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如晦不是傻瓜,回到房裡沒多久便想都明白了。
難怪埃利奧斯三番兩次的救自己,甚至還冒着觸犯族規的危險將部族的靈藥拿給自己服用。
傅如晦再度苦笑起來。
他還一直以爲在這個地方只有埃利奧斯和別人不同。因爲他們是患難與共的兄弟,是生死之交。
但原來真相卻並非如此。
他不怪埃里奧斯,卻只怪自己。
其實,從埃里奧斯平日的種種他就應該能看出些端倪的,但那時候自己卻不知爲何選擇了無視,選擇接受他的關懷。
此刻,傅如晦理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兒。
被背叛了麼?不是的。
摸上自己的左胸,心臟處傳來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
但無論如何,現在他都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早上傅如晦開門的時候,就見金色巨獅正趴在門口,擡起腦袋望着自己,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讓傅如晦還頗有些懷念。
見傅如晦出來,巨獅立刻變回了人形靠到傅如晦身邊,看了半天,才微紅着臉說:“如晦……那個,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傅如晦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其實埃利奧斯是將那句“你真漂亮”給嚥了回去,因爲他直覺這話會讓傅如晦心裡不舒服。
傅如晦已經換上了尤金送來的那套衣服,確實看上去比之前樸素的麻衣要好看許多。
不過埃利奧斯還是覺得,自己比較習慣傅如晦穿着純色的衣服。大概是因爲埃利奧斯第一次看見傅如晦的時候,他就是穿的一席白衣吧。
埃利奧斯轉身正要變爲獸形,卻忽然被傅如晦拉住了手臂。
他停了下來,轉身奇怪的看着傅如晦,問:“怎麼了?”
此刻,傅如晦臉上帶着一種從未有過的凝重神情問他說:“埃利奧斯,我不是你們這裡所謂的雌性,將來更不會真正的成爲你的伴侶。即便如此,你依舊要用這種方法幫我麼?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埃里奧斯聽完,心頭一緊,隨即他低下頭想了半天,最後擡起來,回答:“我的嘴巴其實很笨……但是如晦,對我來說其他一切都無所謂,只要……只要你別離開,讓我可以在你身邊保護你就好……”
當最後一個字落入傅如晦耳中時,他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
……埃利奧斯,你讓我將來究竟如何做才能回報你這份心意?
下一刻,兩人便陷入了讓人尷尬的短暫沉默中。
“時候不早了吧,別遲到了,我們走。”傅如晦首先開口。
埃里奧斯點點頭,準備在變做獸形。
不過之前,埃利奧斯有些奇怪的問了傅如晦一句:“如晦,你的劍呢?”
他記得傅如晦在平日裡總是劍不離手,甚至還說過什麼劍在人在,劍亡人亡之類的話。
“今天這種日子不適合帶着逐風,我們走吧。”那是奪人性命的利器,不可在這種場合現身。
“恩。”
到達現場的時候,傅如晦立刻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
看這人山人海的架勢,大概全族的人都擠到了這裡吧。
而且看得出,有些是把自己的一家子都給帶來了。
與其說這是他和埃利奧斯的伴侶儀式,倒更像是一場全族的慶典。
果然如尤金所言,伴侶儀式比入族儀式更爲隆重。
儀式是在部落中心一塊非常大的空地上舉行。
平日裡,這地方是讓大家自由的以物易物的場地。
而在特殊的時候,也就成爲了部落裡舉行慶典或者舉行伴侶儀式的地方。
儀式的主持者是族長埃爾頓,他現在正站在人羣中央露出的一塊圓形的小空地上。在他面前擺上了一張石桌,桌上放着兩個空碗。
巫師赫伯特也來了,他就站在族長的身邊。
他們到了沒多久,儀式便開始了。
“埃利奧斯,傅如晦,請你們上前。”忽然,埃爾頓開口說道。
頓時,全場都鴉雀無聲。
於是,埃利奧斯一下牽起了傅如晦的手,兩人肩並肩走到了埃爾頓面前。途中,傅如晦只是側臉看了他一眼,並沒有甩開他的手。
“現在,請將普菩獸拿上來。”
聞言,站在旁邊的赫伯特將被捆得結結實實的普菩獸和齒刀一起拿過來遞給了埃爾頓。
只見埃爾頓用齒刀將普菩獸脖子劃了一槓,將流出的鮮血分別滴在了兩個碗裡。
“請端起你們面前的碗將最純淨的血液喝下去,你們將在神靈面前宣誓,結爲伴侶。”
埃利奧斯和傅如晦遵從的分別端起碗,將裡面的血一飲而盡。血液的味道讓傅如晦有些不適,但他咬咬牙,一口嚥了下去。
看二人將碗裡的血都喝得乾乾淨淨,埃爾頓笑了笑,再道:“現在,將你們的王狼牙項鍊爲對方戴上,你們將接受大地神靈的庇護。”
這時,赫伯特走上前將兩根串滿了尖持項鍊交到二人手中。傅如晦和埃利奧斯將自己手上的項鍊先後戴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最後,是宣誓之吻。”
吻?
傅如晦一下子愣住,不太確定的看看埃利奧斯。
他剛剛聽錯了麼?
埃利奧斯什麼都沒說,只是伸手將傅如晦的身體搬過來面對他。
看着埃利奧斯一臉嚴肅的表情,傅如晦頓時渾身僵硬。
眼看着埃利奧斯的臉越來越近,傅如晦的拳頭也攥得越來越緊。他必須極力剋制住自己想要一拳打過去的衝動。
最後,傅如晦臉色蒼白,乾脆閉上了眼睛。
因此,他並沒看到埃利奧斯眼中淡淡的悲哀。
脣瓣只是被輕輕的碰了一下。
但就是這一下,在傅如晦心中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現在我宣佈,他們正式結爲……”埃爾頓非常欣喜的笑了,他正準備說出最後兩個字,但忽然之間,天上傳來一陣大吼:
“吼—————”
“怎麼了?”傅如晦立刻睜開眼,便見埃利奧斯神情凝重的望着一隻正飛在半空中的獅虎獸。
“是獸語,有人打傷守衛,闖進部落了!”埃利奧斯對傅如晦說。
立刻,整個場面便開始混亂起來。
身爲族長的埃爾頓首先鎮定下來,大聲宣佈道:“將所有的雌性和孩子都聚在空地不要私自離開,保護好他們!餘下的雄性都跟我去南邊!”
“如晦,保護好自己,我走了!”埃利奧斯匆匆對傅如晦交代了一句,便立刻變作獸形跟着飛走。
襲擊來得突然,傅如晦又沒有逐風在身邊,無法參戰,於是他便只好負起了保護雌性和孩子的責任。
很多雌性都非常驚恐不安,有的甚至想要跑回家中躲藏起來。
那些守在最外面的雄性不敢對雌性有推擋的舉動,只能一個勁兒的跟他們說不要走。
但是,驚慌的雌性們哪兒聽得進去,還是執意要回到自己的家。
傅如晦心急不已。
這個時候哪兒能讓這些雌性落單?
他立刻站在石桌上,用內力大聲吼道:“大家別慌!都留在原地不準走!”
傅如晦發出的聲音極大,傳的也很遠,這種異乎尋常的具有通透力的聲音讓有些想跑的雌性頓時被嚇得停下了腳步。
“如晦哥哥!”葛蘭一臉驚慌的擠到了傅如晦身邊。
“葛蘭,你阿爸呢?”傅如晦見他一個人,皺眉問。
“嗚嗚,我和阿爸走散了……”
“葛蘭你緊跟着我,千萬別再走散了!”傅如晦交代。
“恩。”葛蘭用力的點頭。
但是,平靜並沒有持續多久,僅僅過幾分鐘,原本聚集了大量雌性和孩子的空地上忽然掀起了一陣騷動。
“怎麼了?”
原本傅如晦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他忽然間看見了好幾只巨蟒的頭先後從地下鑽了出來,引起一波又一波恐慌的叫聲。
傅如晦大驚,只見六七條巨蟒突然之間從地面冒了出來,用蛇身捲起一名雌性就朝外跑。
“是蛇族!他們來搶雌性了!”
不知是誰這麼大聲吼了一句,場面更加無法控制。
四處逃跑的雌性們有的被巨蟒捲走,有的更是被踩踏至傷。
巨蟒的動作非常迅速,而且它們基本上是往雌性多的地方鑽,讓雄性們根本無法完全將它們趕出去。
忽然,一條蟒蛇靜悄悄的從背後游到了傅如晦腳下,而傅如晦此刻卻正抱着一名未成年的雌性躲避正張着大嘴向他們襲來的巨蛇。
忽然,他被人從背後一推,摔倒在地,轉頭一看,卻發現葛蘭被另一條巨蟒給捲了起來。
“葛蘭!”
“如晦哥哥!救我!”
傅如晦正想衝過去救出葛蘭,卻被那條和先前和他們纏鬥的巨蛇阻擋。
傅如晦抱着那名未成年的雌性堪堪躲過了那條巨蛇的襲擊,順便還朝着那條蛇的頭頂一腳踢了過去。
只見那蛇暈眩了一會兒,立刻遊開。
此時等傅如晦再尋找葛蘭,哪裡還有他的身影?
傅如晦整個人都呆住了。
整個襲擊快的讓人咋舌,所有巨蟒全都在3分鐘之後齊齊撤離,半點痕跡不留,就只剩下衆多雌性受傷躺在地上□□,孩子們撕心裂肺的哭喊。
整個場面讓傅如晦覺得這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等接到部落裡被偷襲消息的埃利奧斯心急如焚的趕回來時,便只看見了這慘烈的一幕。
埃利奧斯還在半空時就迫不及待的變回了人形跳到地上,接着便焦急的四處尋找傅如晦的身影,最後卻發現他整個人跪在地上,目光呆滯。
“如晦你怎麼了?”埃利奧斯幾乎是撲了過去,上下查看着傅如晦的全身。
“葛蘭他……”就在我眼前被擄走了!
等到統計完了失蹤者的名單之後,埃爾頓一臉沉重的說:“這次蛇族竟擄走了部落裡包括未成年在內的27名雌性!”
這便是獅虎族和蛇族之間長久以來的矛盾所在。
蛇族的雌性不足,所以他們有時會偷偷溜到獅虎族領地虜獲落單的雌性回去給他們產子。
但是以往他們都是偷偷摸摸的幹,根本不會像今日這般大張旗鼓的襲擊!
而且那些蛇族人竟知道事先探得消息,選擇了在獅虎族防備最鬆懈的日子聲東擊西,這才讓獅虎族狠狠地栽了跟頭。
以前的經驗讓獅虎族的人哪能夠料到蛇族人竟會生出這麼大膽子敢明目張膽的來襲擊自己!
“該死!這件事肯定和蛇族那個剛當上族長的亞爾曼有關!”埃爾頓一掌拍碎了石桌。
讓蛇族輕而易舉的突襲得逞,這簡直就是獅虎族有史以來從未蒙受的奇恥大辱!
“該死的蛇族!老子要咬碎他們的骨頭!”得知葛蘭也被抓走之後,普列達怒得簡直恨不得一口咬下所有蛇族獸人的腦袋。
“長久以來,我們獅虎族都是整個獸界大陸最強盛的部落,如今怎麼能被蛇族這般侮辱!現在我以族長的名義宣佈,立刻在部落裡召集雄性,我們要去蛇族把族人們救回來!”
“族長!”此時,原本呆在小屋角落的傅如晦走了出來,“我也要去。”
“如晦你怎麼能……”埃利奧斯一聽,連忙出聲阻止。
“我待葛蘭就像親弟弟一般,現在他被擄走了,我怎麼能做到袖手旁觀!族長,今天不管你同意與否,我都一定要去!誰敢攔我,便嚐嚐這逐風的滋味吧!”說着,傅如晦竟把逐風都亮了出來。
埃爾頓看了看傅如晦,見他如此堅定,便道:“好,你跟我們一起去!”
接着,埃爾頓走出屋子,變作獸形飛到天空中,對着圍滿了屋子四周的巨獸們一聲大吼——
部落裡的雄性們!去把我們的族人搶回來!獅虎族正式跟蛇族宣戰!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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