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真,前日裡黃山劍派掌門夢璣子親來普陀山,你可知道所爲何事嗎?”
慧明淡淡地問道,似乎是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兩人沿着懸空于山澗的廊檐走着,白雲拂面而過,如同行走在仙界勝景一般。
靈真自然知道孟啓,也就是夢璣子來普陀山所爲何事。但是慧明如此一問,當然並非表面上那麼簡單,靈真沉吟了片刻,說道:“夢璣子前日來普陀山,說是普陀山的弟子私自下山干預塵世之事,並且在大同城的時候,他曾經遭遇本門弟子偷襲。賢修等人不用說的確是去了大同城,看來襲擊夢璣子的人的確是賢修師兄弟幾個。不過,賢修經弟子一手**,絕對不會胡來,何況對方還是黃山劍派的掌門。”
“照你說來,此中緣由還頗爲曲折了?”
慧明又問了一句。此時兩人已經來到了山峰上的一座亭子中,慧明微笑道:“這是我親手泡製的茶水,我們邊飲邊談吧。”
靈真小飲了一口,只覺得清香陣陣,直入腦門,令人神清氣爽。
“好茶!~”
靈真忍不住脫口稱讚道,然後指着茶杯中那翠綠的茶葉,“雲霧山茶果真是茶中異品,難怪放眼整個普陀山也只有三株,不過若非是方丈你近年來以靈藥補養於它們,只怕這雲霧山茶早就枯萎了。”
慧明點了點頭,忽然嘆息道:“你想必也知道爲何雲霧山茶要枯萎了,只因爲這山茶乃是靠吸收天地靈氣爲生,以日月精華爲食。百年以來,山茶樹日漸枯萎,可見普陀山間的靈氣,已經頗有減弱的傾向。”
靈真道:“弟子也發現了這種微妙的變化,但是卻不知其中緣由,還請方丈指點迷津。”
“天地靈氣減弱,那是世間混濁之兆。”
慧明道,“如今世間之人多奸、妄、惡……之流,是以天地間怨氣沖天,靈氣、正氣就開始潰散。我想不僅是普陀山,其餘仙山也不免有如此的情況吧。”
靈真道:“照如此說來,這靈氣一日一日消退下去,我們普陀山豈非要因此而消失?若無天地靈氣,我們如何能修煉成佛呢?”
慧明道:“這正是本方丈多年以來所思慮的問題。一旦普陀山的靈氣盡失,普陀山佛宗也就到了盡頭,說到底,普陀山在衆仙山之間,並非什麼大山,這也是爲何黃山劍派膽敢在普陀山如此囂張的緣故。佛宗之人,一向隱忍,向來不與道門劍派之人爭風頭,但是如此一來,道門中的一些人,就開始不將我佛門中人放在眼中了。”
“方丈言之有理。”
靈真道,“前日裡夢璣子親來普陀山,要我等好生管教門下弟子。雖說他在大同城遭遇本門弟子襲擊,的確是有理上普陀山來討回公道,不過他乃是一派掌門,爲何這事親自上普陀山,未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吧?”
慧明道:“夢璣子此人實在是有梟雄之才,他親上普陀山,並非表面那麼簡單,只是想借此事來警示微妙普陀山佛宗的人,最好不要下山干預他們黃山劍派的事情。這些年來,本方丈雖然不曾離山,但是也知曉夢璣子的動靜,先前他就一直隱匿皇宮之中,也不知道在圖謀什麼。而現在,他乾脆成了朝廷的國師,公然干預世間之事,大同城的事情,只怕賢修他們乃是被動出手,結果還被夢璣子所擒,然後又消除了他們的記憶。否則,其餘諸人哪裡有如此高牆的法力將賢修等全部捉住,而且還消除了他們的記憶。”
慧明侃侃而談,將其中的緣由分析得頭頭是到,不過他雖然見多識廣,卻也不知道醫術之中還有比“移神術”更玄妙的法門。
“如此方纔能說通其中緣由。”
靈真道,“先前弟子也懷疑過此事的真僞。要知道賢修等人並非是爭強鬥勝之徒,怎麼會去觸怒黃山劍派的掌門,惹來如此嚴重的爭端。只是弟子卻萬萬沒有想到以夢璣子的身份,竟然會顛倒是非黑白。”
慧明眼中閃過一絲陰冷,道:“就罰賢修師兄弟八人到後山面壁思過三年,也好藉此機會讓他們好生修煉。夢璣子此次分明是‘賊喊捉賊’,要將普陀山的勢頭給壓制下去,以後不敢過問他們黃山劍派的事情。不過,本方丈豈能讓他如願以償?靈真,你與靈正、靈妙、靈怒、靈渡四人,今日一同下山,前去大同城弄個清楚明白。”
“那幻巳呢,他一直還沒有回普陀山?”
“不要去幹預幻巳的行動,他是我們普陀山佛宗唯一的一把‘利劍’,有他在的話,道門劍派的人或者會改變一下對佛宗弟子的看法。”慧明一臉的高深,令人無法觸及他的“佛心”。
“記住,下山之後,你們五人要‘見機而行’。”慧明補充道,“本方丈已經打算潛心修煉佛法,不過問門內之事了,希望靈真你不要讓本方丈失望。”
靈真心中一喜,道:“方丈請放心,弟子必定不會墮了普陀山的威名。”
靈正、靈妙、靈怒、靈渡四人乃是普陀山的四大首座弟子,修爲實在非同一般,慧明方丈將四人派下山,自然是大有深意,就看靈真如何處理了。一旦靈真建功,他就會成爲普陀山的新任方丈。
辭別慧明之後,靈真稍作安排,立即與靈正、靈妙、靈怒、靈渡四人趕往大同城。
靈真很清楚慧明的意思,佛宗弟子太過隱忍了,所以纔會隱忍到靈氣不足的“小山頭”上。
佛門弟子,本不應該有貪念,但是爲了佛宗的繁榮,爲了佛祖的光輝能普照更多的世人,他們已經不能再繼續隱忍了。
…………
大同城外。
朝廷軍營之中。
桓齊此刻正坐在營帳中,臉色鐵青。手下將領都一言不發,生怕觸怒了在盛怒之下的大帥。
桓齊將手中的聖旨放在了書案之上,環視着帳內的朝廷將領,強忍着怒氣道:“這是剛纔到的聖旨,大同城久攻不下,皇上已經龍顏大怒,責令我等十日之內必須攻下大同城,否則人人俱要受罰!”
帳中各個將領彼此觀望,人人的臉色都變得有點難看。朝廷大軍以衆擊寡,六十萬大軍對庸王的十萬兵馬,卻一直不能攻下大同城,也難怪皇上會大發雷霆了。
這些京城將領本都想隨同桓齊一起升官發財,在此戰中混點軍功,誰知道大同城竟然不是一塊肥肉而是一塊鐵板,不僅咬不動,還把人的牙齒給磕崩了。
不過,無論誰也不曾想到,事情竟然演變得如此古怪,交戰之後竟然接二連三地出現一個個超乎想象的強悍人物,軍中的將士們已經在他們面前變得微不足道了。
衆位將領沉默了一陣。終於有人上前道:“大帥,若是大同城中沒有楊戕那一類人物,別說是十日,三日也足夠攻下大同城了。”
其他將領也連忙出聲附和。這些人幾乎只要一看見楊戕,就遠遠的避開了,除了林侖幾乎還沒有人敢正面對抗楊戕。
“是啊。現在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桓齊冷冷地說道,“楊戕等一干妖人實在不好對付,不然朝廷大軍早就將大同城給剷平了。但是皇上聖旨已下,若是十日之內無法攻下大同城的話,只怕我等都是罪責難逃。傳令,三軍整頓兵馬,五日之後與趙雍吉的叛軍決於死戰!”
帳內的將領沒人誰熱血沸騰,有的只是恐懼和憂慮,一想到要面對楊戕那個煞神,人人都是惴惴不安。
桓齊自然知道衆人心中的想法,提高聲音道:“放心。楊戕等一干人,自然會有國師和我應付。不過,要是誰攻城不利的話,我就將他軍**處!”
衆將得令,誰都不敢再多說什麼。
楊戕遣散衆將,向孟啓所在的營帳而去。此刻他身上的傷勢還未痊癒,若是有孟啓助他的話,復原起來才能事半功倍。
“噗!~”
桓齊剛到孟啓的營長門口,就見孟啓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
“原來師傅竟然受了如此重的傷!”桓齊心中大驚,以爲孟啓遭受楊戕突襲,受傷不輕。
桓齊上前道:“師傅……”
孟啓收功起身,問道:“齊兒,你的傷勢還沒有痊癒,讓爲師來助你一臂之力吧。”
桓齊仍然站在那裡,看見孟啓滿臉的關切之色,心中不禁一熱。
“怎麼,快過來坐着,讓爲師爲你療傷。”孟啓道,“男子漢大丈夫,又是三軍統帥,怎的如此婆婆媽媽,像個婦道人家。”
“師傅你傷勢還未痊癒,就要爲徒兒療傷,讓徒兒如何能坦然接受呢?”桓齊近年來雖然性情大變,但是卻並非是絕然無情之徒,眼見師傅如何對自己,心中難免感激不已。
“誰說師傅傷勢沒有痊癒?”
孟啓若無其事地看了看噴在營帳上的鮮血,說道:“剛纔的那一口鮮血,正是爲師藉此化解楊戕留在爲師體內的槍勁。說來好生奇怪,那楊戕也不知道經歷過什麼奇遇,竟然能將體內真氣練到如此霸道的地步,若非爲師借鮮血化解,只怕還要費幾天時間,才能完全消解其中的暴戾之氣。”
桓齊不禁露出駭然之色,道:“楊戕竟然如此厲害?難道以我目前的修爲,仍然還是無法勝他?”
孟啓嘆道:“莫非這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楊戕的修爲本應該才突破道家的玉清境界,其修爲應該比你還低出一籌纔是。但是他的實力,卻又好像比你高出一籌,尤其是他出招之間充滿暴戾之氣,極其不容易化解。或者只有魔門中人,不,即使是魔門中人,也沒有他那般暴戾的氣息!”
桓齊心頭暗狠,拳頭捏得咕咕直響,道:“那應該如何對付他呢?若是這個心腹大患一日不除,徒兒實在是難以安寢。”
孟啓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如今楊戕雖然修爲大進,但是你手中有赤犀古劍,假以時日,只要你能發揮出赤犀劍的真正威力,楊戕只怕也就奈何不了你了。更何況楊戕雖然修爲了得,現在卻也遠遠不是的師傅的對手,三日之後,爲師就親手爲你斬殺此人!”
“多謝師傅!”
桓齊轉怒爲喜,笑道:“如今有師傅親自出手,想必楊戕在劫難逃了。”
說着,桓齊上前盤坐在炕蓆上,讓孟啓運功替他療傷。