這個理,自己去要是被人發現就慘了,紅兒便不再堅持,隨着江小牧急匆匆去了。
昭貴人的宮在尚宜殿的南面,旁邊挨着一個挺大的湖,所以有些陰冷,江小牧帶着紅兒才走了進去,便覺絲絲的冷氣浸透衣衫,不自覺拉了拉衣服。
紅兒有些懊惱,低聲道,“都是紅兒不好,竟忘了給主子添件衣衫。”
“不妨事。”江小牧搖了搖頭,加快腳步往裡面走去。
這人一走,茶就涼了,本來昭貴人宮裡還算不錯,但她這麼一走,整個看起來頓時蕭條了許多,門口除了一盞白紙燈籠,便什麼都沒有了,江小牧本以爲裡面會有人守着,不料卻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沒有人的地氣氛自然也詭異了許多,紅兒心裡害怕,不自覺朝江小牧靠近了些,江小牧笑了笑,拉過紅兒的手朝裡間走去。
“主子,要不我們回去吧,這裡陰森森的。”
“傻丫頭。”江小牧握着她的手緊了緊,“不怕,有我在呢,就算昭貴人出來,我也會將她拖住,讓你回去報信兒的。”
紅兒被江小牧這麼一提,忽然就想到了慕容蕭一的樣子,臉色頓時一片蒼白。
二人才踏進外間的房門,便見裡間似乎有人影一閃。
“誰在哪裡?”江小牧眼尖地望見臥房裡有人,心裡不由也緊了緊,打了個哆嗦,低聲問道。
紅兒瞅了一眼,更是不敢進去,卻被江小牧硬拉着繼續往前走,兩人往裡走了一些,只見臥房的簾子打開着,一個穿着白衣繫着頭孝的女子正低着頭,身前火光明明滅滅,像是在燒紙。
是個人就不打緊,江小牧頓時鬆了口氣,走了進去。
裡面的人聽見動靜,慌忙轉過頭來,見來人是江小牧,急急忙忙起身行禮道,“奴婢參見江妃娘娘。”
“你是誰?在這裡做什麼?”江小牧見是張她沒見過的臉,疑惑地問道。
那宮女跪着答道,“回江妃娘娘話,奴婢是昭貴人身邊的小宮女,昭貴人這麼一走,身邊就沒人了,晚上也只有奴婢一人過來守着她。
江小牧笑了笑,“那你怎麼不在外頭守着?在裡面呆着怪嚇人的,若是燒着什麼也不大好。”
說完忽然又有些納悶兒,緊接着問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其他人都離開了?”
“回江妃娘娘話。”宮女又彎腰下去,“今個早起,各位小主娘娘過來,都說昭貴人留下我們這些宮女可憐,收了去了,奴婢不願跟隨她們,故而才只有我一人在此戴孝守靈。”
江小牧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可見這也是個重情義的宮女,她鬆開紅兒,上前將那宮女扶起來,“你先起來,我今日過來,就想弄個清楚,昭貴人到底是怎麼死的。”
“娘娘。”那宮女聽了,眼淚說掉就掉了下來,哽咽道,“多謝娘娘記掛,昭貴人是自己想不開,投了井了。”
江小牧搖搖頭,眼神堅定回道,“絕對不會這樣簡單,事發之前發生了什麼,她的脾氣難道你們都不知道嗎?”
“我……”宮女被江小牧堵了個啞口無言,半響又伏身下去,“娘娘是明白人,我們主子剛受到重創,正感激皇恩浩蕩,想好好過下去,怎可能就這麼去了。”
“我也且告訴你,我是來幫你們主子洗清冤情的,就是不能洗清,也不能讓壞人逍遙法外。”江小牧慌忙將她扶了起來,“你也別急。”
“奴婢代死去的昭貴人謝江妃娘娘大恩大德。”
江小牧見她這般,詭異地笑了笑,“你先取了你們主子的衣服過來,要寬大一些的,明日你便知道結果了。”
那宮女有些將信將疑,但聽江小牧說要替昭貴人報仇,只要了一件衣服,想想也不會怎麼,當下慌慌忙忙地轉身去拿了。
待江小牧拿了衣服同紅兒一同回到尚宜殿,將衣服給了慕容蕭一讓他去簾後換上,單擎嘯早已換上了沈初蘭的衣服。
因爲沈初蘭是女子,身子比較窄,也比較矮,所以他穿上很是彆扭,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卻見裙角有縫了一圈的痕跡,疑惑的擡頭望向他,“慕將軍,這是?”
“主子。”紅兒站在身後卻忽然開口道,臉色微紅,“奴婢想着慕將軍肯定穿不下,就擅自做主找了塊差不多顏色的布料,將衣服縫了一截。”
“還是你比較心細。”江小牧恍然大悟過來,讚揚道,見那顏色果然是差不多,大晚上的麗妃他們也肯定看不見。
說着又探頭望了望天色,已經黑透了,忍不住扭頭朝簾後道,“慕容王爺,你好了沒有?”
“馬上就好了。”等了半天,慕容蕭一總算扭扭捏捏出來了,雖然不怎麼合身,但時間也來不及讓紅兒再補上,也只有這樣。
四人趁着夜色,悄悄往麗妃宮裡的方向潛去。
單擎嘯和慕容蕭一身子輕輕一縱,已經跳到了房頂上,他們匍匐着身子,靜靜的觀察着裡面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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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