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如晦,埃利奧斯和卡修三人順着愛古納河河岸向上游出發,去尋找這條河流的發源之地。
聽上去是挺容易,可真走起來卻另有一番曲折。
他們剛從部落出發的時候,河岸邊多是矮林,可到了後來,則全變成了不輸給亡靈之森的茂密叢林。
加上如今正值漲水,整條河岸線向內推進不少,於是他們便只好在這片叢林中穿梭前行。
因爲在河岸邊都見不着什麼山洞,所以每逢到了入夜時分,三人就只能選擇在林中過夜。
今天,已經是自他們出發後第五日了。
“還好這一路上不缺食物,不然可就慘了。”卡修一邊吃着香噴噴的烤肉,一邊盯着傅如晦的手,看他動作異常熟練的用逐風將處理後的獵物切成一塊塊均勻的肉塊用木棍串起架在火堆上面。
然而,此刻手中正忙的傅如晦則在心中嘆息了好幾下,因爲他發現鹽帶得太少了。
埃利奧斯的食量那是不用說的,可傅如晦沒想到卡修的胃口也會那麼好。
難道是因爲不停趕路,所以他們纔會吃得比平時多麼?
很顯然今天這兩位的食慾又有了增加的跡象,於是埃利奧斯決定再到林中尋覓食物。
等埃利奧斯離開之後,又吃完一串烤肉的卡修終於停下來,開口問傅如晦道:“如晦,你爲什麼會想到要去愛古納河源頭?在部落裡平靜的生活不是很好麼?”
“……其實,平靜的生活誰不想要擁有呢?”傅如晦淡然一笑,答道,“但這片大陸發生異變卻也是事實。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希望能夠儘自己的一點綿薄之力,爲這裡的人們找出問題的根結。或許我們都沒辦法改變一切,但至少明白了原因,可以讓所有人都清楚將來應該如何應對,未來的路如何再走。”
“你知道麼?”卡修撿起身邊的一根木棍,一邊挑着火堆讓火勢更旺,一邊則對傅如晦說:“在我的印象中,精靈族對外面的世界總是不聞不問。因爲大家都覺得精靈族根本沒有必要跟外界的那些低等的種族接觸。但現在我明白,其實獸人族和精靈族根本就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有時候我甚至覺得,精靈族其實比獸人族更加的脆弱不堪。因爲如果沒有了這片大地所賦予的魔法,我們根本就沒有能力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卡修繼續扒着火堆,他的視線完全陷入了那在黑夜中跳舞的火焰之中,“戴納族長說得沒錯,精靈族是時候應該改變了。我們封閉太久,高傲的藐視一切,自以爲是這個世界上最高貴的種族,但事實是,這個世界早就已經在慢慢拋棄我們了……經過這麼多事,我終於能夠理解爲什麼族長會讓我來你們部落裡生活。”
傅如晦聽完之後,笑了笑說,“亡羊補牢,猶未晚矣。既然已經明白,那麼要改便不再是難事。其實最難的,還是明明做錯卻猶不知錯……”
“如晦!小心!”
拖着獵物勝利歸來的埃利奧斯一眼就看見一隻躲在傅如晦背後的巨蚊,此刻,它正用自己的尖嘴對着傅如晦的背心馬上就要刺進去!
埃利奧斯飛似的衝過去一掌拍死了這傢伙。
不明所以的傅如晦轉身看見地上巨蚊的殘屍,頓時覺得一股寒冷竄過全身。
好惡心……傅如晦忍不住嘔吐起來。
埃利奧斯見他如此反應,趕緊跑到河邊去把手給洗乾淨瞭然後衝回來。
“如晦,怎麼樣還好吧?”埃利奧斯回到傅如晦身邊輕拍他的背部,發現對方臉色慘白,嘴脣似乎還有些發烏,立刻深覺擔憂。
不會是病了吧?
“沒事。”噁心感過去之後,傅如晦覺得很快便好多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巨蚊。”
傅如晦真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被這東西吸了血還能不能見到明日的太陽。
“看來這片地域蚊蟲很多。”卡修站起來四處張望了一番,敏銳的察覺到就在他們四周的黑暗角落中,到處都有不懷好意的傢伙正準備伺機而動。
“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對付這些傢伙。”說完,卡修便走入了森林中。沒過多久他回來的時候,手裡則拿着幾根紫色的幹樹枝。
只見卡修將那些樹枝丟在火中,不一會兒,一陣淡淡的香氣從火堆中傳出。
“這些傢伙最討厭的就是紫杉樹枝的味道。”卡修解釋說。
卡修可謂是藝高人膽大,曾經不止一次跑到亡靈之森裡四處溜達,所以十分了解該如何對付這些巨型昆蟲。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在這個地方也會出現和亡靈之森中一樣的物種。
看來,這條尋源之路比他們先前想象的更加危險。
深夜,埃利奧斯照舊變作獸形裹住傅如晦爲他禦寒,而卡修的方法則更加叫人驚歎。
他用紅色的火焰絲將自己整個人都給纏住。那火焰彷彿活物一般,只是附在了距離卡修身體約一寸的地方。
卡修不只不會被火焰灼傷,而且還能借以禦寒,簡直一舉兩得。
話說第一次看見此等情景的時候,埃利奧斯和傅如晦都覺得相當不可思議,不過到了後來,也就慢慢習以爲常了。
第六天一大早,他們繼續開始了艱辛的旅程。
似乎是覺得一路上過於太沉悶,走在最前面的傅如晦開口說道:“其實我之前想了許久,愛古納河的源頭或許會是一座冰山。”
“爲什麼這麼說?”卡修問。
“因爲依照埃利奧斯所言,往年愛古納河只在大陸最熱的時候纔會發生漲水現象,我猜想這是因爲大地過於炎熱,所以冰山上的融水變多,纔會造成愛古納河猛漲。”
以前傅如晦和師傅曾到過外疆,在那裡他見到過草原上由冰川融水形成的河流。因此這次傅如晦纔敢大膽推測。
“如晦,照你這麼說,那這次愛古納河還沒到最熱的時候就開始漲水又是爲什麼呢?”埃利奧斯疑惑道。
“所以,這便是我們此行要弄清之事。”傅如晦回頭對埃利奧斯笑笑,回道。
“快看前面!”忽然,走在最後的卡修手指前方喊了一句。
埃利奧斯和傅如晦立刻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發現前方不遠便是一排絕壁,而在絕壁上,有一座相當宏偉壯觀的大瀑布,飛流而下。
“我們要怎麼上去?”卡修問傅如晦說。
此時,傅如晦皺起了眉頭,陷入沉思。
這絕壁太高太光滑,角度也十分垂直,就算用輕功也沒辦法翻過去。更何況現在還多了不能飛的卡修和埃里奧斯。
“要不讓我……”埃利奧斯見傅如晦蹙眉,趕緊出聲建議。
“絕對不行!”可是他的話纔剛開頭,就被傅如晦斷然回絕。
埃利奧斯絕不能使用雙翼,這是吉恩在他們臨走之前千叮萬囑過的。
看着眼前的巨大阻礙,一時間傅如晦也束手無策。
“要不,我們繞道走。”卡修提議。
“但這絕壁到底有多長我們都不知道,這麼繞得繞多久?”埃利奧斯質疑道。
“總之車到山前必有路,先停下吧。”傅如晦最終決定,大家也只好望而止步。
看着那道天險,傅如晦神情凝重。
難道上天註定讓他們就只能走到這裡了麼?
當天晚上,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沉默地吃着晚餐,埃利奧斯時不時擡眼偷看傅如晦的臉色,猜測如果他再次提出那個建議的話,如晦會不會再次拒絕。
雖然很清楚伴侶是在擔心自己,但是埃利奧斯還是希望能夠幫上傅如晦。
“那個是!”卡修無意之間眼神向河水方向一瞥,竟然見到了一個讓他無法置信的景象。
埃利奧斯和傅如晦隨即順着卡修的視線望去,居然看見無數條巨大的飛魚從瀑布底猛地衝出來,飛到空中,最後竟到達了瀑布頂端!
“天!這是什麼!”卡修不由得驚叫起來。
那些大魚幾乎個個都有傅如晦一半多的身長,背上長着一對很大的魚翅,覆蓋全身的白色鱗片在月光反射下銀光閃爍。
只見它們一條條在水中急遊,然後忽然衝出躍入空中,霎時間,水花四濺。
這奇異的景象讓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太好了!”傅如晦立刻反應過來,大聲喊道,“快!捉住它們!要活的!”
於是沒過一會兒,河岸邊上便擺着好多條這種不知名的巨魚。
“爲什麼我以前從沒見過這種東西?”見這些傢伙撲騰得異常厲害,埃利奧斯連忙手忙腳亂地按住它們,不解道。
“可能是因爲獸人族的傳統是不吃魚的。而且,這些魚大概平日都深潛水底,在遇到瀑布時纔會冒出來,所以你從未見過也不足爲奇。”
“那現在該怎麼做?”卡修問。
“快!趁它們還活着,找些蔓藤來將它們綁在一起。”
“好!”
忙活了一陣子之後,夜色中又多了三個人的身影。
他們全都泡在水中,每個人手裡都抓着三股蔓藤,而這些蔓藤末端則各拴了一條飛魚。
只見那些大魚在終於得到自由之後,彷彿興奮過度一般衝向了瀑布。
在水中,它們的速度十分迅速,迎面而來的激流讓傅如晦幾乎有些無法呼吸。
但這種狀況並未持續太久,不過一會兒,這些巨魚便齊齊跳出水面,躍到空中。
巨魚的跳躍非常有力,這一下子就躍到了瀑布中段高的位置。
接着,傅如晦便親眼看見它們張開了魚翅,彷彿用盡力氣向着那高高在上的瀑布頂端飛去。
此等景象讓傅如晦發自內心的覺得,或許這個世界的奇異之處,他不過只領略到了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