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地震的規模比上一次大了很多。天災過後,部落裡的多處地面都留下了很多條深淺不同的裂縫,有的更是深不見底,極具危險性。
於是埃爾頓決定重新安排整個部落的領地範圍,並用一根根巨大的樹幹在部落邊緣築起一道高大的圍牆,確保部落裡的雌性和小孩都不會誤進這裡。
然而這樣做的結果,則是將聖廟所處的地帶完全孤立出來,現在的聖廟和新部落之間被隔開了一定距離。
赫伯特那裡比以前更加寂寞了,但他依舊十分平靜的守在聖廟裡,似乎根本不爲這種改變所擾。
因爲擔心他的安全,埃爾頓讓每個在部落周圍巡視的雄性獸人都必須定時去聖廟那裡看看,以免赫伯特發生不測。
部落的重建順利得非常進行,自從埃爾頓向大家宣佈說這樣的災難不會再次降臨之後,大家更是幹勁十足。加上有了傅如晦帶回來的金色粉末,幾乎部落裡所有受過傷的獸人都在最短的時間內痊癒,更是爲部落的重建提供了充足的勞力。
整個雷塞爾特部落裡,除了頂上的天空依舊還是灰色之外,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進行着。
因爲傅如晦的肚子裡有了寶寶,所以他和埃利奧斯的家是部落裡最先重建的一批。
獸人部落非常重視雌性和後代,之所以會這樣做就是爲了保護他們的安全,保證部落正常繁衍。
雖說傅如晦有了寶寶,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對此並不高興。
儘管有很多族人心中非常不解,可他們也沒這個膽子去問傅如晦原因。
本來葛蘭也很疑惑想要去問個究竟,但人卻被家裡兩隻獸人看得死死的,他們都不準葛蘭跑去打擾傅如晦。至於原因嘛,自然是因爲託比和託德兩兄弟都很擔心傅如晦會給葛蘭灌輸什麼不太好的思想,到時候不就該折騰他兩兒了麼?
其實真要說起來,最難的還是埃利奧斯。在傅如晦身邊,他只能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度日。
傅如晦根本無法憎恨埃利奧斯,所以對他,傅如晦只能選擇冷淡和漠視。
但這樣的冷淡和漠視卻比拳腳相加刀劍刺骨更加讓埃利奧斯感到痛苦。
埃利奧斯明白,在他們之間,一定還有什麼結沒有解開。
他也在等待答案的出現。
或許到了那個時候,他和如晦便能夠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現在回想起來,傅如晦覺得自己尋找真相的唯一線索應該就是吉恩。
他記起當初醒來之後,自己莫名其妙的渾身無力了好幾天,或許那時候他早應該察覺到異樣的。
不過傅如晦也不是那麼不通情理的人。
現在部落正值關鍵時期,因此他也不想在這個關頭去找吉恩。
原本傅如晦是打算等到部落完全建好之後再說,但他沒想到的是,三個罪魁禍首竟會主動找上門來。
這天,已經完全康復的埃利奧斯外出和族人們一起給其他的獸人家庭蓋房子,而傅如晦則呆在家裡繼續調養身體。
前段時間他確實是太過勞累。
不管傅如晦再怎麼強,這樣做的後果都或多或少會影響到了肚子裡的孩子。
因此在所有人的強烈建議之下,以及傅如晦自己心裡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影響下,他最終決定妥協,答應不再外出安心調養。
不過取而代之的則是傅如晦讓埃利奧斯又做了很多竹簡,自己關在家裡刻字解悶兒。
聽到敲門聲,傅如晦放下手中的竹簡走去開門,結果便見埃爾頓,吉恩和赫伯特三個人站在外面。
傅如晦一看這架勢,心裡便有了底,他移開身體讓三人都進屋子裡來。
剛進來的時候三個人看上去似乎都有些緊張,最後還是傅如晦先問出了口:“找我有事?”
“如晦……額……”埃爾頓看上去似乎有些難以啓齒。
“那個,我們是來……”赫伯特的視線則直接撇到了一邊。
“其實……”吉恩也不知該說什麼纔好,磨嘰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話來。
“我希望知道真相。”見他們這般模樣,傅如晦便直言不諱道,“我想你們應該能回答我。”
一聽傅如晦說出這話,三人也知不必再吞吞吐吐下去了。
於是,四人圍着桌子坐下。
赫伯特、吉恩、埃爾頓終於向傅如晦坦白了聖樹之果的秘密,以及那個人的故事。
他的名字叫做——陳建華。
“那麼說我不是第一個來到這裡的人?”這個消息着實讓傅如晦十分意外。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和他同病相憐的人麼?
“是的。”埃爾頓頓了一下,轉頭對赫伯特說,“赫伯特,他的事就由你來說吧。”
赫伯特一下子愣了,隨後才點點頭,眼神盯着桌面,緩緩說道:
“在多年之前也有一個和你一樣從其他世界來的人。我記得很清楚。那日他突然出現在聖樹下,而我則是第一個看見他的人。雖然聽不懂他說的話,也不清楚他從哪兒來,但我明白一個莫名其妙出現在部落裡的外族人是會被部落驅逐的。於是我就把他藏了起來,不讓他走出洞穴,並且將這件事告訴了埃爾頓和吉恩。
吉恩來看過之後,確定他並不是這個世界的雌性獸人。後來就在我們三個人商量該怎麼辦的時候,那個人突然出現了暈厥嘔吐的症狀,而且他的身體毫無根由的日益衰弱。
那個時候,洞穴裡的樹枝上結有很多聖樹之果,看他那麼痛苦的樣子,我就私自給他吃了一個,可我沒想到……聖樹之果徹底改變了他的體質。雖然後來他能夠聽懂我們的語言,卻也讓他變成了這個世界的雌性。他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更沒辦法接受這個世界,結果絕水絕食,最後就……”
“他選擇了自殺。”傅如晦說。
“是的。”赫伯特一臉黯然。即使時隔多年,他依舊覺得無比愧疚。
這時,吉恩便接着說:“那天埃利奧斯帶你回來,我便看出你和那個人一樣也非獸界大陸的人。當時你的情況比他來的更加危急,如果不能儘快吃下聖樹之果,你就會很快死去。”
傅如晦也明白當時自己的情況是有多麼糟糕,但是……
“就算那個時候情況非常危急,那等我醒來之後,你們爲何半點都沒有提及此事?”
“這……”被問及此,埃爾頓和吉恩的眼神都開始遊移不定起來。
埃爾頓輕輕地嘆口氣,道:“唉……我們都很擔心你會走陳建華的老路,而且如果你就這樣死去,埃利奧斯他一定會非常傷心……對不起如晦,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這麼說來,之後的那些事都是你一手設計的,對麼族長?”傅如晦清明的眼神盯着埃爾頓,看得這位一族之長簡直無地自容,再也說不出話來。
不過傅如晦並沒有咄咄逼人,而是轉過頭對赫伯特說:“赫伯特,我想去看一看那個人的葬身之處。”
“建華他希望我們將他的身體燒掉,然後埋葬。我們將他葬在了聖樹後面。”赫伯特說到這裡,聲音聽上去似乎有些哽咽。
傅如晦隨即便起身,拿起放在牀邊的逐風和赫伯特一起走到門口。
站在大門處,傅如晦停下了腳步,背對着屋子裡的埃爾頓和吉恩,他說:“若當時你們便告訴我真相,或許我真的會循着那人的路再走一遭。不過今時早已不同往日,不管當初爲了何種理由,但你們的這個決定救了我一命這是事實,如晦自當感激不盡。但是關於孩子一事,我現在還……”頓了頓,傅如晦轉過頭對埃爾頓說,“今夜我就不回來住了,麻煩族長替我告訴埃利奧斯一聲。”
“我明白,你若暫時不想住在這裡,我會去跟埃利奧斯談談。”明白這已是傅如晦的底線,埃爾頓亦不再奢求太多。
傅如晦跟着赫伯特一起來到了聖廟。
卡修也在這裡,他看見傅如晦過來,一時間驚訝不已。
“如晦,你怎麼過來了?”
“我打算過來暫住一段時間,”傅如晦微笑着說。
卡修立刻便明白過來,不再開口,臉色也有些難看。
“卡修,你無須自責。”傅如晦道。他明白卡修似乎還在爲那日的脫口而出感到內疚。
“如晦,真的很對不起……”
傅如晦上前一步,拍了拍卡修的左肩:“該來的總是會來,無論如何也逃避不了。所以你根本就不用爲當時說出了一個事實而感到有任何內疚。”
“謝謝你,如晦。”頓時,卡修有種如卸重負的感覺。
“赫伯特,麻煩你帶我過去吧。”之後,傅如晦回頭對赫伯特道。
“如晦你上哪兒去?”
“我想去看一看聖樹。”
“哦……那我就不陪你了。”卡修擺擺手,他和那傢伙估計這輩子都合不來了。
傅如晦和赫伯特兩人來到洞穴之中。
一進裡面,傅如晦便嘖嘖稱奇。
在經過了兩次地震之後,這裡竟還沒有完全坍塌,而聖樹也毫無損傷。
若非神靈庇護,傅如晦還真不知能想出什麼其他的理由來。
這次,他終於能好好看一看這棵屬於雷塞爾特獸人部落的聖樹了。
的確,這和他曾在精靈族裡看過的那棵巨大的聖樹有很多相同之處,相信再過個幾萬年,它也能成長爲那樣的神木。
“抱歉赫伯特,可以讓我一個人在這兒待一會兒麼?”
“好。”赫伯特轉身走了出去。
傅如晦仔細觀察了這聖樹一會兒,接着便走到樹後,看見了那塊距聖樹不遠,像墓碑一般的東西。
對於墓碑上面的字,傅如晦雖然總覺得看着有些彆扭,但他卻依稀能夠猜出這幾個字的意思——陳建華之墓。
這就是在我之前來到這個世界的人……如果當初他選擇的是抗拒到底,那麼我……我現在又算什麼呢?
突然,不知從何處傳來陌生的人聲,傅如晦立刻汗毛豎立,滿身戒備。
因爲聽那聲音,此人應該就站在他身後。
照着那個聲音所說,傅如晦慢慢轉過身來,一眼便見他身後站着一個看上去有些透明的男人。
那人撓了撓頭,很不好意思的笑着跟傅如晦打招呼。
傅如晦瞪大了雙眼。
這個人……就是陳建華?
可他不是早就已經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