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如晦足足躺了七天才能勉強下牀。
雖然他的底子要比其他人好些,可這個世界裡藥師的醫術卻遠沒有宋朝大夫那樣精湛高明。
傅如晦十分慶幸自己的腿只是折了並沒有摔斷。否則,他還真得擔心日後自己會不會變成一個跛子。
那天萊爾離開之後,傅如晦便發現逐風不見了蹤影,他立刻斷定逐風肯定是被萊爾拿走了。
不過當下自己腿傷未愈,又寄人籬下,自然也不好馬上親自去找萊爾要回逐風。
所以這些天來,他都乖乖躺在牀上養傷,爭取讓自己能夠儘快恢復到行動自如的狀態。
而且短短几天功夫,傅如晦便從被派來照顧他的雌性——伯尼口中大致瞭解了萊爾的其人其事。
萊爾爲前任狼族之主,亦稱狼王。
狼族部落的體系結構跟其他族羣略有不同,在這裡是沒有族長一說的。
這個種族比獸界大陸上的其他族羣更加崇尚絕對的力量。往往部族之中最強壯的那個就會成爲狼族的最高領導者,即狼王,而所有族人都必須絕對服從狼王的命令。
但事實上,狼王這個位子並不好坐,因爲它的更替規則非常簡單——勝者爲王。
作爲狼王必須隨時隨地準備接受其他狼族雄性的挑戰,一旦失敗,則必須將狼王之位讓出。
總的說來,狼王的更替十分頻繁,大約每隔兩三年就會變動一次。而萊爾則是歷任中在位時間最長的一個,他已經在狼王之位上坐了十年。
不僅如此,萊爾還是狼族中公認,歷來最爲出色的狼王。
這不單指他的力量強大,更重要的是,萊爾很有頭腦。在他成爲狼王之後,狼族將整個部落的領地從布拉爾斯山山腳一直擴張到了海邊。
而且,萊爾還曾對全族立下誓言,要讓狼族成爲整個獸界大陸上最強大的部族。
但是一切的改變都發生在半年前,一名叫安迪的雄性來向萊爾挑戰。
原本這不過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但讓萊爾沒想到的是,安迪竟然用了極其卑鄙的手段。
戰鬥中,原本不敵萊爾、即將敗北的安迪打出暗號,讓事先安排在圍觀者中的同夥看準時機對萊爾投去了泰羅蝶王的鱗粉。
這種無色無味的白色鱗粉一旦沾上身體,輕則讓人四肢無力,重則足以叫對方全身麻痹。這便是泰羅蝶王在捕食獵物時所用的最厲害的武器。
萊爾很警覺,在看見安迪不同尋常的小動作時便敏銳的察覺到危險,堪堪躲過了一部分的鱗粉,可最終還是因爲避之不及沾上了一些而被安迪打敗。
安迪的手段極其隱蔽,當時幾乎除了萊爾本人之外,沒有任何人察覺。這樣的結果雖然讓很多族人感到意外和錯愕,可他們並沒有提出異議,畢竟安迪是在全族人面前打敗了萊爾。
但即便如此,仍有小部分族人根本不相信安迪是憑藉實力成爲狼王。
因此,這一部分族人因爲反對安迪成爲新的狼王而被驅逐出部落,萊爾則自願跟着他們一起離開。
其實,萊爾並沒有忘記過自己的誓言。
他雖然此刻安居在這個角落,卻從未放棄重回部族,奪取狼王之位的決心。
不過,他要的卻遠不止這些。
萊爾在這個地方建立起了一個只屬於自己的狼族部族,並且還陸續收留了很多因爲不滿安迪而離開的狼族族人。
他要利用它,向那個自己一手壯大的狼族部落發起進攻,然後徹底改變古老的傳統。
他要建立一個只服從自己,不會有任何人膽敢挑戰他權威的部落。
唯有這樣,他才能專心一志的讓他的族羣成爲這片大陸上的王者。
等到傅如晦終於可以下牀走動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萊爾。杵着一根請伯尼幫忙找來的木棍,他獨自一人走出了房間。
放眼望去,這個在叢林中建起的部落跟建在廣袤草原上的獅虎族部落根本不能相提並論,而且由於部落面積不大,所以基本上每間屋子都戶戶緊臨,看上去着實擁擠不堪。
在這些千篇一律的建築中,傅如晦立刻就認出了位於部落中心,不同於其他木屋結構的房子,那便是萊爾所在之地。
走到房前,傅如晦發現門是開着的,他徑直走進去,第一眼就看見了擺在桌上的逐風。
傅如晦興奮的靠過去想要拿在手裡,卻不想被人搶先一步。
他擡眼一看,這才發現萊爾正坐在桌子對面,手拿逐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垂眸斂去了眼中一閃而逝的憤怒,傅如晦這才直視萊爾的臉,道:“請把逐風還給我。”
“逐風?”萊爾對傅如晦視若無睹,他低下頭看着手中寶劍,愛不釋手的輕撫劍身。
“是這把劍的名字。”
“哦?這種東西也有名字?”聽萊爾的口氣似乎有些意外。
不過,他的這句話卻讓傅如晦心中怒氣大漲,但最後還是被他給強壓下來:“是的。”
只見萊爾擡起頭看了看他,說:“我救了你的命,就應該有權利拿它作爲救你性命的代價。”
傅如晦早知道這人看上了逐風,他毫不退讓的說:“你的救命之恩我自會報答,不過逐風萬萬不能給你。”
“報答?”萊爾笑了笑,道,“好,要我不拿走它也行,那麼傅如晦,你有伴侶麼?”
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傅如晦愣了一下,答曰:“有。”
“看樣子你的伴侶並不稱職。”
“他稱不稱職與你無關,萊爾。”看着萊爾一直將手掌放在逐風劍身上,傅如晦覺得自己是越來越控制不住情緒了,開始直呼起對方的名字來。
“傅如晦,你不過是一個雌性,除了養育我的子嗣之外,你還能拿什麼來報答我?如果你不願答應,那我憑什麼又要把這個逐風還給你?”
“我會幫你奪回狼王之位。”
“就憑你?”
“是。”
“好。不過,你必須讓我看到你的價值。否則,逐風將會成爲我的東西。”
“我的腿傷再過五天便能痊癒,到時候,我會證明給你看!”傅如晦不再多言,杵着木棍轉身離去。
萊爾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閃過異樣之色。
這樣的雌性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難道……獅虎族的雌性都是這脾氣麼?
由於聖樹並沒有再結出新的果實,吉恩只能用一些以前所知的對治療普通蛇毒有些效果的草藥來挽救埃利奧斯的性命。雖然這些草藥的效用跟聖樹之果比起來根本就是天壤之別,但此刻吉恩也沒有其他辦法。
亞爾曼的蛇毒非常兇猛,而且以往被咬傷的人無一存活,所以即便是蛇族本族的藥師對它都不瞭解。
吉恩傾盡全力,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救治埃利奧斯,最後終於從死神手中將他奪了回來。
不過儘管活下來了,可埃利奧斯還是整整昏迷了一個多月,真可謂是九死一生。
埃利奧斯剛醒來的時候,便一直追問傅如晦的情況。於是他從埃爾頓口中得知,傅如晦已失蹤許久,立刻便呆在當場。
回想起那天他最後所見的一幕,埃利奧斯就覺得自己的心臟彷彿裂成了兩半。
他是一個無能的傢伙!
本來還信誓旦旦的說要保護如晦,結果卻是如晦爲了保護他而失蹤!
“不行……不行!我要馬上去找他!”埃利奧斯頓時掙扎着想要起來,結果卻被埃爾頓重重的一巴掌給扇了回去。
埃爾頓這次是真的怒了!
“埃利奧斯!你已經是一個成年雄性,有了自己的伴侶,爲什麼做事還那麼任性!那麼不經頭腦!我看你還沒有傅如晦那樣具備一個雄性該有的氣魄!”
被打得一邊臉立刻腫起來的埃利奧斯愣愣的看着父親,根本說不出話來。
“傅如晦肯定不會就這麼輕易死去,難道你以爲憑你現在的身體就能去找他了?你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好好養傷,如果連這一點都不明白的話,我看你也用不着去找他了,沒有哪個雌性會願意呆在一個永遠長不大的雄性身邊!”
隨即,埃利奧斯安靜了,直到埃爾頓離開,他都沒再說一句話。
此後的日子,埃利奧斯乖乖呆在吉恩那裡休養身體。
託比託德,還有葛蘭經常跑去探望他。
看着埃利奧斯日益沉默,他們這些童年玩伴覺得於心不忍,所以都用盡辦法想讓他開心起來,然而卻收效甚微。
又過了一個半月,完全養好傷的埃利奧斯踏上了尋找傅如晦的道路,埃爾頓和尤金則親眼看他離去。
“如晦是我的伴侶,要是找不到他,我不會再回來!”埃利奧斯留下這句話,就毅然變作獸形啓程了。
尤金雙目溼潤的看着兒子遠去,哽咽得說不出話。他在想,如果傅如晦死了,那麼埃利奧斯這一去恐怕就是永別。
“別那麼悲觀,尤金,”埃爾頓安慰道,“他可是我們的孩子,是獅虎族勇猛的戰士,他絕對不會有事的。而且對傅如晦的生死,你也用不着太擔心。”
“爲什麼?”
“因爲……我相信,他一定會得到大地神靈的庇護。”
此時,距離傅如晦失蹤已經過去三個月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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