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東方的湯谷升起,會在西方的歸墟,這個巨大的無底洞裡落下。而就在歸墟里面,漂浮着五座神山——岱輿、員嶠、方壺、蓬萊和瀛洲,太陽會在五神山環繞的中間落下,沉入歸墟。五神山裡,距離少昊國最近的當屬蓬萊。句龍抱着依謠駕馭着春木一刻也不曾休息,馬不停蹄的就朝西方趕去。那裡是他父親的國界,就算他是千般不願意再次踏上那片國土,但是爲了依謠,就算要受到父親的冷嘲熱諷,他也忍了!
句龍懷抱着依謠,看着她就像是個熟睡的嬰兒一般,自己都忍俊不禁,快步向前走着。春木看見主人找到依謠,偌大的眼睛竟蹦閃出了淚光,可憐兮兮乞求着句龍原諒,句龍卻回頭撇着嘴說:“瞧你做的好事!去一旁給我守着,她要是完全康復了我才原諒你!”春木嗚嗚着,夾着尾巴站在了原地,看着句龍抱着依謠越走越遠。
“殿下!”共工駐守在前往歸墟的必經之路的山口上,看見句龍朝自己走來,頗爲吃驚,“殿下今天怎麼回來了?”
“我愛去哪裡就去哪裡。”
“是是是!可是,這位姑娘……”
“她是我媳婦!”句龍輕描淡寫地看着共工。
“啊!”共工就是一個粗老爺們,有勇無謀地,看着依謠,又看着句龍,一時間就說不出話來了。
“你要是問完了,就讓一下,我還趕着走呢!”
“可是、可是……”共工還是死死地駐守山口,吞吞吐吐地說,“我怎麼沒聽說殿下都,都成親了啊?”
“這事用不了你聽說!”
“可是、可是……”
“喂!我說你有完沒完啊,我趕着去歸墟呢!”
“可是、可是陛下有下令,閒人不等進入!”
“我是閒人嗎?我是閒人嗎?”句龍邊說變逼近共工,共工只得無奈地退着。
“可是、可是她……”
“我說了她是我媳婦!你的王妃!所以,麻煩、請求、拜託你,讓開!”
“還是不行啊!”共工伸手攔住句龍,“沒有陛下的指令,我真得不能放人進去啊!”
句龍搖了搖頭,開始被逼急了說:“你到底,讓還是不讓!”
“這個,殿下,何必爲難微臣呢……”
共工話音剛落,句龍就用靈力一揮把毫無準備的共工推到了一旁,自己則快速穿過了共工。共工是水的掌控者,於是乎句龍前方不遠處的河水就騰空而起,鑄成了一面水牆不讓句龍強行通過。句龍雙腳跺地,靈力隨着土面蔓延開來,就像是閃電劃破蒼穹一般,地面裂開了長長的兩條道,隨着地面的抖動,水牆也開始顫抖裂開來。
句龍正準備抱着依謠穿過水牆,共工卻匍匐在他腳下,嘴裡全是血,雙手還死死地扣住句龍的雙腳,賣力地說着:“殿下,你真的不能過去啊!”
“你放開我!”
正當二人互相僵持着,少昊卻乘着玄鳥停在了上空,皺着眉頭看着這幅奇特的畫面。
“你難得回一次家。回來一次就要把這裡搞得天翻地覆嗎?”
句龍和共工尋聲擡頭望去,少昊是威風凜凜地俯視着他們。
“陛下,殿下他一定要過去啊!”
“那就讓他過去……”
“陛下!歸墟那邊變幻無常,殿下過去會有性命之憂啊!”
“你是不是硬要過去?”少昊問着句龍。句龍同樣不可一世地看着他說着:“非過去不可!”
“好!共工,讓他過去!”說罷,駕着玄鳥,消失在了天上。
共工只得起身,鬆開了手,讓句龍過去。“殿下!”共工忽而叫住了句龍,小聲叮囑着,“歸墟暗藏洶涌,萬事小心啊!”句龍回頭看着他笑着,點了一個頭就繼續朝前走去。共工無奈搖了搖頭,又駐守回了自己的山口。
句龍沒走多久,遠遠地就看見了一座山飄來飄去的,心下暗想必是蓬萊了。於是加快了腳步,可是越走前方越不是路,先是荊棘小道,後來乾脆就沒有了道,現在是無路可走,句龍只得站在懸崖上看着對面的蓬萊。
“你說,你長那麼胖幹什麼啊?”句龍輕聲對依謠說着,“一路抱你過來,累得我喲!就算你不說話,我也知道你在嘲笑我什麼沒體力啊,身體弱,是不是?”句龍一邊說着,一邊往前挪着步子,“可是你說,我要怎麼過去呢?”
突然,句龍腳下踩着一個小碎石,一個踉蹌,身子沒有站穩,兩個人就一起摔下了懸崖。句龍緊緊把依謠摟在懷裡,自己的背衝着地面,擋下了很多撞擊,後背的衣服也已經被劃破。可是,他們只是往下跌了幾丈,就被一股很強大的力量吸噬了過去。這股力量強大到句龍自己都擺不脫,身體就像被膠狀物死死黏住了一般,他努力往力量源頭望去,原來正是五神山環繞的中間,看來太陽應該都是被這股力量扯下來的。
句龍奮力伸展開一隻手,在快要接近蓬萊的時候,他積聚靈力穿透出這股力量,喚來蓬萊山上一棵老黃鬆伸長了自己的樹幹,將句龍和依謠牢牢地圍住,然後靈力散去,利用老黃松樹幹縮短的力量將他們拉到了蓬萊山上。句龍抱着依謠順勢從樹上滾落到了蓬萊的碎石山路上。
句龍支撐着爬了起來,額上滲着幾滴血。他抱起依謠,還好,依謠並未受傷。他看了看四周,蓬萊山上叢林很少,多是松樹,裸露在地面的黃土被風捲起一股一股細小的沙塵。還好不遠處有個山洞,句龍便抱着依謠小心地走過去,因爲怕是野獸的洞穴,所以句龍積聚了靈力,提高了警惕。
在洞外徘徊了一會兒,見沒有什麼異常,於是句龍才緩緩走進了洞穴。走進去之後才發現,原來是別有洞天,裡面牀榻、桌椅,一切必需品都應有盡有,幔帳翩躚,溪水潺流,且佈置典雅大方,超凡脫俗。句龍意識到可能是有人居住的,於是大聲呼喊了幾遍,可是洞中一直無人響應。
句龍便把依謠放在了牀上,自己回身給她端了一碗水來。依謠喝了兩口後,乾咳了幾聲,句龍連忙拍着她的背。依謠緩緩擡起頭來,這一次她終於清楚地看見了句龍。
“句龍?”
“怎麼?這會認識我了?也不枉費我千辛萬苦地把你弄來。”
“我不是……在祭祀嗎?”
“所以你才被弄得半死不活的,把我也累得半死不活的。”
“那我現在是不是活過來了呢?”依謠記起了自己手腕腳腕被割破,胸前還中了一刀,“或者說,你也死了?”
“呸!什麼死不死的,你那麼希望我死啊?我死了,你活守寡啊?真是的……”句龍別過了臉去,用餘光打量着依謠說,“不過,你也沒完全好完。還需要,在這裡靜養一段時間。這裡是五神山的蓬萊,很安全的。”句龍想着剛纔自己是怎麼過來的,想來也沒什麼人會千里迢迢追來吧!
“大哥呢?當時,他也在的啊?”
“看來那老頭說的很對,蓬萊的仙氣果然對你有效,纔來一會兒,意識就這麼清楚了啊?”
“什麼跟什麼啊?大哥呢?”
“他回去覆命了。你父王到處找你,怕再不交代出你在哪裡,窮蟬那傢伙就有得罪受了。”
“可是父王未必會信他啊?”
句龍扶着依謠躺下,自己則坐在牀沿邊上,向依謠娓娓道來着最近發生的事情。
轉眼間,太陽已經被拉扯下了歸墟,蓬萊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中。這裡沒有月亮,沒有星星,有的只是無邊無際徹底的黑暗。然而,這個洞中卻是絲毫不受歸墟黑暗的影響,裡面熒光飛舞,散發出撲朔迷離的氣息。
“不知道洞中的主人究竟是誰,居然可以調用這麼多的螢火蟲。”依謠對着剛剛從外面回來的句龍說着。
“我纔不關心呢!我關心的是爲什麼她不準備些吃的,外面什麼都看不見,我就只能找些野果子。”句龍走到牀邊坐下,親自爲她剝好了皮,切成了小塊遞給依謠,依謠試着擡了擡手,怎奈還是舉不起來。句龍含笑着說:“有人伺候你,你還不領情啊?快點張開嘴,我餵你。”
依謠微啓紅脣,句龍溫柔的將果子放進依謠的嘴裡。溫暖厚實的大手緊挨着自己的脣,依謠不禁羞得臉通紅。平時最愛無賴的句龍,此時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一個人溫柔地喂着,一個人害羞地吃着。一部分螢火蟲居然頗有情趣的,三五成羣地聚攏在一起,飛到了依謠和句龍之間。句龍停下手來,兩個人就這樣深情地注視着它們。逐漸地,兩個人是含情脈脈地注視着對方。依謠嬌羞地笑着,嘟着嘴低下了頭去。句龍輕柔地說道:“累了的話,就早些歇息吧。”依謠只是點着頭。句龍便把手中的果子放在一旁,輕手輕腳地扶着依謠躺下,又爲她蓋好了被子,解開了牀上的幔帳。然後將滾燙的烈脣深深地在依謠額上一吻,笑着離去了。
依謠的心如小鹿亂撞,看着幔帳裡面飛舞的螢火蟲,它們好似已經習慣了這樣,並不想飛出去。一夜過去,兩人竟高興得來都通宵未眠。
依謠慢慢睜開睡,揉了揉眼惺忪的眼睛,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手可以活動了。再定睛一看,螢火蟲早已經飛走,洞外已是明亮的一片。
“你起那麼早?”依謠看着句龍提着什麼東西從洞外走來。
“沒、沒有啊……是你自己起得晚。”句龍第一次顯出了局促不安,心裡想着昨天晚上就惹不住的心跳加速。依謠聽出了句龍的緊張,她倒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麼笑!”
依謠收斂起了笑容,其實內心的那頭小鹿卻是越撞越激烈,就是忍不住的高興。
“那個,我、我剛剛逮了一隻小兔子,我怕你悶得慌。”句龍沒有掀起幔帳,只是遞進來一個小籠子,一隻雪白玉兔正在裡面用小爪子抱着野菜啃着。依謠伸出手把它接了過來,然後句龍又說着:“你無聊就和它玩……你可以動手了啊!”忽的一下,句龍提亮了聲音,腦袋已經穿過了幔帳,急切的雙眼正死死地看着依謠。
依謠有些震驚,不過又笑着說:“是啊,剛剛醒來才發現的。看來老寨主說得真的很有效呢!”“那我出去給你打一隻大一點的野味回來,給你補補!”說罷,句龍已經興高采烈地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