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濤的話讓大家深思，但姚慶平副書記不然。
姚慶平道：“小陳，你的例子舉得不很恰當，老幹部享受一定的待遇是應該，但老幹部的子女不應該躺在父輩的功勞簿上，改革是有陣痛的，需要做出犧牲時，黨員幹部特別是老幹部應該有這個覺悟。”
陳子濤道：“姚副書記，你這話我不敢苛同，如果改革以犧牲某個羣體的利益爲前提，那這個改革就值得商榷，現在是和平年代，儘管南疆前線還在浴血奮戰，但對大多數人來說，應該慎用犧牲二字。”
姚慶平皺起眉頭，嚴肅道：“和平年代就不能犧牲嗎？”
陳子濤道：“當然有犧牲，但這個犧牲與戰爭年代的犧牲並不完全一樣，姚副書記，請允許我再舉個例子，在解放初期，我爸給咱們海嶺縣首任縣委書記劉保中當通信員兼警衛員，有一次在海邊被土匪包圍，當時我爸他們一共有五個人，其中兩個剛參加土改工作的民兵，扔下武器就逃跑了，後來劉保中書記堅決反對處理那兩個民兵，他對我爸說，我完全可以在他倆逃跑前擊斃他們，如果在戰爭年代，我會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但現在解放了，作爲政權的掌握者，應該寬容別人的錯誤，也就是說，他們有退卻和逃跑的權利……”
常務副縣長李光輝道：“老前輩的話值得深思啊。”
姚慶平道：“也許，也許我們的一刀切計劃，是有點操之過急了。”
陳子濤及時掉轉方向，爲姚慶平圓場，“姚副書記，其實你的出發點非常正確，只是大家的理解不同，你認爲退休頂替接班是個制度，從這個意義上講，勞動人事制度早該加以改變，搞一刀切一點都沒有錯，不過在老同志老幹部的心裡，是把退休頂替接班制度當成了一種福利，就象公費醫療制度一樣，已經實行了三十多年，現在一下子徹底拿下，老同志老幹部們肯定會不同意了。”
縣武裝部部長鄭雲基點着頭道：“我同意小陳的觀點，改革勞動人事制度不能搞一刀切，就象我們的軍轉幹部和志願兵退伍的
工作安排一樣，軍轉幹部安排工作是必須的，而對退伍志願兵的工作安排，以前是無條件的，後來有人要一刀切，建議給予經濟補償後不負責安排工作，退伍志願兵們當然不肯了，再後來搞了個文化考試加擇優錄取，能者上不能者下，大家公平競爭，退伍的志願兵們也就慢慢的接受了。”
縣委統戰部部長候先勇道：“我說幾句，勞動人事制度的改革是必須的，但如何改革確實值得咱們慎重考慮，很多老同志爲了改革開放的大業，主動退居二線和讓出領導崗位，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已經做出了一定程度的犧牲，所以在他們子女的工作安排上適當照顧一下，也算是合情合理的。”
姚慶平一邊點着頭，一邊笑着問道：“小陳，你說服我了，現在我有三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如果上級責問下來，咱們該如何應答？”
陳子濤撓着腦袋笑道：“姚副書記，要是上級責問我，我就說我只是一個幹活跑腿的，要責問就責問你們主要領導去，要是上級責問你們主要領導，那就是你們主要領導的事，跟我就更沒關係了。”
大家聽得頓時鬨堂大笑。
姚慶平笑着問道：“好吧，第二個問題，你剛纔說得很好，請問你有具體的實施計劃了嗎？”
陳子濤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呵呵笑道：“有啊，全在我肚子裡裝着呢，但我現在不能講，我的肚子對我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又不是縣勞動人事制度改革領導小組成員，你瞎操什麼心啊。”
又是一陣笑聲。
姚慶平看向了郝偉明和周仁強，“怎麼辦？人家主動請纓了。”
郝偉明道：“讓他當個副組長吧。”
周仁強道：“當個主持縣勞動人事制度改革領導小組日常工作的副組長。”
姚慶平點着頭問道：“第三個問題，你的第一步打算怎麼做？”
陳子濤道：“宣傳，大張旗鼓地宣傳，立場鮮明地宣傳，把縣勞動人事制度改革的決定拿到縣廣播站去，每天讀個十八遍，讓改革
精神深入人心。”
縣公安局局長許再德道：“子濤啊，你這搞得轟轟烈烈的，不是在火上澆油嗎。”
陳子濤道：“許局，我不這麼認爲，既然水已經渾，那咱們就索性大攪特攪，讓大魚小魚統統都冒出頭來。”
縣紀委書記谷文斌問道：“誰是大魚，誰是小魚？”
陳子濤笑道：“那些前來鬧事的老同志是大魚，那些即將來鬧事的企業職工是小魚。”
郝偉明笑着斥道：“臭小子，你怎麼說話呢。”
陳子濤急忙笑道：“比方，比方，打個比方麼。”
周仁強微笑着問道：“子濤，你敢去做老幹部的思想工作嗎？”
陳子濤拍着胸脯保證道：“沒問題，明天我和李一民同志一起，直接去老幹部活動中心去，與老幹部面對面的溝通交流。”
縣政府辦公室主任李一民問道：“子濤，爲什麼是我啊？”
陳子濤笑道：“一民，你就放心吧，老同志們在書記縣長副書記面前敢擺老資格，但在咱倆面前反而不敢，咱倆在他們面前就是小屁孩，咱倆不吃他們那一套，他們在咱倆面前擺老資格，就好比拿拳頭打棉花，一點用都沒有，咱們再買點東西帶着笑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他們能好意思欺負咱們兩個小字輩嗎？”
李一民笑道：“行，開完會我發個通知，明天我陪你走一趟。”
陳子濤道：“除此之外，我還有一個秘密武器，保證讓老同志們不好意思罵娘。”
李光輝問道：“子濤，什麼秘密武器？你不能胡鬧啊。”
陳子濤笑道：“領導你放心吧，我知道分過，革命工作不敢胡鬧。”
李光輝點着頭笑道：“好，明天我也跟你去一下，看看你的秘密武器到底是什麼東西。”
許再德問道：“子濤，老同志們思想工作容易做，但企業職工和退休工人們鬧事怎麼辦？你大張旗鼓地宣傳的宣傳以後，他們中的部分人肯定要鬧事，你說我們該如何應付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