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依謠忽然很警備地拉住了檮杌的手臂。
檮杌一怔,問道:“怎麼?”
“前面……前面有血!”依謠蹙着眉頭。就算在黑漆漆的洞裡,還不足以看清血跡,但她已經敏銳地嗅到了濃濃地刺鼻血腥味。難不成,是句龍……
檮杌立馬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先用靈力開路。雖說身上已受傷,如此又會消耗靈力,但是前方未知的恐懼,已經悄然爬上了檮杌和依謠的心坎兒。這一路走來,碰見的陣法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歹毒。二人已是遍體鱗傷,檮杌何種陣仗沒見過,一人單槍匹馬與神將大戰,也不曾受過如此多傷。況且這裡的佈陣,不似仙法的翩然脫俗,出塵不染,倒是更像巫術!
二人謹慎小心地往前走了約莫十步左右,依謠頓覺腳下踩着黏糊糊的東西,血腥味更加濃烈。她立馬驚住,趕忙收回了腳,俯下身去,用手指在地上蘸了一蘸。膽戰心驚地嗅了一嗅,頓時大腦一片空白,呆呆地就癱坐在一旁。
“依謠……”檮杌發覺了依謠的異樣,趕忙扶住她,緊張地問道,“怎麼了?”
“這……”依謠顫抖地擡起手臂,玉腕抖動的過於厲害,上面的鐲子發出了叮叮噹噹的聲音。檮杌順着依謠手指的方向,慢慢看過去,不由得心中一陣抽搐。地上一大灘鮮血還沒有幹掉,順着血擡頭望去,就連巖壁上都是四分五濺的殷紅。
“大、大哥……會不會,會不會是……”
“不會!絕對不會!”檮杌咬着牙一字一頓地說着。絕對不會!那小子那麼強硬的,絕對不會!他也不允許!檮杌扶起依謠,安慰着:“怎麼會是他?你不要瞎擔心!句龍這傢伙要是知道我們如此瞧不起他,他定會很惱怒的!”
依謠看着檮杌臉上勉強擠出的苦笑,只能動了動嘴脣,估計比哭還難看。
“別管這些了。”檮杌有意擋住了依謠的餘光,“我們還是找到桃鶴君的要緊。”
“大哥!”依謠又是一聲尖叫劃破了檮杌的耳膜。
檮杌已經瞪大了雙眼,滿臉痛苦的扭曲。二人不可思議地朝下看去,一根石筍直直地刺穿了檮杌的小腹。“大哥!”依謠趕忙撐起檮杌,摸了摸懷中的藥袋,可惡!一路上早就把藥消耗完了!如何是好啊?依謠惶恐不安地回頭看了看是何人襲擊,定睛一看居然是魔祁王!依謠的心都跳到嗓子眼……
句龍、哀蒼和精衛有了前車之鑑後,每人手中都握有一柄石筍作爲利器。三人剛剛尋着血腥味趕來,正看見魔祁王和釉湮在面前,哀蒼二話不說就先發制人,將手中的石筍直直刺進魔祁王的小腹。
“你們究竟想怎樣?”依謠眼前出現的是黑衣翩翩的琅琊,可卻是對哀蒼吼着。
哀蒼卻又無巧不成書地將檮杌認作了“魔祁王”,將依謠誤認爲他的跟班,便狂笑着說道:“好笑!你們作惡多端,還問我們想怎樣,我還沒問你們呢!”
檮杌使勁兒拽着依謠,緩緩站了起來,看着眼前三人,竟把躺在句龍懷裡的精衛當成了釉湮,心裡想着窮蟬,面上也露出了鄙陋之笑說:“真想讓他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可以讓他在痛不欲生裡面清醒過來!”
精衛看着“魔祁王”正對着自己說話,一聽到“他”字腦海中立馬浮現出了元冥“痛不欲生”倍受折磨的樣子。精衛掙扎着就想站立起來,一邊還着急地說:“你、你把他怎麼了?要、要是你敢動他一下,我就算死了做鬼,也要把你活剝了煮來吃!”
“何時你變得這麼在乎他了?”檮杌忍着痛,嗤笑了一聲。
“他既已受傷,是個難得的下手機會!不如……”哀蒼壓低聲音在句龍耳畔輕聲說着。
句龍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會不會乘人之危?”
“現在我受傷了,要是他們先下手,我們未必能活着走出去;況且,聽他言外之意,元冥似乎在他手上,雖說事有蹊蹺,有些說不過去,但是我怕……”
精衛沒有再說下去,哀蒼卻已是心領神會,一旁的句龍也猜了個*不離十。
檮杌強撐着拉着依謠,痛苦地說着:“且不說,現在,他、他們人多勢衆……我、我還有傷,不放心你一個人……我引開他們,你、你先跑!”
“大哥,你別說傻話!你有傷,根本就不是這幫人的對手,我怎能捨你而逃呢?”依謠耳語着,“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撇下你一個人的!”
“進來之前,你答應過我什麼?”檮杌皺着眉,腹上的血止不住的流,臉色蒼白地瞪着依謠。依謠帶着淚花地快速搖着頭說:“我不管!你是我大哥,我絕對不會丟下你!”
“我告訴你們!”依謠猛地擡起頭來,指着哀蒼說道,“要殺要剮,衝我來!放了他!”
“想得到美!”哀蒼說話間,就一躍而出,直逼依謠而來。依謠趕忙推開檮杌,就硬生生接了哀蒼一掌,二人打得不可開交。檮杌顫抖着伸着手,卻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句龍遲疑着,並未向檮杌這個眼中的“魔祁王”進攻。只是讓精衛坐在一邊,自己走向前去對檮杌說道:“爲何你們也會在此?”
“哼……你、你們能在,我們就、就不行?”
“好。只要你們肯就此罷手,我們這次就放過你們!”
“好笑!你覺得我們是貪生怕死之輩?”檮杌一用氣說話,就吐了一口血出來。
句龍看在眼裡,雖對方是“魔祁王”,可是心中依然有了惻隱之心,畢竟就算勝了,也是勝之不武。句龍擡頭朝哀蒼望去,正看見他制服了“釉湮”,右手卡在她的脖子上,已經令她動彈不得。於是句龍趕忙喊道:“要活的!”
“可是他們一直阻攔我們這麼多年,這是多好的機會將他們一網剷除!”哀蒼心中憤憤不平地說。
“你……你……”依謠心中一陣酸楚,強忍的淚終於奪眶而出。她之所以敢和“魔祁王”動手,無非就是希望他能念及兩人過往的日子,放他們一馬,卻未曾想到他竟然說出這般絕情的話來!就像被人抽走了血液一般,毫無希望的她只能冰冷地望着“魔祁王”。
“如今殺了他們,於事無補。回去交由黃帝,還能爲你們神農國立功,何樂而不爲?”
哀蒼聽聞句龍如是說道,轉念一想,卻是不錯的交易。於是就押着依謠走到了句龍面前,可是重傷的檮杌卻趁句龍轉身扶起了精衛的空檔,十足全勁兒一躍而起,將最後的靈力也匯聚於一掌,打向哀蒼。
哀蒼只得撒手扔開了依謠,躲避着檮杌不要命的進攻。
句龍回頭一看,立馬就出手想制止二人。依謠卻以爲句龍這個魔祁王的跟班,想在背後傷人,便使出自己在藍祺閣閒來無事時所學之術,與句龍對戰了起來。身負重傷還死纏不休的檮杌,哪裡是哀蒼的對手,一招之內就敗下陣來。
“怕夜長夢多,也只能先解決你了!”哀蒼一壁說着,就幻化出火靈匕首。一把熊熊火焰燃燒而成的匕首,就閃電般地刺進了檮杌的胸膛,瞬間火勢就蔓延開來,檮杌的五臟六腑被火靈灼燒難耐,淒厲地仰天長嘯,撕心裂肺。
句龍與依謠紛紛分神。句龍大驚於色,立馬喚出水靈,引動洞中的水源飛奔而來,覆上檮杌被火包裹的身體。哀蒼怒吼一聲:“你究竟在想什麼!”卻在同時,依謠抽出了靴中匕首,狠狠刺進了句龍的後腰。那些血水流經過依謠的手背,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依謠嚇得鬆開了手,看着眼前倒下去的人,一會兒是魔祁王跟班的模樣,一會兒又閃出句龍的臉龐,依謠拍拍自己的腦袋,連連後退,睜大了眼睛望着他。
躲在一旁的,已經憔悴不堪的、真正的釉湮卻是心滿意足,口中自言自語着:“哼!以爲我的幻緲術是那麼好破的嗎?我就要看着你們自相殘殺,死在自己最愛的人手上,那才叫一個痛快!哼……”
釉湮手掌旋轉,一股銀色的光芒便匯聚於心。她看着哀蒼扶起了句龍,又看着依謠用靈力護住檮杌的靈識,眉開眼笑。所有的仇,就讓她在今夜一次報完吧!
頓時,衆人周圍騰起一股濃霧,伸手不見五指。
“大哥!大哥!你在哪啊?”精衛撐着站了起來,稀裡糊塗地亂摸索着前進。可是沒走多遠,就看見很多神族將士朝自己包圍而來,精衛唬得心中戰慄。這是黃帝的七彩鳳軍,怎會忽然出現在此?難道已經發現他們的不軌之圖了?
句龍與哀蒼也被迷霧衝散開來。哀蒼沒頭沒腦地亂竄着,句龍卻在努力沉下心來。卻也同時發現自己被七彩鳳軍包圍。
重傷的檮杌趴在地上,擡着頭勉強打量着四周,濃霧卻是讓他心慌。隨後看見無數雙腳站在自己面前,定睛一看竟是七彩鳳軍,大腦瞬間空白,猶如末日來臨。
依謠使勁兒張着雙手,想要找到自己的大哥,卻是分不清東南西北,心裡一片亂麻。一轉身,卻正好碰上着七彩炫衣的將士。他們正怒氣衝衝地瞪着她。
施法的釉湮抿嘴而笑,濃霧下,只有她一人能看清,不被迷惑。其實根本就沒有黃帝的軍隊,從天而降,有的只是他們五人的分身。剛纔釉湮讓他們看見對方猶如見到魔祁王,如今只是讓他們覺得自己被黃帝包圍,求生不得求死無門。如若他們硬闖,出手對打的依舊是這五人,所傷所殺,皆是親朋好友;如若他們自知求生無門,想了結自我,那更是好事!釉湮心中的魔性,宛如壓抑已久的火山頃刻間噴涌而出!
哀蒼不由分說,先下手爲強,就騰空迴旋一腳踢到了對面的一個將士。同時,精衛被面前的一個將士騰空迴旋一腳,踹倒在地。句龍聽見響動,擔心着四處打望了一番,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看着面前這幾個凶神惡煞的士兵,心中飛快地思量着。他不相信這真的是黃帝引以爲豪的七彩鳳軍!爭奪上青玉書,自然是人越少越好,越安全,黃帝又怎會大動干戈,如此勞師動衆?句龍打量着這幾人,疑惑爬滿心頭。
依謠一方記掛着大哥檮杌,一方又在回想剛剛刺向那人的畫面。爲何突然間會在自己大腦裡,浮現出兩張臉?究竟誰對誰錯,誰真誰假?眼前這些魁梧霸氣的士兵,又是誰?從哪裡來?爲何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攪得依謠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