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濤聽出了張偉的話外音，但他假裝不知，“老前輩，我是有想法，我的想法剛纔都說了。”
張偉噢了一聲，笑而不語。
何山笑罵道：“臭小子，你要是再裝聾作啞，我們兩個老傢伙就懶得幫你說話了。”
陳子濤不好意思地笑了，“呵呵，兩位老前輩，縣農場是個寶貝，工業農業門類齊全，是個大有前途的地方，如果交給我去管的話，我有把握在一到兩年內扭虧爲盈，可我是小孩子想喝酒，沒資格上桌啊。”
何山問道：“你真有這個想法嗎？”
陳子濤鄭重地點着頭，“是的，我有。”
何山拍了拍陳子濤的腿，點着頭道：“你就瞧好吧。”
張偉和何山互相頜首，雙雙起身出門而去。
陳子濤心裡有點小激動，更有萬分的期待，張偉和何山應該是去找正副書記三人的，難道自己的官運真的又要鴻通，飛黃騰達的時刻即將到來？
張偉和何山離開，副縣長方同偉湊了過來，小聲道：“子濤，你夠大膽的。”
陳子濤低聲反問：“我得罪了多少人？”
方同偉道：“倒也沒得罪多少人，剛纔我們討論了一陣子，大家有一個共同認識，就是接收縣農場是早晚的事，郝書記想晚點接收，楊縣長想早點接收，問題是如何接收，什麼時候接收，你提出的三個前提，恰恰就是大家想提而不敢提的，這就是你的大膽之處，如果真要說得罪人的話，你的三個前提得罪的將是縣農場的大批幹部。”
陳子濤不解，“我怎麼得罪他們呢？”
方同偉道：“縣農場原來是正縣級，一把手和二把手是副廳級，他們領導班子的其他成員是正縣級和副縣級，十個分場都是區級，按你的三個前提辦理，他們的幹部都要官降一級，你說這不是把他們都得罪了嗎。”
陳子濤笑了，“改革麼，就得從自身改起，幹部就得率先垂範。”
方同偉道：“還有，讓咱們派人去主導改制改革，就相當於咱們的人去捅馬蜂窩，誰願意去冒這個險啊。”
陳子濤心道，沒人願意去最好，我願意啊。
方同偉想起了什麼，看了陳子濤一眼，忽地閉着嘴不說話了。
陳子濤也不再開口，會議室裡坐着的都是領導，三三兩兩，小聲議論，他是不折不扣的小字輩，別人不主動，他是不敢開口搭訕的。
閒着也是閒着，陳子濤冷眼偷看諸位領導，縣紀委書記谷文斌、縣政法委書記兼縣公安局局長許再德、縣委宣傳部部長齊南征、縣武裝部部長鄭雲基和副縣長候先勇，是他說不上話的，能說上話的是常務副縣長劉貴龍、縣委統戰部部長喬豔蘭、副縣長李光輝和副縣長方同偉，至於縣委組織部部長李玉清和縣委辦公室主任洪天霖，倒也是能說上話，但李玉清是省裡下來的幹部，洪天霖是郝偉明的鐵桿，說話都得掌握分寸。
陳子濤特別想到副縣長李光輝，他是最反對接收縣農場的人，也因此栽了跟斗，自己的立場與他相左，他肯定一肚子的不高興。
這時，會議室的門開了一條縫，郝偉明的秘書方安國冒出半個腦袋，伸手示意陳子濤出來。
陳子濤如逢大赦，急忙起身出了會議室。
會議室外只剩下方安國，不見楊羣的秘書盧成德。
陳子濤忙問：“方主任，有何指示？”
方安國三十歲，當過公社副書記，已經跟了郝偉明三年，現在還兼任着縣委辦公室副主任，陳子濤對他當然要幾分客氣幾分恭敬。
方安國告訴陳子濤，是縣委書記郝偉明找他。
陳子濤問是什麼事，方安國說：“縣政協主席張偉和縣人大副主任何山，推薦你去接收縣農場並主持工作。”
陳子濤心喜，但嘴上是萬分謙虛，“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兩個老頭是不是暈了？”
方安國微笑着說：“我看這事靠譜。”
陳子濤繼續裝，“方主任，我的方哥，這大過年的，你想尋我開心，請換個方法好嗎？”
方安國繼續微笑，“我看這事靠譜。”
陳子濤假裝苦笑，“我的方哥，能力資歷級
別，這三樣我都不夠，縣農場那是一個深淵大坑，拿我當炮灰我也不夠格啊。”
方安國一如繼往地微笑，“我要去機要室拿地委發來的傳真，你的這些話你找郝書記說去。”
原來，地委常委會也正在開會，主題也只有一個，就是海嶺農場的改革問題。
地縣兩級主要領導正保持着熱線聯繫，除了電話還有傳真。
郝偉明正在接電話，陳子濤進去後不敢亂動，象根木頭似的杵在那裡。
放下電話，郝偉明看着陳子濤說：“陳大主任，我向你通報一下情況，地委在春節前就作出了縣農場的改制改革決定，並準備在春節後正式向咱們移交縣農場的管轄權，而縣農場那邊以爲地委的決定已經下了，所以主動搞了個《海嶺縣農場改制改革實施辦法（草案）》，各方沒有及時溝通，在時間上搞亂套了。”
陳子濤聽出了郝偉明的不高興，而且是衝着他來的，“郝叔，我知道我做錯了，你剛上任不久，需要的是平穩的過渡，現在正式接收縣農場，對你來說既是機會又是危機，搞得好是一方面，如果搞不好的話，會危及你需要的安定團結的局面。”
“哼，你還知道啊。”郝偉明瞪了陳子濤一眼，擺了擺手說：“當然，這也怪不到你的頭上，是縣農場那邊情況相當糟糕，地委那邊比較心急，時間不等人，地委希望在今年春耕到來之前解決問題，所以咱們不得不接收縣農場，也不得不在現在把縣農場接收過來。”
陳子濤鬆了口氣，陪着小心說：“郝叔，我倒是認爲，早接收比晚接收要好，爛攤子它也還是個攤子，要是全爛了再接過來，那咱們真是虧死了。”
郝偉明嗯了一聲，“這倒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嘛。”
陳子濤又說：“再說了，郝叔你剛上任不久，與地委領導的關係也有個磨合問題，更有個態度問題，你積極主動接收縣農場，等於是在幫地委領導排憂解難嘛。”
“臭小子，就你會說話。”
郝偉明盯着陳子濤問：“派你去縣農場收拾爛攤子，你敢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