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獅虎族的部落內也亂成了一團。
就在傅如晦他們凝神監視四周,嚴防敵人偷襲的時候,殊不知一場巨大的災難在下一刻便毫無徵兆地發生了!
不管在聖廟裡或是聖廟外,大家都能真真切切地感覺到自己腳下的土地正在不可抑止地顫抖着。
有些人甚至都沒辦法站穩,一下子坐到地上。
大地的異變來得如此突然,讓所有人都無法立刻做出任何反應,幾乎每個人的臉上在那一刻都是一副茫然無措的模樣。
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他們一個個蒼白着臉呆在原地,無法動彈。
但,唯獨傅如晦在僅僅幾秒鐘過後便激靈一下反應過來,這是地震!
少時隨師傅四處周遊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小縣城裡,傅如晦就曾經歷過這樣的一次大難。
記得在他們到達那兒第四天的傍晚時分,這個小縣便發生了一次規模不小的地震。
至今想起當時那情景,傅如晦都心有餘悸。
房屋倒塌,地面陷落,哀嚎聲四處響起,整個縣城如落入了地府一般,好不悽慘。
一場地震下來,破壞之徹底,傷亡之慘重,讓傅如晦和他的師傅都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所幸當時師傅正拉着他正在院子裡練功,這纔沒被坍塌的房子給砸死,逃過一劫。
如今,傅如晦能明顯感覺出來,這次地震非常劇烈,遠超過了他曾經歷過的那次災禍!
“所有人都出去!到外面的空地上去!不要靠牆!不要進洞穴裡!”事不宜遲,傅如晦趕緊大喊道。
他必須讓所有人立刻離開聖廟,因爲聖廟周圍的巨石隨時都有滾落下來的危險。
傅如晦的一句話讓所有人彷彿是被同時按下了開關一樣,立刻開始尖叫着四處逃散,驚慌失措的人們都不約而同向着門口涌了過去。
“不要擠!該死!你們快過來幫忙!讓大家一個個出去!”見狀,傅如晦立刻叫那些也陷入慌亂之中的雄性獸人趕快過來疏散人羣。
他現在需要幫手!
聖廟裡的人太多了,而且還有不少小孩,他們是經不起踐踏和擠壓的!
那些雄性獸人隨着傅如晦一聲令下終於回過神來,立刻開始有組織的行動起來。
有的守在門口將那些擠成一團的人分開一個個拉出去;有的則變作獸形從空中將人給運到外面。
在最初的那陣混亂過去之後,場面總算變得稍有秩序。
忽然間,又是一陣強烈的震動,眼見一塊巨石就要朝着聖廟內邊倒下來砸到在它下面的孩子,一個雄性獸人立刻變作獸形飛了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下塌的石塊!
“吼——”只見石塊硬壓在了巨獸身上,好在這傢伙身體夠硬力氣夠大,一使勁兒將石頭整個兒向外推出去,這纔算是安全了。
傅如晦看到這兇險的一幕,心都擰做一團。
不過,此刻已經沒有時間讓傅如晦繼續分心關注其他事了。
傅如晦將那些被送出來的人們都聚齊起來圍攏到一處,並且務必保證這些人呆在空地上不能四處亂跑。因爲在這種情況下,只要一個人受不了恐懼起身逃走,那麼一定會有無數人跟着他一起跑。
在這關頭,唯有此地纔是最安全的地方!
幸運的是這片空地夠大,周圍的房屋也不多,足以容納這麼多的雌性和孩子。
終於,在大家齊心協力之下,僅僅花了十多分鐘,聖廟裡的人們就都疏散出來了。
此時的傅如晦纔算是能稍稍鬆口氣。
然而,震動依舊時斷時續。
當發現那些孩子窩在自己親人懷中流着淚瑟瑟發抖,喊着要父親的時候,傅如晦移開了臉不忍再看。
陰雲在心中纏繞。
不知此等天劫,埃利奧斯他們是否能夠平安渡過?
當將所有人都被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之後,傅如晦卻發現人羣之中少了一個銀髮身影。
“赫伯特呢?卡修,你看見他了麼?”
“糟了!難道他還在洞穴裡!”以爲終於能夠歇口氣的卡修頓時驚叫起來,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傅如晦一聽,臉黑了一半,立刻轉身就往山洞那邊兒奔去。
現在這種情況下還呆在洞穴裡面,他是想要找死嗎?
敏捷地躲過落石,傅如晦一頭衝進洞穴中。
不出所料,他看見正站在聖樹下的赫伯特,急忙大喊起來:“赫伯特!快出來!裡面很危險!”
過了一會兒,傅如晦見對方還沒有任何動作,以爲是赫伯特被嚇得動不了,於是跑過去伸手抓住赫伯特的手臂就想把他往外面拉。
“不行!我要留在這裡!”傅如晦沒想到赫伯特會極力掙扎,甩開自己的手。
“你在想什麼?這裡面隨時都可能會塌下來!”
“我要留下來保護它!”
聽完赫伯特的話,傅如晦又急又氣:“這樣子你要怎麼保護它?守在這棵樹身邊然後等着石頭砸破自己的腦袋麼?!”
“我是獅虎族的巫師!我這一生的使命就是守護聖樹!如果聖樹都不在了,我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我是不會丟下聖樹出去的!你走吧!”赫伯特一臉倔強,似乎他已經執意要與這棵樹同生共死。
“爲了這棵樹?值得麼?”
“你是不會明白的,”赫伯特垂下頭,轉身背對傅如晦,“別管我,快走吧……”
見狀,傅如晦額角的青筋都快爆出來了,他就這樣看着赫伯特的背影一直站在原地。
“你這是想死對麼?”傅如晦捏着拳頭問道。雖然赫伯特沒有轉身回答,但從他微微聳動了一下的肩膀傅如晦便能夠看出些許端倪。
最後,在看見洞穴頂上又有個不小的石塊兒掉下來就落在赫伯特腳邊的時候,傅如晦終於忍不住了,他繞到赫伯特面前,擡手就給了對方一巴掌。
啪!
臉部的疼痛讓赫伯特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傅如晦,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他可是族裡唯一的銀髮巫師,生來就是全族最神聖的存在,長這麼大還從沒有人敢打過他!
“不管你想怎樣,但我絕不會眼睜睜看你去送死!現在你必須跟我出去!如果這棵樹真的是聖樹,它一定會受到神靈保佑,絕對不會就這麼被壓死!難道,你身爲巫師都不相信它麼?!”
說完,傅如晦不由分說立刻抓住赫伯特的手臂使勁兒甩手就將對方整個兒都扔出洞外。
做完這一切,傅如晦再看了一眼那棵熟悉的金色神木,便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不知爲何,他有預感,這棵神奇的聖樹不會就這麼死去!
洞穴頂部還在晃動着,一塊大石從正面落下。
然而,就在它即將砸到聖樹樹冠的時候,卻被什麼東西給彈到了一邊。
泛着淡色金光的樹在洞穴中無風搖曳,一個微弱的聲音輕輕從這棵樹中傳出來。
當埃爾頓和艾倫領着雄性們心急如焚地趕回部落時,入眼的卻是一片狼藉,滿目瘡痍。
頓時,所有的雄性獸人都像瘋了似的朝聖廟方向狂奔而去。
此刻,他們的腦海中不斷涌現出的只有一幕幕鮮血和死亡的畫面。
然而當他們終於到了那裡,卻見自己的伴侶和孩子們都安然無恙。
於是,其中一些人在這一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猛地衝過去一把便抱住自己的家人。
還活着!
他們還活着!
這個認知讓很多雄性獸人都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看着這個場面,傅如晦原本應該是很感動的。
但是,當他看見被託德揹回來一身血痕斑斑的埃利奧斯時,臉在瞬間變得異常蒼白。
埃利奧斯他……竟然……
緊咬牙關走到被輕放到地面的埃利奧斯身邊,微微顫抖的手撫上了獅頭,傅如晦覺得眼睛很酸,特別是當他發現巨獅背上被撕裂得幾乎像要掉落下的右翼時,整個人的身體都不由得緊繃起來。
聞到了熟悉的氣味,一直在半暈半醒之間掙扎的巨獅終於微微睜開眼皮。
當它看了一眼傅如晦,見伴侶安然無恙,就又閉上了眼。
這次,它是真的完全暈了過去。
見埃利奧斯這般慘狀,傅如晦擡起頭,語氣冰冷地問託德道:“是萊爾乾的?”
託德沉默地點點頭。
得到答案的傅如晦深深吸了口氣,努力想要平復充斥在胸膛中無處宣泄的怒火。
看着這損毀嚴重的部落和傷重的埃利奧斯,傅如晦知道現在並不是他應該發泄憤怒的時候。
“如晦。”同樣滿身是傷的埃爾頓在尤金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但當尤金看到埃利奧斯傷成這樣,完全控制不住地撲了過來。
傅如晦站起來將位置讓給尤金,自己則走到埃爾頓面前,說:“可能還會有餘震,族長,讓大家先呆在空地上不要離開。”
“餘震?”這個從未聽過的詞語讓埃爾頓愣了愣。
“怎麼?這裡以前從沒發生過地震麼?”見埃爾頓露出這種表情,傅如晦問道。
埃爾頓點頭,說:“我們的祖先從沒說過在這片大陸上曾經發生過……地震,獅虎族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災禍。”
“這樣麼……”聞言,傅如晦心中生出一陣異樣。
他總覺得這片獸界大陸彷彿正在醞釀着什麼,水面的濃霧,河流的暴漲,突如其來的地震……
“那好,我這就去跟他們說先別離開這個地方。”埃爾頓說,“埃利奧斯就拜託你了……”
等了許久,在又經歷過幾回較爲強烈的餘震之後,大地似乎才終於平息了滔天的怒火。
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十分罕見的狂風驟雨。
這時候的山洞已經是危險之地,所以大家只能四處尋找未倒塌的屋子先修補修補,讓雌性和孩子,還有傷重的雄性獸人進去躲避,而其他較爲強壯的獸人則只能找些厚實寬的樹葉守在外面。
那些木屋雖然沒有被震塌,可一個個都已經給震散了架,雨水尋着屋頂的縫隙不斷地落下。
一直守在傷重昏迷的巨獅身邊,傅如晦察覺到對方的身體冰涼,於是他小心翼翼避過傷處趴在埃利奧斯身上,再在自己的身上蓋上大片的樹葉,爲他們二人遮住雨水。
感覺到埃利奧斯的體溫開始變得暖和起來,傅如晦這才覺得自己的心總算定下了。
以前都是埃利奧斯守着自己,而這次,輪到他來守護對方!
瓢潑大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中午大地纔開始放晴,族人們總算又能重見天日。
這場災難幾乎讓獅虎族部落損毀大半。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並沒有一個雌性獸人和孩子在這場大地震中重傷或死亡。
不得不說,這真是一個奇蹟了。
總之,這場獸人部落之間爲了領地而起的戰爭意外地被大自然的狂怒消弭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